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小夫郎 第124节
回去吃饭前陆谷就已经喂过狗了,前几日沈玄青和沈尧青上山打了几只肥獾子,包括他在内,都不大喜欢吃獾子肉,正好家里狗多,冬天打猎少没太多肉给狗吃,这几天就把獾子肉和杂面馒头混着给它们开个荤,也能长长膘,膘肥体壮才好熬过寒冬不是。
火盆里还有尚未熄灭的红色余烬,他俩拿了轻而干燥的草绒过来吹燃,这么冷的天,洗不了澡好歹泡泡脚再灌个汤婆子,夜里才好安歇。
“鞋忘收了。”陆谷刚给陶罐里舀了两瓢水,想起下午忘记收的鞋子,白天的时候还有太阳,到下午后天才变了,他和沈玄青当时急着回家吃饭,就把这事忘了。
“我去收。”沈玄青抱了捆柴扔在地上,说着就到前院墙角把两双棉鞋提回来。
“还是湿的。”他把鞋子靠在过道墙边,一放下两只狗崽就摇着尾巴凑过去嗅闻。
天冷衣裳都不好干,陆谷给陶罐添了足够的水,盖上盖子后说道:“过两天太阳出来再晒晒。”
“嗯。”沈玄青点头应道。
因他平时费鞋,陆谷又说:“你的鞋还有呢,不差那一双,前两天娘不是还给你新做了一双,够穿。”
“我知道”沈玄青笑了下,他平时不大管衣物鞋子,既然说到这里,就问道:“那你呢,衣裳鞋子要不要做两身新的,我记得之前买的布好像还没用完?”
陆谷坐在泥炉前烤手和被小儿尿打湿的一点痕迹,刚好他这身衣裳也穿了好几天,晚上脱了等天晴再洗,闻言眼睛微弯,说:“是没用完,可我鞋子衣裳都够穿,去年做的新冬衣,不用再做。”
去年做的衣裳不过只穿了一个冬天,对乡下人来说和新的没什么两样,陆谷就更是了,他已经有四双棉鞋子能换着穿,里外的衣裳更是好几身,哪能再做新的,穿都穿不过来。
既如此,沈玄青没有多言语,只要有穿得就好,他也拉了张小凳子坐下,边烤火边等水烧开。
火光温暖,狗崽从他俩腿间挤到泥炉前来蹭热乎劲,乖仔就在一旁呜呜直叫,最近它一直这样小心眼,陆谷和沈玄青都没理会它,不然也太惯着了。
乖仔向来是聪明的,见没人理它,也不故意叫唤争宠了,一只狗去滚堂屋里的竹编蹴鞠球玩,这是沈尧青新编的,之前那个蹴鞠球太旧,本来就不大结实,还被好几条狗都咬过,上次他们和沈雁在后院踢着玩给弄坏了。
蹴鞠球咕噜咕噜滚到陆谷旁边,他拾起往远处一扔,乖仔和大白还有两只小狗崽全都跑过去追撵,因大白离得近,它先咬住了蹴鞠球上的彩绳叼起来,乖仔就不乐意了,咬住另一边的彩绳争抢。
外面风势越大了,听着像什么东西在鬼哭狼嚎,趁着天还没彻底黑,沈玄青起身说:“我到后面看看去。”
“嗯。”陆谷又给泥炉里添了两根细柴,大火烧旺些好尽快洗完脚上床去,省得腿脚冷。
雪花被寒风吹得乱舞,今晚肯定很冷,沈玄青给禽畜窝里多少都添了稻草,给它们也捂捂暖,省得冻到了。
等他回到堂屋,陆谷已经把油灯点好,昏黄烛光映出一点光亮,随着他推门进来灌进冷风,火苗闪了闪,陆谷连忙伸手挡住。
盥漱完后他俩一起关好门窗,这才端上烛台进屋。被窝里的汤婆子已经放好了,一钻进去热乎乎的,就算有没捂热的地方,也不会显得冰凉难忍。
陆谷躺下后把被子往上拽了拽,捂住了口鼻,一到夜里就冷的连吸气都很凉,如此才暖和些。
睡在外面的沈玄青吹灭烛火,床上被子一鼓一动,他便钻了下去,待寻好合适的姿势后,这才在被窝里摸索到自己夫郎的手,捏着玩了一会儿。
躺在一张床上实在是挨得近,让人忍不住更为亲近,陆谷笑眯眯的眉眼被黑暗挡住看不见,他其实很喜欢沈玄青轻轻亲几下他。然而温柔很快变成了另一种攻掠,有夜色遮覆,什么都看不见。
——
日子过得很快,眨眼就进了腊月,家里各种活比去年要多,不过相应的,挣的钱也更多了,一窝窝兔子长大,往青楼和吉兴镇杨显的酒馆里送了好几次,有时沈玄青闲了不是上山冬狩打猎,就是赶着骡车到镇上沿街叫卖兔子。
青楼和酒馆食肆不同,只有去喝花酒的客人才会在里头吃饭,寻常人哪会进去,他们在街上卖兔子倒是不影响楼里的生意,因为就没多少顾忌。
陆谷也时常做一些手帕和络子,有时绣坊收得多,有时候少些,但是不打紧,对他来说能挣几个铜板是几个,有时也会和沈玄青一起坐着骡车到镇上,沿街搭话卖一些出去,如今养了骡子,赶路不像以前那么费腿脚力气。
