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总裁助理面对古早狗血火葬场 第26节
晚上六点钟,有人发了一个匿名帖子【还有人不知道工商系某班草是被金主包养的吗?】
那楼主指出,这位所谓班草除了一张脸被女生瞎吹,其他各方面都特别稀松平常,但就是这张脸保佑人家傍上了个好金主。大一入学时还是节俭度日的穷学生,现在已是摇身一变,出入豪车接送,戴的手表好几万一块,再看看人家脚上的椰子,彻夜排队都不一定买得到。
楼主并且附上了噪点很糊的照片,是手机焦距拉近后拍摄的那种像素:
纪晨从阿斯顿马丁下车,用力挥手向车里的人告别;纪晨和傅为山站在宿舍楼下,纪晨踮起脚去给他整理领带,傅为山低下头,两人看起来像贴在了一起……如此等等。
有的是从远处隔着人群拍的,有的是从楼上往下拍的,放大之后脸都糊成了一团,只能看出五官的感觉和大致的身形。
没有直接指名道姓,但是下面有人解了码问当事人姓名首字母是不是J。
这个时间段,正值晚饭前后,学生们低头刷手机的高峰期刚刚开头。论坛上其他各主题帖活跃度有高有低,对于这种耸人听闻的标题党,很多人是有兴趣点进去八卦一下的。
晚上六点一刻,最开始的楼层回复,都觉得楼主是不是酸的。这年头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也不是新鲜事了,万一人家是真爱呢,说什么全凭一张嘴,没锤挂人不太好吧。
但是楼主和另外一两个小号,继而含沙射影地指出,这位班草能力平平,上学期却过五关斩六将地收割了某大型集团公司的热门实习岗位,把前头明显更优秀的几个女生都挤了下来。至于班草的那位金主爸爸,正是他在这公司实习时找机会勾搭上的。
挤掉女生这事,怎么说呢,有确实是有的。实际上应该是英瀚集团的人力部门鸡贼,搞招聘歧视,本来是笔试加面试的考核形式,老老实实按名次从前往后撸就得了,结果到了最后一个职位,招聘负责人说前面女生比例太多了,再挑个男的吧,反正只是实习生而已。
再加上纪晨有主角受光环,于是负责人就从男生堆里,选中了这么个看起来卖相好的。
现在的大学生可都不糊涂。若只涉及两性关系,尚能隔岸观火,事关到了切身利益——不公平竞争、性别歧视和外貌歧视,这本来就是十分敏感的痛点问题。这是大瓜的气息。
此时便有个当时被涮下去的女生在楼里露头,回忆了自己当时参加面试的排名情况,跟楼主对上了号。她和同学们此前从没产生过什么疑心,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是有双重标准。
好家伙。这下楼中回复顿时群情激奋起来,让这个帖子几分钟之内就挂上了“火”字。
同样被解了码的英瀚集团立刻被女同学们群起而讨伐,一生黑。至于纪晨,不管有没有金主的事,毫无疑问,他是个男性既得利益者,爆出这个消息后,处境就一下变得微妙起来。
哪怕这不全是他本身的问题……大部分女生表示,能做到的最大礼貌就是保持沉默。
不然呢?
但那个楼主又趁乱捏造了更多新的黑料,事关纪晨和金主怎么勾搭上的细节,包括半夜陪酒醉醺醺回来,衣衫不整,脖子上还有吻痕之类。当然这部分就主要是杜撰了,可以推测发帖人只能接触到纪晨在校园里的生活部分,从他表现出的蛛丝马迹里脑补出了其他内容。
比起前面的画风,一些男生则更加口无遮拦,有瞎开黄色玩笑的,无聊地玩梗造梗的……
这帖子到后面逐渐变成了万花筒,开始说什么的都有了。
“真的是进去实习以后才傍上的吗?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是‘专人指定’的岗位?”
“垃圾英瀚,招个实习生都搞这么多幺蛾子,不知道的以为立太子呢还是选妃呢,呕。”
“笑死,作妖企业活该倒闭,秋招时大家记得避雷,咱们配不上给高贵的资本家打工。”
“不是,他自己被放水进去的自己真的能一点没察觉吗?理直气壮?你们信吗?”
