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凶猛 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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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仲卿来送请柬的时候,一进院子就被震惊了?一下,退出去转了?一圈,确定自己没走错又走了?进来,敲了?敲半开的大门。
“请问这里是徐温柏家吗?”
刘老汉坐在院子里编篱笆,闻声?抬起头道:“徐温柏是谁?”
“徐…徐渊。”
“哦,找我们家大郎啊,大郎!有人?找你!”
等人?的时候沈仲卿环顾四周,没想到?西街胡同还有这么接地气儿的院子……
徐渊正在后院扫鸡粪,清理出来粪便堆到?一起沤肥浇菜,如今天气渐渐转冷,刘老汉种了?几?垄耐寒的冻葱,等落了?雪就能吃了?。
“谁找我啊?”徐渊洗了?洗手走过来,见院子里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看?着周身的气度和穿着不?像普通人?。
徐渊拱了?拱手道:“不?知这位兄台贵姓,到?寒舍有何贵干。”
沈仲卿上下打量徐渊,见他穿着一身寻常的布衣布鞋,袖子上甚至还打了?补丁……这解元郎跟房子一样接地气儿。
“我是沈霁,陈英的学生?,特受恩师嘱托邀请你来参加下个月的诗会?。”
“多谢!”徐渊接过请柬,面上不?显心里却如惊涛骇浪般久久不?能平静,陈英居然派人?给自己送请柬?他怎么知道自己来到?京都?居然还知道自己住在哪!
“沈公子请进屋喝杯茶。”
“不?了?,我还有事,下次有机会?的吧。”沈仲卿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徐渊打开请柬,上面写着十月初二,在惠阳楼举办的寒衣诗会?。
聪明人?之间往往不?需要说出来就能明白其中的含义,自己一个小小的举人?,何德何能让一个当朝阁老递请柬,除了?拉拢徐渊找不?到?其他理由。
世家子弟之所以?在官场上一路顺畅,是因为有人?在前面带路,官场里那?些弯弯绕绕,靠自己摸索少不?了?要走许多弯路。
如今陈英主?动伸出橄榄枝,有这样好的机会?徐渊自然是不?能错过。
那?可是陈英啊,自己这辈子难望其项背的六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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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陈英正在收拾庭院里的花草,眼下刚入秋,正值菊花开放的季节,陈英喜菊,早早就有人?送来各种各样名贵的菊花。
“仲卿回?来了?,看?看?这株鬃掸佛尘开的怎么样?”
“好看?。”
陈英忍不?住笑道:“除了?好看?二字,你也夸不?出什么了?。”这孩子耿直,去年秋天送了?他一株绿云,沈霁养了?快两个月问陈英怎么不?开花,差点没把陈英笑背过气去。
“请柬他收下了??”
“收了?,不?过看?他好像并不?是很惊讶。”
陈英回?过头:“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让我进屋喝杯茶,我赶着回?来便没进去。”
陈英起身,旁边的小厮赶紧递过手帕让他净手。“这小子是真预料到?我会?找他,还是装出来平静的模样?”
“学生?想笨,看?不?出来。”
“倒是有点意思?,你去了?他家中感觉怎么样?”
沈仲卿有些不?解道:“按说他搭上柴新?那?样的富商不?应该过的如此拮据,我去他家的时见他身上穿的衣服还带着补丁。柴新?送了?他那?么个大宅子不?可能不?给银子吧。”
两人?踱步到?凉亭,陈英坐在石凳上,沈仲卿给他斟茶。
陈英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柴新?送的房子不?是给他的,送的是刘屠户家。”
沈仲卿不?解:“柴新?与这刘屠户家还有些渊源?”
“正是,柴新?的胳膊是在战场丢的,而刘屠户家在战场上丢了?三?个儿子,其中一个儿子救过柴新?的命。”
“怪不?得!”
陈英讽刺道:“满门忠烈啊,爹娘满头银发还在街上卖猪肉讨生?计。”
沈仲卿叹了?口气:“如今金人?蠢蠢欲动,亡我大盛之心不?死,恐怕过几?年还有一场仗要打,届时不?知又要有多少个家庭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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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就到?了?十月,刚好这几?天刘灵芝走镖回?来。
小别胜新?婚,小两口七八日没见,好好的温存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徐渊差点起不?来床,照着刘灵芝的肩膀狠狠的咬了?一口。
“混蛋!说了?今天有诗会?你还闹那?么晚!”
刘灵芝赶紧抱住他哄:“我的错,我的错,实?在是太想你了?。”
徐渊别过头把衣服披上,“胡子多久没刮了?,扎死人?了?!”
刘灵芝在他嘴上亲了?一口:“这就去刮。”
两人?换好衣服下了?地,为了?今天的诗会?徐渊特地花了?十多两银子做了?身衣服。
人?靠衣装马靠鞍,徐渊皮肤白皙,五官清秀,胸前还挂着一块羊脂玉,雪青色的蜀锦秋衫穿在身上,把他衬得身长玉立。看?着不?像农家子,倒像是哪家富养出来的小公子。
“哥,我穿这身衣服怎么样?”
刘灵芝都看?直了?眼:“好……好看?!”
