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穿越架空 > 天宝风流

天宝风流 第250节

  “陛下亲下口诏,命政事堂率在京文武百官郊迎十里,若不是我等臣子劝地急,皇上更要亲来!本朝若论圣眷,再无人能比得上别情你了!”。双手虚扶唐离,杨国忠笑意晏晏道:“别情莫怪,我等这样劝着,也是为将来留个退步余地,若是初战告捷便圣上亲迎,那克建全功、凯旋还朝之日,这仪注该怎么安排?”。

  听着杨国忠此言,想着数月不见的小皇帝。唐离心头不免涌起一股暖意。心下虽是如此,面上却不为所动,边听杨国忠叙话,边向后边随来地诸部尚书含笑拱手为礼,“杨相说的是正理,为圣上分忧本是臣子本份。如何当得起陛下亲迎”。

  “首战大捷,数万敌军束手称降,阿史那承庆自杀,这岂能算得小胜?”,言至此处,杨国忠略侧了侧身子向百官道:“诸官以为如何?”。

  锦上添花的事儿谁不想做,只是适才首辅相公在说话,容不上他们插嘴,此时见杨国忠丢出个话缝儿,众人那儿还不接口奉承。一时之间“国之干城”等等言语蜂拥而来。唐离面前见到的都是一片灿烂笑脸。

  正在这花团锦簇达到郊迎高潮的当口儿,百官队伍后部却听着一声清脆的咳嗽声。随后就听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道:“范阳叛军不过二十余万,朝廷集结三十万大军半载有余,耗费国币千万,数十百万百姓流离失所,不过换来一场小胜……”,这年轻地声音还待再说,便被此时正在唐离身侧的御史中丞厉声喝断:“放肆!鲜于琪,郊迎唐监军使乃是圣上旨意,尔难道是想抗旨不成?还不退下!”。

  原本的好气氛就此打断,随着唐离的目光看去,原本排序站在鲜于琪前面的官员都忙不迭的闪开身去。

  唐离见这鲜于琪不过三十二三年纪,却已穿着一身五品绯红官衣,显然是少年得意的新贵了。面对御史中丞的喝斥,此人虽住了口拱手弯腰听训,但眉眼间地神色并无半分惧怕之意,相反的却隐隐约约透出些得意来。

  恰在此时,杨国忠的哈哈一笑打破了场中的尴尬,“此人本是后进的狂生,刚自江南调京未久,别情莫与他一般计较!陛下正在宫中等候别情,咱们这就回宫要紧”。

  自鲜于琪身上收回目光,唐离淡淡一笑道:“杨相请!”。

  一路车马煌煌回城,杨国忠没有邀唐离入他毡车,唐离也就乐得逍遥,上了礼部调来的车驾而行。随行百官见到眼前这一幕,虽是口中无话,但心中不免哀叹一声:“杨、李之争终于摆上台面了,可怜这后面地日子又不好过喽!”。

  车队前行未远,慵坐在轩车中的唐离就听车窗处一阵轻微的叩击声,掀开帘幕看时却是策马小跑过来的唐九,俯身马上靠近了车窗,唐九低声道:“少爷,查清楚了,适才那鲜于琪乃是御史台殿院侍御史,三个月前才到京。此人非进士出身,乃是在剑南道以‘吏干’得以擢升调京。”

  “剑南道!鲜于……”,听唐九说到这里,唐离插话问道:“此人与现任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什么关系?”。

  “适才李中丞的贴身下人告知,鲜于琪的父亲正是鲜于仲通,且其自剑南道调京安置在御史台,是杨相发过话的”,言至此处,唐九却没退去,续又道:“李中丞传过话来,他也没料到鲜于琪竟敢如此放肆,还请少爷……”。

  “他李南坡上面有个御史大夫压着,鲜于琪又这么大来头,未必眼里有他”,嘴角隐隐一笑,唐离摆摆手道:“此事怪不着他,着他不必如此蛇蛇蝎蝎的”。

  马上的唐九略一躬身后去了,唐离放下车幕时喃喃自语道:“当着百官的面故意拂我地面子,这到底是杨国忠地主意,还是鲜于琪自作主张?离京这才几日,我莫非真就成了病猫不成!”。


第十五集 第二百五十三章 返京(二)

  帝京长安,当百官队伍刚到宫城门口时,唐离抬眼间就见到承天门内簇拥着一大群人,还不等他看的仔细,早有一边的杨国忠略提官衣抢上前去道:“陛下,您怎么出来了”。

  数月不见,李睿又长高了一些,身子也健壮了不少,身着单丝罗滚龙常服的李睿少了往日的稚气,多了些沉稳,在大群宫人护卫下,负手而立的他隐隐透出些君王气度。

  “臣唐离参见……”,不等唐离话说完,李睿快步走了过来,扶起正欲行礼的唐离,上下打量一番后,才笑着道:“数月不见,爱卿清减了许多,两河事物繁杂,卿家还宜保重身体才是”。

