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仙尊被当众退婚后 第13节
柳妄渊不担心人族发展,他看着安静睡在床上,头发遮住半张脸的俊美青年,懊恼昨晚行事匆忙,彻底解开了宿问清身上天灵体的禁锢,四周醇香袭人,温泉那边的植被更是一夜之间堪比树高。
“帝尊……”宿问清忽的轻唤一声,搁在被子上的手指尖轻颤。
柳妄渊下意识握住,沉声询问:“如何?”
宿问清只觉得周遭暖洋洋的,比吃了那些灵药还要管用数倍,难怪不少修道之人喜爱双修之法,若是其中一方道法高深,另一方跟着水涨船高,受益无穷。
双修给予对方的灵力温和自然,遵循天地法则,不是硬灌进去的,所以哪怕宿问清筋脉断裂,也不会产生一丝丝不适感,相反,他昨晚在柳妄渊面前轻哼着……问清仙君将被子往上扯了扯,要脸。
柳妄渊有些着急:“不舒服?”
“没。”宿问清脑子飞速运转,就想找个借口,最后干巴巴蹦出两个字:“饿了……”
“行,等着。”柳妄渊起身出门,不多时漂荡出一股食物的香气。
宿问清闭上眼睛,用力平复心跳,这后劲忒大了点儿。
昨晚他跟忘渊帝神魂相交,按照修真界的说法,该是合籍了……
跟帝尊合籍……宿问清没忍住在床上翻了个身,活了这把年月,竟又有了年少时期的烦恼跟羞怯。
一碗简单的菜粥,宿问清腹中饥饿,他自己端着碗,一点点吃干净,平时苍白的脸颊有了血色,整个人竟隐隐有种从颓败躯壳中剥离出来的新生感。
柳妄渊等他吃完接过碗,直接搭上了青年的脉,然后剑眉越皱越深,“嘶”了一声后面露惊讶。
宿问清注意到:“怎么了帝尊?”
柳妄渊起身让开,“你调息一下试试。”
这倒稀奇,柳妄渊一般情况下不会让他妄动灵力。
做好了剧痛袭来的准备,宿问清一点点调动内息,令他吃惊的是体内筋脉竟然修复了好一截!丹田内有一粒灰尘大小的东西正在疯狂运转,他立刻压下心头的各种情绪,将身体内的所有灵力都注入其中,粒子越来越大,从一个指甲盖大小变成了一颗小石子的大小,并且逐渐显露出一种圆润的淡金色来,宿问清这才敢相信这是个什么东西。
一颗金丹,是修士步入金丹期的标志,封印“灭灵君”那日体内的金丹跟着修为一同爆裂消失不见,宿问清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看到了。
他不断调动内息配合这颗金丹,直至它稳稳漂浮于丹田内不再晃动,宿问清睁开眼睛,闭塞的感官回归,他先闻到了一股奇特的药香,然后发现忘渊帝席地而坐,掌心一个凌空而立的小鼎炉。
“好了?”柳妄渊一心二用的光明正大,他自然也能感觉到宿问清体内那枚刚刚结出的金丹,“你的修为开始恢复,我给你改改药方。”
宿问清下意识按住小腹,有些没反应过来,“帝尊,是因为昨晚我们……”
“是。”柳妄渊沉声打断,语气透出一丝丝急切,好像着急逃避什么。
一般伤至宿问清这样,普通修士只能跟着身死陨落,若不是他神魂强悍硬撑了一息,根本等不到忘渊帝赶到,与此同时,如此绝境还能恢复,堪称举世无二。
宿问清冷静下来后仍有些难以置信,他觉得这事模糊不得,于是开口询问:“帝尊,凭借双修之法疗伤的不在少数,可依我的情况,不应该啊……”
“古籍上记载的双修之法最厉害的何种境界?”
宿问清思忖片刻:“化神期。”
柳妄渊从鼎炉中取出一枚黑色的丹药:“我什么境界?”
宿问清:“……合道。”
“书中有记载与合道双修的具体后果吗?”
“无……”
“那不就得了。”柳妄渊剑眉一挑,带着几分得瑟,“咱们这种情况古籍上没有。”说着扭头看宿问清,笑得如花灿烂,“怎么,问清仙君要记载下来吗?可供后人……”
“帝尊!”宿问清耳廓通红,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换成别人如此不忌言行,早让他手提朗樾剑抽得嗷嗷叫了。
其实忘渊帝先前也有些害羞,毕竟别说神交了,即便是亲吻,昨晚那也是他的初吻,第一次嘛,又关乎这方面,多少难以启齿,但他紧跟着发现宿问清更害羞,两相对比强者为尊!忘渊帝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忽然寻到了其它乐趣。
咳咳,反正若要宿问清恢复,神魂相交不可能说一次就行,多来几次就都适应了。
两人待在岐麓山上忘了时间流逝,那边十年一度的门派试炼在天岚派如期举行,只是这次跟往届略有不同,一个个心怀鬼胎,天岚派没了宿问清这天大的助力,派谁上?白冷砚?
