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怀了魔君的崽 第86节
随即,他走到客栈外,身影倏忽消失于黑暗之中。
和他的猜测类似,面对阵法,第一要看能不能解。
白孤来到雾岭脚下,来回踩动结界边缘的土地,一会儿蹲下了身,用手轻轻触摸,试图看清结界的脉络。
金光过后,结界又复归安宁。这似乎难倒了他,他来来回回地打转儿,再一次将手伸入阵法的边缘。
阵法对他的削弱依然极强。
当他走到阵法中时,连呼吸都变得沉重,骨骼似乎被极重的压力覆盖,甚至发出咯咯的响动,似乎要将骨骼压碎,皮肉挤成薄叶。
白孤又出来了,站在原地叹气。
……也跟越临预料的一样废物。
他的兄弟姐妹中,白孤的出身何尝不低贱,生在马厩里,刚落地就被马匹尥蹶子踩了一脚,从此气虚,胸口时常作痛,外功完全练不得,上个斜坡都要按着胸口喘息半天。
修道,内外兼修,身子骨不好,外功练不好,承受不住内丹的灵气,那差不多等于废了。而这还有力可补,多吃些灵果,再吃些贵重丹药,身子能好。只不过他本就是寄人篱下,主子吃肉他能有口汤喝就不错了,身子骨一直得不到调理,一直虚弱不堪,自然与修行之道越来越远。
……如果不是他心思太歹毒,越临能容他,不过他这可怜人,确实有可恨之处。
正在思索以前的事,白孤不再停留于原地,而是向着山路走了过去。
他要去的地方,越临心里清楚。
无法克服阵法,那只能找一个荣枯道的修士,拷问出阵法的解方。他正前往雾岭的入口,也是荣枯道的驿所,进入雾岭的必经之地。
一般来说,这里的守卫修士知道阵法的解方,但他们也都是荣枯道高手,互相联系紧密,一人被俘,支援会立刻赶来;如果无法逃脱,而他们又得不到支援,会选择自尽以捍卫秘密。
按照白孤的灵气,应该打不过一个守备修士。
果不其然,白孤又背着手望洋兴叹。
……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转过身,似乎打算往回走。
越临蹙了下眉。
正在此时,驿所的门突然打开了。
里面走出一道穿着荣枯道制服的身影,肩背瘦削,面容严肃,眼神带了几分憔悴。
他看着白孤,道:“进来吧。”
越临稍微低落的心情重新振奋。
是晨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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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62
盐湖位于风柳城,而晨阳落阳是为风柳城镇守修士,肯定知道盐湖内法阵的解方。
不过……
越临心想,晨阳既然有跟魔族勾结的嫌疑,哪怕荣枯道再深信他,按规矩也要与楚寒今当面对质证明了“清白”才能放出牢狱中吧?怎么现在就让他到处跑,还在盐湖附近现身?
两道身影并肩而立,正在说话。
“牢里日子不好过啊。”
“有追兵吗?”
“没有,宋书带在下出来,本来准备直接去魔境,但在下听说先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马上赶了过来。”
白孤嗯道:“很好。”
他语调平稳,不复在越临面前的左支右拙、柔弱不堪,而是目光凝聚若有所思,手指着结界之内:“这法阵的解方,你现在教给我,我一会儿进去。”
晨阳面色犯难:“隔了数月,在下不知道解方换了没换,在下只知道四个月前的。”
白孤叹了声气,说:“碰碰运气。”
晨阳就地折断一截树枝,边在地上图画,边道:“在牢里的时候,在下谨遵先生的指示,将咒印一事推到了魔君和月照君头上。师尊起初不信,但在下添油加醋联系到天葬坑一事,而师尊丢了傀儡,受重伤,正在气头上,听了我的话,对远山道失去信任,也十分怀疑月照君的身份。”
“嗯,”白孤说,“做得好。”
他俩低声说着,一笔一划,学习咒印。
被身影半遮,看不清咒印的样式。
树后抱剑的越临听这一番话,下意识点了一下头。他正是这样猜测:白孤与晨阳有勾结,将咒印的事甩到楚寒今头上,掩盖自己的罪行。
他全都从实招来,那现在似乎可以收网了。
不过,越临潜意识里感觉不对劲。
这一切进行的太顺利。
从跟踪白孤、看他对法阵抓耳挠腮、到来了驿所遇晨、到此刻“恰好”听见他俩大声密谋。
越临现在抓人,这俩不是主动送到口中吗?
