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寡夫郎之后 第220节
衙役鼻子里哼出一声:“再大的官儿,到离州来也甭想甩脸子,咱们离州的父老乡亲可不答应。”
林真点点头,抬脚走进去。
他这个夫郎一走进去,就引起随同那位将军而来,现在在离州衙门里的官员的注意。
他们眉头皱着,正想把这个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夫郎叫出去,就看到衙门的衙役对着林真抱拳行礼:“林老板。”
“我在这儿乘乘凉,你们忙着。”林真对那位现在才来的朝廷官员挺感兴趣的,光明正大地坐在廊道一边的横板上,隐约听到正堂里边传来的声音。
“顾大人,你当真没有谎报军情,车罗国派出的人马有十万?”包漠确认了一遍还是不相信,十万大军,竟然被离州抵挡住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因他官位比顾凛高,此刻坐在首位上,顾凛与他坐在一条线上,肃着脸道:“军士们正在打扫战场,届时,十万个人头会带回京中请功。”
“将军要是等不及,也可以到各处去看看,核对一下尸体是否属实。”
包漠这个将军有些水分,但是比朝中那些血都没见过,靠着父辈的恩宠得封将军的好一点,一听顾凛如此说,就想到自己带领大军来离州时,在城墙下看到的那些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几乎把城墙外填满的尸体。
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他望着眼前这个怕是还没有二十岁的青年,“十万大军……”
“顾大人打算何时回京述职?”包漠四十多岁了,生于贵族之家,不仅有儿子,连孙子都有了,此刻看着顾凛就忍不住咬着牙想,怎么自己家里就没个这样的儿郎,要是有,把他扛肩膀上都行!
所以看着顾凛的那滋味儿别提了。
顾凛道:“待城中整顿一番就可上京,另外,也要把十万个车罗国贼人的人头凑齐不是。”
包漠老脸一红,突然叹了一声,“顾大人,非是老夫不想来,实在是……哎……”
自己这十万大军来得实在是太晚了,自己都觉得丢面儿,包漠都忍不住跟顾凛唠叨,说凑齐这些粮草和户部磨了多少功夫,因为军饷问题又打了多少口水仗,几方因素加起来才导致大军开拔的时间一推再推。
说实话,包漠在来的路上就觉得赶不上解离州之困,只盼着能什么时候撞上车罗国的大军,好为离州的军士和百姓报仇。
可进入离州之后的一切就像做梦,离州竟然守住了,车罗国的十万大军尽丧于此。
他起初还以为离州的千总是个了不得的用兵奇才,但那千总和几个百户亲口承认,指挥这场战役的是离州知州,一个文官。
在外头听墙角的林真没想到这个朝廷官员还算有那么一点可取之处,放下了心。
朝廷援军到达后的第四日,顾凛将离州诸事暂交给官朋,带着副千总,几个百户,林真,赴京述职。
这会儿正是八月,按照去年和前年的态势,正是粮食丰收的时候,但由于今年车罗国进犯,为防止留下的庄稼成为车罗国的粮草,各处的庄稼都烧了,大片的地里黑乎乎一片。
昨日州府衙门才下令,发行离州债券,征集来的粮食用于购买粮种,粮种匮乏的百姓可以如往年那般先赊欠着,待明年秋收再归还。
一项项政策下发下去,战乱虽然刚过,但离州并未乱,百姓们像是有一根主心骨撑着,有条不紊地继续生产生活。
这一切都叫包漠觉得新奇,他忽略一车车人头散发出的恶臭气息,驱马到顾凛身边:“顾知州,我听人说,你在与车罗国的对战中,使用了不少新东西。”
“像什么能发四根弩箭,一个人就能使用的四射弩,冲锋之时极其好用的棱刺,还有还有,那什么炸药,都带着吗?”