众人嗤之以鼻,白冷砚的修为一直卡在元婴期,而这次元婴后期的青年才俊就有数十位,并非人人都吃他那娇嗔可怜的模样。
第三十章 从来都是他一人之事
天岚派内,素来清冷规整的前殿此时乱成了一锅粥,内门弟子跟外门弟子混在一起,跑得快的不看路,顿时两人撞在一起,手中的托盘瓷器“听呤哐啷”砸在地上,就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执法长老大刀阔斧地坐在正厅的首位上,听到门内人的惊呼不由得一阵心烦意乱,抬手按住额角,面容都苍老了几分。往年门派试炼都是由宿问清一手打点,从头到尾井井有条,倒叫整个天岚派都养成了一种惰性,如今问清仙君隐于清灵山,一切就都乱了套了。
白燕山也不出来主持大局,前段时间跟闻伊人从鬼医那边回来,两人一头扎进丹药房就没出来过,想来是在研制治疗宿问清的药。
其实从他们空手而归的时候执法长老就知道完了,不然依照鬼医那大肆炫耀的性子,定要白燕山背一面“鬼医医术无双,救治问清仙君六界功臣”的旗帜回来。
执剑长老失望,可这层失望背后,又隐隐释然。
天岚派内最疼宿问清的莫过于他,当年宿问清一肩挑起大梁,执法还跟白燕山吵了一架,守护一个门派的百年基业已经实属不易,更不要说威慑六界,行差踏错一步都将万劫不复,人人敬仰仙君,可执法长老有时候看着那张端肃清俊的年轻脸庞,竟然从中找不到一丝丝欢愉跟高兴,宿问清将自己捏造成一个强大的法器,摒弃七情六欲,脱离红尘俗世,还要遭受一些非议。
那颗心是否真的坚硬如铁,又或者早已千疮百孔,无人知晓。
也挺好,执法长老心想,该让那个孩子休息休息了。
虽然代价惨重。
其实放眼六界还有一人可以办到,就是那位传闻中的帝尊,不过帝尊早已陷入沉睡,待他苏醒,宿问清怕是已然不在人世了。
而即将不在人世的仙君正在岐麓山跟传闻中的帝尊神魂相拥。
宿问清不束发已久,他与柳妄渊面对面靠着,头搭在对方的肩上,红潮自耳根蔓延至全身,整个人像是从温泉中捞出来的绯玉,偶尔吞咽两下,实在不愿意发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动静,衣服说穿着,实则一半滑落,跌在柳妄渊掌心。
忘渊帝也披散着头发,坐姿较宿问清要挺拔一些,他轻抚着青年的后背,等着这阵余韵过去。
男人露出光洁的额头,显得格外桀骜不驯,偏眉眼盛着淡淡的笑意,又透出几分潇洒来。
柳妄渊拿起宿问清的一束头发开始把玩,觉得顺滑了不少,之前这人身体情况极差,都生出了白发,枯槁得厉害。
柳妄渊的地位跟震慑力全然是从尸山血海中打出来的,其实这个人嘴欠的很,此时将宿问清的黑发缠绕于指尖,轻声戏谑道:“高高在上、端肃清雅的仙君,此等风光那些凡夫俗子可曾见过?”
宿问清现在有点儿适应力了,笑了笑:“什么高高在上,端肃清雅,那都是别人封的,帝尊,我可没承认过。”
他说这话时肩胛骨微微抬起,脖颈白皙修长,汗水裹着几缕发丝黏在脸上,浑身醇香不绝,柳妄渊凝视几秒后没忍住,轻轻抬起宿问清的下巴,在那双潋滟无双的眸子睁开之际,俯身吻住。
“唔……”宿问清不由得轻哼。
神魂相拥让他对柳妄渊的气息毫无抵抗力,加上天灵体作祟,很快就能软成一滩水。
柳妄渊亲够了才把人放开,一手揽住宿问清的腰,一手从他膝下穿过,将人抱起后去了温泉池。
这里原本就是个小池子,四周长着一些水生植被,现如今繁茂绵延百米,好像沾点儿天灵体的气息,就能得道升天一般。
当然沾得最厉害的就是忘渊帝,他虽然第一次同人神魂相拥,但也知道双修因为心生贪欲惦念红尘,修为境界提升的同时,体内杂质跟心魔也很容易应运而生,不过天灵体似乎截然不同,反正柳妄渊神清气爽,没觉得体内有什么杂质。
宿问清没力气,任由柳妄渊帮忙打理。
“帝尊。”
“嗯?”
徐徐水声中,宿问清低声道:“我想回天岚派看看。”
“看什么?看门派试炼没了你的操持会不会顺利进行?”柳妄渊毫不客气:“怎么,天岚派上万人,全是废物吗?”