徐渊噗嗤一笑:“擦擦口水。”
第94章
惠阳楼在京都?很有名气,这?里出?名的不是?饭菜而是?环境。
一进大门是?一座巨大的风水假山,假山上种了各种名贵的花草,侧面是?一条人工河将假山环抱,河水清澈见底,偶尔能看见几条小鱼来?回游荡。这?在风水上来?讲是?守山抱水的迎财格局。
这?么好的环境价格自?然也高,不是?寻常百姓能消费起的,时间久了这?里便默认成了达官贵人们聚会的场地。
穿过石桥,前面就是?惠阳楼的主楼,楼里划分为两个?部分,东边是?几个?隔开?的大雅间可供十几人聚会,西?侧则是?私密性特别?好的小独间。
徐渊一进来?就有小厮引他去了东侧,陈英订的是?一个?大雅间,里面装饰成流觞曲水的模样,泠泠的水声在屋子里响起。
这?个?时辰已经来?了几个?人,徐渊看见那天给自?己送请柬的人,跟他点头示意,然后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
等了约一柱香的时间,开?始陆续进来?人,这?些人大概以前经常一起聚会,彼此?之间熟稔的打着招呼。
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徐渊,低声询问:“那边坐着的小公子是?谁?”
“不知道,许是?晋阳侯府的世子?前阵子我听说晋阳侯入京了。”
“我看着不太像,晋阳侯世子今年都?二十多岁了吧,这?小公子看起来?挺年轻的。”
徐渊不敢说话,尴尬的端着茶杯低头喝茶,只有沈仲卿知道他是?谁,然而他也没告诉其他人。
等了半天陈英终于来?了,大家起身拱手?作揖:“陈大人。”
“家中?有事耽搁来?晚了,大家都?坐吧。”
人们纷纷落座,沈仲卿起身跟门口的伙计说了一声,开?始上菜。
这?次聚会说是?诗会不如说是?一场户部的内部会议,全程跟做诗没有任何关系,亏得徐渊还在家偷偷准备了两首跟寒衣节有关的诗。
这?群人讨论的只有两件事,一是?今年夏天北方旱灾,金人以牧马为由?频繁的向盛朝边境逼近,西?北军请求增加军防。二是?南方秋季发生蝗灾,近两省的地界受灾,严重的地方颗粒无收。
作为户部最?大的官,陈英每天都?有一堆事要处理分身乏术,只能捡着这?两宗最?严重的先处理。
“金人牧马进入我朝边界由?来?已久,我觉得不用太顾虑,只要他们不集结大队人马,应该问题不大。”说话的人是?户部寺郎魏青山,如果加强防备就要银子,说白了他不想掏钱。
有人附和道:“青山兄说的对,如今之际南方的蝗灾才是?重中?之重!马上就要入冬了,百姓没有过冬的粮食怎么能行?”这?人听口音是?南方人,恐怕受灾的地方就有他的家乡。
“要我说还是?北方对金人防备更重要一些!这?几年金人蠢蠢欲动,如若不加强防范,恐怕重蹈当年的元新之变!”
两伙人争执起来?,徐渊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小声道:“就不能两边都?顾及吗?”
“嗤!你出?银子啊?”魏青山嗤笑一声侧目打量起徐渊。
陈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前些年连年征战把大盛的底子掏空了,为了让百姓休养生息,这?几年朝廷大肆削减税收。导致国库收支不平,几乎可以说是?拆了东墙补西?墙,能挤出?的银子实在有限。
徐渊脸腾的红了起来?,他对这?其中?的事不太了解,自?然不知道户部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要不然也不能愁得陈英叫了这?么多人来?想办法。
“仲卿你有何看法?”陈英低声道。
嘈杂的人们瞬间安静起来?,沈霁起身:“我与徐公子的想法一样,两边都?要顾及蝗灾要赈,西?北的军防也不能落下。”
魏青山冷哼一声,说的轻巧,户部哪有那么多银子?春天的时候黄河泛滥,中?原百姓受灾严重,拿出?去了一大笔银子。夏天皇上不耐炎热,在景山修建行宫又花了不少,如今手?里这?点银子还留着过年花呢。
陈英道:“今年税收缴的差不多了吧。”
“差…差不多了。”这?刚收上来?的银子在手?里还没捂热乎又得拿出?去,魏青山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
陈英点点头:“青山,这?次又要为难你了。”
“属下……遵命。”魏青山脸上露出?菜色,这?又得掏出?去多少银子啊,眼看着就要到年底了,宫中?今年举办祭祀大典还得要银子……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今年的税银花完了明年花什么?他真想甩手?不干了!
两件事暂时做完安排,大伙又开?始议论京都?的时政,徐渊这?回不敢再乱开?口,侧耳倾听他们讨论。
从他们口中?得知皇帝年事已高,不再处理朝中?的琐事。本应让太子监理朝政,结果他做了一件让大伙都?看不懂的事,居然让太子和二皇子同?时处理朝事……
这?件事一出?,太子和二皇子都?懵了,不知道皇上是?真糊涂了还是?另有想法,太子和二皇子的关系也越发的水火不容。
这?一顿饭吃的徐渊胃疼,直到会议最?末尾一群人才象征性的打着饱嗝做了几首诗,寒衣诗会就算是?结束了。
徐渊起身准备回家,被沈仲卿叫住。
“徐温柏,师父叫你过去一趟。”
“哎。”徐渊赶紧跟着他去了陈英的马车前。
陈英掀开?车帘道:“温柏啊,你家住哪,上车我送你一程。”
徐渊知道陈英这?是?有话要与自?己说,连忙道谢掀开?衣摆上了马车。
车内非常宽敞,有股淡淡的檀香味,陈英靠在车上闭目养神,一只手?捏着眉心道:“在这?朝中?当官其实跟老百姓做买卖差不多,每天为了银子吵来?吵去,跟斗鸡似的。”
徐渊不敢附和,只微微点点头。
陈英睁开?眼睛:“你不必拘谨,我看你今日?都?不曾说几句话,乡试时可不是?这?样的。”
徐渊脸红道:“乡试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哎~莫要谦虚,便是?纸上谈兵你也比寻常人谈的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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