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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相公 第52节

他只觉得身体真轻盈!几跃之间,便赶上了飞箭。他的身躯,骤然之间,跟上了他的眼睛。

他迎身而上,双手握住呼啸而去的黑箭,手掌被箭气激的几欲豁开,却依然阻挡不住它的去势。

而后,他便什么也没想,抵身应向利刃……

殷红的血花在胸口盛开,但那支箭的威力太大了,穿透了单薄的躯体,露出箭尖,挣动着要脱体而出。

水时呕出了一大口血!滋滋往前钻的黑箭搅动着他的血肉,他咬着浸血的牙齿,双手紧紧握住箭尾,手掌的鲜血沁满箭身。

箭身终于被这幅身躯困止住,但那股红光依旧不肯停息,嘶吼着要吞噬水时。此刻,在他濒死的身躯中,骤然涌出一股醇厚的光亮,葱葱茏茏的在黑夜中升腾着,像燃着的白色火焰。

远处的如枯藤一般腐朽的大巫,目眦欲裂!感受着那股纯白的力量,不可置信的拼死往前爬!

“生!生的力量!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在一个毫不相关之人的身上,并随着那人的生命流逝,渐渐消散了,化作虚无。

黑箭被水时的血浸染着,随着血液的大量流失,水时觉得体内小腹处涌上来的那股力量逐渐削弱,最后熄灭,他的身体越来越沉,如同枯萎的落叶般,无力的从半空中坠落。

符离在奋力转头挣断脖颈处藤蔓束缚的时刻,怒睁的兽瞳中,猝不及防的,映上了此生无法忘怀,终生锥心的一幕。

不远处,幽蓝的夜空映衬下,一片死绿的潮涌中,他心爱的月亮,在半空中,掉落了下来。

阴沉的红光裹着那副娇小的身躯,那支遍寻不见,曾射死狼神族反叛巫王的黑圣箭,正插在他的胸口……

一声凄厉嘶哑的兽嚎震天而响,所有兽群躁动不安,望向声音的来处,狼王扔下口中的藤鬼,诧异的驻足仰首,他从没听过这样的吼声,心惊极了。

冬生拖着重伤的身躯急忙趴在城垛出向下寻索,定睛后,一时间无法言语。

那只被藤紧紧缠住的巨兽,竟生生扯脱自己一只手臂,脱臼后挣出的臂膀悍然一击,直接拍碎了已然干枯的蛮王头颅,那具被吸尽的骸骨在也支撑不住,顿时支离破碎,藤蔓失去了力量血肉的供给,终于停止了生长,被暴怒的野兽扯的粉碎。

但是晚了,月亮已经碎在了地上。

巨兽疯狂的往一个方向冲撞,一路只凭肉躯,就将一群群藤甲撞的粉碎,最终,小心翼翼的卧在了月亮身边,颤着手,不敢去碰。

水时就像陷入一个浑浊的梦中,只恍惚觉得,自己终于又在那个熟悉的怀抱里了,宽阔的手臂紧紧抱着他,令水时终于安心。

看,他成功了,符离还好生生的,抱着他呢,真好。

只是自己很冷,越来越冷,但心中却富足适意极了。

晦暗混沌的世界拉扯着他,那是生死模糊的边界,这倒是没什么,自己是见识过的,他本就从那处来,如今只算重回归途。

可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悲伤遗憾,他还想再看他一眼,可看了一眼,又想一直都看着他,舍不得。

四周像是一场默剧,他是与这里剥离开的,只是费力微睁着眼睛,一分一寸,珍珍惜惜的看着符离。

怀抱中并不安稳,符离单臂抱着他,于影影憧憧的刀剑中拼死冲杀。

水时身上的血止不住的流,顺着垂下的胳膊,稀稀落落的洒了一路,殷红的血痕从细白的手臂上蜿蜒而下,就像滴在符离的心上,那血是滚烫的,要烧穿男人的心肝,烧化了他们的身躯,融在一起。

融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东山初春的旷野中奔跑,在云雾缭绕的山巅飞驰,在夕阳晚照的热泉中休憩,一同迎接狼群幼崽的新生,一同在开化的冰河中摸鱼,一同看仰躺在高坡上看星垂平野、月至中天。

