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小祖宗 第406节
洛青莲心中便松了口气,道:“水恒秋果真是你儿子。你且放心,纵然你不提此要求,我也一样会将他当做自己亲生儿子好好养育的。”
鬼王倒是对此颇为满意,接着道:“第二件,我看你像是身怀超度之法,你便将这禹河千万亡灵,化了仇恨和怨气,平平安安送入轮回,不沾尘世因果。”
洛青莲眸色微暗,神思凝重,道:“送他们前去轮回,倒也不是难事,只是不沾尘世因果,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便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放才能了却此生恩怨因果。
而禹河河底的冤魂,大多数都是禹城百姓所害,若要了却因果,便只能手刃仇人,放才能得到灵魂安息。
可洛青莲既接了禹城任务,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禹城百姓,死于亡灵之手。
鬼王这个要求,不可谓不刁钻。
鬼王冷淡地说:“那些愚民害人的时候,可并未问过旁人愿不愿意。”
洛青莲说:“恶鬼害人的时候,也没有问过人愿不愿意。”
鬼王点点头,倒是认可,说:“是这个道理没错。”
洛青莲说:“既然我说得有道理,那不如……”
“可你现在,没有与我谈条件的资格。”鬼王幽幽笑了起来,从周围的虚无之中吹来了一股狂风,吹得洛青莲睁不开眼睛。
狂风凄厉,夹杂着无数冤魂的哀嚎和痛哭,仿佛能勾起人心底最深的伤痛。
洛青莲恍然间已经落泪,却不知为何感到心酸难耐。
“待到你修炼至化神,再来寻我一战吧。”鬼王的声音变得尤为遥远,洛青莲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轻,已经被送至结界之外。
容九霄上前,将洛青莲扶稳,道:“可曾见到鬼王?”
洛青莲额头已经出了冷汗,他眼神复杂地望着已经重新聚拢在一起的河流,道:“见到了,来历不凡,修为不俗,似是先神时代的神将,却不知为何,死后化作了厉鬼亡魂,最终又成了被封印在水底的鬼王。”
容九霄微微一怔,道:“那还当真是来历不凡。”
“他要我用禹城百姓的命,来换取他远离人间。”洛青莲道:“我与他谈崩了。”
容九霄倒是并不意外,淡淡说道:“谈崩就谈崩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洛青莲迟疑:“话不能这么说。”
“他儿子还在我们手上。”容九霄瞅了眼乖乖站在洛青莲身边的水恒秋,说:“怕什么?他敢轻举妄动,我就把他儿子给撕票。”
洛青莲:“……”
水恒秋:“……”
水恒秋默默地往洛青莲身后蹭了蹭,抓着他的腰封,警惕地盯着他未来的师父。
洛青莲哭笑不得,说:“你别闹,我是在跟你说正经的。”
容九霄面色如常,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说:“我也是在与你说正经的。他既已是鬼王,对人类早已无感,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族是死是活,与他无关,他能提出这种要求,我并不觉得意外。”
“但你做不到无感。”洛青莲说。
“然而他有个儿子。”容九霄的视线落在水恒秋身上,道:“方才的话,我并非玩笑,若明日超度之时,他敢冲破结界,大开杀戒,那他这来之不易的儿子,便要随他一起去做鬼修了。”
水恒秋表情有些麻木地扫了眼容九霄,接着垂下了脑袋。
洛青莲微微一愣,抬手揉了揉水恒秋的头,说:“那就明日看看吧。”
当晚,水恒秋做了个梦。
梦中他又回到了那片黑暗的虚空之中,一双巨大的猩红色的鬼眼,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水恒秋感到委屈和愤怒,咬着指甲,愤恨地说道:“枉我如此信任他们,却没想到,竟是要那我做威胁,人类果然没一个好东西,父亲,你不若将这些恶鬼亡魂,全都吞入腹中,破了这结界,杀出来将这禹城屠了,反正这里面,没一个好东西。”
鬼王幽幽叹气,说道:“为父想为你寻一条明路,那化灵既有善心,又有底线,天资不凡,且有神运庇护,你跟着他,终归是能够走上正途,前程敞亮的。”
水恒秋对洛青莲倒是没什么可说,却对容九霄颇有些畏惧忌惮。
“那他的道侣,看起来并非善类。”水恒秋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与年龄截然不服的阴冷,道:“他想杀我,你也不是没听到。”
“心狠又有魄力,总归比一个软弱无能的懦夫要好。”鬼王发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声,道:“我儿,你的好运来了。”
………………
翌日正午三刻,洛青莲按照算出来的至刚至阳时间,掐着点儿来到了禹河河岸边。
河岸周围一夜之间遍布了连天衰草,仿佛是那些亡灵无声的抵抗,明明昨天还是幽幽绿草,看起来生机勃勃,如今竟是变成了这副叫人心累的模样。
洛青莲见状,笑了一笑,打了个响指说道:“枯萎了也好,茁壮成长的时候,都是河底亡灵的养料,也该是时候衰败了。”
容十七郎有些担心,说:“这河底的鬼王,会不会突然从封印里面闯出来,对我们大开杀戒?”
