重生于火红年代 第37节

除了围棋队，还有体育系统的不少干部，浩浩荡荡一群人来到了晋省东南的一个叫屯县的贫困县。

卡车在田野上奔驰着，阵阵暖风迎面扑来，暖融融的。孙祖杰不知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更不知学校学习后的前途如何，不免有些迷茫。他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听着大家高声歌唱。实在被逼急了，唱上几首革命歌曲，好听不好听那就不重要了，关键是气势要足。

屯县地处晋东南，虽然晋东南在山晋省属于较富的地区，但屯县却非常贫瘠。这一带粮食产量很低，一个劳力每月只能分配到二十多斤粮，难以糊口。因此这里的农民经常喝稀的，一大碗棒子面粥加上几块咸菜，如此而已。

孙祖杰皱着眉头吞下了窝窝头，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偷吃邻居家菜泡饭的情景，这几年吃着国家饭，吃穿不愁，现在却有些难以吞咽，是不是有些忘本了？

学校的劳动很繁重，这一下子涌来这么多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现在天热还可以住帐篷，到了冬天天寒地冻的，没个挡风遮雨的地方，谁也受不了。所以他们首先做的就是盖房子，打土坯，自食其力。

打土坯在农村是最重的体力活。以两个人为一组，由一个人将湿土装在木模里，另一人拿着石夯将湿土打结实，然后拆开模子，把相当于六块砖大小的土坯一块块垒起。经过日晒风吹，土坯的水分蒸发，就成为和砖起到类似作用的建筑材料。

打夯这个人非常劳累，每一块土坯要使劲二十下左右。如打一百块土坯，就得打两千下。石夯本身有一定份量，又得使劲砸下去。为了使土坯结实，当石夯接触到土坯时还得把夯拧一下。当地都是身体最棒的劳力干这活，即使在粮食极度缺乏的地区，打土坯时也必须加餐，每餐都得保证吃饱。

孙祖杰刚刚满十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是干起活来力气却不够，要不农村不会说什么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他倒是有心偷奸耍滑，可是不行呀，领导们讲究的是劳动竞赛，大家都在拼命干活，你个小年轻竟然敢偷懒。再考虑到他的家庭成分，除非他想留下一个不好的记录，否则老老实实拼命干吧。

每天孙祖杰拿起石夯，没打多久就大汗淋漓，浑身湿透。到了休息时衣服被风吹干，只见衣服上铺满了一层白花花的汗渍。体内的盐分留在衣服上日复一日，天天如此，慢慢的蓝色的衣服也变得发白。在这段时间里，眼看着自己瘦了下来，也变黑了，可是人也精干了不少。

只不过孙祖杰毕竟是小年轻，体力不支，相比于其他运动项目那些膀大腰圆的运动员，他怎么干也拼不过，所以他这个五好运动员也就只能在倒数排一排，这也是自然规律，学校领导虽然不满，但也没有说什么。

让孙祖杰瞠目结舌的是，陈国手竟然成了打土坯冠军，可能这就是冠军的好胜心吧，要不然怎么也不能理解他一个下围棋的竟然赢了一群运动员，而且还不断的创造新记录。

孙祖杰看到陈国手经常休息时摸一摸自己的腰，就有些担心。他毕竟是农村出来的，也干过一些农活，孙祖杰觉得他这么透支自己搞不好会留下后遗症。事实上已经有人在劝陈国手了，但是他基于种种原因还是拼命干。

孙祖杰也不用担心别人，他很快就成为别人担心的对象。土坯打好了当然就要盖草屋，孙祖杰岁数小，就被派了活去屋顶搭砖送瓦。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意外发生了，孙祖杰一脚踩空，人被木头挡住，然后旋转了九十度，直接头朝下就掉了下来。

孙祖杰头部磕到了一块土坯，当时就满头满脸的鲜血，晕乎乎的一片黑暗。很快他就被送到了卫生站，体育系统的医生看看腿脚还可以，看脑袋明显不行，只好剃掉他伤口附近的头发，给他简单包扎了一番。

孙祖杰头部受伤之后，很快就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作为国家围棋队的第一杆枪，虽然说目前体育系统日子不好过，但是也不能干看着他受伤不治疗吧。

所以孙祖杰先是被送到了晋东南的军队医院，然后又被送到了条件更好的晋阳。经过检查，他的头部有一块血肿，因为当时技术不成熟，也不敢做手术取出血块，所以只能保守治疗。

大难不死，孙祖杰很快就从医院里面出来了，但是这一次意外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后遗症，年纪轻轻的孙祖杰总是觉得头疼，疼的厉害了甚至想撞墙。

而围棋是需要进行长时间思考的竞技项目，所以不仅仅是围棋队，甚至是这些体育系统的干部都在担心，这个孩子会不会以后下不了围棋了？

第54章 老李同志

事实上还有谁比孙祖杰更清楚自己的状况呢，就在回到学校后没多久，他就邀请陈国手两人下一盘棋，看一看他现在到底怎么样。

对于他这个决定，学校的领导并没有阻拦，事实上他们此时也有些惶恐，孙祖杰受伤之后关注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于连最高层的领导也打来了电话，此时此刻他们才恍然意识到这个孩子的重要性。

负责孙祖杰这一连的安连长也过来试图解释什么，孙祖杰好言安慰了他一番，这本来就是个意外，谁也不想的，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不小心，怨不得别人。

这一盘快棋只下了半个小时，孙祖杰就满头大汗，他只得停了下来，有些无力的说道，“陈队长，真对不起，我头疼的厉害，恐怕以后下不了围棋了，以后国家队只能靠你了。”