一进腊月,五豆节和腊八一过,小半个月的时日都跑了,日子掐掐算算,离过年都十分近了,左右冬闲没事,村子里的人家多少都开始着手备办。
早起卫兰香提了一篮子花生到三房家转了趟,回来时篮子里的东西就变成了红枣,他们家种了三亩花生,想做点枣泥糕总不能空手过去要。
吃过饭后陆谷没有回新宅子那边,在厨房一个一个掏枣核,等会儿架锅煮熟,捣烂了才好做枣子糕吃。做枣子糕还是他昨天说的,说想吃了,今日自然得干一些活。
“闻着可真香。”沈雁走进来边挽袖子边说,她捡了颗枣子吃,红枣香又甜软,很是不错。
她和陆谷一起干活,还睁大了一双杏眼说:“谷子哥哥,你早上不在没听到,大青哥说,等明年开春,到三叔家挖两棵枣树苗种起来,栽到宅子那边,两三年后,咱们就不用问三叔讨要了,自己就有的吃。”
陆谷一听就笑了,眼睛也更有神:“那敢情好,那边院子大,种上两棵好好浇养。”
“可不是呢。”沈雁点着头应声,对家里东西越来越多她也很高兴,以后不用饿肚子了不是?
因红枣绵软香甜,他俩一边掏枣核还一边吃,手上嘴里都没闲下,说起家里要种什么栽什么,两人都乐滋滋的。
掏完枣核后沈雁擦火,陆谷往锅里添水,待枣子下了锅,沈雁坐在灶前添柴,他闲着无事,便从笼屉里拿了个馒头啃着吃。这是晌午吃饭时剩下的一个馒头,冷是冷了,但比别的馒头软和。
“你没吃饱?”沈雁瞧见他又吃东西便好奇问道,离晌午吃饭没过去多久。
陆谷腮帮子鼓着说不出话,但眉眼弯弯笑眯眯的,咽下去才说:“饱是饱了,可这一动弹就又想吃,许是近来天冷,总想多吃点儿,不然总觉得肚里不实在。”
沈雁点点头,天一冷人就是想多吃,她有时也这样呢,吃饱了身上才热乎。
腊月越往后,要做要买的东西都该提上日程了,村里去赶集的人同样变多,这是陆谷来到沈家第二个过年,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只是近来他胃口渐增,有时吃的和沈玄青差不了多少,甚至见天儿就想吃肉,吃不到时心里直发慌,还是沈玄青见他坐立不安询问,才知道他是想吃肉了。
家里谁也没往别处想,陆谷自己也是,他只道自己是嘴馋,还有些不好意思,所幸家里养的鸡鸭兔子都多,杀几只无所谓,沈玄青还到邻村孟大岳那里买了十斤猪肉和一些骨头棒回来,由着他可劲吃。
因天冷,家里顿顿吃肉也没见任何人说腻味,陆谷更是,为吃肉他都学聪明了,每天提前回老家自己上手做饭,不然有时候卫兰香只做素菜。
眼瞅着还有十天就要过年,趁着这天日头好,陆谷把床褥拆了,洗完喊沈玄青和他一起在院里拧干。水哗啦啦往地上流,原本在他俩脚边转悠的狗崽的乖仔一下子惊得四窜逃开,两人便都笑了。
喂禽畜和扫洒的事有沈玄青在这边,陆谷收拾一下就回老宅子去做饭,看他这几天爱吃肉,卫兰香咂摸过劲,正在厨房剁鸭子呢。
“娘,我来吧。”陆谷挽袖子往里走,不曾想一过去就闻到鸭肉的水腥味道,按理说他早已闻惯了,这会儿却不知怎么,胃里忽然翻腾直犯恶心,压都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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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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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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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墙角干呕好一阵什么都没吐出来, 跑出来后闻不到鸭肉的腥味,陆谷渐渐平复,他直起腰拍拍胸口, 这种恶心劲泛上来当真是难受。
卫兰香到底是过来人, 在他跑出去后听见干呕的声音心觉不对, 两手在围裙上擦着就往厨房外走。
“谷子。”她神色犹豫,又看一眼墙角地上什么都没有,便问道:“你这是?”
