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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江山,你随便捏 第177节

  “甘心吗?”

  杨慎行没说话,但是沉默就表明了态度。

  尚瑾凌见此,笑着问他:“杨大人,直说了,新政已是水火,您作为主事,无论如何官位是保不住了,青史留名也别想了,不过好歹能苟延残喘保住一点杨家血脉,就看您要不要考虑考虑?”

  杨慎行听着略微浑浊的眼睛一睁,诧异地看向尚瑾凌,“宁王竟这般迫不及待?”这才到京城第二天,就要向兄弟动手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殿下既然回京,这京城就没有别的皇子可以呆的余地。皇上已经牺牲了景王,再多一个皇子,也没什么不可以。”尚瑾凌将茶盏放开,清亮的目光盯着杨慎行,“杨大人,这是殿下给您弃暗投明的体面,否则,杨家就不只是重新流放那么简单了。”

  “似乎老夫没有选择的余地。”杨慎行摸着扶手边缘,轻轻一叹。

  “没有。”

  “新政……”

  “杨大人放心,我家姐夫已经从云州出发,很快就会到京,三司条例司更名为新法司,由他出任司长,有宁王殿下支持,这新政就不会穷途末路,只会柳暗花明。”

  杨慎行听着,良久沉默下来。

  尚瑾凌说到这里,看向杨慎行,“杨大人可还需要问什么?”

  杨慎行摇了摇头,于是尚轻容缓缓起身,取出怀中的请帖,放在桌上,“殿下宴会之后,便是除夕大宴,那一日会如何,就看杨大人的意思,在下告辞。”

  说完,尚瑾凌重新穿好衣裳,走出房门,外头大雪一飘,寒气顿时吹了进来,身后传来杨慎行压抑的咳嗽声。

  他远远的看到杨泊松小跑而来,身后跟着儿子杨哲和外甥方瑾玉。

  尚瑾凌没有搭理他们,尽自离去。

  “爹……”杨泊松给杨慎行喂了水,后者的咳嗽声渐渐平息道,“我没事。”

  方瑾玉看到桌上的烫金请帖,宁王府三个字刺痛了他的眼睛,不禁问道:“外祖,您要赴宴吗?”

  杨慎行摇了摇头,然后长长一叹。

  *

  两天很快就过去。

  第三日晚上,宁王府门大开,管家打起精神带着下人们迎接。

  不管来还是不来,总之京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此处,端王虽然打定主意不来,可是却派人死死地盯着。

  很快,宾客们一一上门,送上拜帖,送上见礼,随着唱名三三两两地走进宁王府。

  如端王所料,大多曾经是景王的势力,京城老牌的勋贵。如定国公,当初便是铁杆的景王拥护者,如今改弦更张也快,似乎忘了六年前老夫人的寿宴被刘珂闹翻的有多不愉快,也笑颜逐开地带着儿子和长孙走进府邸。

  杨家毫无动静,杨慎行病的不轻,宣了太医诊治,自然也不会再去赴宴。

  端王听此,倒是放下心来。

  “殿下,前往宁王府赴宴的如我们预料,皆是景王一系,还有一些投机倒把两姓之奴!赴宴的占投出去的帖子也就三成不到。”心腹禀告道。

  端王没去赴宴,但自己却整了一桌席面,慢悠悠地吃着,闻言嗤笑道:“老七是太心急了,还没当上太子,身上也没任何差事,就敢放这样的话,也太狂妄自大,若不是一条道走到黑的,谁敢上门打上宁王府的印记。你看着那些勋贵,去归去,今后一旦老七倒台,他们跑得比谁都快。”他说完,轻酌一口小酒,问道,“这个时辰,宁王府关门了吗?”

  心腹回答:“还没有,似乎还在等宾客。”

  “宾客?”端王觉得更加好笑了,“有三成赴宴已经是看在皇后面子上了,自找无趣,宗室呢,去了吗?”

