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风流 第103节
直到退入位于山门内的知客房中,唐离转头见随行家眷都安然无恙,才长出一口气来。
“母亲,母亲大人”,郑怜卿突然而起的叫声让众人心下一紧,应声看去时,却是脸色煞白的唐老夫人就此昏晕了过去。
悟名和尚离的最近。伸手一探老夫人腕间,随即向正拨开众人而来的唐离道:“居士勿忧,老夫人只是受惊过度,猛然放松下心律不协晕了过去,稍做歇息也就无碍了。”
听悟名这句话,铁青着脸色地唐离连连自语了几个“好”字。
正在这时。房门开处,京兆衙门总捕头陈展满脸沉重的走了进来。
一看他这身公门服,恐惧加惊恼之下憋了半天地李腾蛟再也忍不住的发作起来,不等那陈展说话,她已是先自喝问出声道:“不去抓贼,你跑来这儿干什么?”。
陈展几十年的老公门,此时并不理会情绪失控的李腾蛟,抬头向正由蝈蝈裹伤的唐离道:“听说又有弩机?”。
唐离铁青着脸色一言不发,直将旁边奉茶香案上的那只弩矢“啪”的一声扔在陈展身前地上。
李腾蛟见陈展对她地问话置之不理,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哼哼几声冷笑。转过头去她指着一个护卫道:“你,速去相府告诉我爹。他女儿在街上被人给杀了。另外让管家派护卫过来,有多少来多少。”
李腾蛟这一嗓子叫出来,陈展立时神色一变,看向唐离道:“唐大人,你看这……”。
“腾蛟,别让你爹担心”,一把抓住情绪激动的李腾蛟,脸色阴沉的唐离转向陈展道:“陈捕头,发射弩机之人可能还在外面人群之中,前面那伙凶人也走得不远,你实在没闲功夫在这里磨蹭。”
“我只是奇怪既然有弩机,那些刺客为何一开始时不用?”,满带疑惑的说出这句话后,陈展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得大有问题,强又带着苦笑道:“虽说已经封了街,但外间不下万人,这……”。
“托京兆衙门洪福,刺客没一开始就用弩机”,嘿嘿一声冷笑,往日为人谦和的唐离想到刚才那些人看热闹时的嘴脸,一反常态的讥诮道:“外间多少人我不管,但我要提醒陈捕头,刺客极有可能就潜匿其中,从这一点来说,他们每个人都有嫌疑”。
此时的唐离脸上明白无误地写着十个字儿——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陈展拣起那支弩矢,叹息了一声转身出房而去,悟名和尚想说什么,看了看唐离的脸色后却最终没说出口。
悟名不说话,看着陈展离去的唐离却找上了他,“和尚,把你这儿护寺好手借我二十个,将家人送回府帮着看上几天。”
“居士,我慈恩寺乃是……”,这事儿着实让悟名为难,只是还不等他一句话说完,已被唐离一句堵了回来道:“这事儿你和尚要说个‘不’字儿,异日别怪我不讲情面!”。
“一切遵居士所言就是!”,悟名答应下来的同时,口中长宣了一句佛号。
十一名护卫并二十名行动矫健的僧人紧紧护住三辆马车自大慈恩寺山门前缓缓起行,唐离自小胖球儿撩开的车窗看去,只见京兆尹数百衙役一体出动,正在安抚那些神情惊慌地围观者,前方不远的街口处,应惟恐弹压不住的京兆衙门所请,大队铠甲鲜亮的羽林军士正策马而来。
“活该,让你们看热闹不帮忙!”,小胖球儿恨恨的骂了一句,随手放下了帘幕。
层层护卫的回到府中,唐离安顿好家人后,立即命人将刚刚养好伤势的贞华道长给叫了过来。
“说吧!为什么有人执意要杀阿三?”,唐离不带任何表情的问。
