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妖不想揣崽 第96节
江慎失笑。
这位刑部侍郎这两年在官场打磨得越发沉稳正经,但实际上也是个热血上头的年轻人。最经不起激,一激就上套。
但听了他这话,江慎心里终于满意了些。
他停下脚步,搂着自家小狐狸转过身:“那我便等徐大人的好消息了。”
徐远:“等着瞧吧你。”
江慎没再理他,搂着黎阮转身往外走去。
徐远与江慎从小认识,但这些年徐远入了刑部,江慎又忙于储君之位,他们见面的时间其实不太多。上一次私下见面,应当是江慎去年南下之前。
那时候的太子殿下,还是一心只有政务,清心寡欲,不近任何男色和女色的性子。
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
原来只有他把当初年少轻狂时许下的那些,什么先立业后成家,男欢女爱皆是无用,不能让情情爱爱影响了正事,之类的允诺当了真。
徐远心情一时复杂,察觉他仍站在原地,江慎回过头:“你怎么还不走?……不会还想留在行宫吃个便饭?”
“不吃。”
徐远的视线在江慎搂在少年腰间的手上凝了一瞬,面无表情移开:“饱了。”
第60章
徐远又被领着出了行宫。
他来时没乘马车,只骑了匹马。小太监将他的马牵来,徐远道了声谢,正要上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真不留下来吃个便饭?”自然又是江慎。
徐远一笑,回过头:“微臣可不敢打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独处。”
江慎沉吟片刻:“也是,你还是走吧。”
徐远:“……”
徐远道:“到底有什么事,快说。”
江慎笑起来。
他挥退身旁的小太监,走到徐远面前,正色问:“这个案子,你当真没有头绪?”
徐远神情敛下。
“头绪有,证据没有。”
江慎:“说来听听。”
“动用官府向民间散布疫病,又让知府做出畏罪自杀的模样,此人地位必然非富即贵。”徐远道,“但这几个月来,京中这几位大人物,在相关事上不曾有过任何动作。”
京城百姓聚集,如果真是京城的人要在这里散布疫病,事先不可能一点风头都没有。至少该要知会亲眷一声,找个理由避避风头,又或者,至少该暗中囤积点药材和物品。
但徐远往前查了三个月,什么都没有查到。
甚至就连与那知府来往走动都不曾有。
“这些,你在回禀的书信上写过了。”江慎道,“说点没写的。”
徐远抬眼看向江慎。
他与江慎相识这么多年,可以说是一步步看着他走向今天。江慎从小天赋极高,而这些年来更是成长飞速,不知不觉中,此人已经越来越有一国之君的气度。
至少,圣上那看透人心的本事,他学了个十成十。
徐远方才说,徐家从来没有打算干涉皇权,这是实话。
事实上,他从不觉得圣上会将皇位传给别人。
面前这位太子殿下,可是当今圣上倾举国之力,用了无数心血培养打磨,才养出来的储君。
纵观天下,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合适的人。
到现在还看不清局势的,不是被自身贪欲蒙蔽,妄图走造反那条路子,就是真的蠢人。
徐远收回目光,悠悠道:“没写的就是,那幕后真凶不在京城,但范围也不大。不在京城,又想搅乱京城局势,干涉皇室内政的,近来蠢蠢欲动的东瀛、西域、突厥,多年驻守边关、掌控兵权的护国大将军,还有就是……”
在封地多年,一直安分守己,近来却忽然提出要回京的。
肃亲王。
江慎没有回答。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许久后,才叹息一般道:“我就是觉得……如果真是他,会不会有点太明显了。”
如果当真是他做的,刚做了这么大的事,就立刻回京,这与不打自招有什么区别?
不仅是不打自招,还是自投罗网。
他皇叔有这么蠢吗?
“说不准,是走投无路呢?”徐远道,“圣上不是都要把皇位传给你了,如果真有人觊觎皇位,当然要在圣上还在位时动手脚。否则,诏书一下,那不就成造反了吗?”
江慎:“你是说,他是回来逼宫的?”
徐远连忙摆手:“我可没这么说,这话怎么敢说,我不要命了吗?”