陆谷没有想太多,说:“没什么, 就是鸭子闻着太腥了。”
比起鸡肉,鸭子老在水里游, 水腥气自然会比鸡重一些。
腥?
卫兰香一听这话就咧嘴笑了, 肉没做熟前哪有不腥的,可寻常人就是闻见肉腥味道,也不会恶心想吐啊。
她满脸喜意看着陆谷, 因太高兴一时半会儿话都说不出来,看得陆谷心里直突突,疑惑问道:“娘,怎么了?”
卫兰香这才拉着他的手,说:“我没怎么, 倒是你,快, 你先喝碗温的润润嗓,我带你到那边去喊二青, 咱们到王郎中家去一趟。”
她喜不自胜, 又对在房里做针线的沈雁喊道:“沈雁,快出来, 把鸭子剁了,我和你谷子哥哥出去一趟,你记得做饭,蒸一碗鸡蛋羹,听见没有?”
乡下人没吃没喝的日子过多了,一想到滋补身子的东西,也就是鸡蛋羹了。
“哎,知道了娘。”坐在床上的沈雁听她喊得急,连忙套上鞋就出来。
去王郎中家?
陆谷有点蒙,他只是干呕,又不是真病了,当手里被卫兰香塞了半碗温热的水时,他下意识喝了,和卫兰香一同往院门外走的时候忽然一个激灵,阿嫂怀身子的时候有段时日就常常呕吐。
卫兰香满脸喜意却只抿着嘴笑,一路上并没有多提别的,看见村里妇人只问一声好,说自己还有事就带陆谷匆匆走了,没有停下说闲话,她想的周全,待看过郎中后才能确定,不然要是提前大嘴巴嚷开,叫人知道陆谷怀上,万一只是身子不舒坦病了,岂不是闹个笑话。
陆谷人是蒙的,脑子里像是成了一片空白,只知道跟着卫兰香走,直到进了大宅子后,听到沈玄青的声音才回过神。
沈玄青正在洗手,一听卫兰香说要带陆谷去草药郎中家里,边擦手边问道:“去看郎中?怎么,病了?”
他看陆谷脸色好像真不怎么好,都不见笑了,放下布巾后抬手就摸向陆谷额头,喃喃道:“不烫啊。”
卫兰香气得“啪”一下打掉儿子的手,颇有些怒其不争,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就是不开窍呢,连这点事都听不明白,她忍不住骂道:“我说他伤风了?一天到晚光知道吃连话都不会说,叫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我也跟着,走。”
莫名其妙挨了打又挨了骂的沈玄青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揉揉被打的手背,卫兰香在前面走,他和陆谷并排在后面跟着,看一眼老娘风风火火的背影,他拽着陆谷衣袖示意走慢点,待落后两步才低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陆谷张了张嘴,可事情来的太急让他不知该怎么说,连娘都没明说呢,他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末了只皱眉小声说:“我也不知,就,过去就知道了。”
他说得含糊,让沈玄青越发疑惑,但见这两人一个着急一个闷头不语,只好忍下心里的疑虑,跟着到草药郎中家里去了。
安家村和清溪村之间只隔了三个村子,并不算远,完全用不上骡车。
至于在安家村会不会碰到陆大祥和杜荷花,已经不在卫兰香的思虑之中了,她急匆匆进了王郎中家里,看见王阿嬷就笑道:“他阿嬷,王大夫在家?”
