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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寡夫郎之后 第109节

聂勇清了清嗓子,小声道:“哥儿说不要的时候就是要,说要就是还要。”然后在后边加了这话是什么时候说的。

顾凛耳朵红了,把凳子拉离他远一些,恰好丫鬟把水端上来,他拿起杯子仰起脖子一口几乎全喝完了。

聂勇在旁边闷笑,嘿,只有这会儿顾凛才像一个少年郎了,还是一个天天闷头读书,只知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的少年郎。

很快,宴席正式开始了,县令率先端起酒杯,敬那些在此次与流民军的战斗中死去的人,敬在座的人,然后说了几句话,挥袖让大家伙尽兴。

中间弹琴的女娘不知何时退了下去,换了身水蓝色的华丽衣裙,领着一群美貌女子撩动着妖娆的腰肢,芙蓉一样的面容勾动着在座人的心。

已经有不少人的目光被她们夺了去,嘴里的酒都不香了。

除了唏哩呼噜吃着下酒菜,酒像水一样往嘴里倒的聂勇,还有只喝水的顾凛。

突然,坐在县令下手的鲁巡检向顾凛还有聂勇这桌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怎么样,酒好喝吧,肉好吃吧。”

顾凛面色淡淡:“嗯。”

聂勇正啃着一块肉骨头,连连点头:“不错不错,都好吃,巡检你也尝尝。”

“我们那桌多着呢,我是特意给顾凛送礼的,喏,这可是我翻了几个地方才找到的,你可要好好拿着。”

“什么礼?”聂勇看着那一叠包得整整齐齐的东西,把脑袋凑过去。

鲁巡检把他脑袋推过去:“你个大老爷们儿拿了没用,是专门给顾凛搞来的,凑什么热闹你。”

顾凛把包得整整齐齐的包裹接过来,竟还有些重量,且四四方方的。

他摸了那么多年书本,一接过来就知道里面是书了,对鲁巡检道谢:“多谢巡检。”

如今镇上到处都乱糟糟的,要找到完好的书本不容易。

鲁巡检摆摆手,拍拍他小臂:“谢啥谢,都是之前说好的,我先过去了。”

“哎对了,”走出几步的鲁巡检突然回身挑了挑眉毛,“记得可要好好地看啊,这可是咱们爷们儿吃饭的本事。”

“是。”

宴席散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一桌酒全叫他一个人喝完的聂勇完全没有醉意,跟顾凛肩并肩往县衙外头走。

回到院子的时候,聂勇突然拉住顾凛:“你还没告诉张铁他们你明天要走的事儿吧,他们现在把你看得重,要是知道你明天要走,肯定要抓着你闹一场。”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处出来的,顾凛虽然性子冷,但这些日子明里暗里救了他们多少次,张铁他们早就把顾凛看成了兄弟,看成了第十小旗的一份子。

可是顾凛不属于这儿啊。

顾凛站在院子门口:“我没打算告诉他们。”

“你就打算这样走了?”

“嗯。”顾凛知道自己的性子,八岁之前的他和八岁之后的他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八岁之前的顾栓子会和很多人玩得来,走哪儿都带着一帮人,八岁之后的顾栓子、顾凛不喜欢任何人的靠近。

王钦,黄玉文是他的朋友,张铁聂勇也算是他的朋友。

但他更喜欢一个人,他喜欢自己身边只有林真。

他不习惯别人的眼泪,留恋,他只想让自己落在林真一个人的眼里。

聂勇哑然了一下,随即笑开:“果真是你能干出的事儿。”

“那好吧,明天我跟他们说,不过我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追到村里去揍你一顿。”

顾凛点点头,他对聂勇道:“我进去一下,马上就回。”

说着,他拿着鲁巡检给的礼物,走到和张铁他们住的院子里,先将手里的书本放到床上,然后把那把从高大匪首手里缴获来的巨大宽刀拿起来,回到聂勇的身边。

“这把刀给你。”顾凛把巨大宽刀递到聂勇的面前,这把宽刀几乎有一条半手臂那么长,刀身比成年男性的巴掌还要宽,用料扎实,锻造得不错,在顾凛手里陪着他从府城的路上杀到现在。

死在这把宽刀下的人不说七八百,也有五六百了。光是这么看着,就有一股森森的寒意冒出来。

聂勇望着这把刀,没伸手:“这是你的武器,带着防身吧。”

顾凛道:“我习的是剑,此刀过沉,不灵便。”

聂勇扶着额头,合着你用着不称手的武器,杀了那么多流民军?