  “有,但都是些无足轻重的。”

  “好,听说是飞鹤楼和斋月楼今日不营业,全给宁王府忙乎去了,倒是可惜了这些好菜。”

  宁王府

  热气腾腾的佳肴不断送上桌,在这个寒冷的冬季,此等山珍海味就是这些锦衣玉食的勋贵朝臣都是难得一见,而且一旦冷了菜,必然撤下,换上新品,这个花销,宾客暗暗算了算,看着这席面数量,不禁咋了咋舌,目光纷纷往主位上的刘珂看去。

  这位花费如此之多,举办如此隆重的席宴,可是从开席到现在过去一个时辰,都没有说要做什么,也没有好好认识认识这些亲近之人,只是吃吃喝喝,看着舞姬跳了一曲又一曲,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尚瑾凌年轻,身上也无官职,便在勋贵子弟这一桌,正好,定国公的嫡长孙钟齐也在此处,不禁低声问道:“凌凌,宁王是打算就这么吃吃喝喝过去吗?”

  对于尚瑾凌投入宁王门下,钟齐虽然惊讶,但是很快就想明白了。

  尚家就在西北雍凉,若他是宁王,也不会放过笼络西陵公这个机会,作为尚家唯一的男丁,尚瑾凌得重用是显而易见的事。

  钟齐这么一问,一桌的公子少爷都看了过来,尚瑾凌喝了一口汤道:“重要之人还没来呢,再等等。”

  “还没齐?想来的早就来了,不想来的不回来,再等下去,就该吃宵夜了。”

  尚瑾凌淡淡一笑,“那就连顿,今日的菜肴很不错。”

  竟是一句话都问不出来,钟齐看着尚瑾凌眉目舒朗的模样,微微一叹,“凌凌,你似乎变了。”

  “人都要长大的,钟齐哥哥。”他眨眨眼睛回答。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高亮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刹那间,等待已久的刘珂顿时站起来,大步朝门口走去。

第166章 咄咄

  顺帝其实本不打算来的,然而刘珂打蛇上棍,他刚说完心疼,岂能自掌嘴巴,不给儿子一个脸面,所以不来也得来。

  所以拖了拖,在宴席差不多的时候才御驾亲临。

  帝王的恩宠居然如此之盛!见帝王大步而来,众人纷纷离席行礼,恭请圣安!

  “父皇,您总算来了!”

  刘珂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这是顺帝第一次见到他毫无掩饰地对自己笑,让他原本的不情愿也顿时消失了。

  秦海见此忙帮着解释道:“宁王殿下,今日折子多,皇上好不容易批完,这才匆匆赶来,心里可是记挂着呢。”

  顺帝不算斥责地说了一句,“多话。”

  刘珂心中为他的装模作样嗤笑,但是面上却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多谢父皇,既然如此,必定得让儿臣多敬您两杯,请父皇入席!”他侧过身,俊朗的眉眼,在父亲撑腰之下,更加自信从容,甚至连那份疏离都淡化了许多。

  顺帝见此微微一哂,他对刘珂没什么父子之情,可毕竟血浓于水,这一见面就得顶撞他,将他心肺气炸的臭小子头一次这般依赖他,顺帝也觉得新鲜,倒也不排斥这短暂的父慈子孝,由着刘珂带领走上主位。

  尚瑾凌站在大臣之后,第一次见到当今皇帝,龙威很盛,一身明黄,端的是尊贵无比,然而再高高在上,一旦想到这人所做的肮脏之事,就令人尊敬不起来。

  御驾亲至宁王府,让已经赴宴吃喝一轮的勋贵大臣顿时将一颗心放回了肚里,彼此的目光中带着兴奋。而那些还在观望中,摇摆不定之人,则悔不当初了。

  至于端王府,端王感觉幻听了耳朵,“父皇居然也去了?”

  心腹面露艰难,“是,皇上亲至。”

  端王喃喃道:“难道父皇真的要立刘珂为太子吗?”他没心思喝酒,反而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步,“本王猜错了?”

  端王已经年过半百,他对顺帝的了解比两个弟弟深。平白无故的,二十多年前的宫女拿着不知真假的证据状告皇贵妃,不仅赢了,居然还逼着贵妃自缢,若其中没有皇帝授意,怎么都不可能。

  但皇帝为何这么做,结合刘珂的三推四请,还有那句“为人子,方孝悌”,不难猜出这是刘珂回京的要求,帝王是被逼无奈才为皇后平冤。

  以顺帝的秉性,非他所愿,强而所为,刘珂已经犯了帝王大忌,所以就算如今看起来风头无极,端王也不怕。

  但是今日此举,却是让端王想不明白。

  “父皇这风一吹,老七可就在京城站稳了,不过三天,好本事。”

