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请睁眼 第252节
如此微妙的时机、如此弄人的巧合, 在没有DNA检测技术的宸朝, 萧弋的降生,天然便带着一种原罪。
所幸古代滴血认亲的法子并无切实的科学依据可言,只要盛血的清水没有动过手脚, 任何活人的血都能凝合为一。
正因如此, 那个差点被当做宫廷秘闻“处理”掉的婴儿,总算靠着所谓的证据活了下来。
怎奈从古至今的帝王大都多疑,哪怕有血水作保, 当时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也厌透了这个新出生的儿子。
——仿佛一顶活生生、会走会跳的绿帽子,只要看到对方,他就会联想到自己心爱女人的过去。
在上位者刻意的冷待打压下,明面顶着皇子名号的萧弋,实则过得连宫里最普通的奴才都不如。
无论是其他或年长或年幼的皇子公主、还是稍微能在御前说得上话的体面宫婢,所有人都可以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去找“五皇子”撒气。
谁叫这是来自陛下的默许,只要保证萧弋活着,不管他们做什么,周围的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是八字太硬、又许是命不该绝,在这样充满恶意欺压的环境中,萧弋仍旧全须全尾地活到了六岁。
原本还带着些孩子气的五官逐渐张开,他的面相几乎和先帝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反倒像极了那位恩宠不衰的容贵妃。
也就是在这时,宫内渐渐流传起“五皇子并非陛下亲生”的谣言,素来神神叨叨的钦天监,更是在萧弋身上贴了个“喋血弑亲”的标签。
重重危机叠加,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接连碰到几处死线的五皇子萧弋,绝等不来他七岁的春天。
直到一贯高傲的容贵妃亲自求情。
在萧弋即将被秘密处死之前,这位厌世到冷漠的贵妃,终于想起了她还有一个儿子。
但这对萧弋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
没有愧疚、更没有爱,贵妃容氏会救下这个儿子,只是因为对方的长相,还有钦天监的预言——
怀疑萧弋是自己与亡夫的骨肉,她很想有一天能看到对方手刃仇敌。
倘若错了,父子相残也是出极解气的戏码。
多年困于深宫、连自杀都不能的囚鸟生活早已让容贵妃失了理智,每当她觉得萧弋某些表现很像亡夫时,便会轻声软语,温柔的像个母亲;
可若是她从萧弋身上看到了某些更像先帝的特质,便会忽然变脸,歇斯底里地打骂责罚。
这样的生活比之前更好吗?
年幼的萧弋说不上来。
纵然每天可以吃饱穿暖,但这永安宫里的空气却沉闷极了,仿佛一睁眼就能压得人喘不过气。
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每当那个御前当红的太监掐着嗓子宣召侍寝时,“母亲”便会把自己塞进宫中寝殿的一个小柜子里,灌些难喝的汤药让他保持清醒。
“记住,记住这些,我和宋郎受到的屈辱,往后都要你从他身上百倍、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成熟早慧,本能般地,萧弋开始对那些白花花交叠在一起的肉块感到恶心。
可他却知道自己必须要忍耐。
因为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能让他继续活下去的,就只有容贵妃一个。
若想自救,他需要变得更强。
强到能坐上那把冷冰冰的龙椅。
于是,在容贵妃逝世、老皇帝发疯想送他去陪葬的那天,萧弋随手抄起殿内的花瓶,面无表情地了结了对方的生命。
“……其实朕很清楚谁是朕的父亲,毕竟只有萧家人,身体里才会流着那样疯狂的血,”眸中血色逐渐加深,萧弋的手一点点移到沈裴颈间,“不过为了骗那女人配合,朕也只能暗中搜罗那位‘宋郎’的讯息,在她面前装得风光霁月。”
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他忽而笑道:“你知道吗?那女人最后几乎杀光了这宫里的所有孩子,可他居然还能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那些张口闭口伦理纲常的大臣更是把血脉看得比天还大,争来论去,竟把朕这个递刀弑父的刽子手推上了龙椅。”
“可怜那些曾经变着花样欺辱朕的皇子嫔妃,抢得头破血流、斗得你死我活,最后却被一个‘外人’捡了便宜。”
“倘若世间真有鬼魂,他们会不会和先帝一样,死不瞑目、最后气得坟都塌了?”
暴雨倾盆,狂风大作,随着殿内灯花爆开,一直乖巧配合的黑发青年突然打了个颤儿。
薄唇轻勾,萧弋搭在青年颈间的指尖微微收紧:“怕?”
“没有,”老老实实地摇头,黑发青年小声打了个喷嚏,“就是好冷。”
——常年少食浅眠的男人本就气血亏损体质阴寒,如今经秋夜大雨一浇,便更冷得像冰。
气息交缠,距离极近,沈裴原本干燥的寝衣,也被对方发梢的水珠淋湿了一片。
最要命的是,一直保持这个被迫仰头的姿势,他的脖子真的好酸。
“总之,龙体为重,陛下还是先换身衣服吧?”小心翼翼地推开那只凉到自己寒毛直竖的大手,沈裴微微倾身,扒拉起对方湿透的外袍。
任由青年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自己身上乱动,被扒到只剩一件寝衣的萧弋垂眸,一言不发地听对方念叨:“被子臣妾已经暖好了,只是陛下刚刚说了太久的话,这会儿只怕要变凉了。”
“哦?”顺势坐在床边,萧弋眉梢微扬,“皇后这是在怪朕?”
“没有啊,”及时刹车改口,沈裴一把用被子将萧弋裹住,又从床尾摸出个包着绒布的汤婆子塞进对方怀里,“臣妾只是在关心陛下。”
满意地瞧了眼自己的劳动成果,他重新抽了条毯子披在自己身上:“好了,陛下不是要讲故事?现在可以继续了。”
继续?
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副圆滚滚、毫无威慑力可言的粽子样,萧弋长臂一伸,直掀掉对方的毯子、把人拖进怀里:“沈裴,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怎么会呢?臣妾明明胆小的很,”手忙脚乱地去够被男人弄掉的锦被,沈裴重新把彼此包个严实,“陛下想说什么,臣妾听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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