江慎轻笑:“怂。”
他又不说话了,徐远悄然打量他,问:“你不会是心软了吧?说实话,当初肃亲王突患癔症,去封地休养,本身就很奇怪。只不过,他这些年始终安分守己,没闹出过什么乱子,圣上便也没动他。”
“我知道你小时候他对你很好,但在皇权利益面前,亲兄弟都能反目,何况叔侄?你可别意气用事,回头——”
“说什么呢。”江慎打断他,“我要是意气用事,老三就不会被软禁快半年了。当初去搜他府邸还是我让你带人去的呢,我是什么态度你不知道?”
“知道,这不是提醒你一下嘛。”说到这里,徐远又叹了口气,“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查不到证据,没用啊,还是只能被太子殿下指着鼻子骂。”
江慎纠正:“我只是在你的书信上批阅了两个字,没有当面骂你,你看我今天骂你了吗?”
提起这事徐远就生气。
他那几日为了查案焦头烂额,带着手下的人一连熬了小半个月,偏偏江慎还一直催他回禀。勉强写了封信呈上去,拿回来时,上头什么意见都没给,只用朱笔提了两个巨大的字。
废物。
气得他从那天开始索性住在刑部,整整一个月没回过家。
今日要不是家中的实在紧要,他爹就差举家来行宫门口跪着给太子殿下表忠心,他也不会踏出刑部大门。
“别愁眉苦脸了。”江慎拍了拍徐远的肩膀,安抚道,“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徐大人断案如神,没有徐大人破不了的案子。慢慢来,还有时间。”
“我是真想不明白。”徐远这些天憋闷得厉害,一听江慎这么说,拉着他开始抱怨,“那知府周围所有人我都查遍了,我就差把他家门口的狗都拉去审一番,可就是没找到他与什么可疑的人来往过,你说,他的药到底从哪儿来的?”
“而且,知府怎么看都是自杀,可他自杀前一日根本没见过其他人,他怎么就知道你查到榕下村了?”
他叹气:“什么线索都没有,我险些都要怀疑,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怪力乱神。这些事是不是都是妖怪帮他做的。”
江慎眸光微动。
但他没多说什么,随口安抚了几句,便要将人送走。
临走之前,他又交代了一件事:“回京之后,你替我查一查前朝灭国时,前后那几十年的卷宗。”
“你查这做什么?”徐远心下一惊,“你都怀疑到前朝头上了?可前朝都灭国三百多年了,难道还有后人在这世上?”
江慎给了他一个“你觉得可能吗”的眼神。
徐远反应过来,按了按眉心:“别管我,我查案查得快走火入魔了。”
一袭朝服的青年浑浑噩噩骑着马走了,见人走远,江慎才收回目光,转头往行宫内走去。
.
江慎回到卧房。
刚走进屋,一眼就看见他方才已经让人收走的果盘又回到了桌上。冰碗不出所料已经空了,碗底只剩下一点碎冰和果皮。
江慎无声地笑了下,绕过屏风走进内室。
黎阮卧在床上,讨好地冲他笑:“你回来啦。”
床边,还蹲了只小白猫。
江慎在床边坐下,在少年脸上捏了一把:“背着我做坏事了?”
“没有呀。”黎阮顺势拱进他怀里,软着声音道,“我一直乖乖等你呢。”
江慎学着他的语气:“是真的吗?”
黎阮:“是啊是啊……”
江慎:“所以,桌上的果子也不是你吃的,是小白吃的,对不对?”
小白猫从天而降一口大锅,猝然抬起头。
刚想说话,却觉喉间忽然被一股力道压住,张了张口,只发出了几声低低的猫叫。
然后便听少年道:“应……应该是吧,你看,小白都承认了。”
小白猫:“……”
她好冤。
明明是公子方才逼她把果子拿回来,结果自己吃得太急,腹中难受,可怜兮兮地捂着肚子回榻上歇着。
因为太难受了,甚至还忘了毁灭罪证。
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
小白猫说不出话,前爪搭在床榻边想要抗议,抬眼却对上了少年的视线。明明平时看上去那么温软无害的少年,甚至这会儿还窝在男人怀里撒娇,看向小白猫时眼神也并无任何凶狠的模样。
可小白猫还是瞬间怂了。
她用爪子拍了拍被自己抓皱的褥子,身体缩回去,竭力把自己缩成一颗猫球。
怂巴巴地“喵呜”一声。
“嗯,果然是承认了。”江慎做出一副恍然的模样,道,“自己去寻个地方面壁思过,以后再敢偷吃,断了你的小鱼干。”
小白猫难以置信地抬头。
这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