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厌弃的白月光 第42节
发高烧的当天雪下得特别大,可见度极差,他已经不是很能记清那晚的事情,只记了个大概。
他被戴亦莘从床上抱起,保暖衣、羊毛衫、羽绒服几乎把他裹成一个熊。他太难受了,烧得头重脚轻,站都站不稳,鼻尖和眼周都是红的,呼出的气息又重又粗。
他也搂不住戴亦莘的脖颈,被背上背,整个人的重量全压在戴亦莘身上,还整个人往下滑。戴亦莘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把他往上颠一颠。
等好不容易到了车旁,戴亦莘将他背进了车里,自己绕到另外一边坐在驾驶座。
雪地很不好走,他虽然烧得意识不清醒,也察觉出戴亦莘的紧张。戴亦莘握着方向盘的手鼓出青筋,下巴绷得很紧。
更糟糕的是,因为夜里气温过于寒冷,车熄火了。他们被困在雪地里,前无灯火,后无人烟。戴亦莘下车检查了很久,又裹着一身寒气回到车里。
那时候霍佑青已经被烧得特别难受,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他印象中自己被纳入一个怀里,那人一直在打电话,还用车里准备好的毛巾帮他擦后背的汗。
他不知道对方打了多久的电话,病痛让他心里委屈,委屈到低声唤舅舅和舅妈。抱着他的人顿了一下,旋即丢开手机,像哄他一般,亲了他的额头,又喂他喝水,还说:“对不起。”
后来戴亦莘似乎又下了一趟车,霍佑青记不清他是什么时候回到车里,等他清醒,人已经在医院了。
出现在他病床旁的不是戴亦莘,而是戴亦莘身边的助理之一。
戴亦莘身边有好几位助理,这一位姓桂的助理是跟戴亦莘时间最长的一位。桂助理见到他醒了,明显松了口气,而他看到桂助理,却觉得有些奇怪。
以戴亦莘那性格,居然会允许让其他人照顾,真是太阳从西边升起。
“他呢?”霍佑青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的不像话。
桂助理犹豫了下,“戴总也住院了。”
从桂助理口中,霍佑青得知原来他们昨天半夜最后是坐直升飞机离开的,当时车里的信号不好,戴亦莘离开车,走了很远一段路才勉强有信号打电话,现在病得比霍佑青还严重。
桂助理说完见霍佑青一点表情都没有,不由地心里叹气,他多多少少清楚些内幕,“霍先生,戴总真的是很爱您。医生说如果戴总昨天晚上在室外再多待一会,极有可能会截肢。”
霍佑青没回话,桂助理见状也只能不再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霍佑青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他在哪间病房?”
桂助理答得很快。
得到答案的霍佑青并没有去看戴亦莘,最后还是戴亦莘能下床后先过来看的他,他只是没挣开戴亦莘握过来的手,以及看到对方眼里掠过的惊喜时,他也没有像往常开口讽刺。
他好像因为这场病而爱上对他那么好的戴亦莘。
他想他的演技应该还可以,至少瞒过了桂助理。桂助理真的以为他态度软和的原因是被戴亦莘打动,还自作主张地帮他们订过一次情侣餐厅约会。
而戴亦莘,霍佑青不清楚自己有没有瞒过,他开始接纳对方的晚安吻,甚至有一次还装作意乱情迷地主动了,手指攀上戴亦莘肩膀,舌尖轻轻去舔男人的唇。
他舔完,像是忽然清醒,连忙捂住唇,又转过身不看戴亦莘,等听到戴亦莘发出的低笑声,更是一把抓过被子将自己罩得严严实实,仿佛害羞到不敢见人。
没躲多久,身旁的人就钻进了被子里,一下下地亲他,眼里是浓浓的笑意和爱意。
“我很喜欢你这样。”他说。
霍佑青忍着恶心,手则是无力地捶了对方几下,“我哪样?”