一同数着来去变幻的春秋岁月,一同白着头发平淡安稳的老去……

水时恍惚间,觉得自己与符离已经度过了一生,就当做已相守了一辈子了。

他抱着这样的憧憬,在臆想的燕飞蝶舞与花香鸟语中,微带笑意,渐渐散开了瞳孔。

符离忽的顿住了脚步,所有的怒吼咆哮都停格,藤鬼咬在身上也毫无知觉,他屏着呼吸,瞬间眼泪汹涌。

野兽是不会流泪的,只有人会这样,他曾仔细的学习“人”行为,能分毫不差的说人语,用人的工具思忖人的思维,但是,没有学会流泪。

现在他明白,流泪是不用学习的,他终于是得尝所愿,和水时一样,作为“人”了。

抱着渐凉的爱人,他想,他要回到东山去。

男人化作巨狼,不再有心战斗,被刀剑刺伤也不甚在意。

瞄了一眼远处状若疯癫的,从地上徒劳捧起一堆红色晶石碎末的巫师,他拔出黑箭,一挥手,圣剑尤带着水时的鲜血,轻易的刺进巫师的身躯。

他的祖先这样死去,他依旧这样死去,命运玄奥又周折,但依旧殊途同归。

而后,巨狼头也不回的,奔跃出战场,没入茂密的林中了。

他入世一趟,遇到了一个人,动了情,懂了爱恨。

那么最后,也要带着这个人回去,他们已经融在了一起,是如何也撕扯不开的了。

他要抱着自己的月亮,回到狼神的身边去。

他要在归寂的寥落幽邃中,去寻找那一个灵魂。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难写!又是想扒开脑子,直接给你们视频的一天……

第77章

下沉,不断的下沉,摇摇欲坠,飘忽不定。

是他曾经历过的,那种晦暗幽寂,暗雾横生。

忘了自己是谁,从哪来,到哪去,只是飘着。

这个新来的游魂将死未死,似生未生,只是异于其他暗沉的游物,他是洁白的,散着丝丝缕缕的金光,最扎眼的是,身后还跟了个小尾巴。

那是一团金绒绒的小光团,一忽儿黏在那人肩头,一忽儿又落在那人的头顶,总是想调皮的引起注意。

那人捧起小光团,不明所以,但依旧不自主的摸了摸,爱怜的安抚。

光团开心起来,顶着那人往一个方向走,还不时谨慎的到处转悠几圈,用光亮吓跑靠近的暗影。

一路上暗雾憧憧,像是一处处混沌的入口,叫人觉得冷飕飕。他边走,心中边焦躁。

他记得,自己要找个人,只是,恍惚间,又不甚清楚了,自己是要找个人,还是要找个什么来着?

但执念颇深,耿耿于怀。

越想,越用力,就越明晰,身上的光就越亮。渐渐的,他记起了一只野兽,记起了一座山,记起了初遇的金眸、冬日的树屋、初春的细河……

于是走着走着,他就跑起来,越跑越急,越跑越快,灵魂轻的像要飞起来!

心中有一个名字,却堵在喉咙去叫不出来,口像被封上。怪道这里没有声音,寂静的吓人。

但他却在心中反复的念着,“符,符,符离!”对,就是这个名字!他不能忘了,怎么能忘呢?他要时时刻刻都记着的,踹在心怀里,暖着自己,知道化成一道烟,兀自散了才止息。

可时间越久,他的身体越沉,脚步越重,被消耗了,被磨平了,渐渐要变得如同周围的暗影一般了。

小光团急的直跳,“嗖嗖嗖”的来回在他身边疯狂转圈,最后无法,使了个大劲,抻吧出一根尾巴!又吭哧的一用力,挤出四肢圆球搬的小脚,但并没有令他看起来好一些。

水时心中正慌,猛然看到别别扭扭这么一个怪东西,还眨了眨眼,好奇的伸手摸了摸,小东西却尾巴摇的要起飞!

就这样支撑着,走了不知道多久,望不到头。

正在水时浑浑噩噩之时,一道声音像是隔着什么屏障,“嗡嗡”的传到自己的耳里,不甚清晰,那是一个极其古老的语调,透过幽幽的生死交界,传到此处。

行随言出,水时登时记起了那种语调,那是符离时而说出的语言,狼神族古老的语言,他曾缠着那人学习,但每个字都仿佛是一种自然规则与束缚,沉重的说不出口。

费劲力气,心念凝成,他也只学会了一个名字。

“符离,阿史那符离!”

