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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之异乡 第690节

“有什么问题吗?斯图鲁松先生?”法西不慌不忙的说。
所有的见习审判员和审判员们纷纷注视过来,海姆达尔若无其事的问,“请问埃罗大法官带助手了吗?”
大法官们出公差一般很少选择独行,为了体现不菲的个人价值,总要带少则一人多则四、五人的陪同团队,就跟古代贵族出游似的敲锣打鼓,前呼后拥,法西摊摊手,“也许带了,也许没带,如果带了你就省事了。”
海姆达尔点点头,突如其来的小波折就这么被掩盖过去了。
埃里奥·埃罗?
海姆达尔把写着“维拉·玛列茨卡娅大法官”那一页翻了过去,在后面一页写下埃里奥·埃罗的名字。由此可见上司的门路并非无往不利,俄罗斯威森加摩最高大法官与斯图鲁松室长擦肩而过。
海姆达尔在国际威森加摩等了六个小时,指针才不慌不忙地靠近4。他以为老板会派他份临时工作干干,既打发了时间又凸显了效率,但六个小时内他看见老板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次在进入圆厅前;一次在男厕所。如同一瓶借给邻居的盐,邻居没有完成一大桌美味佳肴前,只能继续待在邻居家的厨房里。
楼顶的露台上车马喧嚣,人声鼎沸,热闹程度不比还没结束的巴尔干狂欢节逊色。
法官们普遍喜欢乘马车——好比霍林沃斯的大青蒜,或许这样显得有派头。
尽职的同事们一一接走了各自的老爷,刚才还拥挤不堪的露台顿时清闲下来。冬末春初的午后,整个露台如同被包裹在琥珀色的蜂蜜中,橙色的阳光舒缓而慵懒,海姆达尔微微仰头,让琥珀色洒满自己的面部,他舒服地眯了下眼,不经意转眼,看见不远处刚停靠下来的马车上走下一位气质卓然的女士。
紫色的法官袍外罩着色彩艳丽的短毛斗篷,手里拿着一顶黑色软呢宽檐帽,花白的短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时髦又冷峻,站定后优雅地转头面对属于她的“三陪”阿黛莉亚·菲林。
海姆达尔的位置看不到背对自己的菲林小姐的脸,只能想象她此时的表情。
法官女士迅速把菲林打量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这位惹人注目的女法官是维拉·玛列茨卡娅,也就是霍林沃斯曾暗示给海姆达尔的那一位。从玛列茨卡娅大法官稍纵即逝的诧异神色可以看出,她之前也得到过类似的暗示,所以对于出现的是菲林小姐感到迷惑。
不过聪明人从不拘泥于似是而非,变化无处不在。在菲林小姐的殷勤带领下,玛列茨卡娅大法官与她的助手快步走向电梯。
最后一批同事与他们的接待对象纷纷离去,天台上就剩下海姆达尔一人。
4点还差10分钟的时候,一匹天马在头顶呼啸而过;4点还差5分钟的时候,马车在天台的跑道上飞掠;4点整,马车停在了9号马棚。
海姆达尔匆匆从预计的7号转到9号。
车门被推开的时候,他正好赶到,埃罗大法官低头走下马车,海姆达尔凑上去说:“欢迎您,埃罗大法官。”
大法官即便面对一张陌生的笑脸,亦能从容不迫地轻轻点头致意。既不过分亲切,却也不会让人感觉不近人情。埃罗大法官的衣着十分气派,说不出是什么面料,颜色款式看似寻常,但每一条皱褶,每一只扣子,领子、袖口、下摆的高度,无不恰到好处。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都显得与众不同、鹤立鸡群,尽管他的个头与海姆达尔不相上下。
“海姆达尔·斯图鲁松。”他说的不是疑问句。
海姆达尔没有把惊讶表现在脸上,轻笑着点头,“很荣幸。”同时也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上面为什么要把他安排给法国威森加摩的大法官,假设这位老爷不会说母语以外的语言,到时候就不知道谁给谁做翻译了。如今确定自个儿完全不需要为语言而烦恼,斯图鲁松室长悬在半空的心落下一大半。
