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活祖宗 第77节
后头几位衙役面面相觑,总不能让王爷来吧,京兆尹显然也不行,那自然是他们上了。
他们一个个在旁边单脚踩脚印,踩完了对比一阵,几个人心里都有点儿尴尬。
老实说,他们本来就觉得这看脚印能知道凶手的法子不靠谱了,可这会儿让他们逐一踩脚印,脚印都差不多嘛,这能看出啥来?
沈北却看了一圈,对京兆尹道:“这爬进来的是个略矮,偏胖的人,他应该没学过武,从墙上翻进来之后,便倒在这个花圃里头,而后,扭伤了脚。”
“什么?”京兆尹也凑过去看看那脚印:“这,怎么看出来的?”
沈北指着那片倒下的花圃道:“看着花圃浇水的湿润度,主人家经常浇花,这样的人,若是之前因为什么原因,这片花就倒了,他一定会扶起来,可这片花没有被扶起来,所以,一定是潜入者掉下来的时候砸了,而后他的第一个脚印,只有单脚。”
沈北指着一个颇重的脚印道:“寻常人摔倒之后,要站起来,必定是双脚站在地上,用手撑起来,可这只有一个脚印,旁边那个点,应该是他脚尖惦着,可以想见,那时候,他这只脚受伤了,身体重量,只靠单脚支撑。”
萧长平看着沈北指的那里,果然如此。
其他人看着,心里蓦地觉得沈北说的居然很有道理。
“所以这凶手,真是一个体型偏胖,又刚刚扭伤了左脚的人?”
有了这个范围,那可就好找多了。
京兆尹刚还以为沈北胡说的,没想到,他这眼睛这么好,思维居然还如此缜密。
连张雄凑过去看了,也没觉得沈北这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来。
沈北却摇摇头:“此人应该不是为了杀人来的。”
“什么?”
萧长平却懂了沈北的意思:“此人的脚印不对,这泥脚印可以看到,一直都是一个整齐,另外一个只有半个,说明此人扭伤的还算严重,脚落不得地,但是看屋中的血脚印,左脚脚印,却是整个的,而且,那血脚印上,没什么泥。”
京兆尹这会儿也发现这个了,立刻拿出先前画的那个脚印的图案。
“是啊,按说他若真是伤了脚,又被死者抓住了腿,拖行了死者几步,只怕不能走路,可这边,却是能走路的,脚印还很完整,完全可以推测,此人被抓住了腿之后继续往前走,知道死者力竭,若是伤脚,哪儿能这样。”
京兆尹想着眼睛瞪大了:“这,这不是说,昨晚除了凶手与死者之外,现场还有第三个人?”
沈北道:“运气好点儿,此人或许是第一个目睹凶案现场的人,也有可能,是目击者。”
沈北指着泥脚印的方向:“看脚尖,他向着卧室去,虽然后来看不出泥印子了,可卧室里,很干净,没一点儿泥的痕迹。”
本来冲着卧室去,是什么原因,让他突然改了方向?
除非他突然发现里面情况有点儿不对,立刻就往别的方向跑了,或者躲起来了啊!
京兆尹听着当场道:“若不是凶手,晚上翻墙进入院子,只怕是小偷?身形偏胖,身高不高,伤了左腿,去,按着这个去找人!一定要找到了!”
几个衙役即刻就去了。
京兆尹不知怎么,心头有些激动,看着沈北有些恭维的傻笑:“王君当真是厉害,只凭着几个脚印,就知道这儿昨晚还出现过第三个人。”
萧长平看着京兆尹那眼神,偏了偏身子,看着沈北道:“让他们查,你总不能全程跟着,先回王府吧。”
这话说的实在,京兆尹也是赶紧点头:“此事找到了人,下官立刻让人来通知,王君先回王府休息一下吧。”
沈北却摇摇头:“不必,我与你回京兆府,就在京兆府等消息。”
“你这是做什么?”萧长平看着沈北。
沈北道:“前有异星的事儿,如今张昊身亡,死前写下平西王君四个字,我今日若走了,怕是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我就在京兆府等着,等这事儿查的清楚。”
红卯听着这话都愣了,王君这是不止要看看这背后到底是谁害他,还要让门口那些个先前口出污言秽语的人,将自己那话都给咽下去啊!
京兆尹听着这句话,加上刚才沈北那一番推论,只觉得这位平西王君当真是聪慧啊,而且半点儿不娇气,出自将军府,到底是将军之子,有气节啊!
