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怎么办,我又不是人 第224节
自从失明后,沈修哲经常受伤。
没人给他盲杖,他不是撞到边边角角,就是被东西绊倒。刚开始那阵,他身上布满淤青。
后来在逐渐摸索中记住屋内的摆设,这种事就很少发生了。
刚才他心情不好,走路太急,摔得挺狠。
膝盖和手臂伤得很重,沈修哲试着起身,却疼得闷哼一声。
李警官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回荡。
他没有责怪质问沈修哲的意思,他只是很失望。
让沈修哲想起了他的一生。
他或许不该出生。
————
沈修哲的母亲未婚先孕,他亲爹不想承担责任,跑到外地彻底跟他的母亲断了联系。
母亲认为如果不是不小心怀上他,她也不会被心爱的男人丢下。
沈修哲在母亲的憎恨中长大,母亲自杀后,他被送到孤儿院。
小孩都喜欢开朗活泼的小朋友,他不爱说话,没人跟他玩。
他融入不到集体,只好跑到孤儿院后面的树林里,想象树叶哗哗作响声,是朋友在跟他说话。
也就是那个时候起,他开始喜欢画画。
孤儿院的大人经常跟他说,他性格有缺陷,没人喜欢这么孤僻的小孩。他要是不改正,不会有人愿意领养他。
他们说的没错,长得好看的孩子里,沈修哲是唯一一个没人要的。
那些领养人看见他的脸,都会凑过来。跟他聊了几句,又失望地走开。
所以养父提出要领养他时,沈修哲真的很开心。
作为画家,养父很失败,他没有打出任何名气。
但他家财万贯,是个特别成功的商人。
沈修哲一跃成为小少爷。
养父对他期望很高,希望他成为举世闻名的大画家。要求他有最纯粹的心,要他将整个人生,都倾注在绘画上。
沈修哲就算再早熟,也是个小孩。过生日的时候养父问他想要什么礼物,他说想要一个电动玩具车,养父抽出皮带。
‘忘记我跟你说的话了么,再说一遍你想要什么。’
‘小汽车。’
养父让他站好挨打。
沈修哲又不傻,他躲进杂物间里,从里面锁上门,听养父在外面踹门。
生日当天,他收到了小汽车。
但养父没回家,仆人带了话,‘老爷说养你不如养条狗,以后他不会再给你过生日了。’
他感觉被人抛弃,小汽车突然就不香了。
每当沈修哲玩闹的时候,养父都冷嘲热讽。
只有他的画得了奖,养父才会夸他是个好孩子。
长大后,沈修哲进入校园,被选为校草。有个学长一直照顾他,带他融入集体,他们关系很好。
沈修哲把他当朋友,在他面前很放松,表情也丰富许多。
结果情人节那天,学长开着豪车捧着玫瑰花,在他寝室楼下跟他表白。地上摆着心情蜡烛,周围一堆围观群众,旁边还有几个小提琴手。
所有人都在起哄,要他们亲一个,还祝他们百年好合。
沈修哲又不喜欢男人,这场表白他没觉得浪漫,只感觉很恶心。
在学长要伸手抱他时,他强忍着打人的冲动,扔掉强塞进自己怀里的玫瑰花,冷着脸转头就走。
学长当时的脸色特别难看。
从那之后学长开始在学校论坛,将他塑造成一个喜欢装高冷装纯,勾引男人的同性恋。
称他一边和男的暧昧不清,一边骗小姑娘感情,是渣男骗婚gay。
倒不是所有人都信了学长的鬼话,但事情传得很广,最终传到养父耳中。
他认为沈修哲学坏了,将他叫回家臭骂一顿。
看着面无表情像个木头人的养子,养父烧毁他带回来的画。
‘两年了,画画没有一点长进,还跟男人不清不楚。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真后悔当初没听孤儿院院长的话,收养你这么个东西!’
沈修哲被关了一个月的禁闭,强制断开和外界的联系,养父也没有帮他压谣言的意思。
等他再回学校时,骗婚gay的名头已经坐实。他从校园男神,变成人人喊打的人渣。
想毁掉一个人,其实很简单。
弄几张似是而非的图片,p几张聊天截图。找几个人,花钱让他们出面假装受害者。学长给的钱够多,还雇到个女的,自称被他搞大肚子。
曾经追求过他的校花,把他叫出去,问他到底有没有做。
沈修哲说没有。
校花要他拿出证据。
沈修哲给她看了自己的手机,聊天软件里面干干净净。
‘你手机格式化过?怎么什么软件都没有?’
‘我很少用手机。’
‘那你平时都干嘛?’
‘画画。’
校花不相信在这个时代,居然还有人不用手机。他口中的辩解,在别人看来是漏洞百出的谎言。
沈修哲跟养父求助过,养父让他承认错误公开道歉,不要再狡辩。
他报了警,警方查出这是诬告陷害。也找了律师,成功胜诉获得几十万赔偿。
但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没人在意真相了。
热度炒到顶峰时,学校论坛有人开了个投票贴。
沈修哲不看论坛,他是后来听人聊天,才知道自己被全校学生选为‘最讨厌的人。’
有很多人通过寝室门缝给他塞信,每一封都是诅咒他去死,希望他这种败类快点消失。
现在如他们所愿,沈修哲人间蒸发了。
————
楚时辞好不容易拱开浴室的门,却看见哲哥依旧侧躺在地上。
他抬着手臂遮住脸,只露出苍白的嘴唇。
浴室地面有点滑,楚时辞一路打着滑走过去。
沈修哲本来皮肤就白,手臂摔出淤青后,衬得他的更白了。
楚时辞看着他皮肤上青紫的伤痕,心疼到差点哭出来。
他戳戳沈修哲的手指,“哲哥……”
沈修哲冷冷地嗯了一声。
“你能站起来么,我们去床上躺着好不好。”
“你在关心我。”
“嗯,你是不是手臂太疼起不来了?”
沈修哲打断他的话,“你为什么关心我。”
楚时辞挤到他怀里,“你是我哲哥,我喜欢你呀。怎么突然问这个,让我看看你摔没摔坏,腿还能正常活动么?”
沈修哲状态看起来很奇怪。
他沉默半晌,“可我不喜欢你,你讨好我也没用。”
“没事,我又不……”
“滚。”
楚时辞一愣,茫然地歪歪头。
刚刚还一动不动的沈修哲,像是受到什么刺激,突然挥手将小音箱推到一边。
他扶着洗手池踉跄地起身,听到身后有轮子滚动的声音,侧头厉声道:“滚!离我远些!”
楚时辞选择性耳聋,当做没听见。
沈修哲在前面走,小音箱溜溜达达地跟在后面。
他走了几步,冷笑一声,“如果你对我好,是想和我做那种事,那你最好收了心思。就算你是人不是音箱,我们之间也没可能。”
楚时辞本来心情挺沉重,听完差点笑出声。
哲哥每次都是嘴上说不行,身体很诚实。天天拉着他做运动,弄得系统满屏马赛克。
从沈修哲的话里,楚时辞捕捉到了其他关键词。
看来哲哥被抓进来之前,就被人以追求的名义骚扰过。那人恼羞成怒,给哲哥带来不小的麻烦。
沈修哲没理小音箱,自己上了床。
楚时辞上不去,急得直敲地面。
沈修哲烦躁地翻了个身,“安静点。”
“哲哥?”
“我让你安静点,别再烦我!我说了滚开,你听不懂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