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做夫子 第11节
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张文海和楚辞用过午饭后,又来到了书房里。
楚辞在家里时会午睡一下,在这里,他却不好去睡了,因为《论语.公冶长》有言: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骂的就是白日睡觉的读书人。
家里没人会往外传,但是在这里人多口杂,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别人说出去,到时候于他名声有碍。
楚辞泡了一杯浓茶,然后又将上午出的那些题目摆在了张文海面前。
“张兄,劳烦你在半个时辰内,将这些题目悉数答出,若有错漏,可要接受惩罚。”
张文海一看,厚厚的一叠纸,上面还标了序,一共五十道贴经,考的全都是论语。
他双眼一黑,嗫嚅几下之后终于开口:“楚兄,半个时辰是否太短了,这题目甚多,我恐怕——”
“你再说下去,恐怕就连半个时辰都没有了。”楚辞唇角上扬,指了指书房里的沙漏。
张文海恍然,怪不得他一早就让仆下将这东西搬到书房来!看着下面已经积了浅浅一层沙,张文海立刻收敛心思,开始答题。
待沙漏翻转过四下之后,半个时辰已经匆匆逝去。
楚辞敲了敲桌子,示意张文海停笔。张文海急了,额头沁出大颗汗粒:“等等,我还未——”
楚辞却面无表情,让候在张文海身边的小橙子把张文海的试卷拿上来。小橙子看着自家少爷那副可怜样有些不忍心,动作故意放的很慢。
“小橙子,你可知你家老爷和夫人是如何说的吗?”
小橙子听后浑身一凛,将张文海压在手下的试卷刷的一声抽了出来,低眉顺眼地呈到楚辞跟前。
楚辞拿出一支朱笔,认真地批阅答案。他改试卷的速度极快,刷刷几下便翻过一页。
张文海坐在他对面,心里紧绷绷的,就连小橙子呈上的茶点都没心思享用。
没过一会,楚辞将笔放在了笔山之上,笔身和桌面敲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张文海此时心脏砰砰直跳,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些许。
楚辞扫了他一眼,默默地在反应慢的后面又加了一条,性子不沉稳。
“来看看吧,一共五十题,设了一百分,你只得七十八分。”现在还没有分数制,故而张文海初听时不以为然,等他拿到那后几张画满了红圈的空白试卷时,方才面红耳赤,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这…应是时间太过紧迫之故,我才……”张文海说不下去了。
“才空了这么多?”楚辞轻笑出声:“那我且问你,县试一场是几个时辰?你抄题要多久?贴经墨义花多长时间?你算九章要多久?你写诗赋又要多久?哦,对了,你还要将答案誊录在试卷上,这个时间你也得算上。”
一连串的问题打的张文海毫无回嘴之力,想到自己之前参加县试之时,每每急得手慢脚乱,他的眼泪就不住地往外涌。莫非他真的不是读书的材料?才会在今天这么简单的试题中错了这么多。
“你知道你为何速度这么慢吗?”楚辞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居然把人逼哭了,和后世那些厚脸皮一比,现在的读书人脸皮简直是纸糊的。
“请楚兄不吝赐教。”张文海瓮声瓮气地说道。
“你太过执着了,嗯,还有点不自信。”
“什么?”
“刚刚你写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你做题的顺序,全部自上而下,对也不对?”
“是啊,夫子也是这样教我们的。”张文海很茫然。
“自上而下确实没错,但是你太过执着于破解难题,导致下面简单的题目没有时间去做。我在刚刚的论语中放入了一段《周易》,你没有背过这本书,想当然便以为是你背书时不用心。于是你在剩下的时间里,将整本《论语》都回忆了一遍,对吗?”