  *

  顺帝能亲自来一趟,已经很给刘珂脸面,所以得敬两杯酒之后,便打道回宫。

  “父皇,还有诸多菜色没上,不如再坐一会儿。”刘珂殷殷挽留。

  顺帝若是坐到散席,不用宁王府自己宣传,整个京城都会知道宁王已经铁板钉钉上的太子,还是他自己给的殊荣。

  这当然是不行的,所以皇帝站起来,“出宫一趟已是不易,朕就不多留了,也免得你们也吃不好。”他的目光扫过下方群臣,尽收眼底,随后仿若漫不经心道,“珂儿,朝堂之便朕尽可施于你,放开手脚,只是望你一心为国为民,替朕分忧朝事,莫要如你两位皇兄那般,让朕失望啊!”

  刘珂垂下头,拱手行礼道:“儿臣明白,恭送父皇。”

  所有人一同起身,待御驾离去,方才热切地望向宁王。

  而后者只是挑了挑眉,重新坐下来,“咱们继续。”

  古乐丝竹重新响起,舞姬柔嫩腰肢款款摆动,气氛再一次热闹起来。

  钟齐有些激动地对尚瑾凌说:“原本祖父还担心皇上对宁王没那么宠爱,今日看来,比之当初的景王有过之无不及。那些犹豫着没来的,估摸着连肠子都悔青了。”

  尚瑾凌宛然一笑,微微颔首。

  边上长冠侯的长孙不由地问:“听着意思,皇上是要将大权交给宁王?”

  “本来召回来就是为了新政,别看咱们京城太平,可地方上三天两头就有动乱传来。”

  “这等烂摊子,我爹说可不好收拾。”

  ……

  今日能被带进这里赴宴的公子们,几乎都是家族中倾力培养的子弟,不是长子就是长孙,也是为了表达他们的诚意。

  尚瑾凌听了一耳朵,目光不由地看向了刘珂,后者正好也穿过席面,与他对上,接着两人一同点头。

  于是“啪啪啪”,刘珂三声击掌,所有的鼓乐丝竹停下,舞女也落地恭敬垂眸,接着在小团子一摆手之下,不相干人等纷纷离开。

  此刻已算是深夜,众人干坐了快两个时辰,连皇上来了又走,实在好奇宁王葫芦里的药,也快等不住了,终于……正戏要开始,不觉精神一振,下意识地将目光齐齐落在主位之上。

  刘珂将手里的酒杯放下,“今日菜肴可入诸位之口,可否吃好喝好看好?”

  定国公笑道:“明日除夕大宴怕也没有这等菜色,实在大饱口福。”

  “今日舞蹈也颇有异域风情,让人大开眼界。”岳亭侯跟着夸奖道。

  接着下方齐齐附和,都是各有赞叹。

  刘珂笑了笑,“这样就好,若是怠慢了各位,本王这里先陪个罪。时辰已经不早,那接下去的正事,本王就长话短说。”

  众人身体坐正,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诸位的消息可比在雍凉的本王灵通,想必也知道父皇将我召回来的原因。今日虽然坐在这里一同看歌舞,喝美酒,可本王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就怕有负圣恩,难当大任,也辜负了诸位的期望。”刘珂虽然嘴上说着不安,但是脸上的表情可平静的很,一副野心勃勃的模样。

  此言一出,底下自然诸多劝慰。

  “宁王殿下谦虚了,连雍凉那混乱的地方殿下都能治理得井井有条,想必朝堂亦是不在话下。”

  “正是,说来云州之乱,若非宁王殿下解围,这新政也不会由着杨慎行又拖了这么多年,怕是早就已经夭折,无疾而终了。”

  “三司条例司名声之臭,人人唾弃,倒是宁王殿下麾下的新法办,听说在西北是赞不绝口,商贾之行到哪儿都得夸上一夸,我等也有所耳闻,如今百姓们正等着殿下给朝堂带来新气象,给新政正名呢!”

  这一句又一句的好话,刘珂听着,只觉得滑稽,不禁嗤了一声,颇为好奇道:“哦,这么说诸位其实也是赞成新政的?”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滞。

  这里大多都是勋贵世家,在景王麾下之时,冲在反对新政的第一线,因为新政最伤害的便是他们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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