“对不起歪个楼,但照片里J穿的那个鞋是真的联名款YEEZY吗,我居然有点酸……”
晚上七点半,纪晨上完课,才看到黑框眼镜发的消息,被告知自己被挂上了论坛。
二十八、
这种糟心事,谁遇到都是飞来横祸。
纪晨从莫名其妙到六神无主,本能反应是要上论坛去澄清,还是被黑框眼镜打电话拦住了,说会越描越黑:“你不要再去提供新的谈资了,赶紧删了才是最重要的。”
黑框眼镜帮忙联络了论坛管理员,只是管理员看到消息有延迟,此时才锁了楼封了号。
但是经过将近两个小时发酵,该截图的早都截完了。
在大学这个人际关联密切的小社会里,八卦极易不胫而走。那些刚刚下课回来、没及时吃到瓜的学生,都在疯狂互问:“哪个帖子?你有没有保存?发给我看看?”
晚上八点半,黑框眼镜终于找到了躲在学校湖心亭里抱着膝盖的纪晨本人。
虽然算是受害人,却是他不敢回去宿舍,怕面对各种审视的目光,和各种热烈的讨论。
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只要是认识纪晨的人,同班同学、同系同学,在路上遇到他,往往都忍不住伸长脖子,好奇地想看看他的一身穿戴,是否真的能体现出被金主包养的证据。
而外人能看到的,纪晨手上的表、脚上的鞋、身上的衣服,的确多是傅为山送的牌子货。
有情人之间送礼物,按理说也属寻常,但谎言最怕一半真一半假,掺在一起就分不清楚了。别人不会细问他的东西哪来的,但别人会内心遐想,那猎奇的眼神让纪晨喘不过气来。
晚上九点,黑框眼镜陪着纪晨在湖边冷静了许久,并且帮忙分析了半天是谁会陷害他。
最后倒是锁定了一个人,上学期偷偷扔了纪晨贫困生助学金申请表的那个男生,杨宝山。
黑框眼镜胸怀三分仗义,冲动之下,拉着畏畏缩缩纪晨去找那个男生对峙。
杨宝山从男生寝室被叫到楼下,似乎也有些心虚,没有正面回答,虚张声势地说了不少“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做没做自己心里清楚”之类的风凉话刺激纪晨。
在黑框眼镜都气得想打他的时候,被惊动的辅导员赶到了。
这位辅导员是在和女朋友约会时听说班上学生出这种事的,震惊下又有些不耐烦。
在空着的学生活动室,一个老师,三个学生,开始掰扯这件事。
杨宝山不承认是自己发的帖子。
纪晨则拒绝承认自己被人包养。
两个人争执起来,杨宝山那是巧言令色的主儿,纪晨却只会笨嘴拙舌——上次连丢了申请表的事他都讲不过对方,这次也只有败下阵来的份儿,哪怕有黑框眼镜夹在中间拉偏架。
纪晨憋得脸红,只能看向辅导员:“您相信我,我用人格保证,我真的没有。”
但辅导员其实不想分出黑白对错——因为不管这俩哪个学生被处分,都是他的问题。
他只希望“我的班上没出事,也不要被院领导注意到”。
因此辅导员仍秉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各打五十大板,各自教训了一番。
他要求杨宝山团结同学,注意言行,又教育纪晨洁身自好,不要走歪门邪路。
一瞬间愤怒冲昏了纪晨的头脑:“所以您还是认为我被人包养了是吗?”