容无心扫了他一眼,口吻冷漠地说:“我自会保护你。”
容十七郎一愣,突然像是被踩了脚指头的猫,跳脚道:“谁需要你保护?你这瞧不起谁呢?”
“你瞧不起谁呢?”洛青莲已经拿出了一根朱砂笔,还有一叠高价买下来的符纸,舔了舔笔头,随手画着符,道:“有哥在,没意外,区区一个小小的鬼王,还不足挂齿。”
容十七郎禁不住嗤笑,说:“你这也太能吹嘘自己了吧,过会儿要是鬼王蹦出来了,你可别吓得尿裤子。”
“尿裤子还得看我们十七郎。”洛青莲笑吟吟,意有所指,对着容十七郎挑了挑眉梢,暗示他些过去那难以启齿的破事儿,在容十七郎彻底发飙之前,便将画好的一叠符纸朝着八个方位飞了过去,一副办正事儿的样子。
容十七郎:“……”
就没见过这么嚣张且欠打的人!
“我九哥呢?”容十七郎环视一圈儿,都没看到容九霄。
“我们兵分两路,我在这边解决超度往生的问题,他在城中找那些无辜的流放者,替他们彻底解除和鬼王的契约。”洛青莲已经开始施法,只见他手中的朱砂笔每在特殊制作的符纸上画出一笔,那笔触就多了一道在纸上燃烧的幽绿色阴火,那些火焰不住跳动,看起来有种诡异又华丽的感觉。
容无心盯着那火焰符咒看了片刻,道:“你的道法,更加精进了。”
洛青莲念完法咒,将符笔收起来,手中捏着这张符,道:“这是自然,既天地不愿超度,那我就来做这个恶人好了——万鬼听令,脱凡往生,因果偕忘,去!”
?
第131章 超度亡魂【二更】
符纸上的火焰轰然喷射而出,变成了一条巨大的绿色火龙,眨眼之间便将整片禹河都烧成了幽绿色的火焰河面。
潜伏在河底的那条亡魂巨龙感受到召唤,喷涌呼啸着从河底蹿了出来,在触碰到那阴火符文的时候,突然那嚎啕就变成了低吟啜泣。
洛青莲看到天色变得昏暗,看到一个又一个亡魂从里面慢慢分离出来,不再是那团混沌芜杂的一体,而是拥有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一个沧桑老人的魂魄凝成完整的样子,他从洛青莲抬起来的手中穿过,又透过洛青莲的身体朝着远方走去。
洛青莲看到了他的一生。
他原本是大荒域的一位教书先生,日子平淡又安稳,却被一方妖邪肆虐毁了平静的生活。那年冬雪落梅时,一群狰妖作祟,叼走了村中许多幼童,连这位先生的女儿也在其中。
先生到处奔走相求,希望镇上的修士能够帮他们除妖。
然而,那修士出了一个过分的高价,让这先生根本无力负担。
他又去求了许多人,却并无一人愿意帮他,包括镇上的官家。
待到他拿着刀咬着牙准备和那群狰妖拼死一斗的时候,他发现村中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人村,所有他熟悉的亲人、朋友,全都已经被啃得尸首分离,连身份都无法分辨。
狰妖还在村中到处点火撕咬,见到先生,又一个个垂涎三尺眼露凶光地死死盯着他,踢着二趾爪子蠢蠢欲动。
先生在一只狰妖的獠牙上,看到了女儿头上的淡蓝色飘带,那蓝色已经变成了紫色,昭示着曾经发生过的悲剧,让他险些癫狂。
他提着砍柴用的砍刀,嘴里啊啊啊地嘶吼着,冲上去和那体格庞大皮肉厚重的狰妖厮杀一起。
他不知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量,竟是与那些狰妖打成了平手。