“你怎么知道?”张文海大骇,他方才看见那个题目之时,心中未免惊惶,瞬间陷入了自我怀疑。而后他强自镇定,将《论语》又默默地背诵了一遍,可却还是毫无头绪,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时,时间也到了。
楚辞笑出了声,这个笨娃,刚才他太过紧张,不觉竟然背诵出声,他和小橙子都听到了。
“先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再好好看看剩下的题目,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写出来。若这次再错那么多,我就真的要惩罚你了。”
张文海接过后片刻不敢停顿,没有用到一刻钟便将题目全部写了出来。
楚辞帮他批阅之后,发现他全部都写对了,“你自己再看,若刚才你跳过那道题做下面的,就只会错一道,可你执着于那道题,损失的却是十几道题。可谓是因小失大。有时候,退让不代表认输,须知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番话尤如醍醐灌顶,重重地砸在了张文海的心上。是了,往年他失利之时,夫子都认为是他学艺不精,只嘱咐他更加努力。可是努力有用吗?他的勤奋不输任何学子,可别人却不断进步,只有他还停在原处,寸步难行。
再没有一个人像楚辞这样,循循善诱,又能帮他找出除学业以外的问题的人了。
“楚兄,先生,请受文海一拜!”这一刻,张文海似乎明白了什么叫做“一字之师”,他弯下腰,诚心诚意地行了一个尊师礼。
“可不敢这样,我如何敢当你的师父呢?”楚辞连忙去扶。
张文海起身却道:“圣人言,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向来都是达者为师,又何必拘泥于年龄或其他呢?反正楚兄你这个先生,我是认了。”
“可别!”楚辞赶紧阻止他这种危险的想法,“你虽真心实意,在别人看来却是我不知羞耻了。人有三师,谓蒙师,业师和人师。我既没有帮你启蒙,又没有传经授业,更不曾有诸多经验教你为人处世之道,岂敢称师?未免落人口实,还请张兄收回刚才所言。”
古代拜师可不是开玩笑的,到时候名头真正落下来,他岂不是把启山书院那群先生全都得罪了吗?
“是极,多亏楚兄深明大义,不然我就要陷你于不义了。这样吧,我嘴上再不说那话,只是心里,我还是会将楚兄看做我的恩师。”
“呵呵。”随你吧,楚辞无奈了。
“刚才楚兄所言,我心中似有所感,还望楚兄再多说几句,帮我解惑。”
楚辞见他态度诚恳,于是便将多年总结的答题技巧教给了他。张文海听了连连点头,眼睛也亮晶晶的,面上激动之色怎么也掩盖不住。
听完之后,他便在心内融会贯通,而后,又专心致志地捧着书看了起来。
楚辞见状,便不打扰他,悄悄地从门口出去了。
眼下天色尚早,他想去翰墨书肆一趟,看看陆掌柜的印章刻的怎么样了。
谁料到了翰墨书肆,却不见陆掌柜。楚辞问了虎子,才知道陆掌柜又去县城进货了。
看来生意真的很不错呀,楚辞对于这点也是很开心的,生意好意味着他赚的也能多些。
楚辞在书肆里看了一会书,和虎子打了声招呼之后便欲离开。虎子突然叫住了他,说道:“楚秀才莫要见怪,适才我忙昏了头,竟将掌柜的嘱托之事忘的一干二净了。”
“无妨,你现在不是想起了吗?什么事,你且说吧。”
“是这样的……”
虎子如此这般说道,楚辞听明白了,原来还是插画惹的祸。有人下了重金,请陆掌柜的邀那插画者一叙。
“此事楚某先谢过陆掌柜,只是在下不愿以这个身份示人,还请掌柜的婉言谢绝,不胜感激。”楚辞想了一会之后,决定不去。
于插画上太过招摇,很容易被人认为是专攻奇淫巧技之辈,打上画匠的名号,于未来无益。又何必因小失大呢?
第17章 只能坐骡车了
第二日,楚辞依旧吩咐张文海先读《论语》,然后将昨日的试卷放在桌上,自己在一旁对着纸写些什么。
张文海再不敢分心,对着书看得十分认真,每句都先读一遍再背一遍,争取闭上眼睛的时候,这行字能丝毫不差地浮现在脑海中。
读了约莫两刻钟的样子,楚辞就叫停了。
“这是今天的题,你拿去写吧,依然还是半个时辰完成。”楚辞将试卷递给他。
“是,楚兄。”张文海恭敬地接过试卷,并没有急着答题,而是将整张试卷从头到尾先看了一遍。待心中有数之后,他拿起笔将好几道题前面的序号圈了出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做答。
“楚兄,我好了。”张文海志得意满地停下笔,这次他全都是按楚辞昨天说的去做的,难题他不再花时间思考,速度比以前提高了一半。
“哦?这么快?”楚辞手里捧着《孟子》,正对照着注释查找自己翻译时的漏洞,听见张文海说话,他像是愣了一下。
“请楚兄批阅。”张文海亲自拿着试卷上前,站在楚辞身边等他的批复。
楚辞挑了挑眉毛,年轻人很有自信嘛!他拿起朱笔,“唰唰唰”地改了起来。
看着上面一个又一个红勾,张文海心里高兴极了。他看向桌上的《孟子》,心想,明日大概就可以默《孟子》了吧。
谁知道楚辞改完全卷之后,没有马上给他题分,而是用朱笔指着一处空缺问道:“这题怎么不做?”
