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小夫郎 第56节
能活着谁不想活,何必饿死冻死在山里,她跑上山见张正子没有追来正是因为不想冻死在山上,张正子常打她,知道她胆小怕死,不用找就自己回去了。
可这会儿就算回去,张正子和老张氏气性没摆顺,又要打骂她该如何是好。
被打之后不是没回过娘家,可每次张正子去接她,娘家爹娘说她已嫁了人,不好再管,顶多就是骂一顿张正子,头一次被打回娘家的时候,她娘家人还揍了张正子,但还是没用。
每每在娘家的时候,张正子才像个人,脸上赔笑说再不敢了,回来安生几天,一旦他那个娘发作,就又会打她,如此来回数次,连爹娘都疲了,她也被磨搓的逐渐认了命。
苗大娘曾经想帮她,却被老张氏挤兑谩骂,这会儿见着陆谷,李婉云也不敢求他收留自己,再说陆谷一个新夫郎,在沈家也不大能说上话。
就这么走了,留小张氏一个人在山上,陆谷于心不安,他脑子笨想不到好办法,咬咬牙说道:“要不你藏到屋后去,别在山上待,到晌午我找着空子,再给你送些吃的。”
李婉云看着他,擦了擦眼泪点头道:“好,我看晚上他们气消了再回去,夜里人静,怕人听笑话他不会打我。”
说定以后,陆谷就先带着狗崽下山了,小张氏一直等到看不见他,才小心往村子后面去了。
陆谷回来也十分谨慎,沈家盖房时为防贼没设后门,他只能从屋后绕到前院,刚转出来就和沈玄青打了个照面,吓得一个激灵立马停住脚,眼睛都睁大了。
提着篮子的沈玄青买豆腐回来了,不曾想还没进门就看见他从屋后回来,开口问道:“你去后边做什么?”
“我、我……”陆谷不善撒谎,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话来。
沈玄青眉头轻皱,不知他是遇到了什么事,但见他身上没脏没伤,再次问道:“做什么了还不能跟我说?”
又起风了,杵在这里不是个事,他边说边往家里走,陆谷也跟着回来。
因见陆谷只有慌张没有惧怕,身上更是没伤,沈玄青没有太多担忧,还说道:“今天买的多,回头炸豆腐炒辣豆腐或是做豆腐汤都成,还买了豆皮,切成丝炒热凉拌都成,头先不是在杨显大哥的酒馆里有卖豆皮包子的,你想吃就试着包一下,没包好也不打紧。”
把竹篮放到案板上,他没有出去,等着陆谷的话。
“张家又打人了。”陆谷声音很小,如实把小张氏被打上山的事情说了,因着对沈玄青的信任依赖,最后他也把自己拿了家里两个馒头的事告诉了沈玄青。
怕沈玄青说他偷馒头给别人,说着说着他就低了头,不敢对视。
原是这样,沈玄青见他如此就猜到他在想什么,无奈轻叹一声,说道:“这是咱们家,你想拿几个馒头就拿几个,谁还能说你不成?”
咱们家。
陆谷抬起头,眼睛鼻子有点酸酸的,可见沈玄青在笑,他也就不愿哭,只伸手扭扭捏捏攥住了沈玄青衣角,待缓过来后,他开口道:“她不敢回去,我让她藏到屋后去了,说晌午再给她送点吃的。”
夫郎露出希冀的眼神看自己,沈玄青心想若自己不答应,算什么大男人,再说小张氏可怜,能帮也就帮一把,给口吃的也没什么,便说道:“行,都依你,我再帮着到张家门口转转,看那两人气顺了没。”
“好。”陆谷又攥紧了他衣角,答应的无比乖顺。
到晌午饭做好后,陆谷朝厨房外面看了看,没人过来,拿了个馒头掰开,把炒的肉片夹了一片进去,这是给纪秋月炒的,他不敢多夹,再说肉片切得不算小,还有一个馒头,他给里面夹了片咸菜,正要往热锅里捂的时候,卫兰香进来了,想看饭做好没。
“娘。”陆谷怯怯喊道,睁着眼睛不敢乱动。
卫兰香奇道:“这不是要吃饭了,怎么还往锅里放?”