  看着李睿眼中不加掩饰的感情,唐离心中也是阵阵翻涌,不过半载之前,眼前这个皇帝还是日日围在自己身边叫着“老师”的少年,就这几月时间,借宫变之机拼死将之扶上帝位,想想二人一起走过的路,当得上同甘苦、共患难,此时对于李睿,唐离心中实视之如小胖球郑鹏,亦师亦弟亦友,与郑鹏还有不同的是,在这复杂的感情背后,唐离在李睿身上还寄托了大唐盛世延续的梦想,几下里交杂,这份感情就显的愈发复杂难言。

  “几月不见,陛下长高了,身子骨也结实了不少”,口中说着话,唐离一如往日般顺手拍了拍李睿的肩膀,他的这个举动让周围众人都是一惊,而杨国忠在看到李睿神色如常时。眼神更是不可察觉的微微一缩,唐离也是在收回手时才意识到自己地失态,乃换上正常对答格局道:“臣在两河只是督战,倒也说不上什么辛苦;再则为陛下及朝廷分忧本是为人臣子的本分,纵然辛苦也是应该的”。

  唐离这个忘情的举动倒让李睿衷心的一笑,“此次大捷,阿史那承庆畏罪自戮。其残部再难为祸,爱卿居功甚伟。走,朕已在磷德殿设宴,为卿家庆功。恰好昨个儿有江南东道贡进的新春鲈鱼,朕还没来得及食用,爱卿回来的正当其时,好口福哇!”,言至此处。哈哈一笑地李睿侧身向周边的文武百官道:“诸卿都去,也免得你们在各自衙门‘会食’了”。

  随后地麟德殿赐宴自有一番别样的热闹,整个宴会持续了近个时辰方才结束,宴后,百官散尽,李睿却唤过已有醺醺之意的唐离,君臣二人沿着麟德殿向西苑走去。

  地处北地,四月正是长安的春深时节。宫城之内百花争放,实有说不尽的美景,二人边走边闲话,不多时已可见到远处太液池中的荡荡水波。

  午后的时节,春日地艳阳照的人暖洋洋的,前面的太液池面反射太阳的光辉。在浅浅春风的吹拂下映起一片耀眼的粼粼白光,在如斯美景前,李睿却顿住了脚步,沉默良久之后,才听他有变声中微带嘶哑的声音道:“这太液池我年年春日都来看,但年年地美景都不相同”。

  耳听李睿此言,唐离倒也并不意外,笑着言道:“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那水中央的小蓬莱可不就正是海外仙山?其实若说美,早晨起的早些。待这太液池水雾笼罩的时候。别有一番朦胧飘渺,这该才是最美的”。

  李睿脸上淡然一笑。却没接唐离的话,而是故自接着刚才地话道:“其实眼前这太液池本是先皇最喜欢的春日游赏之地,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朕也曾陪先皇、太后来此游春赏玩”。

  李睿的声音愈见低沉,唐离也已黯然无声,“那日也象今天这般春阳明媚,父皇高兴的很,上了小蓬莱,就先封赏了来迎的灵鹤为‘翼天大将军’,随后在山亭中,父皇纵情而饮,半醉半醒之间还曾为太后亲谱了一首新曲,老师,你可知道那曲牌叫什么吗?”。

  无论如何,对于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孩子来说,追忆前事都显的太过于悲伤了些,尤其是后面这一声“老师”出口,唐离心中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臣不知!”。

  “是《春光好》,当日太后听完新曲,还曾说要召爱卿来填一首妙词才显的相得益彰,父皇也是大笑称赏的,老师,这件事你莫忘了!”,负手注目着前面远处地浩渺烟波,李睿始终不曾回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当日老师教我这首《代悲白头翁》时,我直觉着这词真是漂亮,而今终于明白这两句词地意思时,却早已物是人非了!”,说到最后这句时,李睿的话音中已有哽咽之意。

  黯然一声轻叹,唐离跨前一步轻拍着李睿地肩膀以示安慰,“人生自古谁无死?自远古三皇五帝,到秦皇汉武,纵然有盖世武功的君王也难免一日驾鹤西去,先皇在位垂四十年,废韦后、诛太平,手创开元盛世,如此功业足以流芳千古,为后人谨记,如此虽死犹生!睿儿你也莫要太过悲伤”。

  李睿纵然这半年变化大,也不过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此时触景生情之下,再也忍不住的啜泣出声,不过他也毕竟不是普通十四岁的少年,是以短短的发泄过后就拭干了眼泪,“唐卿,朕要安禄山的脑袋!”。

  “唔!臣遵旨”,唐离答话之间,李睿已转过身来,适才脸上的悲戚神色都已化作了愤恨,“朕不仅要安禄山的脑袋,朕还有灭他十族,朕要柳河安氏再无一丝血脉流传,朕要他列祖列宗就此绝了血食”。

