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赘婿首辅 第392节
“真有你说的这般厉害?文章就不说了,你说对事情言之有物,他一小孩子,哪里来的见识?”木二郎倒是想辩一辨,“定是你护着小孩。”
他没说因为顾念福宝是首辅家的哥儿,才诸多夸赞。
元元哪里看不出二郎所想,他原先也是如二郎一般自大,觉得自己比福宝年长,又是男子能外出见识,苦读多年,可最后不服不认输不成。
他说:“我那堂弟,四岁时在京中,而后随家里人去了昭州,听他说,五岁便开始随着父亲启蒙识字,六岁时,跟着阿爹外出去底下几个府县游玩,七岁时昭州建了官学,夫子皆是举人进士之列,没几年,滁州孙大家到昭州,教他学问,还有其夫人白先生教福宝作画……”
一顿下来,木二郎听得目瞪口呆怔住了。
王元说:“夫子奉为圭臬的《三年两考》——”他并未说,二郎已经明白过来,脸上皆是羞愧。
“我不该先入为主,觉得他年龄小,是个哥儿就轻视他。”木二郎羞愧反省。
王元就说:“二郎,咱们要学的还多着,能自省就好,不为晚,甚至此时当头一棒,以后定要更为努力。”
“自当。”木二郎也正色了。
这番话说完,木家兄妹便不紧张忐忑了。木二郎是一心为了学问,想见见王元口中所说的福宝,木三娘则是看完听完,觉得未来夫君是个正直自谦的人。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饭后,三家大人坐在一起闲聊,外头院子树下,桌上放着西瓜。福宝拿了一小牙慢慢的啃着,一边听木家二哥说文章,其实他兴致缺缺,这个文章可无趣了,还压了人性,处处说什么女子哥儿应当如何如何。
“听他胡说八道放屁。”
木二郎:……
读书人辩驳没什么,可咋就脏话出来了。
福宝说:“照他所说,那他娘就不该生了他下来,人欲没有了,他从哪里来?前几年打仗,战士死伤许多,若是把女子哥儿束之高阁,从一而终约束礼教人欲,大历如何发展?”
“往小了说,人这辈子这么久,我今日喜欢吃西瓜,明日喜欢吃梨子,我总不能要吃一辈子西瓜,吃个梨子就要被打死?要为西瓜守一辈子,要是西瓜坏了烂了,我还要留着啊?想得美。”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男子就能想吃什么吃什么。”
“我才不乐意呢。”
福宝咔擦咔擦啃完了西瓜,说:“这天下写书的大多是男子,写的内容也多是偏颇男子的,我也要写个文章,就写女子哥儿爱吃什么吃什么,爱同谁玩同谁玩。”
哼!
第225章 盛世一统10
九月中,天气凉爽,镇上车队到了西坪村接人去京城。
这次车不多,多是骑马的,盖因七月时,黎周周让镇上待得无聊的亲兵先把昭州带来的十几辆车厢家伙什给运到京里,里头有书箱、衣笼,还有顾兆用趁手的东西,这些先送了过去。
因此这次出发的车队,没什么重物,还多是骑马,走的很轻快。
应当十月初就能到了。
分别时,黎大去送父子俩,说:“路上也别太赶了,怕福福水土不服,爷爷可舍不得福福。”
“福福到京里等爷爷,爷爷可别舍不得回来。”黎照曦是跟爷爷依依不舍。
祖孙三代能看出来,黎大是对西坪村感情最深厚的,尽管十多年没在村中,可回来后不需要怎么适应,是骨子根就是这里的人。而黎周周与福宝对着京里的人,才是最恋念的。
京里有顾兆,那京里就是俩人的家。
黎大是想多留一些日子,这回京里,哪里有在村里自在痛快?
黎周周留了一个男仆在村中照顾爹,想着等京里安顿好了,再派人回来接爹,先让爹在村中多痛快舒坦些日子,过去这么多年,爹跟着他们去府县、去京里、去昭州,如今不急不赶,由着爹喜好了。
“知道了爹,您在村里也别老下地。”
“知道知道,放心吧,村里有你二叔有老乡,哪能累着饿着我,再说你还留了人。”
“早早去吧,别耽搁了。”
黎大摆摆手,他年纪大,过去十几年享福不干重活,如今下地的把式可比不得村里人了,不过他就是喜欢下地,喜欢庄稼一天一个样。
回头同朱老四还能好好喝一杯。
两村人皆来送黎周周和福宝,黎周周上了车,挥手让乡亲们别送了,进了车厢,前头带队的赶着马,车队哒哒上路,影子越来越远。
终于回京了。
等车马走远了,黎周周掀开帘子,看着老远处小小的丁点人影,大家还没散,还在原地送他们。福宝就说:“阿爹舍不得村里吗?”