“我、我……”陆谷磕磕巴巴找到了借口,说:“我留着饿了吃。”
他神色不宁,是个人就知道有事,卫兰香看一眼那两个馒头,都夹了东西的,他们家再如何,也不会少了陆谷一口吃的,平时也没见陆谷吃过晌午饭后说饿。
稍一思量,她便笑道:“行,捂在锅里是热的,爱吃多捂两个也行,随你。”
说完卫兰香端着两碗汤出去,边走边喊沈雁。
陆谷在原地顿一下,心道应该没被发现,听见沈雁的脚步声,就在她进来前把馒头捂进了锅里。
吃过饭后,在沈玄青的掩护之下,陆谷揣着馒头偷偷摸摸出了家门,往屋后找人去了。
菘菜炖豆腐水多,要是夹在馒头里,他揣在怀里会脏了衣裳,是以考虑之后,就给夹了一片肉。
沈家不说别人,卫兰香看得真切,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但并未戳穿,由着去了,大冬天的,好歹是条命。
风时不时吹着,李婉云在沈家和苗家屋后藏着,不敢往张家那边去,冻得直跺脚搓手,还得防着万一有人过来,不是张正子还好,若是的话,须得赶紧跑,不过她大概也知道,这么冷的天,张正子是不会出来找她的。
陆谷找到她时,她把头发拢好了,不再披散着,但因没有梳子,拢的十分粗糙。
水不好拿,但地上到处都是雪,捡着没人踩过的地儿抓一把就能塞进嘴里。
李婉云咬了一大口热乎乎的馒头,还没咽下去就睁大眼睛惊异地看向陆谷,口齿不清说道:“肉。”
“另一个夹了咸菜。”陆谷小声说道,见她大口吃得香,觉得为这一片肉就算回去挨骂也值当了。
离开之前他又说道:“你先躲着,等会儿二青说在门口转转,看他们气消没。”
李婉云嘴里馒头没咽完,听见沈玄青的名字有心想问他怎么会帮忙,可见陆谷眼神清透,她从没听过沈家二房两个儿子打媳妇老婆,心里咂摸过劲来,没法儿说话就满眼感激地点头。
风吹得冷,沈家人都在床上坐着,有热乎乎的汤婆子捂在被窝里,可比外边暖和多了。
陆谷回来后也是如此,没一会儿沈玄青进房了。
“张正子去大羊家喝酒了,不喝醉估计不回来,醉了也好,他老子娘体弱打不了人,他一个醉鬼回去倒头就睡,想动手也动不了。”
家离得这么近,又是同龄人,张正子什么德性沈玄青一清二楚,好吃懒做还爱喝酒,每每都要醉的满口胡言乱语才回来,今天早上刚打跑媳妇,半天都不到就有闲情逸致去喝酒,这是压根没把小张氏的死活放在心上。
“那我去跟她说。”陆谷坐在床边,连鞋都没脱,只把小薄被盖在腿上,说着掀开被子站起来。
“嗯,说了就回来,外面太冷。”沈玄青说道,对方一个妇人,他跟去不太好,只能嘱咐陆谷。
幸好沈家在村子最后面,这会儿风大也少有人出来,不然陆谷三番两次往屋后跑,说不定还要传到老张氏耳朵里去。
李婉云躲在沈家后墙边上,背后的风好歹有泥墙挡一挡。
陆谷把沈玄青的话跟她学了,见她实在冻得慌,就把自己套在手腕上的筒袖递过去,让她暖暖手。
筒袖因他戴过了,是热的,李婉云觉得自己手脏,可见陆谷没嫌弃,犹豫一下才接过,把双手塞了进去。
陆谷看到她手指红肿,还有几道伤痕,移开目光后问道:“你这会儿回去吗?”
李婉云却没回答,只忐忑问道:“他真走了?”
“嗯,二青这么说的,他不会骗我。”陆谷点头答道。
李婉云在犹豫,显然还是害怕,他想了下小声开口:“要不,你偷偷藏到柴房去,好歹避避风,眼看又要下了。”
这倒是个主意,李婉云道:“他娘……我婆婆怕冷,这会儿该是回屋了。”
陆谷以前总是被赶到柴房睡,冷的时候也愿意待在柴房,再破好歹也能遮个风雪。
至于李婉云称呼婆婆的话,他只当没听见,从陆家出来后,每次想到杜荷花,他同样也不认那个后娘,有一次和沈玄青提到,都是直呼其名的,别说沈玄青了,沈家其他人听到都不会说他。
李婉云被筒袖还给他后,两人一前一后从沈家屋后绕到前面。
陆谷在前面探看,风势越大,雪花飘落,这会儿没一个人出来,连忙回头小声呼喊。
“你快些回去,我走了。”李婉云跟他说一声,放轻脚步匆忙往张家去了。
张家门开着一条缝隙,是张正子留的门,省得喝酒回来进不去,她蹑手蹑脚轻轻把门推开,从稍宽的缝隙里挤了进去,心跳个不停,因对风雪的恐惧,还是溜进了开着半扇门的柴房中。
不关门的话风一直往里吹,然而柴房门年久老旧,稍一碰就吱呀作响,吓得李婉云脸色都变了。
“正子?”老张氏听见门声吱呀,在房里喊了一声,以为是张正子回来了,但没听到任何人声,外头风大,就以为是风吹的,没放在心上,又想起小张氏,低声咒骂几句还不觉解气,心道回头让正子再收拾一顿。
陆谷见她进去再没出来,院子里也没任何打骂声,这才进了院子。
晌午一过,又下起雪,天阴沉沉的,黑的就更早。天黑后没事做,只能回房,舍不得点油灯的人家就早早睡了。
怕吃完就睡积食了,晚饭陆谷做得较早,吃完还在油灯下写今天学的字,沈玄青坐他旁边看着,写得不好还手把手去教。
