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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公到底是什么 第3节

陆汀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想和堂弟堂姐一起玩的。为了融入他们,他努力学习,即便不懂其中含义也把书背得滚瓜烂熟。

也仅此而已。

堂弟堂姐当面奚落笑话他,陆老爷子说他没有天分,态度从一点期许到十足失望,最后连多看一眼都不耐。

可是现在,陆相言有种感觉,受爷爷的决定所影响的不只是自己近期的境遇,还有别的。

陆汀沉抬起低垂着的眼帘,目光清澈,身上低压的气息不见了,整个人平和坦然,显然已经接受了现实:“爷爷说的亲事,是什么时候定下的?”

李管家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愣了下,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中元节,“农历十五,晚上十点过,他接了一通电话后就去了一趟老宅,没让我跟进门。”

陆汀算了算时间,正好是他被陆啸找麻烦的那天夜里,萦绕在自己身上的所有异常,都是从那天开始的。

陆汀的目光凌厉:“婚约不能取消?”

“不能。”

“没有商讨的余地?”

“没有。”

陆汀点点头,挑开木匣子取出钥匙攥在手中,“没事你可以走了。”

李管家微微躬身:“提前祝二少爷新婚愉快。”

陆汀:“……”

用力关上门,陆汀平静的脸上浮出压抑许久的怒气,他胸膛剧烈的起伏,掌心被钥齿硌疼了也不在乎。被人摆布并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摆脱不了,那只能亲自去会一会未婚夫了。

——

陆家祖大门紧锁,静静屹立在郊外,附近是农田和茂盛的树林。族人们觉得这里是家族的根,每年都会派人维护,整体看着古朴浑厚,却不朽烂。

用钥匙打开铜锁,陆汀推门走进去,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通体舒畅。

陆汀进了堂屋,在桌上看到两封出自陆老爷子的亲笔信。其中一封告诉他未婚夫在东厢房里,带回去后不必日日上香,给准备一块干净的地方,偶尔扫扫灰尘就行。

第二封是婚书,附上两组八字,一组是他的,正下方写着陆汀两个字,另一组明显是那位未婚夫的,怪异的是八字所属人处是空白。

陆汀将两封信揉成团,心说这未婚夫无名无姓就算了,过得也挺糙。

按照信上指示进了东厢房,偌大的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唯有正中央摆放着一个花盆。

花盆巴掌大小,黑色陶瓷质地,里面盛着一捧红褐色的土壤。土壤看着很湿润,表面泛着一层模糊的水光,像团被人精心揉|搓过的面团。

陆汀拿起花盆,轻轻掂了掂,很轻。四周墙壁在他拿起花盆的瞬间,开始散发黑气,有烧焦的气味传来。

走近一看,墙上密密麻麻,是用灰白色的笔写满了咒文。在他触碰花盆的时候,这些咒文集体失效了。

陆汀的心越来越沉,这就是他爷爷给定下的好未婚夫!

老东西到底给他找了多大的麻烦!

外面传来木门击拍墙壁的“啪嗒”声,一个人影从外面冲进来,是陆啸。

陆啸是跟着管家的车追到陆汀的住处,又一路跟踪过来的。他是陆家最受宠爱的小少爷,人人都说整个陆家将来都是他的,结果倒好,半路杀出来个丧门星。爸妈说得对,遇上这个废物就要倒霉,本该属于他的祖宅都被抢走了!

陆家的祖宅里供奉着列祖列宗,往年只有家主才有资格打开那扇门,带领众人供奉先祖。

如今这把钥匙落到了陆汀手里,那到底谁才是下一任家主?就算是陆汀眼下假装对陆家没有兴趣,那以后呢?谁能保证他不会包藏祸心,背地里筹划!

陆啸满腹心神都在祖宅钥匙上,没注意到陆汀手中不起眼的小花盆。

他脸上带笑,说出的话尖酸刻薄:“几天不见,二哥气色越来越好了,也是,流浪狗就是突然有了一座大房子,是该高兴高兴。”

眼前的人对陆汀来说不过是跳梁小丑,他面无表情道:“让开。”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陆啸不打算再掩饰自己的情绪,冷笑道,“有些人没那个福分,是担不了好东西的。祖宅这一块地风水绝佳,不但填补不了你命里缺失的东西,反而和你犯冲。当弟弟的奉劝你一句,行事千万小心,别死得太快,我怕来不及给你收尸。”

