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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步难行 第8节

姬南齐因为生病的声音发哑也听不出他不久前哭过,带着鼻音轻柔得像是在撒娇,说:“我刚刚起来。”

姬少越那边有很大的风声,应该彻底厌烦了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朔风里的声音很稳,冷得没有情绪:“我已经通知阿进,再有下次,你就为他找下家。这是最后一次。”

虽然接连警告了两次,但连不耐烦都没了。

姬南齐不知所措地说:“我只是想见你。并不是想生病。”

这就是他们没有办法交流的地方。姬南齐总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好像他们是情人。

那种怪异的荒诞每次都在挑动姬少越面具下的神经,他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姬南齐只在意他生不生气,其他的话都能当没有听到。多说无益,姬少越挂断了电话。

姬南齐也的确什么都不在乎,只怕姬少越真的不管他,尽管知道姬少越很可能不会再回这里,但离开前他把被子铺好,浴缸擦干,离开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被叫过来的阿进停在楼下已经等了他四个小时。

姬南齐一路都在出神,过了一会才问:“去哪里?”

“医院。约了邵医生。”

知道这是姬少越的安排,姬南齐没说什么,继续看着窗外。

阿进看他消沉低落,说:“越少是关心你。”

呵出的雾气落在车窗上,在姬南齐鼻尖挂着一层白霜一样,他轻声说:“我知道,我有病嘛。”

姬南齐是一个病人,虽然他去见心理医生只是在诊室睡两个小时的觉,当一个闭紧的蚌。但在医学上他的确是一个病人。Disorder of Sex Development,性发展障碍,诞生在常俗世界的边缘,染色体和基因没有给予他生理上的性别定位,就像一个连上帝都不会编写说明书的错误,出生就带着原罪。

生育他的人不爱他,视他为怪物,不让他出门也不让他见人,最常见的惩罚是脱掉他的裤子,用冷水冲洗他荒诞寑陋的畸形。那种感觉就像小南齐第一次见到雪,一切都是茫然的白和冷,他的身体里也在慢慢下着雪。

心理医生救不了他,从很早开始,太强烈的光就不适合他。姬少越是他未减的热望,爱不得偿,酿成毒药,反而促成了丑陋的欲望。

阿进看了看后视镜里的姬南齐,想到了几个小时前,坐在同一个位置上,又与他截然不同的兄长。

四个小时前。

姬少越今天要去港口接姬云书,早上八点不到就已经出门,在姬南齐还昏睡在床上时,就已经在楼下见他的司机。

在凯雷德的后座,一边放在姬南齐平时盖的毯子,后面还有几本画册和杂志,姬少越坐在另一边,左手搭在膝盖上,平视前方,神情并不像平时温和,语调平淡:“怎么查到的?”

阿进感觉到一如当初第一次与这位雇主见面时让人如芒在背的紧张,回答说:“是之前您回国,小……少爷想去接您,才知道您在这里住址。”

姬少越显然是不悦,剑眉往眉心微聚:“之前环球中心也是,我是不是还要给你一份调查我的薪金?”

姬少越一眼看过来,阿进背后冷汗都下来,余光瞥向前面耸入云霄的公寓大楼,冤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他跟在姬南齐身边最久,也了解自己受雇于什么样的人。

这个世家公子的第一面贵气又绅士,但在阿进受雇的第一天他妻女的资料就在姬少越手里。在阿进跟着姬南齐的四年里,并不用卖姬家其他任何一个人的情面,只需要定时把姬南齐的情况事无巨细告诉远在国外的雇主。

随着姬南齐的长大,阿进也更加见识到姬少越面具下的独裁狭隘。在他之前只是简单接送保护的工作内容里也增加了诸如杜绝姬南齐出入文体场所以外的地点,更不准许姬南齐外宿这样的要求。

对方用超乎年龄的沉着冷酷来保证自己弟弟的万无一失,就像是用一个玻璃罩圈养着一无所知的少年。

可就算这样,姬少越的心思也还是让人捉摸不透,他们兄弟一年也见不了几面,在姬南齐到处找他的时候,他却不愿意现身。

因为船道管制,姬云书比预计晚了两个小时靠港,这期间姬少越收到了阿进发来接到人的消息。

姬少越难以控制地想到了昨晚姬南齐看自己的那个目光,和被他第一次看在眼里的小孩泪光颤动的眼睛重合,年代久远的记忆也徐徐而来。

姬少越对父亲的感情生活并不在意,而且在父亲再婚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见到喻灵母子次数不超过三次。