陆谷生性羞涩,这会儿被抓着手写字,耳朵脸颊就发烫,但没有拒绝。
灯烛微摇,温暖而安心。
天逐渐黑定了,风雪不大,多数人家都关了院门歇息,却有个踉跄的身影往村后这几家走来,正是张正子。
他喝了酒,虽不是什么好酒,但也喝得满脸通红浑身发热,没觉出冷来,走着走着踢到块石头,嘴里不干不净骂一句,一脚就把石块踢出去。
夜色昏暗,他勉强辨认出到家门口了,喝了太多酒觉得尿急,便解了裤腰带站在泥墙边撒尿,喝得多尿也多,好一会儿都没完,顺着墙根往旁边流。
醉鬼连眼睛都是半眯的,脚下虚浮,手也不怎么有力,尿完抖了抖,胡乱把裤腰带系上,转身就要进家门,谁知他却一脚踩到那一大滩尿上,登时就给滑倒了。
酒喝多本就反应慢,他还是朝后仰倒的,磕到后脑勺不可避免,偏生他方才自己踢走的石块在脑袋底下,棱角不平的一面正朝上,重重摔倒后脑袋一下子磕上去,喉咙里连声儿都没发出来,躺在地上不动了。
刚巧老张氏见儿子一直没回来,出房到外边来看,还没出院子就听见外面“砰”一声闷响,连忙出去,这黑灯瞎火的,她也没提灯烛,借着微光看到门前躺了个人,她颤巍巍蹲下去,摸到张正子腰间那块糙玉佩,一下子就哭嚎出声:“来人呐,救命啊。”
老张氏边哭叫边试图扶起儿子,谁知也踩到了尿上,脚下出溜打滑,一屁股跌在地上,右腿恰恰被张正子背部压住,她年老体弱,又是冬天,骨头本就脆,一下子就给砸折了,右腿传来钻心般的疼,几欲昏过去。
纵是老眼昏花了,她也知要是晕过去就大事不妙,怕死让她咬牙支撑,扯着嗓子喊起来,求人来救她娘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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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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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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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后离得近的几家都听到了老张氏在风雪中的哭叫救命, 她平日里嗓门就尖细,这会儿怕死更是使出全身力气去喊,连隔壁家小儿都惊醒, 啼哭不止。
沈家狗叫个不停, 家里四只狗一齐叫, 动静很大,陆谷毫无防备,吓得笔下一抖,成了一团墨点。
外头妇人的呼救声在冬夜中听起来分外凄厉, 沈玄青先下了床,说道:“别急, 穿好衣裳也别出院子, 我去看看。”
堂屋门关着,家里四条狗都冲门外吠叫,沈尧青也起了, 连卫兰香听见动静都披了衣裳出来,神色惶惶道:“这是谁家出事了?我怎么听着像是老张家的。”
“去看看。”沈尧青说着,就和沈玄青一同出去了,狗也跟着窜出去了。
“别莽撞,看仔细了再上前。”卫兰香叮嘱他俩, 狗跟上也好,万一是山里下来什么东西咬了人, 也能帮上忙,他们家这几条狗可都是会捕猎的。
不止沈家二房, 附近几户人家能出来的都出来了, 一时间外面声音嘈杂。
“娘,好像是张家?”陆谷穿好衣裳出来, 因人哭狗叫不免心中突突。
“唉,不知道呢。”卫兰香叹口气,见纪秋月出来了,怕她受惊,连忙说道:“你出来做什么,外头冷,快进房去,沈雁,把灯点上陪你阿嫂在床上坐会儿。”
“知道了娘。”沈雁小辫儿刚拆,准备睡呢,结果外头就乱起来,答应着就先到纪秋月房里陪她。
外头乌漆麻黑,但人声和狗叫声渐渐低了,应该不是什么野兽,这会儿又是风又是雪的,卫兰香便点了灯笼,叮嘱陆谷别出来,自个儿出门去看了。
她年纪大不怕见着什么腌臜苟且事,陆谷一个年轻夫郎,脸皮薄不说,成亲还不满一年呢,哪能放心让他抛头露面。
且说老张氏摔倒后在门外呼救,蜷缩在柴房里的小张氏听见吓了一跳,那声音在安静的黑夜里着实刺耳,她本就冷得不行,打了个哆嗦才从干草堆里爬起来。
狗叫声不断,四邻都有了动静,她害怕一个人出去,可也害怕出去不及时被老张氏苛责谩骂,便咬牙出去看了。
黑灯瞎火只能看到门前一大坨黑影,李婉云还没来得及开口,隔壁家就出来人了,提着灯笼喊道:“老张嫂是你吗?”
灯笼里的火映过来,不用回答都看清地上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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