实际上六小时前他可以当场提出他的疑虑,但他谨慎地选择静观其变。一是他相信IW不会无缘无故给他出难题,平白让他出丑,给自个儿制造麻烦那更是无法想象,因为这对于IW没有半点好处;二是因为埃罗大法官本人,埃罗准确的报出他的名字,虽然只是点到为止,看似无意过多牵扯,仿佛仅仅是个初次见面的小细节,却让海姆达尔确信了先前的猜测。他决定佯装一无所知,等着这位Lord的下文。
国际巫师联合会197个成员国,197位大法官本次实到人数172,比上面预期的160人多出十来个。法西开玩笑的说:“临近春天人的记忆力也变好了,下一届述职应当安排在盛夏,这样就不会老有人拿冬眠做文章。”
地下一层最北端的大会议室向与会者们敞开怀抱。漂亮的木头包裹着的大房间内灯火通明,奶油白、红棕与深灰调和在一起的木纹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那些平日无人问津的螺纹、线条、斑点、图案此时却光彩夺目,带着奇妙的迷人吸引力,把来自世界各地的大法官们围拢在由它们的魅力铸就而成的空间中。它们代表了国际威森加摩的体面。
大法官以及他们的助手,微笑着鱼贯走入会场,友好地相互寒暄,态度之诚恳,言语之婉转,仿佛久未谋面的亲朋好友,倾力释放着发自肺腑地善意。即使他们中的很多人从没有说过一句话,亦或是第一次见面。
不同国籍、肤色各异的男男女女济济一堂,漫不经心间流露出的威仪出于他们对自身价值的肯定,对个人能力的自信,稍稍几个动作,单单两个眼神,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他们和他们的助手区分开。法官们一一就坐,与周围人说说笑笑侃侃而谈,举手投足诠释“权力”所谓何意,无声地传递自身的分量与占据的地位,在国内以及国际上扮演的角色。
假如有个男人或女人,他或她的一个签名就能改写世界上某个巫师的命运,高举正义之剑决定生死,进而影响到该巫师的家人——一个人,也可能是一群人——今后的生活,那么他或她拿起羽毛笔的动作都会变得举足轻重,哪怕提腕时袖管上的一道皱褶都盈满了威严。
埃罗大法官没带助手,海姆达尔除了“三陪”以外又多了个小文员的工作。这工作他不陌生,虽称不上驾轻就熟,但也基本胜任——任谁都不想承认对小文员的工作得心应手。
海姆达尔十分庆幸自个儿的眼睛几乎没怎么离开埃罗老爷,庆幸自个儿即便听不懂法语,不懂他与别人寒暄了什么,对他的好恶一概不知,有一点却是通过不厌其烦地观察捕捉到了。
埃罗大法官步出电梯时略略侧身而过,那时人不多,电梯内外并不拥挤,电梯门也没有合拢的预兆;他与人交谈时总保持一个绝对距离,无论面对的人是真熟人还是假装相熟,这个距离不曾改变;他的鞋子一尘不染,皮质泛着莹润的光泽,就连鞋底与皮面相接处的线条都是簇新的。
所以,当埃罗大法官走到放着他名字的标牌的座位旁时,仅稍作迟疑,海姆达尔便迅速掏出手绢,走到椅子旁掸去座位包括扶手上的浮灰——梅林在上,这里的一切都跟埃罗大法官的皮鞋一样光可鉴人。
埃罗一言不发地坐下,没有称赞他无微不至,也没有责备他多此一举。海姆达尔越发肯定自个儿干的没错了,这位Lord显然已经熟视无睹了。
想到这里,海姆达尔又在油亮的桌面上抹了两下,收手时被埃罗抓住手绢的一端,似是责备他擦得不够细致。海姆达尔不觉得不细致,于是松手,手绢自然而然地落入埃罗手中,紧接着海姆达尔退到一旁,安静地坐下。
您要是觉得不干净,您自己擦吧。
宣讲台上,埃及威森加摩的大法官正洋洋洒洒地列举过去一年埃及巫师司法界获得的“举世瞩目”的骄人成绩,这是大法官述职周的传统项目之一。私下对IW最高领导人颤颤巍巍地袒露心声前,总要给个自我表彰的机会。这个机会人人皆有,无一例外,除了那些没有到场,忙着自个儿肯定自个儿的国王。
场下听众努力维持端庄得体的坐姿,竭力避免昏昏欲睡。与后两天以针锋相对为主题的会议相比,今天的自我表彰大会着实枯燥,每次精神抖擞的恐怕只有宣讲者本人,令人欣喜的是它有时间限制。
来自埃及的大法官在响亮但缺乏诚意的掌声中走下讲台,下一位上台前,与海姆达尔交谈没有超过五句话的埃罗突然转脸看向他,埃罗没有掩饰自己的动作,所以海姆达尔立刻察觉到了。
“埃罗先生?”海姆达尔轻声问。
“你喜欢听吗?”埃罗说。
“我喜不喜欢无关紧要。”
“我想打瞌睡。”埃罗说。“什么时候轮到我?”