但他体力不如狰妖,他不过是个尚未筑基的凡人罢了。
就在这时,有人来了。
那人只不过是手指一勾,吹了几声洞箫,那原本悦耳好听的音律就变成了这世上最锋利的刀刃,转瞬之间便将那些狰妖给震得七窍流血倒地而死。
他望着那个仙人,只隐约能看到一张瘦削漂亮的轮廓。
“你倒是有几分天赋,也够凶。”他声音带着些笑意,仿佛杀了多少狰妖,村中死了多少人,对他而言都是最平常不过的事。
他丢下了一瓶丹药,对着浑身浴血的先生,站在那高楼一角,道:“若想要变强,想要复仇,就跟我走吧。”
先生大悲之后,宛若一只垂线木偶。
他直勾勾地盯着瓶子,抬起头,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说:“我是朝天阙。”
从那之后,先生随着此人上了山,潜心修炼道法,成了朝天阙手中一把锋利的刀,替他杀妖杀人,掠夺宝藏,做了不少歹事,后在天衍城暗杀一位大能的时候,落入其手,被送入执法队处置,最终流放至此。
从头至尾,洛青莲便再未见过朝天阙出现。
又有一个亡魂从洛青莲体内穿过,他看到这是一个漂亮曼妙的女子。
她被家族安排与一个大家族联姻,而她要联姻的那个男子,是当地出了名的酒囊饭袋,可谓是文不成武不就,且性情暴虐恣睢,一言不合便要动辄打骂,曾死在他手中的妙龄女子,粗略算来已有五六十。
当地人知道他品性不端,下手狠厉,便不舍得让自家女儿嫁给他。
身份地位相仿的那些人家,更是看不上这男子,以至于此人纵然年纪轻轻便修为不俗,也讨不到媳妇儿。
女子家中是后母做主,便用三百元石的价格,将她卖了出去。
女子嫁过去后,日子过得颇不顺心。
她的丈夫本性难改,对她三日一小打,五日一大打,总是将她打得遍体鳞伤,女子哭泣哀求,却只能换来丈夫更加残忍的对待。
终于有一日,女子偶尔机会,在一处山洞中得到了一本绝世秘籍,她修炼过后,修为竟是一日万里,待到几年之后,女子在一次毒打过后,将心中积累了多年的恨意悉数爆发出来,竟是杀光了男子的整个家族。
这还不算,她提着一把染了血的刀,穿着一身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血衣,连夜杀回了那个将她当成物件儿一样卖给禽兽的娘家,一夜之间,两大家族悉数灭门。
此事惊动了天衍城。
只是,兴许是出于对女子过去数年来遭遇的同情,也可能是看在她不曾将孩童杀死的份儿上,最终天衍城只给她判了流放之罪。
封印全身道法,流放于禹城之地。
然而这却又是女子另一个悲剧的开始。
女子年轻貌美,皮肤吹弹可破,纵然风吹日晒也一如往昔,这一路上,她既无任何自保之力,也遇上了一群可怕的恶人,平白遭受了无数折辱,度过了一段暗无天日、生不如死的地狱日子。
到了禹城之后,女子入乡随俗,随着一群流放者,一同下了禹河。
与旁人不同的是,他们想要的是元石,而女子则是一心求死。
她沉于河底,企图离开这个令她毫无留恋的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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