“也没舍不得。”
福宝便懂了似得点头,说:“我懂,爹说了,离别总是要有愁绪的,但未来更期待。”
“你爹说的对。”黎周周笑说。愁绪也没了。
也不知道相公在做什么。
京里。
顾兆自打进了皇城做了首辅后,先前一个月是每天住办公室——此时的顾大人也没觉得如何,因为府邸没收拾好不说,最重要的是家里人没来,回去也没意思,住办公室也好,挺方便的。
自然长久住皇宫也不合适——言官参了他。折子是送到首辅桌上的,因为光武帝不爱批第一批折子,嫌第一批折子废话太多没个重点,要内阁进行第一论决策后,小事内阁批改下决策,大事让圣上看。
这是内阁职权。
内阁这部门从前好几朝传下来的,但实际上,在大历太祖时就有意收拢,到了康景帝时期,内阁快成了秘书部,决策权少了,只是写文章、圣旨这些东西的。
更别提京里言官御史监察百官,那奏章是直达圣上桌案——还曾参过内阁大臣仪容不整,圣上当时罚了。
于是内阁一度成为了花架子摆设,还是康景帝老年时期,精力不济,才重新用了起来,分配了一些不算太大的事,交有内阁决断。
可现在内阁有了实权——其实也不算内阁,主要是首辅实权在握。
顾兆看着参他的奏章,写的是铿锵有力引经据典,把他骂的狗血淋头,说他一个外男在皇宫久住其野心之大,如今又把持朝政,以后定会架空圣上权利,是第二个佞臣辅政王之流。
“……”这位咋还提前贷款以后的事呢。
整个内阁官员知道顾大人手里奏章谁递的,也知道里头内容,却什么话也不说,眼观鼻静悄悄的,就看新首辅如何处理。
是递给圣上呢,还是以后主动收敛。
“文章写的还成,挺愤慨的。”顾兆看了下人,跟吏部尚书说:“拟个调任函,这位赵大人别当言官了,屈才,来咱们内阁,就到严大人手下写文章。”
把人言官给调到内阁做秘书了。
内阁所有官员:……
户部尚书梁子致先心里发笑,这个师弟。
这些老东西都等着看师弟怎么处理,各有各的后手,只是没想到,他家师弟还真做了奏章上的‘刚愎自用’、‘首辅独断’了。
顾兆一上任,除了前半个月一直看文书,理头绪,而后一系列的举措:像是把严谨信调自己手下有了实权,把他师兄梁子致提成了户部尚书,他自己人两位进了内阁。
连着在礼部窝了多年的郑辉,也高升了。
时下是‘举贤避亲’观念,尤其顾兆大权在握,刚一上任就咔咔直接给自己人升、提拔,看的满朝百官都傻了眼,此人就不怕圣上忌讳结党营私吗?
老油条们自然是按兵不动,等着,等圣上侧目,到时候略微一挑拨,这年轻的首辅就做不了了。
还是年轻。
只是没想到三个月过去了,圣上也没多问、责怪一句新首辅,而新首辅举措更多,今年开了恩科,还有什么开荒奖励,还要修路。
这修路是大头,当时提这个,百官先坐不住了。
如今蕃国茴国还虎视眈眈,又是降粮税,又是修路,这钱从哪里来?
小朝会吵翻了天,底下百官口沫飞溅,大部分人还顾着顾首辅的权势没当面骂,就是列了一百条此时修路诸多坏处,还有阴阳怪气说此时提议这个的,其心可诛,坏我大历基业。
顾兆:……
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幸好他站前排第一个,唾沫贱不到他脸上。
骂了这么多,最后光武帝来了句:“顾子清你继续说。”
戛然而止的骂声。
诸位看明白了,圣上的心不在他们这儿,圣上是看重偏重顾首辅的。
可能‘积怨’深了——顾大人虽然只当了几个月的首辅,可攒的怨恨值,那是前一位阁老做了几十年都赶不上的。
于是言官参他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顾大人把人调到眼皮子底下,给严二哥做了秘书写文章,依旧留宿在办公室,他其实也想回家住的。
此时府邸收拾的差不多了。
只是夜里加班批完奏折吃宵夜时——约宵夜的有历无病和容烨。过去那一个月,隔三差五的三人夜里聚一聚吃个宵夜,顾兆时常在想,看来他们三人都是没有夜生活的。
历无病后宫就一位老娘,光秃秃的没个妃子。容四嘛,也是留在宫里,宫里太监宫女叫容公子,可官阶位置身份,一概是含糊的。
最初顾兆说的就是每天看的奏章,趁着吃宵夜功夫给历无病做个简短汇报,但是历无病真的不爱治国,反倒是容烨有时候能同顾兆说一些。后来几次容烨不来了,历无病找顾兆喝酒吃宵夜。
顾兆:……
“圣上其实也不必防备我,我有家有子。”
“于你珍宝——”
顾兆没说完,毕竟当着历无病的面,岔开了话说:“圣上占有欲太过强烈,有时会适得其反。容公子是男人,是个人,就会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他同家中决裂孤身一人,但不代表他不想要家人要亲人要朋友。”
“他想要容家人?朕不信。”
“生身父母那是没法选择的,都断干净了。我说的亲人是后来的,可以自己选的,我同周周组建了家庭,孩子就是我们的亲人。”
历无病眼底闪着亮光,看向顾兆,“你的意思是——”
“圣上误会了。”顾兆看出历无病想歪了,他又不是奸臣给人出坏招拉皮条的,正色说:“容烨何人圣上比我更清楚知道。其实容公子处处包容圣上,或许并不是因为圣上那几分苦肉计博得他同情。”
历无病卖惨这手段,搁顾兆跟前不够看的。
顾兆都能看出来,容烨岂会不知。
历无病也琢磨出来,刚才那阴阴沉沉眼底戾气狠劲儿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愉悦,“你是说,他也心里有我,不然不会由得我装惨?”
“这圣上自己明白。”
顾兆给了诚恳建议,“情爱之事是水到渠成双方心甘情愿的,或许有些小把戏小伎俩那不过是建立在,双方心知肚明都彼此相爱,这把戏就成了情趣。若是只靠伎俩,即便是发生了关系,这就是折辱,也不长久。”
“圣上,臣同周周成婚二十载有余,唯一一点心得那便是夫夫之间要坦诚真诚。”
“给予信任和尊重。”
“臣有事业有工作,有朋友,周周应当也要有健康的社交关系。”
历无病知道顾兆什么意思,他说:“可朕没有,朕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