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厌弃的白月光 第40节
戴沅这个电话挂得这么快, 仿佛像是在挽回上次被挂电话丢掉的面子。霍佑青放下手机,目光在屏幕上停留,过了一会, 他又给同学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他转而给戴亦莘打电话,那边一向秒接。
“佑佑。”戴亦莘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过来。
霍佑青直接问:“你现在在哪?”
戴亦莘报出的地址让他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对方会在下榻的酒店,“那你在酒店等我,我现在过来。”
在戴亦莘回国没几日,霍佑青就让对方换了一家酒店,离学校有一定距离。仇问斐的话多少还是膈应到他, 虽然他觉得没必要在意他人的言论, 可不代表他喜欢这样被人讨论。
等赶到戴亦莘下榻的酒店, 他一眼看到站在酒店外面等他的戴亦莘。戴亦莘似乎每次都会这样, 只要他们见面, 他总是提前到, 站在外面等他。
唯一一次例外, 大概是他第一次带戴亦莘去看病。那时候他没有那九年的记忆, 对于戴亦莘这个人完全陌生,站在医院门口等了戴亦莘好一会,才看到人顶着一头雨过来。
霍佑青下车, 他没急着跟戴亦莘说戴沅打来电话的事,而是边走边问对方在房里做什么,“今天天气很好,怎么不出去走走?”
戴亦莘声音不高, “你有事。”
关上的电梯门隐隐约约照出他们两个人的影子,霍佑青看着电梯门上的戴亦莘, “我有事,你也可以自己出去走走。”
被他看的人头垂了下些,并没答话。他偏偏头,发现戴亦莘视线正落在他的手上。
“叮”——
电梯门开了。
戴亦莘入住的房间很干净,若不是摆了点私人用品的桌子,看上去房间像是没人住过一样。霍佑青走到桌子前,发现戴亦莘正在看的是一本外文书,看到一半的样子,下面还压着一张纸。
他看一眼跟过来的戴亦莘,察觉对方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慌乱时,没经过对方犹豫,就一把将纸抽了出来。
等看清纸上的东西,霍佑青手指微微用力,薄红飞快染上脸颊,他刚要将纸撕掉,却发现一旁的戴亦莘一点拦住他的动作都没有,不禁迟疑,转头看去。
戴亦莘的目光正直勾勾望着这边,但他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也不脸红,哪怕被正主抓包他偷画裸画的事。
这幅画其实画得不太逼真,至少从翅膀上来说。画上的霍佑青有一双极漂亮的天使翅膀,还带着圣光,丹凤眼既冷漠又怜悯。从艺术角度上来说,这幅画并不情色。
霍佑青又看了眼画,也不急着撕掉了,先选择盘问戴亦莘,“你画这个做什么?”
“想画。”
又是这种回答。
霍佑青皱皱眉,“你凭什么画?我有答应过吗?戴亦莘,你知不知道没经过他人同意,随便画他人裸体是一件非常冒犯的事情。”
他把眼前的大高个训得低下头,但他却知道对方并没有知错。戴家人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就改掉身上的毛病,戴父也好,戴亦莘也好,包括戴沅,他们都喜欢掌控他人,就像他今天接到的那个电话。
戴沅也在监视他,哪怕戴沅远在大洋彼岸的M国。他不信戴亦莘有把他的那些眼线收回来。
霍佑青停了一会,然后示意戴亦莘过来,“你自己撕了。”
这话让戴亦莘抬起头,他眼神闪过挣扎。霍佑青是外行,不过也看得出戴亦莘这幅画大概花了不少心血,可他没有一丝心软,“撕了。”
戴亦莘眉头拧得很紧,他显然是不想自己亲手毁掉这幅作品,眼里有着明显的不舍,可在霍佑青重复第三遍的时候,他还是伸手拿过画,将画撕掉了。
一撕成半的时候,他停了一下,目光似哀求地往霍佑青脸上转了一圈。
霍佑青不说话,也不动。
戴亦莘明白意思,垂眸将画撕得粉碎,碎片掉在桌上、地上,勾勒出天使翅膀的碎片横在他手心。在他愣愣盯着那些碎片的时候,忽然被抱住了。抱他的人只有霍佑青。
霍佑青没有戴亦莘高,但好在对方会配合他,还是过分配合的那种,他上手摸了摸戴亦莘的头发,“这幅画没有经过我同意,所以只能撕掉,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做任何跟我有关的事都要先跟我说,先经过我的同意对不对?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坦白?”