恶难听的言语激不起陆汀的情绪,陆老爷子精心算计了一辈子,他一定知道自己的遗嘱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他还是把钥匙给了陆汀。陆汀确信,自己没那么容易被弄死,否则老爷子大可以死前直接把钥匙给他最疼爱的小孙子,儿子,或者任何一个陆家人。

陆啸被对方不咸不淡的眼神弄得激得气血上涌,刺耳的言语如同击中铜墙铁壁又反弹回来,气得他扬起拳头恨不得揍上去。

想起自己跟来的目的,他闭眼运气,努力平复着情绪:“我爸妈找你,有话跟你说。”

陆汀很清楚他们要谈什么:“不想谈,再见。”他一脚跨出门槛,上了等候多时的出租车。

陆啸望着离去的车尾,眼神暗了暗,他摊开掌心,上面躺着一枚小小的刀片。

借着刚才挥拳的动作,他快速用刀片取了一截陆汀的头发,那一小节不足指甲盖长的头发此刻就落在他脚边。

捡起头发,陆啸从兜里取出一个木头雕刻的粗糙的小人,取了一滴自己的血,把头发粘在木头上。

那天夜里,他特意找来一个病入膏肓的货车司机。司机答应,把人撞死后就算被抓也不会供出雇主。花钱就能解决的麻烦,陆啸从来不用别的,可能会对自己也造成伤害的特殊手段。可谁知道那晚陆汀竟然不在家,计划打了水漂不说,还损失了一笔钱!

想起陆汀当初的质问,陆啸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是从哪里得知是他雇的货车?!

第4章

陆啸气冲冲地回到家,进门就是一通发泄,见什么砸什么。

等他停手,佣人们小心翼翼的清理各种碎片,大气不敢喘一声儿。大姐陆玲晚提着长及脚踝的裙子翩然地从二楼下来。

她放下包,闲散地坐在沙发上:“这是怎么了,回来就发这么大的火。跟他说爸妈要找他的事了?他不肯谈?”

“他应该是知道要找他讨要老宅,拒绝了。”陆啸死咬着牙关,一拳砸在茶几上,震得烟灰缸都跳了起来。

“大伯他们过世之后,陆汀一直过得不好,就爷爷给的那点钱,还不够你出去吃两顿饭的。”陆玲晚柔声说,“苦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盼来一点甜头,换做是你也会抓着不放。要不咱们算了,别跟他一般见识,”

陆啸听得上火:“他早就不是陆家的人,给点打发叫花子的钱那是爷爷仁慈!”

见他冥顽不灵,陆玲晚叹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陆啸胸有成竹。

陆玲晚眨了下眼睛,温声告诫:“有些事伤敌七分,自损三分,爷爷在世时叮嘱过我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能碰。”

陆啸眼神闪烁,别开脸小声说:“别瞎想,我可什么也没干。”

陆玲晚拍拍弟弟的肩,起身要走时忽然想起什么,回头轻声道:“爷爷书房的钥匙不是丢了吗,我找着了,就放在我房间的梳妆台上,等爸回来你拿给他。”

陆啸送陆玲晚出门后,取了钥匙,避开忙碌的佣人们进了书房。

这是他第一次进来,顾不上翻看那一本本珍藏古籍和精美法器,目标精准的找到一本册子,册子上记载了家族每个人出生时的准确生辰八字。

他翻到陆汀的那一页,仔细一看,哈哈大笑。

陆汀的八字竟然有两组,第一组平平无奇,三岁之后他的八字居然起了变化,这应该是被救活时的四柱八字,年月日时四干四支分开看没有太大问题,组合到一起却是凶煞命局。

陆啸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命格差到这种地步,难怪会克死父母。反正迟早也要横死暴毙,他早点送走,让他少点痛苦,也算是做件好事。

——

陆汀不知道自己被人如此记挂,回家后就把花盆放到了阳台上。

漆黑光滑的花盆边沿反射着阳光,土壤似乎在涌动。本打算离开的陆汀微微一愣,回身蹲下来贴近瞧了瞧,土壤表面一派平静,仿佛刚刚是他的错觉。

他轻轻敲了下花盆,指节和陶瓷碰撞,发出“铛”的一声。声音清脆悦耳,听后心里十分舒畅,陆汀忍不住又轻轻一敲,心里生出一种很浓烈的,想要聊天的。

陆汀不知道该对一个死物说什么,沉默片刻,他鬼使神差的对花盆说:“你需要浇水吗?”

花盆静悄悄的。

陆汀自嘲一笑,觉得自己神经质了,却管不住嘴似的又问:“那你要施肥吗?”