“还有二十一位法官排在您前面。”
“既然你也不喜欢听,我们说点别的。”埃罗直接就给海姆达尔定位了。
海姆达尔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心里清楚,他等待的下文终于来了。
“你已经见过我们魔法部的调查员了。”
“见过了。”
“你认为卡雷尔·迪吕波的案子有疑点。”
“我只是暗示贵魔法部的调查员不该轻易下结论。”
“别拐弯抹角。”埃罗说。“我把你从玛列茨卡娅手里要过来不是为了让你对我兜圈子,如果那婆娘知道我做的小动作肯定会暴跳如雷,她十分讨厌别人插手她身边的人事,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自讨苦吃。”
“我个人的见解对法国魔法部的判断造成影响了吗?”海姆达尔短促一笑。“抱歉,我很惶恐。”
埃罗挑眉注视他片刻,而后心平气和的说:“你的口气让我很不愉快,不过我原谅你。”
海姆达尔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
埃罗仿佛视而不见,“老实说我根本不关心迪吕波到底怎么死的,这件事操作的方法有很多,最麻烦的就是把完全能够结案的自杀事件看做他杀,这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截至目前,我也没有看出即便真是他杀,他的死会对法国巫师界造成什么不良影响。可能只是极为普通的私人恩怨,金钱纠纷,情感纠葛,七情六欲无法控制,从而酿成悲剧,无非如此。”
“那么您置‘正义’于何地?天网恢恢,作为法官,不应该声张正义,拨乱反正,将凶手绳之以法吗?”海姆达尔不假思索,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谴责。
埃罗无声一笑,即便没有听到笑声,无形中传达出来的东西却如惊雷响彻耳际,海姆达尔情不自禁地挺直腰杆,但又讪讪别开眼。
“把你要过来看来是正确的,”埃罗说。“你正用你的方式一点点的说服我,也许你自己毫不知情。”
“这本来就是你们应该做的,冤假错案是司法界的耻辱。”海姆达尔嘟囔。
“我们的4号对你印象颇佳。”埃罗提道。
海姆达尔耸耸肩,“我对他印象也不错,他是我接触的唯一一个看似清醒,不想蒙混过关的人,虽然迄今为止我只见过三位调查员,前二位明显是来走流程的。”
“我们的部长不想节外生枝。”埃罗淡淡的说。
这位“瞎蒙”部长似乎是“人走茶凉”的现实派,尽管有些令人寒心,不过以他的地位来分析,如此做法算不上罪大恶极。
海姆达尔貌似随意道,“审案子的事也由你们的夏蒙部长说了算?我以为您才是大法官。”
埃罗似笑非笑,“年纪不大心眼不少。”
海姆达尔嘿嘿笑了两下,轻易被人家听出挑拨离间的言下之意也不尴尬。假如他断然否认或遮遮掩掩,才是对埃罗智商的侮辱。
负责主持会议的司仪叫到埃罗的名字时,埃罗大法官在已经令听觉麻木的掌声中站起来,在众人或出于真心实意或并非如此的尊崇目光的照射下,从容地朝宣讲台走去。
离开前他对海姆达尔说:“我们一起吃晚饭。”
又是肯定句,不是询问,只是一种告知,即便对方不答应他也不听,因为在得到答案前他已信步离去。
又是归心似箭,除了这个馆子,斯图鲁松室长没有其他选择。埃罗大法官不吃食堂,对此他的态度很坚决,仿佛在那儿喝杯茶都无法忍受,所以海姆达尔只好把他带去自个儿熟悉的餐馆。归心似箭的老板当然很高兴。
对了,救治中心有个咖啡吧。点完菜后,斯图鲁松室长突然想起那个地方。
身边不乏同样从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过来的其他巫师,归心似箭并非海姆达尔的专利,这里的饭菜质量有口皆碑。海姆达尔听见有两个似乎来自一个地方的巫师在用英语谈论会议地点。他们认为每次都定在布鲁日实在单调乏味。这种口吻与严肃的述职宗旨大相径庭,把来拜访上司看做了一次出国旅游,而且还是免费的。
现在还是冷了点,如果再热点就好了。六、七月,把地点定在巴黎。七月?巴黎?你知道七月份的巴黎挤成什么样吗?这个提议不好。或者东欧?不,那里太无聊了。最好选个凉快点的地方。雷克雅未克怎么样?冰岛?不错,肯定能更冷静地思考犯罪率等问题。而后二人放声大笑。
海姆达尔撇撇嘴,关闭了“接收器”。
可以肯定,这俩巫师不是法官,至多是助手。只有助手会把关系到职位变更的六年一次的述职当做儿戏。