贞华道长的沉默并不出人意料,等了许久,眼睛如钉子般的唐离正要说话时,一个下人疾步跑了进来,凑近身子道:“有一位自称黑天地客人正在门房处等候”。
“道长,好好想想!也许你更乐意去跟安禄山说!”,不理会贞华道长地反应,唐离转身出房而去。
“黑兄,有那伙儿人的消息没有?”,进入门房,没有微笑,没有寒暄,唐离径直问道。
“崇仁坊左手第七家,房主原为一个北地来地皮货商”,黑天的话一如往日的简洁。
“好,好,好”,听到这个消息,唐离紧绷着的脸色终于放松了下来,甚至脸上还露出一丝笑容。
“大恩不言谢,黑兄,还需劳烦你通知一下冯道远,他上次送来的仆役,手上有多少,我就要多少,就在今天,越快越好!”。
对唐离这个要求,黑天并不吃惊,“我也有一事有请别情帮忙。”
“请!”。
“大慈恩寺前,陈白眉快被人骂断脊梁骨了,还请别情高抬贵手。”
抬头看了看黑天,唐离点头道:“好!只是刚才那个消息……”。
“陈老总会在合适的时间知道的,唐兄放心就是!”,一句说完,黑天再不逗留,转身出门而去。
不过短短时间,最先得到消息的官员们相继登门,随后来的人越来越多,正是在这种喧闹糟杂之中,夜晚悄然来临。
第七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反应(二)
长安崇仁坊。
崇仁坊距离东、西两市不远,自然就成为在京外地商贾的聚集之地,唯其如此,此坊中来往人员混杂,多有形容特异的蕃人胡商。
当那轮朦胧晦淡的上弦月芽儿挂上天际未久,唐离带着十名刀弓齐整的护卫乘着两辆密封的轩车到达崇仁坊区。
崇仁坊左手第七间,是一个普通的两进四房院落,那扇黑漆大门上,也如同别家一样,贴着尉迟敬德及秦琼的雕版门神画儿。
唐离刚一走进对面的那间茶肆,里面一个身穿皮甲的护卫随即带着两个小花子及一个额头冒着细汗的中年胖子迎上前来道:“少爷,这两个是今天跟住他们的;这个是房屋原主儿”。
今天白日间一回府,唐离随即将同行生还的十二个护卫给放了籍,这护卫也是其中之一,所以他现在的称呼也由前几天的“主人”,改成府中人一样的“少爷”。
闻言,唐离默默点点头,向两个小花子看去。
刚进来时看到这间茶肆中拥的满满身着皮甲的护卫,后来再一见唐离带人进来时的气势,两个小花子已经知道这位年纪不大的少爷来头大不简单,而且他们隐隐约约间也知道这事是老大的老大直接传下的指令,一发的不敢疏忽。
见唐离转头盯着他们,就前其中一个年龄略大的小花子凑上前说道:“那伙人滑溜地很。分几个街口到的,我们俩在街口跟上他们的时候,听转过来的黑皮说,前面已经走脱五拨人了,连猴子老六都被他们躲了过去,要不是我们人多……”。
虽然只是初春天气,但这两个小花子身上透出的气味儿也着实够戗。站在少爷身边的那个护卫本想将这个上前一步的小花子给推回去,但见唐离并没有什么表示。也就按捺住不动,现在又听这小花子一味地弯弯绕儿,顿时喝问出声道:“有多少人,还在不在?说重要的!”。
“让他说!”
“是,少爷!”,闻言,那护卫略一躬身。又退后了半步。
见这位身份不凡地俊少爷替自己说话,小花子得意的半仰着脸向那护卫哼了一声,又龇牙向唐离笑了一笑后,接着说道:“我跟石头数到的有十六个,在我们接手之前到的不知道有多少。现在人都还在,天刚擦黑的时候,刘吝头雇了个赶驴脚儿把老婆孩子送走了,随后。他又在坊尾处胡饼店买了一筐烧胡饼,随后院门就再没开过,没人进,也没人出。”
细细听这小花子说完,唐离挥手示意打赏之后,径直向那胖子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