挂在脸上的嘴角没落下去,陆汀就听见一声极细微地脆响,像破壳的声音。紧接着,平如水面的泥土中央凸起一块,嫩绿娇小的叶子挣开泥土的束缚,舒展身姿立于泥土之上。

阳光将叶片照得几乎透明,脉络清晰,两片叶子合起来还没有指甲盖大。

陆汀伸手一碰,冰凉如水,刺得他顿时把手缩了回去,刺骨的寒意让他想起梦中缠住自己的藤蔓。

把这种东西放在房间里,太没有安全感了。对着花盆鞠了一躬,他两手捧起,将它丢到了楼梯间。

为免被人拿走,陆汀贴了一张纸条:有监控,偷盗花盆必究。

花盆明明只在小阳台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占据的空间很少,被拿走后,陆汀莫名的觉得那地方很空,缺了点什么。

他不养花,从很早之前起,他就知道自己养不了任何活物,它们总是以各种原因枯死腐烂。

大概是眼睛里突然多了一点绿,有些心痒了吧,陆汀想着想着,双脚不听使唤的出了房间,恰好碰见冯茜茜也从房间里出来。

她无声的说着话,四肢从空荡的衣物里伸出来,走路悄无声息,像一个被人悬挂着的木偶。

陆汀又闻到那股气味,皱起眉:“冯姐。”

冯茜茜恍若未闻地进了厨房,她从冰箱里取出几根猪肋条,拿起菜刀用力劈下去。随着动作发力,她两眼瞪大,嘴唇机械地开合着,从口型判断她应该在重复同一句话。

“哐哐”的劈砍声持续了大约十分钟,冯茜茜突然怔住了,两眼盯着发黄的瓷砖出神。就在陆汀打算走人的时,她情绪崩溃,蹲下身捂着脸大声哭起来。

陆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看向冯茜茜的眼神发生变化,冯茜茜的上身到脚跟开始浮现出一丝缥缈的黑气,那黑气盘旋而上,最后入了她的天灵盖。

随着冯茜茜情绪加重,黑气的颜色加深。

陆汀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没看错。他再次皱了皱鼻子,冯茜茜身上的气味变浓了,这让他更好的辨别出,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腥臭,像混了血的死鱼烂虾。

听觉,视觉,嗅觉……陆汀的五感增强了。

他看向地上的女人,温声喊道:“冯姐。”

冯茜茜还在哭,她浑身瘫软地斜靠在橱柜上,指甲抠进掌心,渗出了血。听见有人叫自己,她毫无反应,反而哭得更加厉害。

她不知道的是,越是情绪激动,她身上的黑气越浓,气味越重,甚至窜到了陆汀的身上。更可怕的是,她的脸也在变化,像是戴了几张虚无缥缈的面具,一层覆盖着一层。

陆汀往后避开,用力跺了跺脚,黑气还没成型就散了。而冯茜茜脸上的“面具”们也消失了。

曾经用来讨好爷爷,全力背诵的文字发挥了作用,陆汀从记忆中找到相似的描述,确定现在的冯茜茜就是一个躯壳,她吸引着鬼魂,容纳着鬼魂,像一座旅人可以恣意来去的“人形客栈”。

这是陆汀第一次切身接触到怪力乱神之物,心里好奇,敬畏,也有恐惧。

他凝神不受冯茜茜影响,一把将人从地上拽起来,大声呵斥:“够了,别哭了!”

冯茜茜浑身一震,眼前多了一道分水岭,前方静谧平和,身后混乱不堪。

她打了个哭嗝,张了张嘴还想哭,脑海却前所未有的清晰,心里有个声音说:别哭了,哭只会令仇者快。你要武装自己,让自己坚强起来。

她擦掉眼泪,这才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青年。

青年住进来不到两天,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样貌。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她冲青年点了点头。

“冒昧的问一句。”陆汀没办法见死不救,迟疑道,“冯姐你之前是否接触过什么人,或者去过什么不好的地方?你身上似乎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冯茜茜自从离婚起就开始浑浑噩噩,这种状况自与丈夫协商儿子的抚养权开始越发严重,经常控制不住情绪大哭大笑。

她找过心理医生,最后被确诊是抑郁症,还有人格分裂的倾向。这一把柄落到了丈夫手中,成为他夺得儿子抚养权的有力武器。

冯茜茜不甘心,她帮着丈夫打拼事业,事业稳定后就回归家庭,相夫教子。她付出了那么多,最后落得两手空空,连最心爱的儿子也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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