“希望你能应付过来,我没有带助手的习惯。如果给你带来困扰,我很抱歉。”离开了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楼,埃罗大法官摇身一变,找回了失踪多时的谦逊教养,成了谦谦君子。
“没有的事,都是我应该做的。”海姆达尔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勉强。“老实说我一开始的确有点不安,因为我不会讲法语,肯定无法胜任翻译这个角色,幸好您不需要我拥有这项技能。”
“上次来开会,他们给我安排了一个小姑娘。述职结束前,我就向IW的会议组织者暗示,假如六年后我还有来这里的机会,请他们别再这么安排了。”埃罗微微一笑,看着海姆达尔说。“很高兴他们愿意满足我这个要求。”
“小姑娘不好吗?听说不少老爷就喜欢小姑娘。”海姆达尔莞尔一笑。
“我不是那些老爷。”埃罗不动声色。
他是在暗示什么吗?海姆达尔刚有所疑惑,埃罗又道,“我和他们说过,比起小姑娘我更喜欢小男孩,看来他们听懂了我的意思。”
海姆达尔的表情凝固了一下,“……我的年龄似乎偏大了。”
“不不不,对我来说刚刚好,”埃罗端起甜酒杯子喝了一口。“小男孩固然可爱,但是他们要么不解风情,要么过于活泼,逗逗乐子还行,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伺候孙子,像您这样的斯图鲁松先生,请恕我直言,也请您不要介意,superbe!”
海姆达尔突然想到他刚才收走了自个儿的手绢,而且还是自个儿亲手送过去的。亏自个儿还猜测这位大法官一丝不苟,为人刻板。都是假象,自个儿还傻乎乎地信以为真。
埃罗向他举起杯子,“衷心期待您未来几天的陪伴,想必一定令人十分愉快。”
直至与海姆达尔分手时,都没有一点要还手绢的意思,斯图鲁松室长纠结了半天,为了不显得自个儿小家子气,只好假装也不记得了。
晚上,海姆达尔对着镜子刷牙,一边刷一边兴高采烈地把今天的事情说给威克多听,说到兴奋处喷的到处都是沫子。
老爷听得十分专注,心里对他这副小模样感到乐不可支。
“你没看到那些非洲国家的法官,还有他们的助手。他们的巫师袍完全不同于欧洲这儿,法官袍当然是一样的,他们的便服很有民族特色,色彩艳丽,图案夸张,他们的个头都不矮,五官出众,我怀疑那些法官上岗前需要事先通过选美,那些衣服……太漂亮了。有位来自津巴布韦的女法官,换了巫师袍后特别的英姿飒爽,后来我忍不住去跟她搭讪。”
“她怎么说?”老爷问。
“她很热情,不过她那儿没有适合男士穿的巫师袍,带的助手也是女性,不过她又对我说回去以后寄一套给我。”说到这儿斯图鲁松室长刷牙的动作仿佛都带着风。
“你怎么不说说你的那位法官老爷?”威克多早就觉出不对劲了,这娃一般不会刻意避过身边的人事物,但凡避开了,肯定有问题。
海姆达尔漱掉嘴里的沫子,冲洗干净牙刷,在老爷的目光中走到浴缸边坐下。
老爷坐在水里,看着他的脸。
海姆达尔嘴一瘪,“咱今天被一个足够做我爷爷的白发老头调戏了,手绢也被人拿去了。”
不等老爷说什么,斯图鲁松室长又道,“我这辈子就被俩人当面调戏过,还都是法国巫师,我肯定和法国犯冲……”随即老文艺的补充了句,“不过即便有了老鼠屎,也无法掩盖邓肯爸爸的花容月貌,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月光与阴影的难舍难分,有皎洁月华自然就有梅雨蘑菇。”
老爷失笑,“蘑菇?”
“蘑菇通常长在照不到光的地方。”海姆达尔很有“科普”精神。
这跟月光有什么关系?老爷聪明的没有纠正,摆出一副我很理解的样子。
斯图鲁松室长心花怒放,开开心心地被老爷拉到浴缸里摩擦生热,搓鸳鸯浴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说的蜂蜜面膜,我一般调好蜂蜜面膜以后用刷子刷在脸上,不用面膜纸,一是嫌麻烦;二是面膜纸用完了还要再去买,是一种长期消耗。弄一把乳液粉底刷,注意清洗消毒,可以用很长时间。几乎算是一段时间内的一次性消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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