此事本来他都想着遮遮掩掩,这谁家有身份的郎君出了事儿不是拼命掩饰着?就怕来日让人翻了旧账。
当初异星那件事情就没有往外传,都给悄悄办了,如今王君显然就是要把这事儿挑开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他们,你们弄错了人了。
京兆尹心想,如此说来,这张雄这一番击鼓鸣冤,闹得这么大,此事看着真不像是王君做的,查出来,便是给王君正名了啊!
萧长平瞥了红卯一眼:“让王府的人跟着一同去找。”
红卯得令,立刻去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过来,又回京兆府,这会儿回去,外头的人居然还没有散,怕是真没见过王君犯事儿了受审的,一个个打着凑热闹的心态在外头看着呢。
京兆尹看此事闹这么大,让护卫都守着,免得真冲撞了王爷王君,一行人进去之后倒还清静,张雄一路跟着默不作声,直到等了小半个时辰,外头一个衙役冲进来大喊:“大人,人找着了!”
第126章 凶手(一更)
这会儿外头的人散了不少,但也有路过的,听说了,就又听了的,眼下外头围观的,不是先前围观那一群人了,可人也没见少多少,那几个衙役压着一个人过来的时候,外头立刻议论纷纷起来。
一人问:“这谁啊?”
另外一个人小声道:“不会是特地打哪儿找来的替死鬼吧?看这人这倒霉相,反正我是不相信这京兆府还真能定了平西王君的罪的。”
另外一个人道:“老子今天都在这儿守了两个时辰了,先前京兆尹那态度你们是没看见,活脱脱就是巴结平西王爷,包庇王君,我看这事儿悬了。”
“也是啊,当官儿的,哪儿能不巴结王爷啊。”
“诶,我认识这个人呐,这不就是城东一个老赖嘛!”
这人一说认识,周围的人都问起来:“你认识?什么情况?”
这人道:“这人是城东一个老赖,家里人早死光了,自个儿也不乐意干活儿,都说他爱干个偷鸡摸狗的,他这人,倒不贪,每回只拿生活费,拿了就去买吃买喝用了,那些个人又没有当场将人抓住了,再加上,他眼睛贼精,专挑那些个看着颇老实的人家下手,人家没证据,报官都不报,这么些年了,他倒将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
“这么说,这人是个惯偷?”
外头送进去,里面便有衙役将这带上去的人的生平给递上去了,京兆尹一看,此人矮胖,脸上有擦伤,方才走进来的时候,左脚果然是跛的,立刻厉声一句:“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被衙役抓的时候就吓得尿了裤子,这会儿让京兆尹这么一问,他瞬间跪下了:“大人,我没有杀人呐,不是我干的,我只是想偷东西而已啊,而且,而且我当时吓傻了,什么都没有拿就跑了。”
这人一说话,旁边的人都惊呆了,真是个偷儿,而且真这么巧,他去偷东西的时候,正遇上杀人。
张雄最先恢复过来,他一把拉住这人的衣襟,一把将他整个人拉起来:“说!你看到是谁杀了张昊!是谁!”
这人吓得要死,哪儿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当下便有衙役来拉开张雄,那人终于又落到地上,喘息了好几口气,他大喊:“大人,那人蒙着脸,我是真的没看到那人的脸。”
这答话,说的其实合理,人家来杀人,总不会就穿着自己寻常穿的衣裳,将整张脸露出来给你看的。
虽说是意料之中,但听着,总是让人失望的。
这人吓成这样,倒没人觉得他是在说谎,正失望,那人突然又道:“不过,我有看到,这人拿的刀,是把杀猪刀。”
杀猪刀?
京兆尹愣了一下:“就是普通的杀猪刀?”
这人点头道:“是,我当时吓傻了,就躲在拐角处,也好在这杀人的没有注意到我,我就看见他提着一把杀猪刀,往后门走的。”
先前衙役看到那个脚印,觉得就是凶手的脚印,于是断定那凶手是翻墙进来的,如今知道这是小偷留下的脚印,而小偷说他是后门走的。
沈北道:“去查一查,周边有没有屠户,突然发了横财。”
京兆尹眼睛一瞪:“王君是觉得,这杀人的,是个杀猪的?”
就凭着一把杀猪刀?这也太草率了吧!