吻落在他锁骨,“没有哪样,是我今晚特别想要,对不起。”又握着他的手,将炙热的吻落于手心。
那晚戴亦莘的眼睛异常的亮,让霍佑青想到他小学上的科学课。科学老师向他们展示标本里的蝴蝶,他至今记得那只在琥珀里的蝴蝶,绚烂诡艳的翅膀似活却死。
那天他盯着老师手里的标本,动过自己也做一个蝴蝶标本的念头。
第五十四章
这出假装两情相悦的戏码最后是怎么被揭穿的呢?
霍佑青惯来会在这种大事上忘记细节, 但那天的点点滴滴却很深刻的。
他还记得那天是个台风天,风力不算强,只是雨很大, 古典乐演奏会日期早就定好,演奏者还是霍佑青很喜欢的一位大师,所以即使收到天气预警,他还是出门了。
临出门的时候只是小雨,后来雨越来越大,古典乐会开始前他收到戴亦莘的电话。
对方温声细语问他是否平安抵达,又说等音乐会结束后过来接他。
霍佑青一一应下,配合的态度引来戴亦莘的笑声。
听着电话那头的人隔着二十公里的距离对他发骚, 他有些生气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倒像是求饶一般说:“你别说了, 这边马上就要开始了。”
戴亦莘识趣地止了嘴, 只是临挂电话前, 又要拿床上的称呼来叫霍佑青。霍佑青打心里厌恶这男人的俗套——就知道毫无新意地效仿爱情故事的男主人公, 叫些宝宝、宝贝的说法, 耳朵却控制不住地发烫, 便索性挂了电话。
本以为演出结束,就会在会厅外看到戴亦莘的身影,但意料之外的没有。霍佑青在会厅的沙发等了半个小时, 打戴亦莘电话也没人接,渐渐上了脾气。
半个小时足以让雨势更大一成。因为戴亦莘要来接他,他今天都没有开车来,是打车过来的, 网约车姗姗来迟,他撑的伞还在踏出会厅一分钟不到的时间被吹走。
伞是名牌伞, 被吹走时都没翻折。
霍佑青来不及看伞被吹走的方向,顶着一头雨冲上车。网约车司机自然而然抱怨了几句,说霍佑青把他的车弄脏了。霍佑青只能道歉,以及再付一笔洗车费。
雨水泼在窗户上,再沿着玻璃坠入柏油路。霍佑青拿出纸巾擦自己脸上的水,道路旁侧的混凝土建筑一栋栋地滑出他的眼帘。
在勉强将身上的水擦了一遍后,霍佑青又打了一次戴亦莘的电话,他想如果对方接了,他要告诉对方不用过来接他。
电话那边还是没人接。
他转而准备发短信,但编辑短信的时候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手机存了戴亦莘助理的手机号。
他打了过去。
也无人接听。
听着那边的忙音,霍佑青不小心将手机砸落在腿上。没时间给他愣怔,他从衣服夹层口袋里拿出备用手机卡换上,拨出一个号码。
关机。
出事了。
那瞬间霍佑青想过开口让网约车司机调头,去机场、去高铁站、火车站,或者汽车站,但话没说出口就吞进了肚子里。
他没有带证件出来,况且能逃到哪里去?