但白孤最狡猾,越临怀疑正道与他勾结,难道他就不怀疑越临偏向楚寒今与正道勾结?如此堂而皇之说出足以致命的死罪,不是他的作风。
钓鱼,不知道谁才是被钓的那条鱼。
越临思索以后,决定先按兵不动。
白孤将咒印默几次,问:“只要在阵中施用,就能免除滞碍,如鱼得水?”
“嗯,凡进入雾岭的同门都要先默诵这段咒文才会进去,否则,法阵不仅将修士灵气削弱到普通人的水准,甚至还会压碎骨骼,撕裂皮肉,异常危险。”
白孤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晨阳从袖中取出一张堪舆图:“雾岭的地形都画在此图,这儿是盐湖的位置。按照日程长老们已带着童男女到了山脚下,歇一宿便会上山。先生要去的话,那就抓紧时间。”
白孤笑了笑:“多谢。”
“不必客气,”晨阳说,“先生教在下傀儡咒,在下为先生供奉这几对童男女,公平交易。今晚在下协助先生掳人,便找个山头葬我师弟骨灰,为他守灵,以后再也不出世了。”
白孤点头:“你师弟还是想你好好活着,被你背刺,没拉你一起赴黄泉。你得好好守他的灵。”
那位师弟,应该正是当时被妄图脱罪的晨阳一剑捅死、诨名“恶绣球”的落阳。
这两人,一位虽然羸弱,但也算眉眼温润,清然如玉;另一位白衣如雪,颇有神仙之姿,谈的却是这不仁不义的话。
越临抱紧了怀中的剑,依然没动静。
“那走吧。”落阳说这句话。
“等等,还有一个人没到。”白孤说。
“?”
听见这句话,越临心口漏了一拍,以为他暗示自己。
“君上,宋书来迟了。”
没想到另一侧,及腰高的茅草中走出一道人影,布衣简朴,峨冠博带,单手端着一本书卷,长相是一位长须中年读书人。
越临想起来,这是他和楚寒今押送晨阳回荣枯道问审时中途遇到的卖水书生。
那人面容中年,声音却年轻:“晨阳已教我习了解方,刚才试了试,能进去,且不会触动机关。先恭喜君上,今晚的事唾手可得了。”
太年轻了,像十几二十岁的少年郎。
而且……越临莫名这声音觉得耳熟。
在哪里听过?
白孤道:“得手了也是他的,与我没有关系。”
“君上想得这么悲观?他一死,炼得再好不还是你的?”宋书笑着说,“再忍一忍,能将他置他于死地,且永不超生。”
白孤看他一眼:“从哪里入手?”
“当然从月照君入手!他那段被我弄走的记忆可操作地方太多。一旦除掉了月照君,也许不等我们杀人,他就自杀了!”
似乎觉得可笑,白孤送出了笑声。
越临心口却猛地震了一下。
弄走的记忆?
楚寒今消失的那段记忆?
所以,他并不是主动遗忘,而是被人夺去了记忆?
蓦地,电光火石之间,越临想起这个声音是谁了!
当时在都会,他扮成幼童陪楚寒今打发无聊的孕期,平时在街上闲逛,某天下雨误入了一家书坊。
此人声音与那书生一模一样!
越临脑子里回忆着。
当时楚寒今随手翻了本书,念到一段……昨日与姑姑饮茶,添水时她笑骂夫家的人,红唇往上一掀,十分好看……
再翻下一页,变了内容:那条路很长很长,低矮的木丛中密布着漆黑的云雾,鸟雀盘旋,野兽低吼,只有凄凉绝望,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
再下一页,却是:她朝我的眼皮吹了吹,一股潮湿凉润的触感抵入,火辣辣的刺痛感消失,变成了凉到会冻伤眼球的低温。可这时,我的眼里只有她秀丽的下颌……
原来……
这些,不是故事,不是话本,不是折子。
这些……越临觉得那团笼罩的浓雾驱散了。
这是一个人的记忆。
刻骨铭心的记忆会长而翔实,清楚具体的细节,可随着时间流逝,大部分人只能记得曾经没头没尾的碎片。
好啊!越临心说,我死这二十多年,魔族的人越来越有出息,连将人记忆截去的禁术都创了出来,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楚寒今失去的这段记忆里,会不会存在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要他能想起来,事情会豁然开朗。
这么想之后,越临往前跨了一步。
也就是这一瞬,他收回了腿,心道:更巧合了。
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