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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书生郎 第29节

“在瞧什么?”

乔鹤枝正要上楼寻人,方才过楼梯口就见着方俞在出神,险些还撞在他身上。

“来了个十分俊朗的郎君,我把雅间让给了他。”

乔鹤枝挑起眼皮道:“若说是个小娘子亦或是个小哥儿让主君这般一步三回头也就罢了,偏生是个男子,还让主君看这么久。”

方俞笑了一声:“若非男子,我多看几眼岂不是惹你不高兴。好了,不瞧了,若是他日有缘必当还会相逢,我瞧着今日生意也算是进了正轨,掌柜的招待得当,小二也勤快,没我们什么事情了。”

乔鹤枝点点头,今日书茶斋生意爆火,他满意他爹也满意,私下里还拉着他说了些话,夸赞了方俞对家里的生意上心,又会结交学政府,这些日子看来人是成器不少。

他自是想告诉他爹成器的不是他看中的女婿,而是换了新人了,自然是不似以往那般不成气候,不过这些是他咬死都不能说的秘密,自然不会张口谈及。

只是帮着方俞说话,说他知道以前不对,今下改正是可担起家宅重任的好男子,又昧着良心赞扬他爹昔日看人眼光准云云。

“爹说想主君要是得空今日便一同去家里用个饭,改明儿又该去书院上学了,怕是难得一聚。”

方俞点头:“初二便该陪你回去的,可惜养着伤,今日正好过去。”

乔鹤枝欣然答应,便是乘着自家的大马车连同着乔信年一起去乔家宅子。

“今日难得这般高兴,且是过大年,你岳母做了好菜下酒,今日我便把院子里梅花树下藏的好酒挖出来同你喝上一坛。那酒可是当年鹤枝出世的时候埋下的,眨眼便是十六年。”

乔鹤枝笑道:“若是再要晚些时候喝可就十七年了。”

方俞闻言眼中满是期许:“这不是正正经经的女儿红吗,那我今日可有口福了。”

翁婿三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倒是很快就到了湖风井。

方俞下马车牵着乔鹤枝下来,湖风井这头可谓是云城的富户集结地,过年四处收拾处理的干净又整洁,挂着的红灯笼多得都快把萧条的冬日给装点成了百花盛放的春景,挂的灯笼也是精致各异,放的圆的,兔儿灯笼,若是小孩童来这头光是看灯就能看上一日。

“诶,我见隔壁余府似乎是着意打扫过了,比往年收拾的都要整洁,是余家人回来了吗?”

乔信年闻言引着方俞进宅子的手一顿,也瞧了隔壁的大府邸一眼:“啊……听下人说好似余家人要回来祭祖还是作何,也未仔细打听。走吧,外头冷,快进屋去。”

方俞原也是未留意,上一回前来湖风井他便留心过隔壁的余府,门口还立着两个威武的石狮子,论起屋宅占地大小,乔家是不落下风的,但光是正门的气派,乔家显然不可比拟。

先时用了饭方俞和乔鹤枝在湖边散步时便随口问过,听说隔壁的余府是官宦人家,后来去了京城,老家宅子一直有人打理着,只是没有主人家在住,当时他只觉得气派问了一二,并未曾放在心上。

今日见着人似是回来了,乔父似乎并不想两人见着余家的人,倒像是有过节一般,方俞也不好多问什么,若是该他知道的事情长辈自然会给他谈。

方俞便拉了拉乔鹤枝的手:“怎么了?可是有昔时玩伴,若人真的回来了,定然会来找你的。”

乔鹤枝闻言却顿了一下,又轻笑道:“倒是不找为好。”

他缠着方俞的手臂:“我远远就闻见屋里有香味了,今日像是做了坑羊,主君以前不是还跟我念叨过吗,正好进去看看。”

乔鹤枝鼻子灵,进了宅子果然是做了坑羊,乔母正在大厨房里忙碌。

“今日可是把人给你带回来了,晚上吃酒可不许说嘴!”

乔信年见着乔母乐呵呵道。

“便就惦记着吃你那两口酒。”乔母笑骂了一声,对方俞道:“贤胥快坐。”

乔鹤枝道:“他才不会坐,惦记坑羊已经许久了,可惜家里没有砌灶,否则我也在家中做了,今日瞧见母亲做坑羊,他定然是要看稀奇的。”

方俞笑着上前去围观:“可不是。”