下车后,霍佑青将备用手机卡丢进了垃圾桶里,一身湿漉漉地回到他和戴亦莘居住的地方。
此时天色已经很暗,他走进玄关的时候还以为房子里没人,等将灯打开才看到躺在沙发上的男人。
戴亦莘没换衣服,还穿着今早出门的那套西装,只是将领带取了。他好像听到了玄关的动静,琥珀眼映着灯光往这边瞧。
霍佑青不清楚现在自己是个什么形象,但应该很狼狈。衣服贴着皮肤,头发还在滴水。他停在玄关没动,看着戴亦莘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怎么把自己弄得那么可怜?”戴亦莘伸手过来,他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等躲完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躲,自己该冲戴亦莘发火,但他那点演技在这个时候完全派不上用场。
他甚至后知后觉发现戴亦莘原来是拿着浴巾过来的。
被浴巾裹住身上,他始终不敢看戴亦莘的眼睛,只听到对方在说话。
“是我的错,我手机先前不慎摔坏了,忘了用家里的座机给你回拨电话。先去洗澡,我给你煮姜茶,别感冒了。”
被推进浴室,戴亦莘还体贴地拿过家居服,就像平时一样。
不对,跟平时不一样。
平时他洗澡戴亦莘总是想方设法地赖在浴室,今天戴亦莘把睡衣放进浴室,就先一步离开了。
霍佑青在浴室足足站了五分钟,才想起脱衣服。
洗完澡出来,戴亦莘也换了一身衣服。他把煮好的姜茶递给他,又弯下腰亲了亲霍佑青的脸颊,“晚上想吃什么?”
霍佑青双手捧着姜茶,眼珠好半天才转了一下,“随便。”
他这反应自然不对劲,戴亦莘便贴着他坐下,“怎么回到家后这么呆?”
霍佑青喝了一大口姜茶,摇头推托说淋了雨不太舒服。
戴亦莘闻言拿起霍佑青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你这样子我不放心,还是叫人来做饭吧,我待会陪你在房里睡一会。佑佑,解锁。”
他把手机递到霍佑青面前。
霍佑青将手指摁下去,看着戴亦莘点进通话记录。他备用卡打电话的记录他都删了,不会在手机上查到。
戴亦莘仿佛真的只是要借他手机联系人过来做饭,拨出去一个电话后,就牵着他的手回到卧室。
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哪知道居然稀里糊涂睡了过去,等醒来,他听到房门外似有似无的人声。
他从床上起身,打开房门。因为房子不大,没走几步路就看到了站在餐厅的桂助理。
桂助理罕见的也是一身水,脸色不大好看低声说些什么,而听话的戴亦莘则是在摆餐具。
几乎是他刚现身,戴亦莘就回过头。
霍佑青至今记得那个眼神,他从没见过戴亦莘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极致的冷漠阴沉。
但那个眼神很快就融化了,戴亦莘温和地叫他过来吃饭,又对桂助理说:“你今天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桂助理顿了顿,才识趣离开,临走前还礼貌对他点头示意。
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霍佑青在想戴亦莘什么时候会开口问他,问他伪装的事,问他将文件卖出去的事,但戴亦莘一直没开口,只是搂着他看电视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我是不是对你很坏?”
霍佑青应该撒谎,但他没有,“是。”
他生硬地吐出这个字。
这一个字的回答得到一个长长的叹气。
戴亦莘语气有些无奈地说:“我知道了。”停了停,又说,“连骗都不想骗我了。”
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去了加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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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佑青被递到面前的东西从记忆中扯回,戴亦莘不知何时将他冰箱里的啤酒冷饮全处理掉,现在冰箱里唯一能算得上冷饮的是酸奶和柠檬水。
他垂眸看看摆在自己面前的三个杯子,一杯酸奶、一杯柠檬水、一杯热可,三十几秒后,他端起柠檬水抿了一口。
里面果然放了蜂蜜,他扯了下唇,不点评地离开厨房,只是没成想他刚出厨房,就看到表哥提着大包小包从门口踏进来。
“今天我下班得早,过来给你做顿饭,我看你肯定又天天点外卖是不是?都跟你说了很多遍了,外卖不干净,油烟又重,你吃多——你怎么会在这?!”
表哥的话讲到半路,在看到戴亦莘时就像车过盘山公路,猛然一个大转弯,声音都变了调。
戴亦莘还系着围裙,像初登门的小媳妇很是温顺地叫了声表哥。
第五十五章
小媳妇并没有得到好脸色, 相反被轰了出去。表哥把人赶出去后,逼问霍佑青:“他什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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