沈北道:“一般来说,杀人者除非是临时决定杀人,否则,他会拿自己惯用的武器,为了确保杀人时,更有把握。”
沈北这话说的没有起伏,而且很令人信服,只是,沈北一个看着颇端庄美丽的哥儿,说出这种话来,不知怎么,有些令人惊悚。
下意识,还有人看了一眼萧长平。
萧长平只往沈北边上一站,脸有点儿黑,怎么的?沈北说的有什么问题?
“还不快去查?”
其实其他人压根也不是觉得沈北说的有问题,只是此话若是一个经验老到的办案官员,或者是仵作说出来,倒没这么惊悚,这位王君,他懂得真的好多。
京兆尹立刻让人去了,正在这时候,外头有人道:“不必了,我将人带来了,好好审一审。”
只见门口一个少年,一身锦澜衣裳,手中拿着根绳子,绳子还绑着个人,那人被绑的结结实实,身后,还跟着红卯。
红卯先前奉命去找这小偷,后来人找着的同时,他还遇上了这一位:“王爷,先前王君来京兆府前,奴才就怕这事儿查不清楚,所以派人去寻了表少爷,正巧与表少爷遇上了,表少爷先前去查看了张家,说此人看着很熟悉张家,或许是个熟人作案,恰好听说这屠夫,这两天突然发了财,便去询问,哪儿知道这货自己做贼心虚,看着我们就跑,奴才觉得大有可疑,就将人绑了。”
看着这被绑着的人,反应最大的,还是张雄:“王四,是你!”
那叫王四的猛地一看张雄,整个人缩了一缩:“你,你回来了?”
这看着倒像是很怕张雄的意思。
而沈北听着表少爷挑眉。
这位表少爷,他倒是有些印象,因为,他是个名人。
表少爷名叫陈沛,占着个表字,自然是平西王外祖陈阁老家的少爷,陈阁老家的少爷,能让红卯去寻了,与办案有关的,除了二房那位刑部尚书家的嫡少爷,也没有别人了。
传闻这位少爷不知是不是自小在父亲那儿耳濡目染,对读书没什么兴趣,可对什么查案与刑罚颇感兴趣,而且此人在这方面颇有天赋,虽然这种天赋在陈家不太被人认同,但是他在外头,倒是有几分名堂,这位少爷他年少不羁爱自由,在家里人对他不喜欢读书这件事情提出相反意见之后,他没有据理力争,直接来了个偷溜。
就这么出去闯荡,还真让他在外头破了许多大案子,就这么用个假身份,靠破案子,让人举荐到了他爹刑部尚书的面前,这种经历,说来甚至有几分传奇。
这位在前些日子的团圆节回来之后,他那位父亲似乎也认命了,不让他考什么功名了,让他在刑部任了个职位,但这位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真让他在刑部任职了,他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总归不好好当官。
反倒还是喜欢在外头跑着,人家看见案子是避之不及,这位,则是追着案子跑,可谓当代一个活脱脱的奇葩。
沈北看着这位鼎鼎有名的陈沛,又看看被他抓住那人。
京兆尹对陈沛的大名也是颇有耳闻,知道此人虽然是个奇葩,但是办案这方面,毫不含糊,看他抓了人,赶忙让人提上来审。
那人被抓了,却与之前那老赖不同,看着没有怕的厉害,京兆尹看他那样子厉声道:“说!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你杀了张府的张昊!”
这人道:“大人,抓错了啊,小的名叫王四,就一个杀猪的,我怎么能杀人呢?一定是搞错什么了啊!”
哪个杀了人的一开始就能痛快承认的,京兆尹不相信,这案子给他逼得狠,这原告总不能一开始就打了,外头这么多人看着,只怕传的难听,那被告是王君,他就更不能打了,刚才那老赖是一下子就说了,如今可算碰上个嘴硬的。
京兆尹莫名觉得找到以往审案子的感觉了,他一拍惊堂木:“老实交代,昨日夜里你人在哪儿,还有,你突发横财,是什么情况!”
王四道:“小人没有突发横财,那都是这些年我攒下来的积蓄啊,昨日我哪儿也没去啊,就去了小倌馆跟赌场。”
陈沛听着却笑了:“没有突发横财?那你家里床底下还有五十两银子,你怎么解释?我打听过了,你这人一直很穷,这么些年,连夫郎都没娶上,你要有五十两,你还能不娶夫郎?从前也没见你去小倌馆挥霍,突然在前几日有了这样的举动,还不是突发横财?”
王四镇定的表情让陈沛这一番话弄得有些绷不住。
他看着陈沛。
陈沛看着萧长平:“表兄好啊,许久不见,这位便是王君了吧?”
沈北冲着他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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