这所谓的坑羊,其实就是烤全羊。

然炙烤的方式却不同,得先在地上掘上三尺深的坑,再用砖石往上砌个高台做个直灶,放上铁锅架铁架,腌制好的整个只羊挂进炉中,外烧大火,内里熏烤,需得一夜才能做好。

这些锅具物件儿皆是铁制,寻常人家连铁都难花银钱买,更别说这般折腾了,坑羊的价值也理所当然的高,就是皇宫贵族也是要吃这道宴菜的。

乔母揭开炉盖,炙烤羊肉的香味铺天盖地,瞧着模样怕是昨儿夜里就已经准备了,今日这一餐饭怕是早就打算好的,可谓是有心。

羊羔被铁架子撑的平整,身子上被料汁腌制过,此时又被烤了几个时辰,已经通体变成了烟熏瘦肉的颜色,滋滋冒出的油汁香的人垂涎。

方俞专业的掏出了小本子,命名:丈母娘家的坑羊。

乔母笑着解说:“小羊羔宰杀理净后,先擦盐入味,在用姜葱蒜、花椒、地椒、茴香、八角一系料粉,涂抹腌制一个时辰,其间用细细的竹签子给羊肉扎点小孔子更容易入味,末了放进烤炉里便是。”

香味干烈,是足以让人半夜嗅着便醒来睡不着的浓郁,味道有出汁鲜美,但这般烤制的肉类多少有些油腻,搭配上酒水茶点,可谓是享受。

今日晴朗,诸人便干脆在院子里吃这坑羊肉,周围的火盆子里起上了明火,用小刀片着羊肉用,倒是也不觉得冷。

这一顿后,书院也可课了,方俞又恢复了早起赶着去书院的日子。

新年伊始,张夫子便让课室里的诸人按照小考的成绩调整位置,也并不是头一次挪动位置了,大伙儿也熟悉的很了。

方俞盘腿在位置上却是不想动弹,若是按照小考的成绩,那他就要坐到亲切的张夫子眼皮子底下,在后世这种绝佳的好位置一般都是不好管教的学生的专属,时下却要他去做那儿,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再者现在的位置摸鱼十分顺手,他一点也不想挪走。

“方俞,你作何迟迟不动?”

张夫子负着手在门口盯着书生们换位置,见着杂乱中静静杵着的方俞,不由得问了一声。

为了能够继续摸鱼,方俞放下东西到张夫子跟前:“夫子,我觉着这般换位置并不妥。”

“哦?”

“若是按照成绩坐,着实是一目了然,也能激励诸位同窗奋进,但是其中也有很大的弊端啊。”

张夫子斜了方俞一眼:“那你且说来听听。”

“诸人皆知课室里是按照成绩排位置,首先便是伤了坐在后排学生的自尊心。”方俞道:“再者……”

时下还不知什么是马太效应,方俞便只能直白解释:“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前排的都是上进优良的书生,互相感染鼓励奋进变得更好,那后排的岂不是一个道理,懒怠成绩不佳,如今又团在一起岂不是臭味相投,更损课室学习之风嘛。”

张夫子闻言蹙起眉,捋了捋胡子,他倒是还从未想到过这层,不得不说素日里讲学之时后排是最为闹腾的,打瞌睡说小话的都是在后排:“你所言,也颇有道理。”

方俞眼见有戏,又道:“再者,课室里也有眼神不佳个子稍弱的同窗,让他们坐在后排会看不清讲台上的夫子,看不清楚,也是极为影响听力的,若长此以往,岂非是耽搁了这样的同窗。”

这也是方俞在课室里发现的,别以为现在没有电子产品,当下的书生苦读,许多是熬到深夜,又只有一盏昏黄的烛光,这还是家里条件好的,条件不好的烛火都得省着用,眼睛损伤也是极大的。

像坐在他前头的邱研起,听夫子讲学的时候眼睛就得微微眯起。

张夫子看着方俞:“没想到你观察倒是挺细致的。那依你所言,你觉着当如何排位置?”

“夫子抬举。”方俞诚惶诚恐,连忙谦卑道:“学生也不过是多嘴两句,哪里知道如何排,还得是夫子做主。”

张夫子微瞪了他一眼:“你说了这么些多,还想哄骗老夫心里没有法子,且说来听听。”

“学生怕说的不好。”

夫子道:“若是说的不好我便是当成闲话了。”

方俞就是等这话了,这才道:“不妨让眼睛不好个子不佳的同窗坐在前头,然后排的位置自选,最好是一优一平,如此也好帮扶学习。”

夫子捋着胡须道:“不错,不错,若是如此资质平庸的能有进步,那我们课室也便有大的进步了。”

方俞拱手:“像学生这般个子高的,自愿坐在后头。”

“你倒是颇能委屈求全,愿意为课室设身处地的考虑,便依你所言吧。”

方俞偷着乐,面上还摆出一副舍己为人的模样,同张夫子行了个礼才回位置上去。

邱研起看着回来的人,道:“方兄怎还不搬位置,夫子方才同方兄说什么了?可是在问先前小考的事儿?”

“不是什么大事儿,城里开了个新铺子,我带了点小吃食孝敬夫子。”

邱研起应了一声,这倒是寻常事儿。

每次开学的时候诸多学生都会带些东西来给夫子的,若是住在村野的学生,家里养了牲口,开学都会带只鸡带只鸭,土鸡蛋,两串腊肉香肠什么的~他也带了两条腊肉孝敬夫子。

至于城里的书生花样就很多了,邱研起好奇道:“方兄,你孝敬了夫子什么吃食?”