宿问清摇摇头,他并非心怀执念之人,事已至此,无论门派试炼能否顺利开启,都不是他会在意的,在其位谋其职,白冷砚不惜代价将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就该承担相应的责任,宿问清不是圣母,事实上他比谁都拎得清,如此才能成为戒尺,分毫不差。
但天岚派毕竟是他生活长大的地方,走之前一言不发,不知师父跟执法长老会担心成什么样子,除去肩上的担子,他们是亲人。
柳妄渊抱着人清洗干净,捏诀将他身上弄干,用衣服裹好,这才说了一句:“明早带你回去。”
宿问清勾唇,声音低低的,“谢谢帝尊。”
柳妄渊:“……”他问鼎六界的时候,似乎没想过自己会吃美人计。
宿问清金丹结成,神魂感知到他体内的灵力,便开始着急催促,修为与神魂,相辅相成,说是一对眷侣都不为过,而断裂的筋脉却成为一大阻碍,外界的灵力对宿问清而言仍旧牵强,于是只能从忘渊帝身上索取。
柳妄渊乐于帮忙,毕竟他的初衷就是治好宿问清,若没有那三十年的心血滋养,宿问清未必会在封印结束后落得如此下场,一滴心头血,十年逍遥命,这是柳妄渊欠他的。
可除此以外呢?宿问清已经跟柳妄渊同塌而眠了,他就着渗透进来的清冷月色看着这张俊美深邃的脸,想着除此以外,帝尊有没有一点点喜欢他呢?
柳妄渊迈入合道,几乎心神合一,凡尘俗世的一些行为道德早已没办法约束他,或许对柳妄渊而言,神魂相拥是报恩,偶尔的亲吻是好奇,同床共枕是图个方便,各种理由都有可能,他大概并不明白何谓喜欢,对宿问清好,就像眷恋一株花,一朵云。
单是这么一考究,宿问清心里就有些酸涩。
“睡觉。”柳妄渊沉声,说着顺手将人往怀里一揽。
没关系,宿问清又想着,他喜欢忘渊帝千年,从来都是他一人之事。
第三十一章 我真替问清仙君感到不值!
柳妄渊这次没对宿问清用什么障眼法,而是不知从哪里找了一个帏帽给他,白纱一直垂至腰侧,衬着这副清瘦的身躯愈加灵动出尘。
宿问清的修复堪堪恢复到金丹,能使用一些短程的缩地功夫,也是难为忘渊帝,从一个早就不用的破烂纳戒中挑挑拣拣,终于找出了一个适合宿问清的乌篷船。
不出一日,他们便到了天岚派脚下。
暮色钟鼓嗡鸣,天岚派的主殿掩于傍晚的云霞后,雀鸟飞过,恍若人间仙境。
这里是宿问清的家,可这次回来,心中多的是怅然跟迷茫,曾经的使命感荡然无存,好像问清仙君随着那场封印结束,就已经死了。
四周各大门派的修士云集,哪怕天岚派的还未设宴款待,也架不住大家想要沾一沾第一名门的灵气。
“你们说,这次门派试炼,问清仙君会来吗?”
“来?怎么来?伤成那样,你是不知道白掌门这段时间跑了多少个地方吗?”
“哎,可惜喽!”
究竟有多少人是真的惋惜,又有多少人幸灾乐祸,宿问清无从得知,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白燕山找不到医治你的办法,估摸着心中有愧,所以并未踏入清灵山,不知道你不在的事。”柳妄渊一语道破,男人嗓音轻慢,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嘲弄。
早干嘛去了?为了徒弟不辞辛劳四处求药,那是做给旁人看的,白燕山倘若真的悔不当初,怎么不把白冷砚一巴掌拍死?说到底,这个人,这群人,乃至整个天岚派,哪一个不是占着对宿问清的恩情,一边说着疼惜他,一边又往他身上捅刀子呢?
宿问清点头:“嗯。”
一日的行程宿问清到底疲惫,方圆百里的客栈小店都住满了人,柳妄渊想了想,带宿问清回了清灵山,白燕山设下的结界对他而言形同无物,那里还清净。
宿问清转身,微风吹起帏帽的一角,刚从法器上下来的金城心头一跳,赶忙追了上来,但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可能看错了吧……金城心中顿时没了滋味。
年少念书时期,金城最喜欢跟宿问清对着干,他是金剑派的少主,天赋过人,但他爹日日拿着宿问清说事,恨不能宿问清是他儿子,金城自然不悦,他潇洒浪荡惯了,最烦宿问清那副禁欲苛刻的模样,好像一块木头,哪里比得上潋滟生波的白冷砚来的好?那时候私底下喜欢白冷砚的人很多,少年心气重,旁人追逐的自己也跟着追逐,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好像整个身心都接受了白冷砚,非他不可一般。
但那日在清灵山见到虚弱疲惫宿问清,金城整个心神被狠力一撞,他恍恍惚惚回到家,看到一向不信神佛的父亲正在祭拜,以虔诚为引,希望能助问清仙君得一些天地灵气,哪怕作用微乎其微。
“吾儿。”父亲当时面色很复杂,说不上是悲恸还是失望,只是静默许久,接道:“整个大陆,恐再难生出第二个问清仙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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