他把这把刀接过来,沉重的刀身压得他手腕往下坠了坠,好家伙,看来以后只能放在家里看了,用是用不了的。

看他接过刀,顾凛退后一步,抱拳行了个礼,回院子里拿起那把从府城带出来的弓箭,还有鲁巡检给的书本,踏着夜色离开。

聂勇就这么望着他的身影,直到他与夜色融为一体。

祝你得偿所愿。

聂勇在心头默默地道。

后,这把刀放在了聂家,它变成了户部侍郎顾侍郎曾用过的刀,变成顾首辅用过的刀,又变成定军侯用过的刀。

不过,聂勇都没告诉过别人。

第155章

鲤鱼村所有人都起来了,不管老人还是大人,都做着孩子一样的事儿,在雨里蹦着跳着,直到浑身都淋湿,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干爽的地儿才作罢。

反正现在山上到处都是枯枝败叶,不缺这点柴火。

林真坐在火坑边烤着头发,望了眼他刚才进来随手煮上的姜汤:“可算是下雨了,照这个势头,明年的春耕种得下去了。”

“咱们家的肥也要堆起来了,再晚时间就不够,会烧苗。”

“对啊,到堆肥的时候了,等这场雨停了两天就可以筛土,咱们家现在有二十多亩地,要的堆肥多着呢。”

雷声响起的那一瞬,林家人就冲到外边去了,所有人浑身都淋得透透的才跑进来烤火,火坑边坐满了人。

幸好当年修房子的时候砌了可以放两口大锅的灶台,配了一个比一般火坑长出半截的火坑,否则这会儿还坐不下。

沾了水,林真的头发看起来要比干燥的时候卷得厉害,蓬松顺滑。

他站起身用用勺子搅了搅煮得差不多的姜汤,道:“拿碗出来,一人喝一碗好好睡一觉。”整块的姜只用菜刀拍了一下,加糖还有水,闻起来辣辣的。

孩子们乌泱泱去橱柜那儿拿碗,林真一人给他们舀了大半碗:“吹冷一点再喝,别烫着。”

“知道啦姑爹。”林柱子林石头还有林槐香林春香他们乖乖地端着碗回自己的凳子上,吹着碗里滚烫的姜汤。

再给林阿爹林父还有林大哥林二哥林大嫂林二嫂他们盛,最后是林小幺和他自己的。

甜度刚刚好的姜汤又辣又够味儿,一碗下去从脚底板到头顶都通畅了,被雨水淋湿后还有些寒意的身体瞬间热乎起来。

一屋子人脸上都是满足的笑,时不时地回头看没关上灯门外的雨,听着噼里啪啦的雨声,这场大雨来得实在是太好了,让惶惶然的人心安定下来。

下雨好啊。

只要有活路,大家就会好好地过下去。

喝完姜汤,大家伙便睡下了,林家栋房子已经被村里的人修好了,除了墙体看着和原来的颜色不一样,什么都没变。

所以林真又睡回了自己的房间,他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听着外边的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这是林真最近几个月以来睡得最沉的一次,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吐露着轻松和舒适,精气神十足。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心情愉悦地掀开被子下床,他以为自己起得挺晚,但没想到出去的时候看到林阿爹他们也一副刚刚起床的模样。

或许不止林家,鲤鱼村的村民今天都起得晚。

下了一夜的雨已经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干燥的空气湿润润的,仿佛能从里面攥出一把水。