嘭的一声,水时耳边剧震,只觉得是打破了什么东西,视线一下清晰起来,晃得他下意识一闭眼。

再睁开眼,只见,尽头的尽头,一头银白的巨狼,越过层层暗雾,带着光亮,朝他奔赴而来。

水时不顾一切的朝巨兽飞奔而去,眼神盈盈亮亮。如果能见他,奔跑都觉得太慢……

东山,祖地秘境。

一只巨狼蜷起身躯,小心翼翼又珍护宝贵的护住一具人的身躯。他们深深的沉在巨大狼骸下的金池中,紧紧相依偎。

不能同生,也要同穴而眠。金池中波光粼粼,狼骸上的藤蔓低垂水中,静谧悠然。令悲切的殉情显得格外沉静唯美。

只是忽而间,池中波动起来,不一会儿,散落池中的所有金光疯狂的朝池底汇聚而去,融进血肉之中,缝补弥合。

狼骨上的藤蔓枯了又盛,落了再开,山中日月交替之际,终于稳定的花开藤绿,而原本一池的金泉,也褪去了颜色,只变得寻寻常常一般了。

池底两幅身躯那样鲜活生动,却依旧无法醒来。

幽暗的混沌中,一头浑身冒着金光的巨狼,背上带着一个白影与一只四不像的光团,不知疲惫的奔跑,他在寻觅,他在探索,他要带着月亮冲破这水中倒影一般的世界。

飞驰了不知多久,野兽剧烈的喘息着,水时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更不清楚符离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他却预感,找不到路,符离就再也出不去了,他要被困死在这片晦暗的空间中。

就在符离身上的光越来越暗,几乎要不见的时刻,一路黏在他身后的小光团却忽然蹦起来老高,那条尾巴“嗖嗖”摇的只见残影一般。

符离疲惫的一抬头,却被一阵白光照亮。

远处的幽暗深处,两团炽亮的白光托生出来,

水时定睛一看,才看清,那是两头浑身散发着光晕的白狼,一只极高大,模样刚毅,颇有些白狼王的样子,另一只慈爱睿智,眼神深邃。

这是在山巅榕树下,终获重聚的老狼王夫妇,他们来回跃动,形影不离。

水时这时候忽然觉得不怕了,生与死是一条河流的两端,沿着岸走,总有一天会在河流的尽头重逢相遇。

符离赶紧往前走了几步,两条身影越不靠近,他的“母亲”与“父亲”,在幽深的暗地,与孩子隔着生死的距离,引领着他找到那条回家的路。

符离越往前跑,周遭越亮,直到最后,老狼王在骤然耀眼的白光中消失了踪影,符离愤然朝前一跃,失重感袭来,水时失去了意识。

祖地池底,水时猛然睁开双眼,倒吸一口气,却被池水呛进了肺里。正在他挣动之际,身下一道力气驮着他瞬间出了水面。

符离醒了过来,筋骨抽缩,化作人身,抱着水时冲出水面,落在了岸上。

水时有些呛到了,气还没喘匀,抬头,就见到男人通红的眼睛。

他平日坚硬而肆意的鬓发都湿透了,滴着水散落在脸侧,唇紧紧抿着,没有血色,眼睛却深深注视着怀中咳着的水时,其中彻底失去的恐惧还未消散。

抱着他的手臂有些抖,水时却露出了一个笑脸,越笑越灿烂,越笑越放肆。

水时抬手摸了摸男人冰凉的脸,又使劲掐了一把。

“咳咳,咳,嗐!咳咳,老狼王,比你长的帅!”

结果是被男人紧紧抱在怀中,双手用力的像是要将人揉到自己身躯里,这样才放心,才有还活着的实感。

东山外,狼群已然回到了山梁的狼窝,只是狼王担心极了,顺着气味找到祖地门外的瀑布旁。只是这里威压太大,他也不敢进来,便来来回回的在门口转悠,被瀑布把一身毛皮溅的湿透,有些冷的甩了甩毛。

巫师死后,他身后的藤蔓挣扎半天,最后还是枯萎败落了。

没有人指挥的藤鬼大军只会机械攻城,被兽群围剿的毫无还手之力。赵兴看准机会,下令冲锋!床弩被绊倒平地之上,依次在城门边排开,□□齐发,将最后的库存全部打出去。

前后夹击之下,很快,藤鬼大军转眼只剩零星之数,早已不成气候。

狼王粗重的喘气,他完成了家族世代传承下来的责任,转身带着兽群,如同退潮般,迅速撤走,散在山野林间。

由于配合得当,野兽并没有什么大的伤亡,即便有伤员,回程并不急,他的族群也会一路停停歇歇,散着步回到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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