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放弃挣扎 第44节
当然他这句话是在心里问的,并没说出口。
岑崤皱了下眉:“出事了?”
黎容迟疑了一下,缓缓摇头,他抱紧身上的羽绒衣,歪着头轻嗅了一下,语气说不出的柔软:“多亏你的暖气和衣服,不然等我打到车,大概要直接去医院了。”
衣服上,不是他上一世不喜欢的烟味,而是淡淡的栀香。
第34章
黎容在车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他用余光看了看岑崤,岑崤已经热的流汗了,汗液沿着鬓角往下滑,掠过脖颈,一路没入衣领中。
天际是拨云见日,一片柠檬黄色,稀疏绵长的云被拉成起伏的丝带,透过挡风玻璃的日光将岑崤脖子上的水痕照的闪闪发亮。
黎容的心情就像终于放晴的天气,莫名好了许多。
他突然意识到,他是那么期待岑崤的出现。
黎容抖了抖袖子,把一只手从袖口伸出来,掀开扶手箱,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巾来。
他随意将纸巾叠了叠,抬手去擦岑崤脖子上的汗。
对他来说暖烘烘的温度,实在是辛苦岑崤了。
纸张刚碰到岑崤的皮肤,他就感到岑崤的肌肉下意识绷紧了。
黎容抿唇掩去笑意,垂着眼眸,仔细将岑崤颈间的汗水悉数擦干净,这期间少不了要碰到岑崤的喉结,锁骨,还有锁骨之间柔软的颈窝。
他其实从没这么细致的碰过岑崤,虽然他明知道岑崤的身材很好,看起来也赏心悦目。
他也不是真的没有人情味,上辈子岑崤欺辱他的时候他记得,岑崤对他好的时候他也记得。
他第一次察觉到岑崤对他有感情,是有次简复从国外带回来一箱叫‘杜古’的果子。
简复是拿给岑崤尝鲜的,岑崤直接交代家里打扫的阿姨搬回去。
黎容看这果子外表长的其貌不扬,也没当回事,以为是阿姨从老家带来的特产。
他随手剥了一个,土黄色的外皮里面像荔枝肉,晶莹剔透,甜中微酸,还很好吃。
那天他大约午餐吃得少,就一口气吃了七八个。
阿姨见他难得有喜欢的东西,喜气洋洋的跟岑崤汇报,问还有没有,最好再拿回来点。
岑崤差人在A市的水果店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想吃只能等外地邮寄。
于是家里那箱‘杜古’,岑崤一个也没碰。
黎容当乡下特产稀里糊涂吃完了,等没有了一问阿姨,才知道是简复从国外直接带的成熟果子。
哪怕当时他们有认识的人脉,但办理手续也是相当繁复,需要还人情的。
岑崤从没跟他说过。
车开到红灯前,岑崤停了车。
黎容回神,眼神从岑崤的脖颈上移开:“我不冷了,你把空调关了吧。”
他刚想抽回手,岑崤却松开方向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岑崤眸色深沉,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黎容:“我倒是更热了。”
黎容感受到手腕上的力度,抬眸和岑崤对视,喉结轻轻滚了一下:“有多热?”
岑崤的羽绒衣对他来说过长,所以岑崤一抓他的手腕,两人的手都被袖子罩住了大半。
这种隐藏在不为人知的空间里的触碰,暧昧又微妙。
黎容倒是很久,没跟岑崤有过亲密行为了。
他很快放松了手腕的力道,任由岑崤攥着,眼底氤氲着毫不掩饰的‘招惹’。
窗户上挂着的水珠在日光照耀下粼粼闪烁,气氛也烘托的刚刚好。
滴滴——
后面车的喇叭聒噪的响了起来。
岑崤的动作一顿,才看到路口已经变灯,后面等的不耐烦,接二连三的催他。
黎容轻咳一声,眼中含笑,扭开了头。
岑崤只好松开他的手,面色不悦的发动车,一脚油门冲过了路口。
空调被黎容关掉,车内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
黎容看着面前高低起伏的路面,认真道:“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嗯?”岑崤应他一声,转头将车开进了更繁华的路段。
黎容眉头微蹙,舌尖轻扫了一下嘴唇,缓缓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今天在葬礼上,我觉得李白守不知道筷曰鱼州的事。”
岑崤暼了他一眼,问:“怎么看出来的?”
黎容喃喃道:“我今天在他面前提到鱼州,李白守给我的反应,好像他并不了解。我很早就知道他嫉妒我爸爸,一直想要在学术成就上超越我爸,他这人小肚鸡肠,心胸狭隘,天赋有限,又爱走邪门歪道。但他不善于隐藏情绪,他的喜恶都十分外放,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底。
我曾经跟他说手稿的事,他明显心虚,表情僵硬,笑的也不自然,而且生怕我察觉什么,找了理由就逃了。但这次,李白守却理直气壮,提起捐款眼神也没有躲闪一下。”
所以很奇怪,原本他们已经笃定,媒体账号的很多谣言是李白守源于嫉妒搞出来的,但有没有可能,李白守真的和这事儿没有关系呢?