“这些都不是朝廷配备的吧,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上路第四天了,林真总算明白这个包漠的话唠属性了,除了吃饭睡觉的时候,没有一刻停下来过,围着顾凛就跟围黄花大闺女一样,恨不得时时刻刻贴在顾凛身上。
而且他还和一般人不一样,顾凛的冷脸他就像没看见一样。
突然,肃着脸的顾凛回过头,道:“皆是我夫郎所制。”
早就看这个缠着顾凛的将军不顺眼,副千总牵着马硬生生挤进来,马屁股把包漠的马挤得歪了一下,打雷一样道:“将军,您这是打什么主意呢,也想跟我们离州的军士一样配备这些东西呢?”
包漠笑出一口牙齿,点头:“嗯。”
副千总伸出几个手指,算了算:“四射弩的弩身,加上三轮一组的弩—箭,一套需要十七两银子。”
“棱刺,全由百炼之铁制成,一根要十二两,我们知州那两根更贵,加起来一百两往上走。”
“还有那炸药,也是林老板亲自出手,天下没有第二份的。”
“我瞧瞧,将军要是想装备一万人马,需要……”
包漠脸都被那算出来的银子数弄白了,朝廷的国库空得能跑马了,哪里能折腾这些,不问了不问了。
就这么眼馋着吧!
包漠的目光在顾凛带出来的一百军士身上扫过,叹了口气,同时把目光投向林真。
其实州府衙门的人,副千总这些人再清楚不过,顾凛那些话没有掺假。
养兵是个烧银子的活儿,位高权重如朝廷中的某些亲王,为了养兵不得不铤而走险把手伸向叙州盐道,可见要砸多少银子进去。
离州的军士,吃的是干的粮食,穿的是甲胄,用的是新打造的利器,这两年林真赚取的巨额财富,大半都投进去,才把离州一万多军士从头到脚装备齐全,战斗力提升了一大截。
否则就如现在的朝廷兵马一般,三五人共用一把缺口的大刀,一天一顿稍微干点儿的粗粮饭,一顿稀粥,脚上的草鞋缝缝补补。
恐怕在车罗国袭来的那一日,就抵挡不住那样猛烈的攻势。
乾徽四十八年秋,离州知州顾凛赴京述职。
他们到京都的时候恰好是正午,太阳高照,由于事先递了折子回来,上至天子秦仲,朝廷百官,下至传信的人和相关的衙门,都知道离州之危已解。
但不是朝廷的十万大军解的,而是离州知州顾凛,率领离州千总,百户,军士,以及民兵们解的。
朝廷派去的十万大军白跑一趟,无形之中,扇了不少人耳光。
消息也漏到了城内,不少人在看到内监带着数百人到城外,就知道是那位力退十万兵马的离州知州要来了,从城门口到宫内的街道两旁挤满了人。
“哒,哒,哒……”
钉过蹄铁的马蹄声音要比寻常马匹大些,站在京都城门处的内监微微弯着腰抬着头,只见旌旗翻飞之中,数十个骑着骏马的人往这边钰膝来。
最前边的有两人,一个是他熟悉的带领十万大军去支援离州的大将军包漠,一个则是生得寡情,却又俊气,光是这么远远地看着,就叫人能闻到他身上浓重血腥气和肃杀之气的从少年向青年蜕变的年轻人。
他一身五品文官的绯红色官袍,头上戴着黑纱帽,瞧着就和三年前在宫内见过的那般,十足的文人模样。
任谁,也不敢想会是他解了离州之困。
骑在骏马上的人越来越近了,内监腰比之前更弯些,望着居高临下,似乎在看着他的顾凛,后背上的冷汗一层层地冒起来。
他强忍着,展开手中圣旨。
第304章
“顾凛接旨。”
内监展开圣旨。
骑在马上到顾凛翻身下马,撩着袍子下跪。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离州知州顾凛,于危难之时率军抵御贼寇,守城以抗,扬我大禹之威,今封顾凛为明威将军,景州知府,共治离州,钦此。”
“臣顾凛,领旨谢恩。”
明威将军为四品武官,顾凛虽然还是离州知州,但同时身兼紧挨着离州的景州知府一职,还真说不出此次加封有什么不好。
而且大部分人都琢磨出皇上这是担心车罗国贼心不死,再起祸事,干脆让顾凛文武一肩挑。
内监对着顾凛,脸上笑意明显,却又有些敬畏地道:“顾大人,皇上已在宫中设宴,正等着顾大人前去庆贺此次您大败车罗国呢。”
顾凛接过圣旨,站起身,已经长成的身高比内监要高出一个头还多,让内监不禁后退了一步:“本官已知。”
他抓着马鞍上马,对身后的军士道:“进城。”
这座百年皇都城门大开,守门的侍卫站在两边,顾凛他们刚骑着马进去,街道两旁的民众垫着脚问:“哪个是离州知州顾凛?!”