他会注意到之前从未关注过的小弟,是在他在喻灵母子搬进来的第四年,那一晚他真好在家,而他家里的住客非常不安静。

他让管家去提醒过一次,喻灵在房间里柔柔答应,但是断断续续的哭声却没有停过。严伯说喻灵会经常打那个小孩,这次是因为那个四岁不到的小孩尿床了。

他去敲门,在喻灵愕然的目光中径直走了进去,在浴缸里找到了哆嗦抽噎的姬南齐,一只泡在冷水的小雪人。当姬少越用浴巾裹着抱起自己哭得像只快要断气奶猫的小弟,抱在怀里时比想象中轻很多,那时候比血缘更清晰的东西拨动了姬少越时隐时现的恻隐之心。

也或许是因为姬南齐天生幽微的脆弱,他与陈将晓并不一样,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乖巧听话的小弟都是姬少越私属品,放在顺手可以够到的地方。

但这些,这些什么都代表不了。

下面港口一线白色浪花推着海岸,在海腥味的刺骨朔风里,姬少越五官轮廓有利落锋利感,眼底一闪而过的感情快得来不及捕捉。

正午,从船舱走出的姬云书身边环立几位保镖,本人比电话里慈和很多,在港口见到年纪轻轻,气度非凡的长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姬云书在没有能把姬少越接到身边抚养后,也曾经担心过姬少越会因为不像话的长辈,年少孤独艰辛的经历变得性情古怪,拒绝亲情。正相反,姬少越以后会是一位无可挑剔的家长。

姬云书在车上谈起姬少越在国外的近况,最后问起:“我听说你爸介绍了童唐延的千金给你。”

姬少越:“只是朋友。”

姬云书点头,说:“爷爷从来不给你压力,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催你,以后会有更适合的安排。倒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你也看到了你爸是越来越不像话。”

在姬云书旅行时,也在姬少越回国前,申信基金悄无身息运转投资,买了密州一家破产的矿场,这样明目张胆的恶性投资直接被上面警告,就在资本年会举办的那几天,整个集团都在忙着给姬楚聿擦屁股。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看了你公司的年报,做得不错。但是小打小闹过后,要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姬云书下车前,用满是老年斑的手用力拍了拍姬少越的手背,“少越,爷爷还等着你呢。”

姬少越低头并看不到情绪,口吻恭顺说:“我知道。”

接下来几天,姬少越代表姬云书参与集团内部会议,其中包括削减了他父亲的行政权,前几天在资本年会上刚刚发言的首席也被降职,以及这些事引发的界内界外的一连串连锁反应,让申市最有话语权的豪门在年关为财经和娱乐媒体冲业绩做了双份贡献,半真半假的小道消息横飞。

在圣诞前,姬南齐都没有见过姬少越,姬少越那天说不想再管他,也不止是说说。姬南齐知道是自己的一再纠缠,耗尽他的耐心。

在邵医生的办公室睡觉的时候,姬南齐反反复复梦见以前的事,然后在回家的路上花了八十块钱找一位老先生解梦。

“我梦见我和我哥,他不常在家里,他每次在家都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不管多久没有见,我哥都对我很好,每次都会带礼物,他不爱说话,但是会让我在他房间说一整晚,让我睡在他床上。后来他交了很多女朋友,也渐渐不理我了,也不回家,已经好久了……”

这样的自言自语把支个小摊的老先生吓得脸色难看,让他去看医生。

姬南齐觉得自己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可是人的敏感和接受程度都不如他所想,什么都藏不住,什么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就像喜欢姬少越这件事,小心翼翼没结果,欲盖弥彰也不对,现在甚至也不再给他怜悯和希望。

在姬南齐生日前天,放学时陈将晓兄妹不约而同跟着他走出了校门,三人前后距离三步一起到了车门外,姬南齐回头问:“你们跟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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