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O互换人生了 第334节
它仍趴在原地,没有爬行着移动,只是浑身肌肉从身体开始收缩。
从他们所处的位置,没办法看到隔壁开阔空间内,耶梦加得更长段身躯的情况,但能够清晰听到金属鳞片碰撞发出的叮当声响。
它的肌肉收缩然后舒张,每一下都会挤出更多鲜血,让受伤的身躯格外疼痛。
——不要这样做了,你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陈念忍不住用精神力劝解。
而一旁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沙弗莱双拳紧握,在这一瞬间,甚至萌生出“我所做的这些事究竟是对是错”的念头。
但Alpha很快就调整过来,他没有错,他们所有人都没做错。
如果不是有从海皇体内提取出来的生物因子当做疫苗,还会有上千万的人死去。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残酷的,建立在其他物种痛苦之上的繁荣,人类不早在千年之前,就开始了吗?
他们杀死过太多生灵,而眼前的海皇,只不过是账目上微不足道的一笔。
出自于个人的同情和悲悯,不应该去动摇更为根本的东西。
只是要坦然承认自己的自私就好。
承认那是一个种族,希望能够自身延续下去的自私。
狼群不会为猎杀了羊而内疚,鲸鱼也不会因吃了磷虾而愧怍,这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就连喊的最响的保护地球,也只不过是因为要保护自己。
只是,如果仅仅如此,自诩万物之灵长的人类,和其他生物相比又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个问题应该是有答案的,只是沙弗莱还太年轻,暂时没办法得出将自己说服的结论。
陈念的劝阻没能让耶梦加得停下,它已经下定了决心。
蛇的身躯蠕动着,虽然无法看到庞大身体发生的整体变化,但他们可以用精神力探知。
很快陈念意识到,耶梦加得的动作很像蛇类生物在吞咽猎物。
将昏厥或死去的猎物整只吞下,依靠骨骼推动和体壁肌肉的收缩,将其顺着喉管一路送到胃部。
只是眼前的过程好像反过来了。
耶梦加得正在将胃里的什么东西呕吐出来!
眼看着蠕动已经到达了颈部,陈念拉着陈词的手,向后退了两步,腾出来足够的空间。
万一出现意外也能及时反应。
三分钟后,那东西终于到达了耶梦加得的喉咙口处。
只听一声粘稠的咕咚声响,被灰白色粘膜包裹着的物体从耶梦加得口中吐出,掉落在地。
粘膜上还带着胃液,拉出一条条摇摇欲坠的丝线,散发着腥臭酸味。
陈词和陈念齐齐屏住呼吸,为了方便交流,他们两个都是摘下面罩的。
【拿吧……把它拿走吧……】
虚弱的海蛇终于对他们说了第一句话。
陈词一愣。
他难以置信地上前一步,用枪口将附着的粘膜挑开。
被严密包裹着的,是一个小型的医用冷冻柜。
“嘶——!”
陈念猛然倒抽一口凉气,抬起双手用力捂住嘴。
陈词跪在地上,医用冷冻柜的外壳已经在胃酸的腐蚀下有些许溶解,所以耶梦加得才用粘膜将它保护起来。
精确的锁扣早已失效,陈词只是用力摇晃,再用枪托猛砸,就把冷冻柜的门卸了下来。
在耶梦加得肚子里保存了九年之久的物件,终于重现于世。
那是五支试管。
试管当中装着墨绿色的液体,有一只已经破碎,内容物蒸发殆尽,但其他的都还保存完好。
陈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于他而言,那并非打开的冷冻柜,而是最无可比拟的稀世珍宝。
在长达十年关于对解药的研制当中,月光确实做出了突破性的成果。
在当年的虐杀中,两只海皇合力摧毁的实验室,却并未毁掉那珍贵的样品。
耶梦加得将其吞入腹中,它也知道冷冻柜里保存的,是无比珍贵的成果吗?
还是说仅仅是因为,这些东西上留有属于它的浓烈味道,曾经是它身体的一部分?