他微微松开戴亦莘,“如果现在坦白的话,我还可以原谅你。”
戴亦莘在他的注视下,慢慢把他对龚琅和仇问斐做的事全部交代了出来,诚然说,戴亦莘也没有做什么,他只是顺水推舟了一番,让龚琅和仇问斐两个人做的事情被人发现。
而霍佑青也明白了龚家老爷子为什么那么生气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在自己孙子电脑里发现大量的GV,孙子又在逼问下兴冲冲出柜,坦言自己喜欢男人,气得当晚就进了医院,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孙子送去治病。
龚家老爷子虽然不掌权了,可在家里的地位依旧是最高的,他的话其他人不敢违背。纵使龚琅的父母再心疼,也还是把龚琅丢进了医院。
霍佑青没接触这方面的知识,戴沅跟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就有些好奇同性恋要怎么治疗。
戴亦莘听到他的问题,先是一顿,才低声地说:“应该跟普通精神类的疾病一样吧。”
霍佑青闻言眯了眯眼,果断将人推得更远,“你又要隐瞒我?”
“不,我不想隐瞒。”戴亦莘少见地结巴起来,“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霍佑青追问。
戴亦莘琥珀眼里流露出复杂情绪,“我不清楚每个医院的治疗手段是否相同,但有可能大同小异,比如先用图像刺激,再施予痛苦,长期训练下来,达到让病人一见到同性的身体,大脑就自动开始产生痛苦的情绪,从而排斥同性。”
这番话说得不算清楚,可里面的信息让霍佑青一怔,而后他更是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知道?”
戴亦莘这会坦诚许多,“我查过。”
“你想治疗?”
“不,我只是……”戴亦莘又停了一下,才接着说,“我只是想知道我能不能熬过去。”
他后面一句话说得很轻。
霍佑青没来得及问他是什么意思,自己的手机先一步响了。是舅舅打来的电话,他看到来电,立刻示意戴亦莘走开,自己也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舅舅和舅妈居然给了他一个惊喜,提前回国不告诉他,现在人刚下飞机,今天刚好是周末,叫他回家吃饭。
因为这个电话,霍佑青没继续问戴亦莘问题,匆匆离开了。
当晚他在家里睡的,翌日醒来,时空又换成了二十七岁的时空,但他还想着十八岁时空戴亦莘的那句话。
什么叫做他想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去。
可平时经常互换的时空频率再一次慢了下来,他在二十七岁时空已经呆了一个多月也没有换过去。
这一个多月里戴亦莘发来不少邀约,不过都被他拒绝了,他暂时不太想面对二十七岁时空的戴亦莘,有音乐剧的原因,也有他自己的盘算,他想冷着戴亦莘。
这一日他又去了咖啡厅赶稿,当然他换了一家咖啡店,这家咖啡店虽然没有上一家离家近,但胜在安静,客人不多,在这里赶稿一周多也没出什么事,可没想到还是碰到了龚琅。
几乎是一撞上视线,他就觉得龚琅不对劲。龚琅是直直地冲着他来,仿佛一早就知道他在这里。
“你……”龚琅只开口说了一个字,就猛然闭上嘴。他声音很哑,不是那种抽过烟的嘶哑,更像是哭过的那种哑。他很狼狈,像是出门很急,连衬衣皱巴巴不说,衣服上的第二粒扣子还掉了。
这种事从没有在龚琅身上发生过,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就算龚琅了解霍佑青一样,霍佑青也了解龚琅,他知道自己这位曾经的发小在外多注意形象,所以上次被泼咖啡才会那么的气急败坏,可今天龚琅太反常了。
他感觉龚琅当着他的面,在属于公共场合的咖啡厅里就好像要哭了。
第五十一章
再仔细一看, 就发现是错觉,龚琅连眼圈都没有红,怎么就要哭了呢。想到这里, 霍佑青不由自主想到一个人。
戴亦莘哪怕是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都能哭出来。
自顾自想着事,对面落下一道人影。跟上次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同,龚琅变得犹豫不决、吞吞吐吐,看霍佑青的眼神像是藏着千言万语,却又难以启齿。
霍佑青别开脸,神色淡漠地看向窗外。龚琅自然看出霍佑青的意思,他俊朗的脸上有一瞬间似笑似哭的扭曲,但很快又被掩饰掉。他像是许久没见过霍佑青, 目光近贪婪又似怀念地在人脸上停留, 直至对方被他看得不耐, 横过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来看他, 他才慌乱地低了下头。
等余光发现霍佑青在收拾东西时, 又急忙忙抬起头, “别走。”他声音更哑了, “我有话想跟你说。”
霍佑青停下动作, “说什么?要为上次咖啡的事找我麻烦?还是又是跟戴沅有关?”
