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预言害死人 第96节
那首诗写得真的很好,谢依囫囵吞枣地看了一遍也能看出来,不过他不允许自己再看第二遍,因为他真的没法儿回报,他把信装回信封里,然后重新把信封的口子封好,假装自己从来没有打开过它。
谈恋爱就像借钱,如果你没有还钱的能力,最好还是别借。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很喜欢塞希图斯抱着他,因为他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抱过他,至少他记忆里没有,他得懂事地站在一边,要谦让年纪小的弟弟妹妹,要体谅脾气不好的大人,最好是自己体内有个内循环,不用吃喝拉撒也能好好的活下去,免得让别人操心。
他在塞希图斯的怀里待得舒舒服服,不过有时候会突然像惊弓之鸟一样地跳起来,然后带着枕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冰凉的被子让他的头脑清醒,可以很放心地睡着。
有时候谢依会生出一种自厌的情绪,他会觉得自己特别讨人厌,并且奇怪于塞希图斯为什么还能忍受的了他,到现在还没把爱收回去,也没有宣称说他受够了,决定和谢依一刀两断,并且把他从王宫里赶出去。
不可否认,这一点让谢依感到高兴,只不过高兴是暂时的,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他很愧疚,因为没法回报塞希图斯同等的爱,他甚至不会去爱,因为他爱人的能力被钢筋水泥构建成的城市吞没了,他是一颗城市需要的好螺丝钉,只需要团团转,但他却不是一个人,他是众多人口资源中的其中一点点资源,是众多人口红利中的一点点红利,众多好员工中的其中一个好员工,但他不是人。
他不会爱,没人教过他,他也学不会。
几天之后,塞希图斯主动挑起了话题,旁敲侧击:“你觉得我写的诗怎么样?”
谢依已经把那个信封压在了层层书籍之下,“我没看”,他撒谎着回答。
“为什么?”
塞希图斯问,显出有点忐忑的样子,然后又很温柔的:“我还记得内容,你想我念给你听吗?”
“不行。”
谢依说,他打开一本大开本的书,然后把自己的脸藏在后面,声音有点闷:“你不懂,我不会写诗,而那正是问题所在。”
第89章 走失的‘皇后’
夜晚, 兰洛克帝国,王宫。
确定谢依已经熟睡之后,塞希图斯掀开绸被出了寝殿。
他的动作轻柔无声, 踏着柔软的地毯, 确定谢依还在沉睡之后,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王宫里的房间多如牛毛,塞希图斯推开其中一扇门,开始慢条斯理地穿戴起来。
他换上一整套黑色的衣服,戴上黑色皮质手套, 安静地沿着长廊走去。
值夜的守卫和仆人眼观鼻鼻观心,默契地当做没有看到他们的君王。
随着塞希图斯的一路前行, 原本奢华的景色渐渐变得阴森破败,他推开沉重的铁制大门, 顺着旋转石梯一路往下。
墙上的火炬中阴森的火光扭曲地闪动着, 塞希图斯在一个牢房前停下。
“晚上好。”他彬彬有礼地对着自己的囚犯微笑着,他唇边的弧度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显得阴森可怖,他的囚犯惊恐地望着他, 仿佛两条可怜的蛆虫,徒劳无力的挣扎着。
没有得到回应,塞希图斯唇边的弧度更深了, 他再一次开口:“亲爱的父亲,母亲,晚上好。”
听到他的称呼, 被绑在刑架上的两个囚犯显得更加害怕, 他们“唔唔”地叫着, 疯狂地摇着头, 仿佛只要这样就可以把面前这个恶魔的存在抹消。
塞希图斯走上前, 带着黑色手套的指尖将堵塞在两个囚犯嘴里的布团拿下,“你们应该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
他说,语气很温和。
刑架上的两个囚犯的面容虽然被散乱下来的头发遮盖大半,但是如果让达奇王国的旧贵族来认人,他们仍然可以一眼分辨出这两个人的身份。
其中一个是曾经的达奇王国的国王,另一个是曾经的达奇王国的王后。
塞希图斯慢条斯理地把刑具一一在面前的木质长桌上排列整齐,原本暗棕色的长桌沾了不知道多少鲜血,已经将近变成黑色的了。
看到桌面上的那些刑具,两个囚犯吓得肝胆欲裂,但牢房中依旧静谧无声,因为他们即使再恐惧,也不敢发出声音。
除非得到面前这个恶魔的允许。
塞希图斯按照次序,拿起了排列在第一个的刑具,步履缓慢地朝着前国王走去。
黑色的手套完全没有影响到塞希图斯手指的灵活度,他熟练地操纵着手上的刑具,鲜血和惨叫一同从面前这位前国王的身上传出,塞希图斯不为所动,直到他一丝不苟的完成自己预设的目标之后,他才停手。
他转身把刑具放回长桌,然后拿起了第二个刑具,唇边挑着笑,向前王后走去。
又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轮番交替着的惨叫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塞希图斯挑选出来的刑具已经被一一用遍,他才转身站在两位囚犯的面前,脸上是面具般完美的微笑。
“其实我也不愿意这么做。”他说,语气里带着点烦恼,“晚上悄悄地从自己的宫殿溜出来,还要注意不能被皇后发现,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们都不知道我的皇后警惕性多高。”
“他很敏感,而且非常娇气,如果他醒过来发现我不在身边,一定会发脾气的。虽然我很喜欢,但是如果可以,我还是尽量不想让他生气。”
一身黑衣的君王病态地微笑着,他想起了谢依这段时间的表现,手指蠢蠢欲动地弯了弯,他从未如此高兴过,看见面前两个囚犯时,语气也轻了些,“所以让我们速战速决吧,唔……之前说到哪儿了?哦,写诗那一套不管用,我试过了,他不喜欢。”