看着这一幕，大家都露出同情，惋惜甚至于愤怒，他才十六岁呀，去年刚刚击败了倭国最顶尖的两位棋手，未来华国赶上甚至超越倭国围棋，希望就寄托在他身上。结果就这么夭折了，太可惜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很多人产生了极度的愤怒，但也不知道朝谁发作，就在这压死人的沉默中，孙祖杰却突然哈哈大笑，“下不了围棋，这天也不会塌下来。我才十六岁，路还长着呢，以后可以去工厂，也可以去当兵，怎么一个个都觉得我好像快不行了，要送别我似的，笑一笑，笑一笑呀！”

同志们见他强装着这么乐观，心里都很难过，陈国手见孙祖杰头上的汗珠还在不断往下流，就惨笑着说道，“小杰，今天就这样吧，也许过段时间你就好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完，陈国手示意大家离开，让孙祖杰冷静一下。等着大家离开，孙祖杰才猛地躺倒在床上，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再也止不住。

虽然他口口声声告诉自己，他不应该痴迷围棋，他以后应该上大学，然后不管是走仕途还是经商，都将成为这个国家的精英。

可是当他以这种方式离开围棋时，他还是忍不住痛哭不已。从十一岁进入专业队，到今天已经五年了，他将全部的心血都投入到围棋之中，人生能有几个五年呀。现在突然间不能下了，他又该何去何从？

孙祖杰慢慢的恢复过来，理智告诉他现在这样反倒是好事，离开围棋也是名正言顺，而且因为这个意外，他相信这些年他的日子肯定会好过不少，无论怎么说这也是因公受伤，给个好待遇也是应该的吧，只是这件事真的是太滑稽了。

第二天一早，孙祖杰就主动找到了他们连的安连长，说自己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请他安排工作吧。

为了这个小祖宗，安连长已经背了个处分，现在他还哪里敢让他做什么重活，这要再出事了，岂不是他也要完蛋，所以想来想去，安连长就让孙祖杰这个病号跟着一些岁数大的老干部一起干活。

孙祖杰发现他到处都是认识的人，这不，连里面的饲养员竟然是他几次去倭国带团的李团长，李副主任。爷俩相视一笑，李团长此时已经知道孙祖杰的身体状况，虽然惋惜不已，但事情发生了也只能无奈认可了。

老李同志现在是一个光荣的饲养员，还干的有模有样，一幅安贫乐道的样子。同是天涯沦落人，管你是老革命也好，小年轻也罢，都在养猪，大家都狼狈不堪，也就没大没小起来。

孙祖杰就想起来他用蚯蚓养鸡的故事，也不知道农技部门现在推广的怎么样，就把他这个发家的故事告诉了老李同志。

老李同志一听，还有这么回事，也很好奇，孙祖杰继续说，“咱们干脆弄几只鸡养一养，到时候滋补一下大家也是好的。”

安连长也是农家子弟，听说之后，就跟学校领导说了，然后到外面农村想法设法弄来了几十只小鸡，孙祖杰开始专业养起了鸡。

后来见蚯蚓不好挖，他开始琢磨怎么用猪粪养蚯蚓，他虽然这次伤的不轻，但记忆力还可以，所以在脑海深处啪啦啪啦，找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资料，就开始自己尝试弄了起来。

孙祖杰每天跟这些鸡祖宗打起了交道，蚯蚓瞎弄了几次，几块试验地有的蚯蚓死的差不多，有的却繁殖了不少，就这样随着鸡祖宗们慢慢长大，一个假模假样的农业技术员也逐渐成长起来了。

老李同志这段时间一直陪着孙祖杰，怕他表面没事，心里实际想不开，但见他现在把全部心思投入到养鸡之中，闲的时候还开始钻研医学，似乎想研究出办法解决他的头疼问题。

老李战争年代见过太多受伤之后无所适从的同志，有的人甚至痛苦的举枪自杀。见孙祖杰这么小的年纪却可以迅速走出来，心里也很是开心，这也许就是年轻人的活力。

要说在学校，最难熬的就是饭有时候吃不饱。屯县这地方老百姓苦的很，粮食缺乏，所以常常只能饿着肚子干活。

孙祖杰他们拿工资的，在粮食的供应方面较当地农民优越，但也时常受到饥饿的侵袭。试想，天天吃窝窝头，几乎尝不到油水，还干着重活，肚子不抗议才怪呢。尤其到了星期天只供应两餐，这日子更为难熬。

孙祖杰更是不够吃，他总是想起当年的那顿饭，真香呀，所以为了转移注意力，往往跟老李同志海侃一番他当年那顿菜泡饭的香甜，比在倭国吃的什么豚骨面，海鲜都要美好。

往往说到这里，老李就要擦擦眼泪，胜利这么多年，他们一个个身居高位，却忘记了老百姓还过得这么苦，真是心里有愧呀。

孙祖杰听完，也有些脸红，他这才出来几年，都开始嫌弃窝窝头难吃了，这就是人性，没有办法的事情。关键是要把经济搞上去，要都跟倭国那样，老百姓不愁吃穿了，很多矛盾也就不是矛盾了，发展才是硬道理。

老李同志见孙祖杰这么想，沉吟了半天没有说什么，反而告诫孙祖杰注意言辞，这种话不能到处乱说。孙祖杰立刻明白过来，郑重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老李最后却又说道，“小孙，你跟我这个老头说说倒没事，记住只能跟我说。”

孙祖杰明白过来，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这算不算成了老李同志的死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