“不要提他!”龚琅忽然声音很大地打断霍佑青的话,他整个人看起来情绪很糟糕,手指都捂住了头。因为他这个举动, 有不少人被惊动,甚至有咖啡店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可龚琅像是听不见一样,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顾自地说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 “……怎么会这样……分不清了……又是梦吗?我又在做梦?我没做错啊……不,我被骗了, 是戴沅……”
而霍佑青听到这番话,本是烦躁的表情骤然变了,眼珠子微微一挪动,落在了龚琅脸上。他认真地听龚琅的低语,在听清后,眼里是压不下的惊愕。
被凝视的人则是愣愣地抬起头,他的眼圈终于红了,就像霍佑青今天见他第一面时产生的感觉。略显干燥的唇瓣一张一合,吐出一句话——
“佑佑,治病好疼啊……”
-
当天晚上霍佑青失眠了,他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眼见天色透出一缕深蓝,他索性从床上爬起来,去冰箱里顺了一罐啤酒。
夜里的阳台已经带上寒意,他将毛毯裹在身上,不慎摇晃过的啤酒在开瓶时发出气泡的噗嗤声。
几滴酒液落在霍佑青手指上,目光之处没有纸巾,他便用舌头把酒液舔掉。这是十八岁的他绝对不会做的事,但现在他有了九年记忆,他应该是二十七岁。
霍佑青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些事情,记忆在找回的时候,他没想过自己到底是十八岁的自己多了九年记忆,还是说他是二十七岁,只是因为时空穿梭回到了过去。
以及他想改变十八岁那个时空的发展,他想救下自己的舅舅和舅妈,他不想让表哥过得那么辛苦,他还想改变戴亦莘,以免对方变成二十七岁时空的“戴沅”,以达到救自己的目的。
可十八岁的时空是过去,二十七岁的时空是将来,这两个时空难道没有交叉吗?
这不是平行世界。
霍佑青在心里想。
他本来的打算是极力改变十八岁时空,那条时空如果能按照他想的那样去发展,未来将非常好,至少他在意的人好好的,他也不用沦落成二十七岁时空的样子。
霍佑青猛地灌了一口酒,他的思绪并没有因失眠而浑浑噩噩,相反清楚得不得了。今天龚琅的出现让他意识到了蝴蝶效应已经开始出现了,两个时空并不是单独成立,他在十八岁时空做的事情,将会影响现在这个二十七岁时空。
被他改变的人和事都会受到影响,龚琅就是例子,他的记忆已经出现了混乱。霍佑青想也许龚琅现在脑海里有两个记忆,一个记忆是他在医院里被治疗所谓的同性恋病,另一个则是他去M国撞见自己和戴亦莘在一起,从此对他产生仇恨。
两股记忆杂糅在龚琅的脑袋里,把龚琅折磨成他看到的样子。
霍佑青有些后悔白天的时候没有多抓着龚琅问几句,龚琅家的保镖出现得太快了,他们好像知道龚琅的情况不对,很快就把人给带走了。他甚至没来得及多问一句。
最后霍佑青在阳台上的竹编椅上睡着了,醒来是已经是中午,他以一种极其僵硬的姿势睡了几个小时,脖子酸疼到不行。用热毛巾敷的时候,眼睛控制不住地有些湿润。
可怜的是他的稿子要交稿了,他一边单手打字,一边给自己热敷。
忙活不到半小时,跟他交接翻译稿的同事打来电话。
同事说自己要出差,要一周后才能跟他交接,问他这边方不方便。霍佑青听着那边的话,心里却是涌上一股寒意。当然,他语气上没有任何破绽地回了责编。
怎么会这么巧?
他想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上次戴亦莘约他去看音乐剧,他推托没时间,同事就打过来一次电话。那次他知道是戴亦莘的手段,对方要让他没借口。可这一次呢?
戴亦莘并没有约他做什么,同事还是打来了电话,时间很巧,在他身体不适的时候。
他觉得这也是戴亦莘做的,可问题在于他今天连门都没有出,戴亦莘是怎么知道他身体不适的?
霍佑青放下手机后,没有转头四处看,他很平静地稍微换了个姿势,保存文档,像刚得知一个好消息一般露出松气的表情。
他试图隐瞒一些东西,可心里却早就翻滚起来。
他不该疏忽戴亦莘的控制欲,戴亦莘怎么可能会让他独自住在一套房子里?不可能的。
霍佑青在心里自问自答,浴室的120电话事件疑问也有了答案,拨打电话的人不是他,而是戴亦莘。
上一篇:带球跑后大美人后悔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