如今,耶梦加得将它赠与了自己初次见面的孩子。
陈词的手在无法自控地颤抖。
他用左手用力抓住右手的手腕,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在缓慢呼出。
满鼻都是腥臭的血液味道,还有胃液和呕吐物独特的酸味。
这是耶梦加得痛苦的具象化。
此刻的它,会是何种感受?
陈词站起身,他张开双臂,抱住了耶梦加得巨大的吻。
将侧脸贴在蛇鳞,冰冷而干燥。
它在无水的环境里生活了太久太久,久到血液都变得粘稠。
月光躯体死去,程序不再过多响应,耶梦加得找不到获取水源的方法,只能干涸着。
一点湿润沾染到了鳞片,温热的,带着咸意,如同温暖流域的海水。
耶梦加得缓慢地闭上双眼,灿烂的琥珀色眼睛,重新被银灰色的金属覆盖。
就连痛苦的呻吟也减弱下去。
陈词忍住泪水,他不再过多耽误时间,折返回去。
他拿出其中一只试管来到傅天河身边,Alpha已经难以说出话来了,为救同伴被划出的伤口溃烂到向外翻着,流淌出发臭的脓水。
紫晶从中突破,肆意妄为地带来苦痛。
陈词小心地将傅天河揽在怀中,他打开试管,将封存已久的药物喂给Alpha。
希望它在失去制冷功能的冰冻柜中,还保有最初的疗效,就算只是能缓解傅天河的情况也好。
只要能让傅天河坚持到他们回去。
墨绿色的液体一点点地灌入傅天河唇中,味道应该不怎么美妙。
神志不清中,傅天河下意识抗拒地扭过脸去,被陈词死死掰住下巴,一滴不漏地灌进嘴里。
傅天河艰难地咳嗽了两声,不管这药是有用还是没用,应该都得过上一段时间才能发挥效果。
陈词已经做了他能做的全部,接下来他将把事情交给上天。
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却愿意在此刻虔诚的祷告。
希望命运之神能够眷顾,哪怕一次就好。
“走吧,我们回家。”
陈词俯下身,在傅天河耳边轻声道。
——回家。
他的家在哪里?
这是一个困扰了傅天河十几年的问题。
曾经他有一个还不错的家,母亲独身将他抚养,有一份比较合适的工作,他们在外租房,过得虽不富裕,却也能算得上幸福。
后来他们带着行李,搬到了流浪汉楼下的窝棚,曾经凌乱的小小空间在母亲的整理下干净整洁。
傅天河在其中度过了最为痛苦不堪的日子,但他仍忍不住时常怀念,怀念还有家的滋味。
后来所有的这些都消失了。
被熊熊燃烧的大火焚尽。
他是流浪在世间的飘萍,从一个信标穿梭到另一个信标。
他到达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但没有任何值得他就此驻足。
直到后来,他仰起头,看到了深沉夜幕中皎洁高悬的月亮。
那清冷的光辉笼罩着他,莹润的,疏离的,高不可攀,却愿意为了他降落人间。
“……好。”
傅天河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音节,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陪着九月继续走下去。
走到世界被燃尽的那天。
意识逐渐变得混沌,傅天河知晓自己正在陷入沉眠。
朦胧之中,似乎有一道身影在他面前不远处摇晃。
他尽力追逐,看到年轻女人不整的衣衫,凌乱的头发,和憔悴的眼眸。
她再也不是记忆中温柔坚强的模样,两眼哭得红肿,瘦弱的脊背垮塌下去,发出沙哑抽噎。
——不要哭。
他想要伸出手,拭去那些不断留下的泪,却怎么也无法做到。
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在哭什么?”
有着浅色长发的女人走来,她金色的眼睛里映出母亲悲恸的样模样。
那完美到不似人类的面容上,是未经人世洗礼,极度平静的神情。
她和母亲共同坐在外壁挂的边缘,双脚悬在千米高空中,望着天边火红的夕阳,听完了感染者所讲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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