  “臣遵旨!只是……”,不等唐离后面的话出口,李睿已打断他道:“朕明白卿家要说什么,只是朕既是皇帝。也是先皇的儿子,先皇虽是由李亨那逆种下毒害死,但究其根源还在安贼身上,朕若不能为先皇报仇,还有什么脸面执掌大宝,有什么脸面去见宗室皇亲?若是朕连报仇都不能快意,还要当这皇帝做甚?”。

  “安氏不臣。起兵谋反,此乃十大逆之首罪。依我《大唐律》,纵然陛下不说,安贼也要被灭九族地,臣忝为监军使,自当尽心此事,以全陛下孝心”。

  “朕信得过爱卿你!只要能以安贼告慰先皇,卿你需要多少兵马朕就给你多少兵马。需要多少钱粮,朕就给你多少钱粮,这天下任谁也别想动摇朕的决心”,狠狠一挥手,李睿斩钉截铁道。

  一时无话,李睿就此折道,竟是再不肯到太液池边,又静静走了半柱香功夫后。心情平定下来的李睿才又问道:“现在就你我两人,平叛之战能在何时结束,老师能不能给我透个实底儿?朕也好跟群臣打擂台说话”。

  “怎么?”。

  “也没什么!”,向唐离一笑后,李睿与年龄明显不相符叹息道:“以前做凉王的时候,总以为我皇家必定是富有四海。这几个月下来才知道朝廷有多穷!天宝十余年,先皇倦政,悠游宫室,开元间攒下的底子早就不剩什么了,如今大战开打,三十万人人吃马嚼的半年下来,朝廷已是精穷了!不怕老师笑话,我现在最怕见的就是章仇兼琼,他生是个讨债地,天天见面不是叫穷。就是说户部库里如今都能跑老鼠了。其他还有工部、将作监这些个支应大军军需的衙门,那个见了朕能有好话?”。

  “噢!那杨相又如何?”。

  “杨卿倒是能为朕分忧地。若非有他这个首辅相公压着,朕这日子只怕就更难过了,实话说,那些朝臣促朕下诏催你急战的奏章,朕当日也有意令人封匣了转送你手,还是杨卿劝朕压住了,要不老师你在两河能这么安闲?”,李睿说到这里,站住步子看向唐离笑道:“老师,此次平叛之战大胜,你与杨卿六四分功,你前线作战不易,他在后方拼命给你筹集军资也难。”

  章仇兼琼,还有那工部尚书都是铁杆的杨党,若无杨国忠指使,他们岂能如此叫嚣要急战?一边让手下这些人上表催促急战,一边自己在李睿面前演戏,听完这些,唐离还真不能不佩服杨国忠讨好卖乖的手段,若论这些狐媚小意儿,自己还的确不如他。

  只看现在李睿提及杨国忠时一脸的赞许之色,唐离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一个月,最迟一个半月,朝廷三十万平叛军必能班师回朝”,沉吟片刻后,唐离脸色肃正说道。

  “一个月!此言当真”,见唐离点头,李睿长松了一口气笑道:“如此就好,去年杨卿在岭南道试行两税法,如今已初见成效,不几日漕船就能将今年的春税解来京中,朕再裁减些宫中用度,加上户部原本地底子,这一个月撑下来该没什么问题,终于不用再看章仇兼琼的脸色了,这日子怎一个好字了得”,一时高兴,李睿竟忍不住又露出几分童真来。

  “臣让陛下为难了!”,关于缓战与急战的利弊分析唐离早已上过多本奏章分说,此时也就不再多言,话题一转道:“只是战争纵然如期能在一月之内结束,怕是陛下的好日子还是遥不可及”。

  “噢?”。

  “一待战事结束,花钱的地方只会更多”,边随着李睿前行,唐离边扳着手指算道:“大战之后将士封赏要钱,这钱还不能太少,三十万将士这要多少钱?这还不算什么,两河道几十万难民回迁乡土要钱,回了家乡这安置也要钱,包括随后的种子、农具等等,那一样少得了钱……”。

  刚刚松下一口气的李睿不等唐离说完,脸上的欢容已变作苦色,唐离见状笑笑道:“似裁剪宫室等诸多措施,都是节流地手段,但如今朝廷用度太紧,单靠节流已难支应,当物之急还要开源才好”。

  李睿实在是被钱苦的很了,是以一听到这话,顿时眼神一亮,转身看着唐离急道:“怎么个开源法?”。

  关于通商的诸多利弊,唐离来自后世的许多想法都远超时代,这番解说开通陆路通商,唐离直花用了近半个时辰,才将前后诸般好处细细向李睿说的明白,正当他欲进一步劝说时,却见老相识的黄太监远远走了过来。
首节 上一节 250/286下一节 尾节 目录

上一篇:狡猾家丁

下一篇:飘渺艳记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