李白守虽然坏,但他唯一追求的就是事业上超越黎清立,在黎清立已经去世的情况下,他还有必要继续抹黑黎清立吗?
或者是刘檀芝为了帮丈夫,私下背着李白守做的?
这也很牵强,因为李白守在黎清立顾浓出事后,并未表现出明显的割席,甚至还跑到葬礼上,张口闭口的叫老黎,虽说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前来炫耀,但未免太过张扬。
刘檀芝自己做了那些事,总该提醒李白守避嫌,省得被人查过来。
岑崤却问:“李白守找你聊过手稿的事,什么时候?”
黎容瞬间清醒,眼睛不自然的快速眨了两下。
他忘了,岑崤不知道这件事。
他如果告诉岑崤,让蓝枢盯着调查组是因为李白守来要过手稿,那等论文发表出来,岑崤一定能怀疑到他身上。
一个高中生是肯定写不出那样的论文的,他势必要解释自己重生的问题。
这个问题很麻烦,上一世的任何一件事拉到现在讨论,都将是一团乱麻。
以前他不必忌惮,是因为他对岑崤只有纯粹的利用,又或者利用的心态大于一切,至于岑崤会怎样,他根本不关心。
但现在……岑崤和上一世有些不同,他又不是木头,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要怎么说,上一世他们离心离德,相互隐瞒,最后他被人毒死在实验室,连试验结果都没看到。
他该怎么讲,他曾经无数次想杀了岑崤,要不是不知道怎么开保险栓,岑崤就倒在了他的枪口下。
他又要怎么解释,岑崤对他做的那些事,他并非毫无介怀,但同时又有点喜欢现在的岑崤的心态。
有些事挑明了,关系可能就变质了。
所以,哪怕他察觉到疑惑的地方,也并不想找岑崤解惑。
不能说,是因为还没到非说不可的地步。
聪明人的世界,难得糊涂。
好在岑崤并未执着于这件事,市内路段限速,他把车速放缓,继续道:“还有个事想问你。”
“什么?”黎容很快遮掩好情绪,表情恢复如初,就像已经忘记了岑崤刚刚的问题。
岑崤直白道:“你对江维德有了解吗?”
黎容:“……”
他自然是有的。
江维德毕竟做了他两年的导师,他不仅了解江维德的科研水平,甚至还了解江维德的生活习惯。
黎容调整了一下措辞:“我…父母说江教授是个不错的人,学术成就很高,比较踏实古板,也没想着利用专利开公司,就一门心思在红娑研究院搞科研,带新生,他手下的学生,几乎都是红娑研究院的中坚力量,相信不出十年,他就是红娑的院长了。”
岑崤:“嗯,听起来倒是比胡育明靠谱多了。”
黎容勾了勾唇,轻笑:“四区会长啊。”
江维德的确是看不惯胡育明,每次提起来,都能气的手指发抖,指责胡育明管理的商会玷污了科研环境。
岑崤淡声道:“一个醉心于科研,不为金钱所惑,明明地位斐然还能谦逊礼让的人,在道德上确实超过胡育明一大截。”
“嗯?”黎容皱眉,补充道,“也没有那么夸张,江……教授有时脾气还是很大的,没有哪个科学家真是圣人,造神难,毁神容易。”
他父母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初黎清立和顾浓要开医疗器械公司,A大乃至红娑研究院有很多人不认可,觉得他们应该把全部精力放在科研上。
但黎清立觉得市场混乱,与其让质量参差不齐的医疗用品在市面上流通,还不如自己做良心的。
他和顾浓的工资已经足够家里开销,所以做公司也并不是为了利益,他只是有一颗,济世救人的心。
可惜结果并不好。
岑崤漫不经心道:“张昭和是个什么身份,你我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但江维德居然对他客客气气,甚至主动让开了位置。红娑研究院果然和联合商会不一样,在我们那儿,李白守的态度才算正常。”
黎容一怔:“你看到了?”
他没太注意张昭和,李白守一来,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了。
大概是因为他对李白守心存恨意,所以大脑自动忽略了别的人。
但岑崤却能看到他忽略的地方。
虽然这并不意味着什么,或许江维德和张昭和认识,或许江维德对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人本就客气,或许江维德刚好无话可说,正要退后。
黎容笑笑:“所以你们蓝枢凭什么看不起红娑。”
他只是一句玩笑话,群体之间互不认同,存在纷争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也没觉得蓝枢的风格有什么不对。
但岑崤却正经道:“联合商会最初成立的初衷,是为了还红娑研究院这类组织一片净土。因为总有些蝇营狗苟,龌龊不堪的交易腐蚀人心,总有些严苛冰冷的制度,维持秩序的法则需要遵守,商会惩治黑心企业的同时,当然会扶持一些有良心有实力的好人,蓝枢守住人间,红娑才能高悬云端。”
黎容也听父母提到过这种说法,他笑中带着讽刺:“可惜很多人早已经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