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按的心肝宝贝 第4节
今日宴席上,有一道醉虾,萧子舒发觉时,谢瑾白已是动了筷。
谢瑾白方才面色泛红,闭目支颐着手肘小憩,外人只当谢瑾白是被小唐公子当众求娶的那股子孟浪给气着了,只有萧子舒知道主子是酒力发作了,需要尽快回去休息。
往日,谢瑾白闭目小憩醒酒,萧子舒是万万不敢打扰的。
可这次情况实在有点特殊,萧子舒不得不低声谏言道,“主子,我们此次巡按淳安的任务,主要是奉天子之命,解决淳安水患问题。唐时茂乃是淳安知府,且听闻唐时茂只这一位嫡长子,若是唐小公子当真被打出个好歹来,唐时茂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唐小棠冒犯主子,死不足惜,只是眼下实在不宜同唐时茂闹得太僵。还请主子三思,且饶那唐小棠一命。”
谢瑾白心想,这回光返照,还当真有点意思。
公明那般惜字如金的性子,竟成了话痨了。
什么唐小公子,他何时识得什么唐小公子,倒是认识一个小唐大人。
萧子舒的声音低低的,谢瑾白听了只觉昏昏欲睡,整个人都似是浮在半空,身体轻飘,神思渺然,心想这人之濒死倒没什么痛苦的,就是烦人了些,也便全然没去留意对方都说了些什么。
萧子舒弯腰,贴耳同谢瑾白交谈,唐时茂不知萧子舒所言,却也多少猜到了多半是在为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求情。
唐时茂趁机从镂空雕花矮几后头起身,他走至迎晖台的中央,弯腰拱手,对着谢瑾白一揖到底,“谢大人,犬子无知,今后定严加管束,还请谢大人看在老朽薄面上,且饶了犬子这一回。”
事实上,便是萧子舒此时所言并非替他的嫡子小棠求情,唐时茂亦是顾不上了。
在侍从的仗责下,趴在长凳上的小棠的的声音已是越来越微弱。
这孽障再不成器,也是他们唐家的血脉,且小妤生前只给他留了这个一个独苗,便是豁出去前程不要,他都不能让儿子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事!
在场的官员一个个喝茶的喝茶,甚至低头看起了自个儿衣袍服饰的花纹,装起了哑巴。
十来号人,竟谁都没有肯站出来为唐时茂、唐小棠父子说一句话。
唐时茂平日为官自诩清高,从不肯参加他们的宴会,逢年过节也从不送礼,还将他们送到门上去的礼物给退了回来,在场的官员多少有点看其笑话的意思,最为重要的是,谢瑾白这位监察巡按尽管只有七品,却实实在在是个御前的大红人。
听闻但凡是这位谢大人提的要求,天子没有不依的,得罪了这位谢大人,轻则丢官,重则举家被发配边疆。
十年寒窗,一路不知要历经多少艰难苦恨,方能一朝登科,进朝为官。
在场的官员们又岂会为唐时茂、唐小棠父子二人冒着丢官,乃至丢了性命的风险为唐小棠说情?
更勿论,这位唐小公子也不知是不是在哪个清馆刚喝了花酒,忽然闯到这儿来,不但大胆向谢瑾白示爱,还口称要谢瑾白嫁与他为妻,简直是要上天!
谢瑾白迟迟未有表态,一帮同僚又装聋作哑,唐时茂心中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跟绝望。
他眼圈泛红,咬一咬牙,双膝跪在了地上,“恳求谢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犬子这一回!”
唐时茂是彻底豁出去了这一张老脸了。
只要这孽障此次能够平安,便是丢官他也认了,总归是不负他母亲生前对他的一情谊。
无论是唐时茂,还是之前的萧子舒,他们在同谢瑾白说话时,均低垂着头,在场的官员唯恐一不小心便惹祸上身,更是一个个只差没有将脑袋直接按在胸口上了。这个时候,只要有人抬头,便会轻易捕捉到从来都唇角噙一抹风流笑意的年轻巡按此时眼底来不及掩饰的,切切实实的震惊。
矮几之下,谢瑾白做了一件他生前绝不会做的傻到冒泡的事情——
他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求谢大人绕过犬子!”
唐时茂的头重重地磕在青砖铺就的地面。
“阿爹!不要,阿爹——求求您,不要!”
唐小棠方才疼得昏了过去。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的就是平日里总是背脊笔挺,除却跪拜天地从不肯轻易折腰的父亲,为自己下跪求情的这一幕。
唐小棠双眸睁大,嘶哑地叫出声。
少年嘶哑的嗓音,令谢瑾白倏地回过神。
“住手!”
两名侍从闻声,双双停了手。
谢瑾白起身离开座位。
他疾步走到唐小棠趴着的长凳前,左手倏地抬起他的脸。
第3章 遭罪
淳安知府府衙后院,灯火通明。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后院其中一个厢房往外端出。
房内传出一声声痛苦地、嘶哑的低吼声。
距离谢瑾白开口免去唐小棠剩下的杖刑,唐时茂将其由朝晖楼带回,已是好几个时辰过去。
期间,唐小棠几次因上药时需剐去身上坏肉疼得醒过来,又数次因为剧痛而昏厥。
那一声声低吼,落入只隔着一障屏风的唐时茂、唐夫人以及兄长唐不期的耳中,无疑一把把锐利的刀子,刮得他们三人耳骨遽疼。
唐夫人更是心疼得直落泪。
“母亲,您莫要太过忧心,小棠定会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唐不期低声宽慰。
唐夫人的贴身婢女聘婷贴心地递上素净的帕子。
唐不期替母亲拿过了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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