辅导员说:“你说你没有,他说也他没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清楚就行。”
这句话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纪晨再也无法忍耐,一扭头跑了出去。
黑框眼镜连忙追在后头,跑出去连人影都看不到了。可纪晨的手机还在他手里拿着,现代社会没了手机,一个人就彻底失联。辅导员这才有点慌,连忙叫了几个老师分头去找。
出于担心,黑框眼镜也没回宿舍,一直在找人,并游荡到半夜。
这才有了他没带身份证,只能在街头打电话的一幕。
两个人一边占了一张床,一时没人说话。
有的人感到惊讶,悄悄倒抽冷气,也有人早闻风声,只待坐山观虎斗。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严子书抬眼看向傅为山。
傅为山笑容谦逊,但就像这里大部分傅家人一样,根本不会给他这个跟班一个正眼。
黑框眼镜挠挠头:“希望如此吧。真是飞来横祸,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儿。”
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讲起了上学期的龃龉:“这学期纪晨早早就递交了助学金申请,估计是杨宝山又犯红眼病了,一共才为了多少钱啊就这么搞别人,这货也太恶毒了。”
严子书却想,人心可不就是这样险恶的。
而且他想想纪晨现在的穿着打扮,其实像那个帖子里说的,已经不太是贫困生的风格。
严子书清楚这些,是因为其中很多还是傅为山交代他或者Helen去买的,撕了价签以后说没多贵,就是普通的衣服,然后送给纪晨,纪晨也不太识货就都信了。
所以在纪晨的认知里,并不觉得自己和以前有什么区别。但是别人是识货的,看他这通身的富贵,还要申请助学金,就算不像杨宝山那样眼红或毁谤,大概也难免产生别样的想法。
或许以他的阅历还不太能意识到,人在跨越阶级的时候,是多半要受到倾轧的。
严子书拐着弯问:“所以你们辅导员并不打算调查事由,只打算把事情压下去,是吗?”
得到黑框眼镜鄙夷的点头:“他就是特别胆小怕事,一点责任都不敢担的那种怂人。”
之后,严子书又从他嘴里套到了自己需要的各种细节,以便完成后续行动。
“但纪晨真的在外头交了男朋友吗?”最后黑框眼镜试探着问,“是不是上回那个?”
“这个不好说。”严子书却转移话题,“你也累了,去洗洗脸吧,躺下睡一觉。”
他的气场要压制一个大学男生妥妥的,有种不容置疑的压力。
黑框眼镜也就没再闹着非要出去找人,听他怎么说便怎么照做了。
这晚上,严子书也没回去公寓,在这间招待所凑合闭了一会儿眼。
早上六点的时候,天色大亮,楼下出现早起的行人,远处传来环卫工人扫街的刷刷声。
严子书叫醒了蒙头大睡的黑框眼镜,说自己要走了,并劝他早点回学校。
黑框眼镜迷迷瞪瞪,又想起昨天的闹剧:“严哥,今天要怎么办?有什么我能做的么?”
这个男生似乎有强烈的大男子主义情节,越是弱小的对象,越能激起他保护的欲望。
严子书给了他一个稳重的回答:“你回去上课,事情会解决的。”
黑框眼镜连连点头,莫名就信服了。
严子书先其一步,出了招待所的门。
说是去找人,他毫不迟疑、方向明确,其实明确地知道自己的目的地。
学校的老师们大半夜找不到纪晨,是因为主角受失意时总要遭受点儿什么意外——纪晨会因为在雨中躲避一辆打滑的汽车,出了车祸导致骨折受伤,被好心人送到市立医院去了。
纪晨没带证件和手机,别人联系不到他,他也难以联系到认识的人。
折腾了半夜,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正惨兮兮地等着人去处理后续。
所以黑框眼镜其实不知道,他眼里这位从天而降、遇事不慌、老成持重的“严哥”,既提前知道纪晨会被匿名诽谤,也知道纪晨会因此遭受车祸,也看到了他是怎么整夜担心着急。
但仍旧选择听之任之地做个看客,等到事情发生了,才按部就班地抬脚过去。
严子书其实还庆幸过纪晨是出车祸被送急诊,而不是掉到什么窖井里泡了一夜的程度。
否则自己还可能需要面对一下良心的煎熬,主要后者要把控救援时机也实在麻烦得多。
严子书很难自我定义这算不算冷血无情。
但有一时一刻,这样的心态,甚至让他自己联想起傅金池那种总是作壁上观的轻松语气。
最开始他对那人的印象,就像只到处惹是生非的花蝴蝶。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开始意识到,其实傅金池也是个恶劣的看客。
或许在潜意识里……是这种本质上的同类感,促成了他们的暗通曲款。
但严子书又有点莫名自己会在这种时候想起傅金池,他现在可并不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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