“这道题不是出自《论语》,想必是楚兄拿来考校我昨日之所学,故而便空在这了。”
这道题是允恭克让,然后后面有两条横线,提示这道题需要默出后面两句。张文海一看,心知不是《论语》中的,立刻就将它圈了起来不做。
“不会做?”楚辞挑眉,“你将《尚书·虞书·尧典》背与我听听。”
这《尚书》也称《书经》,考秀才必备书目之一。张文海回忆了一下这篇文章,立刻信心十足开背了。
“ 昔在帝尧,聪明文思,光宅天下……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张文海的笑容消失,声音也小了下来,“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
他瞪着试卷上那处空白,忽然觉得分外扎眼。
“自己将剩下的空白题目一一填好,然后再过来。”楚辞说道。
“是……”张文海又蔫了。
他拿着试卷坐回去,然后细心思考,慢慢地就将刚才圈出的题写了出来。
“楚兄,我写好了。”
楚辞没看试卷,而是看向张文海的眼睛,“说说吧,体会到了什么。”
张文海一脸愧色,他说:“我……太过想当然,以为你会用昨天的方式考校我,所以想也没想,就将题目跳过了。后来,我更因为空出那么多的时间而心生得意,再没想过要去查看一番,实在不该。”
楚辞欣慰地笑了:“你能有所得,我心甚慰。切记治学需严谨,万不可耍小聪明。”
“楚兄说的是!”张文海心中叹服,楚辞层出不穷的手段让他对自己这次的县试充满了信心。
接下来的十余天,张文海就在贴经中度过,楚辞将那几本书里重要的句子全都出了一遍。写到最后几日,楚辞出的全是混杂的题目,张文海竟然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将它们答出来了。
张老爷和张夫人发现儿子进步,心里十分感谢楚辞,不仅一日三餐小心伺候,还特地去蜜芳斋定了糕点,一日三次的往楚辞那里送。
楚辞捏着肚子上白白软软的小肥肉,突然有了点危机感。再这样下去,估计他就要与斯文俊秀,风度翩翩这两个词告别,转换为富态圆润,肥头大耳了。
于是这天早上刚破晓,楚辞就起来了。他穿的不多,在房间里热了热身方才出去,在外面的空地上打了一段五禽戏。
楚辞家所在的小区住着很多老大爷,其中有位老中医,五禽戏打的特别好,很多老大爷都跟着学。
楚辞觉得他爷爷和爸爸都是标准的战五渣体质,怕他们整天顾着研究久坐不好,便也不害臊地挤在那群老大爷中间,将这套五禽戏完整的学了下来。
可惜的是,他爷爷和爸爸太忙了,这套五禽戏,终究没有教全……
楚辞打的全身发汗,方才收手。他进房静坐了一会,然后将身上的衣服换了。
“楚兄,听说你今日在园子里练功,能教教我吗?”张文海现在看楚辞是自带了美颜滤镜的,无论他做什么都想跟着学一学。
尤其是听说楚辞躬身似虎,矫捷似鹿之后,张文海心里就更加认为楚辞其实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了。
“你?”楚辞打量了张文海许久,发现他身体纤长,全身无一丝赘肉,就这样还想着减肥,可见男人的爱美之心也不少啊。
“等我从家中回来吧。明日是我母亲寿诞,虽非整寿,为人子女也应该在身边侍候一二,今日故来向张兄告假三日。”楚辞说道。
“谈何告假?楚兄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既是令堂诞辰,我也不好轻易上门叨扰,但等会楚兄你离开时记得把我送给令堂的贺礼带上,也算我的一点心意了。”张文海挺想去楚辞家里套套近乎,可是人家摆明了只想一家人庆祝,还是算了吧。
“多谢张兄对家慈一片心意,但是路途遥远,恐难负担,还是算了吧。”楚辞连忙推辞,这张文海要给礼物,肯定是不能只有一点点的,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把东西带回去。
张文海则以为楚辞不好意思,便说:“在下岂会让楚兄负重前行,门口自有车马伺候,请楚兄放心吧。”
楚辞回忆起前些日子被马车支配的恐惧,忍不住面色发白,口冒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