他叹息一声,望向前国王和前王后,“你们还有什么建议可以提供给我的吗?我需要一点儿新手段讨他欢心。”
一道沙哑的女声抢先开口,“可以……可以试一试在床上讨他高兴……咳咳……”
她的声音因为刚刚过度的惨叫而沙哑刺痛,但此刻却不敢浪费任何时间,忍耐着痛苦,说道:“男人都喜欢身体上的快感,只要让他们高兴了,他们就会很愉悦,同时也会很喜欢你。”
备受折磨的牢狱之灾已经让这位前王后的羞耻心完全丧失殆尽,她沙哑着嗓音传授要点,塞希图斯束手站在一边,洗耳恭听。
随后,老国王的声音也立刻响起,“示弱……示弱可以让他更在意你,男人总会怜惜弱小,太强势了会让他反感……而且要退让,你越退让,他们就越愧疚……”
这对患难夫妻简直是把自己毕生的经验绞尽脑汁地说了出来。
塞希图斯津津有味地听着,虚心受教,然而刑架上的两位囚犯只各自说了一点,之后就闭口不言了。
他们很清楚,如果一下子说的过多,而方法又不管用的话,下一次等待他们的,就是无比残忍痛苦的折磨。
“好吧。”
听完之后,塞希图斯点了点头,“夜安,祝你们有一个美梦,当然,希望你们的方法有用。”
他笑了两声,两个囚犯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
塞希图斯微笑着对着刑架上的两个凄惨可怜的囚犯点头致意,然后转身离开,脚步轻快又迅速。
他的皇后还躺在床榻上,像天使一样纯洁地熟睡着。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到他的皇后身边了。
·
谢依被一阵鸟喙啄击窗户的声音吵醒了。
他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声音是从落地窗传来的,寝宫里非常安静,身侧无人,塞希图斯不知道去了哪里。
谢依心中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无所谓失望,只是好像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他赤脚下床,拉开厚实的天鹅绒窗帘,微弱的月光照亮了黑暗的卧室。
一只乌鸦正在不停的啄击着玻璃窗。
谢依观察了它一会,然后发现在乌鸦的脚上绑着一个什么东西。
他打开窗,让它进来,乌鸦停在谢依伸出的左手上,非常熟练的把脚抬了起来。
谢依解开乌鸦脚上的东西,那是一颗环形水晶一样的东西,他刚刚取下水晶,水晶就立刻在他的手中变形,变成了一封暗黄色的信。
这只可能是一封由巫师送来的信,但是究竟是哪个巫师送来的?
对方为什么会知道他现在正在王宫里?
要知道,在这一次的时间线里,谢依根本没来得及去认识其他巫师,就被塞希图斯抓了个正着。
他满腹疑虑的看向了那只乌鸦,乌鸦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正站在果盘边啄葡萄吃。
乌鸦的这种表现多少传达了一些善意,谢依又检查了几次信封,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打开它。
展开信纸,谢依的目光凝住了。
——寄信人是他的……导师?
可是他的导师不是已经死去了吗?
谢依没有得到这个世界的巫师的记忆,不能贸然断定,不过这封信上的字迹,的确和他“记忆”中的导师的字迹一模一样。
信上只简单地写了几句话,导师以为他被塞希图斯关在王宫里,询问他能否靠自己的力量出来,如果不能,他会过来把谢依救走。
谢依:“……”
不管这导师是什么情况,显然,他都十分看重他的学徒。
谢依没有这个世界巫师的记忆,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露出马脚。
然而……他思考着,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巫师他都见过了,只有他的“导师”,他还没有见过。
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在谢依得到的记忆中,导师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存在。
导师常年穿着一身黑袍,长长的兜帽遮盖住他大半张脸,原身也不敢抬头直视强大的导师,所以在谢依得到的记忆里,导师的面容只是一个黑色的兜帽和一个苍白的下巴。
去还是不去?
谢依考虑良久,决定去。
根据他得到的记忆,原身和导师之间的关系非常冷淡,基本上就是一个给资源给学习资料,另一个默默的学,因为天赋不高,连问题都不怎么敢多问。
想来这个世界他和导师的关系也不会亲密到哪里去,只要谢依注意伪装,很大概率可以蒙混过去。
这个险,值得冒。
他到桌前拿起一支笔,在信纸下方的空白部分写了回信,表示他能够逃出来,不需要导师救援。
写完回信之后,谢依将信纸折叠起来,放回信封。
信封又变成了一开始环形水晶的样子,乌鸦停下了啄食葡萄的动作,适时飞了过来。
谢依把水晶重新绑在乌鸦的脚上。
乌鸦没有飞走,它跳到桌面上,围着烛台上的宝石吊坠蹦蹦跳跳。
谢依:……原来这送信还不是免费的?
谢依费了点劲儿把那颗宝石弄了下来,乌鸦叼着宝石,振翅飞走了。
谢依关上窗,拉好窗帘。
塞希图斯还没有回来,他点燃了蜡烛,睡意已经全无。
黑暗的卧室里被星星点点的橘色烛光照亮,谢依坐在床头,心平气和地等待着。
之前一直在心里泛滥的古怪涟漪已经全数消失,他安静,耐心地等待着。
塞希图斯很熟悉谢依的睡眠状态,他总会赶着在谢依陷入浅眠状态前回来,这一次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