“听说离州知州是三年前的状元,姿容俊逸,文采出众,没想到就连领兵打仗也这么擅长。”
“而且离州知州还未娶妻呢,这次回京,不知道多少人家的女女娘和哥儿望着他。”
“顾知州都多少岁了?竟还未娶妻?”
“听人说,十八岁了吧。”
“啧啧,才十八岁就成了知州,还打退了车罗国的贼人,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
一路的议论声,欢呼声,到了宫门外才堪堪停歇。
由于秦仲携着百官正在宫中等候,内监便不揪着见皇上一定要整顿仪容,预备直接带顾凛进去。
顾凛望着身后的副千户,几个百户,以及林真:“他们也是此次大败车罗国的功臣,随本官一起入宫觐见。”
“是。”不过是添几张桌案的事儿,内监自然不会在此时发难。
他随身伺候秦仲,听到的事儿恐怕是最多的,大禹北有车罗悍然进犯,西有燕国虎视眈眈,这位顾大人以后被重用的时候多着呢。
副千户,百户,还有林真没想到他们也要跟着进宫去,互相看了一眼,下马跟在顾凛后头。
内监传唱的声音从宫门到宫内,再到设宴的集仙殿,正与皇后说着话的秦仲听到声音,抬眼向殿门处看过去。
他身旁的皇后,前来赴宴的文武百官,皆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绯红色官袍,头戴黑纱官帽,生着一张俊气却不近人情,绝情寡义的脸的青年迈进殿内。
朝中不少主和的人五味杂陈,他们不同意派兵,恐引起战乱,以平息乱事为主。
虽然最后皇上还是站在主站派一边,派出十万兵马,可朝中都传遍了,朝廷的兵马根本没有派上用场,赶到离州之时离州之困已解。
这让朝中不少人都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臣离州知州顾凛,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是这些日子天天瞧着几个儿子在朝中斗得你死我活,击退车罗国十万大军的顾凛秦仲瞧着格外顺眼,竟然亲自从龙椅上走下来,对顾凛伸出手:“顾爱卿起来吧,一路舟车劳顿,朕可要给你好好接风洗尘。”
顾凛不喜与人触碰的毛病从小到大就没好过,那只手一伸到面前,跪着的顾凛脸色就肃了起来。
他自己起身,“谢皇上,臣刚从离州来,风尘仆仆,恐污了皇上,望皇上恕罪。”
秦仲收回手,背在后背,脸上带着笑:“爱卿是大禹的功臣,朕岂会因为这事怪罪爱卿。”
“莫非是爱卿眼里,朕是这般小肚鸡肠,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臣不敢。”
“好了好了,给顾爱卿赐座,就坐在朕的下手。”
内监们立刻在龙椅的下边另设一张桌案,摆上酒菜,副千户和林真几人则坐到右边的官员队伍里。
林真突然看到位于队伍中后段的熟人钟严,恰巧钟严也看向了他,拱手行了个礼。
林真也回礼。
跟着他一起坐下的副千户小声道:“林老板,那个小白脸儿是你认识的人?”
如果说顾凛穿上长袍还有几分武人气息,坐在百官队伍里的钟严就是正统的文人模样,皮肤白净,眉眼清秀,像一本书静静地放置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