附近几个村子的人王阿嬷都认识,更别说陆谷了,以前都在一个村呢,连忙让他们进门,说道:“不赶巧,永宁村柳家的老爷子病了,老头年纪大卧床,起不来,他过去给人看病了,你们先坐坐,他出去也好一阵,是该回来了。”
王阿嬷给他们都搬了椅子出来,今日天不错,院子里挺暖和的。永宁村就在安家村隔壁,离得很近,一听这话,卫兰香就安心等着了,只要不是去远地方看诊就好。
王阿嬷比卫兰香年纪大点,不过乡下妇人和夫郎聚到一起都爱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说笑起来别人还插不上嘴呢。
陆谷闻着院子里的草药味道,虽有些苦味涩味,但比鸭肉那股水腥气要好得多,起码闻着不会犯恶心。
卫兰香心里装着事,时不时往门外看一眼,但因是喜事,她笑声比平时更大,看得沈玄青心里直嘀咕,要说陆谷病了也不对,不然他娘怎么看起来那么高兴,可谁没病来看大夫啊,他想不通。
草药郎中很快回来了,他还没进门,卫兰香噌一下站起来,还把坐在她旁边的王阿嬷吓一跳,她根本掩饰不了心里那份高兴劲,拉着陆谷起来说:“他王叔,歇歇脚给我们谷子把把脉。”
“好好,不急不急,待我洗净手。”王郎中连声应道。
等陆谷坐下后伸出手,看着王郎中捻须不语的模样,他后知后觉忐忑起来,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儿。
直到王郎中收回手,笑着同卫兰香和沈玄青道喜,他脑子里轰一声有一片白炸开,又像是一片彩,整个人都蒙了,这样的意外却并不恐惧,反倒叫他心里有种满溢的、呼之欲出的高兴,只是这高兴太过,让他说不出话来,连反应都慢了一分。
王阿嬷一听他怀上了,老两口都是心善之人,连声和卫兰香道喜,看着陆谷的眼神也分外慈爱。
“哎呦哎呦,可不是呢。”卫兰香喜得嘴巴都合不拢,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他们家有了昭儿,如今又要有娃娃了,人丁着实兴旺了起来。
不过碍于是在外面,不好喜形于色,她想克制自己的情绪,做出矜持谦虚的作派,虽神色姿态看起来有些做作,可谁都能看出她那股高兴劲,因此并不令人发笑厌恶。
至于一旁等候的沈玄青,听到王郎中的话后只觉头上砸下来什么东西,直将他砸的发晕,堂堂九尺男儿,高大健壮,一时间却脚下不稳,身形都晃了下,连忙扶着旁边椅子坐下缓气。
卫兰香一看他身躯摇晃,吓得两步窜过来扶住,急声问道:“咋了这是?”
她大喜又大惊,还以为沈玄青怎么了,连忙喊王郎中:“他王叔,快来看看。”
王郎中也看见他神色,待诊过脉后才哈哈笑道:“不碍事不碍事,壮的跟什么似的,没病也没灾,就是太高兴了,一时没稳住。”
“哎呦!”卫兰香气得打一下沈玄青胳膊,抚着胸口顺气:“给我吓得,心差点都要蹦出来。”
王郎中以前跟沈玄青打过包票,说陆谷一定能怀,今日诊出喜脉他心里也高兴,将忌口和注意之事同他们仔细交待了一番。
临走时卫兰香和回过神的沈玄青一个劲道谢,待出了门三人才喜气洋洋回家。
来回走了这么多路,老宅在村子最后面,卫兰香让陆谷先到大宅子这边歇脚,可不能颠着她孙儿了,她十分殷勤:“你在这里歇,娘回去给你拿枣子糕去,晌午想吃什么?我叫雁雁给你蒸了碗鸡蛋羹。”
见她边说边往外走,恨不得两三步就走回家,陆谷和沈玄青都有些哭笑不得。
“鸡蛋羹就行了。”陆谷接过沈玄青递来的水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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