一家子就这么拿张椅子坐在屋檐下边,聊聊天唠唠嗑,到了饭点煮饭吃饭,把林真栽在木桶木盆里的白菜萝卜秧薅了大半,美美地吃了一顿。

到了半夜,林真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有人起来的声音,他翻了个身,以为是自己听岔了,下一秒就听到林大哥道:“栓子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林真一下子清醒了,翻身揉了揉眼睛,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走出去,才刚踏出房门,就和正往院子里走的林大哥还有顾凛面对面撞在了一块儿。

“真哥儿,栓子回来了。”

林真站在屋檐下,望着戴着斗笠,披着件蓑衣的顾凛,抿了抿嘴唇:“大哥你去睡吧,他这儿有我。”

“嗯,你们也早点睡,大晚上的。”鸡都快要叫第一遍了,林大哥也困得厉害,既然有林真照顾顾凛,便安心地回屋睡觉。

林真拉了拉衣服,转身往屋里走:“进来吧,怎么不等明天回来,晚上哪里都黑漆漆的,不——”

他想说不安全,可一想到现在流民军被剿灭了,寻常人想在顾凛身上打主意无异于活腻歪了,不由得有些想笑。

院子和屋里唯一的光亮就是林大哥递到林真手里的油灯,暖融融的一团,照到的范围不大,把他的身影笼在里头。

散了宴席就上路,走了三个小时才回来的顾凛望着他的背影,把头上的斗笠还有身上的蓑衣取下来,挂到墙壁的木钉子上。

林真蹲在火坑边吹火折子,准备生火给顾凛烤烤,天气越来越冷,他身上的衣服单薄,还冒雨回来,浑身上下肯定都冰透了。

哪想到这火折子不知道是受了潮还是怎的,吹了好几口气都没燃出苗子。

林真正要起身去重新找个火折子,顾凛已经拿着一根火折子蹲在他旁边,甩了几下将火苗子凑到杉树枝上。

杉树枝易燃,一下子便窜出火焰,顾凛再往上面加柴火。

这样的距离,两人从前时常有,他还没说那些话的时候还给林真擦过脚涂过药,那会儿林真并不觉得有什么。

甚至还有种小崽子终于长大,也知道疼人了的欣慰。

哪像现在,让他如芒在背。

站起身就着油灯的光,林真问顾凛:“给你煮碗面还是热碗饭。”

“饭。”

“好。”今天晚上吃的饭和菜还有,怕吵着家里人,林真往锅里掺了水,把饭还有菜放在竹篦上,水烧开一会儿上面的饭菜差不多就能热了。

把饭还有菜放好,林真没有走,反倒坐到了顾凛旁边:“顾凛,有件事儿我想了想,觉着要和你商量商量。”

“你非我亲生的孩子,把你留在身边带大我也没什么后悔的,你书念得好,有本事,是许多人家求都求不来的好儿郎。”

“要是你没有跟我说过那些话……咱们两人当一辈子的亲人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惜顾凛压根就没打算遮掩,甚至寸步不让,让他想忽略都不可以。

林真望着顾凛,道:“明天我就和家里人说一声,只当我和你爹的婚事了了,以后我不再担着顾家夫郎的名头,成亲生子都与顾家没什么干系,也不是你的阿爹了。”

“你从来不是我的阿爹,你是我林叔。”昏沉沉的光里,顾凛望着他,一字一句地道。

这一天顾凛想过许多次,甚至是由他自己亲手斩断与林真的这层关系,但此时此刻他还是不可自抑地乱了心神。

他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把林叔留在自己的身边,没了这层关系,林真用不着对他事事关怀,他们就像村里那些普普通通的邻居,各有各的牵绊。

顾凛望着林真,手放在蹲着的膝盖上:“林叔,你是不是想让我自己去府城,而你就像之前说的那般,天南地北地到处去走走看看。”

“……”被说中了一部分心思,林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他道:“没那么快,等你过了乡试还有院试再说。”正是顾凛科举最关键的时候,林真没那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最少也得等他稳定下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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