“书茶斋的西瓜子。”方俞从书箱里掏出了一把,像是酱香味儿的:“你尝尝。”

邱研起连忙双手去接:“你们俩还在这儿,该搬位置了。”

前来的书生话音刚落,夫子便叫住了诸人,吩咐了刚才方俞给的建议,诸位书生面面相觑,颇有些震惊,旋即又是一阵欢呼,赶忙去挑选物色自己的同桌前桌。

有人欢喜自是有人愁,比如像梁闵胥这般算的上好的学生便忍不住嘀咕,习惯了等级优越制度,一时间要恢复平等,又要挨着差生做,心中自然是一万个不乐意,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也并非是最好的,还能搬去同成绩课业更好的人坐,顿时便又忙活了起来。

方俞便落了个清闲,他哪儿也不去,就在原来的位置上。

“方兄,若是你不介意,我便搬下来同你一道坐吧。”

方俞却制止道:“你眼睛本就不甚清明,若是搬下来岂不是更不好看讲台,你就坐在我前头有隔得近。”

“如此也是极好。”

两人笑了笑。

张夫子的声音又在课室里响起来:“方俞,等这头忙过了,你把所有学生放假期间的文章作业一并都收到夫子室来。”

转而又冲诸人道:“你们最好都老实些,哪些人布置了哪些文章作业,我都是有一一记录在册的,若是少了,少不了好果子吃。”

第38章

瞧着夫子出了课室,邱研起回过头双目放光对方俞道:“方兄,夫子让你收课业交到夫子室去。”

“我听到了。”

方俞尚且不知这种事情在其余学生眼中的光荣感,眼下课室里也没有所谓的班委干部,这些事情是人人都可做的,夫子随口叫着是谁那还不就是谁。

邱研起却并不这般想,低声道:“上回夫子不过是让梁闵胥发了一回文章便得意忘乎所以,后头有什么事情都上赶着去帮夫子做,今下在课室里是耀武扬威不起来了。”

“他不该早自豪不起来了吗。”

方俞笑着摇了摇头,学政会上丢脸,小考不利,自从出了这些事情后整个人都偃旗息鼓的,在课室里的存在感都降低了不少,也不知是自己刻意躲藏着,还是被大家冷落下去了。

读书的日子过的规律,每日都是重复的听讲学、对诗词、写文章……日子过得重复又枯燥,自从开了书茶斋后,生意红火,小乔要忙着宅里宅外管家理账的事情,送饭也是天天变成了两天一次,三天一回,日子也不定,方俞可谓是叫苦不迭。

于此同时,张夫子倒还真有意把他当成班干部来看,素日里什么收作业、发作业、晨时领读等等事宜都交给了他来办,最近更是自己躲在课室里吃茶批改课业,让他坐在讲台上守着诸人学习。

课室同窗戏称他为二把手,不知不觉中,他竟从昔日默默无闻蜷缩在角落需要巴结请酒攀附别人的后进书生,一跃变成了诸人敬重人人讨好一呼百应的二把手,也实在是感慨。

他十分没出息的怀念起以前无忧无虑的生活,上学踩点到课室,放学打铃一抬屁股就走。素日里做条不温不火的大咸鱼,吃茶探店写攻略,日子轻松又快活。

时下却是不行了,张夫子每日来的早,似乎是知道他有踩点上课的尿性,于是让他每日早早的守在门口记录迟到的学生名单,为此他也没法子迟来啊,记了半天他发觉平日里也就他来的最迟,夫子压根儿就不是让他记录迟到的同学,而是换个法子让他早来罢了,张夫子用心良苦又保全他的面子,他也实在是没有脸面再踩点来。

早上不能踩点也就罢了,下午放学总能早些走吧,那是不行,方才下课便会有同窗好心邀请他去吃茶吃酒,他几乎次次推拒,并且言辞恳切的劝导大家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的社交上,即使是不请他吃酒喝茶他也会对大家一视同仁。

久而久之,大家也不巴结邀请他吃酒喝茶了,又开始捏着自己的文章和他讨教,左右时下课室里流行帮扶,还是你提出来的,你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不肯告诉我吧。

一谈短的一炷香,长的就是半个时辰,诸位同窗那可谓是滔滔不绝沉迷其中,在此番上进求学之中,倒是也颇有成效,素日里不敢寻夫子讨教文章的,问同窗倒是更加容易说出自己的疑惑,谈论出自己的见解和观点。

方俞盘腿坐在位置上,大声念着课室里学生的名字,昔日他都是一个一个挨着到处去找去发,有的不在位置上回来文章不见了还得闹腾,事儿多又不讨好,直接喊着名字到他位置上来拿,虽然表现的有些像是飘了,但实际上很省事儿,既可以保证文章都交到了每个学生手里,又能省下自己跑腿的功夫。

“童进生。”

“吴树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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