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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寡夫郎之后 第65节

一个时辰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顾栓子把题卷答完,检查了两遍就举起手:“大人,我交卷。”

考场里正奋笔疾书,有些脑门上都冒了汗的学子听到这一声,牙齿都快咬碎了,这是什么人哪,别不是交空白题卷。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都望向举手的顾栓子。

县太爷也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快交卷,来了几分兴趣,抬手制止了要去检查题卷收上来的师爷,自己一步步慢吞吞走过去,拿起顾栓子桌案上的题卷。

在他看来嘛,顾栓子的字无功无过,方正整齐的馆阁体铺陈在宣纸题卷上,但是细看内容,却忍不住看了顾栓子好几眼。

每年的童生试都是他监考的,从府城拿来的题卷他也是第一个看到,今年的题卷是历年来最难的,对于镇上的学子来说太深了一些,但眼前这份竟然全都答上了,而且偶有些许惊人的词或者句子,比该学子的真实年纪更深沉,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写出来的。

县太爷不由得看了眼题卷上的名字,顾凛。

哦,他想起来了,就是刚才师爷说的那个林真的继子。

他把题卷拿在手里,“可,离开考场吧。”

“谢大人。”顾栓子放轻动作收好自己的东西,悄声走出县衙,他站在县衙门口环视了一圈,看到了坐在靠墙而坐的林真,抬脚走过去。

还没走近,就听到林真跟旁边人说话的声音,带着他独特韵味的尾音穿过风,向四周弥散,顾栓子已经看到有好些周边的人暗暗地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从这些人身边走过:“林叔。”

正和人说话的林真看到他,刚想撑着身后的墙站起来,就看到他伸过来的手,细细长长的,皮肤不算很白,但也不黑,就是正常的男孩子手的颜色,且带着即将要发育的男孩子特有的骨感,他把手放到顾栓子手里,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就你一个人出来?”

林真瞧了瞧县衙大门口,确实只有顾栓子一个人。

顾栓子手没有他的大,勉勉强强地握着:“我先写完便出来了,这位是……”顾栓子看向和林真聊得开的这位妇人,妇人穿了件洗得干净,但是打了四五块补丁的衣裳,脚上的鞋子也补了好几次,怀里还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瘦瘦的,脸色也不是健康的红色,而是灰白的。

顾栓子对这样的脸色一点也不陌生,他被马氏还有周涛一家捆着手脚关在屋子里,三五天不给饭吃的时候身上的皮肤也是这种颜色,长期的没有吃饱饭,就是这样。

林真笑着道:“要不说是缘分,这是你同窗陈幸的母亲,这是他最小的弟弟。”

“伯母好。”顾栓子当即给妇人拱手行礼。

陈幸的母亲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儿子同窗的阿爹,她想着今天是陈幸考童生的大日子,屋里又没有事,正好可以来看看他,哪知道她来的时候这片地方能坐的的地方全都坐满了人,她还被两个一看家里就有些银子的妇人刁难,幸好林真出言相助,还从自己坐的位子分了一半给她。

而且还很巧合地他们的孩子竟然还是同窗,顾栓子没来的时候,他们一家聊了好一会儿了。

陈幸的母亲看顾栓子穿得整整齐齐的,忙摇手:“太客气了,林夫郎,你孩子可真有出息,这么快就做好了,也不知道我家小幸什么时候才出来。”

那两个刁难她的妇人就坐两人旁边,她们就不喜欢林真这个长得妖妖道道的狐狸精,陈幸娘话还没说完,便不阴不阳地道:“我儿可说了,这童生考试可难了,出来得这么早,怕是连上面的字都认不全吧,还说什么有出息,丢人的出息吧。”

林真瞧了她们一眼,懒得搭理,他对陈幸的娘道:“我们先走一步了,以后有时间咱们再一起聊,”

“好的好的,林夫郎慢走。”陈幸的娘抱着孩子,站起身送林真。

林真带着顾栓子离开县衙门口,往乍子街走,也不问他考得怎么样,而是问:“带去的水喝了吗?”

顾栓子道:“没喝,进去时间短,不渴。”

林真点头:“那我待会儿给你重新换新的,这个天儿还冷,着了风寒可不好。”

县衙离乍子街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铺子里头有三位客人,吃的都是麻辣烫和拌面,又香又浓郁的味道肆无忌惮地钻入人们的鼻子。

林真跟老客人岑掌柜打招呼:“岑掌柜今天没带掌柜娘子一起来?”

断不了这一口的岑掌柜抹了抹额头上辣出来的汗:“她今儿想吃清淡些的,我就一个人来了,你家顾小子考完童生试了?”

“考完了,回来吃饭休息会儿,下午再去。”

“年纪还小,多考两次没关系。”之前发生那些事,岑掌柜都一直来照顾小食斋的生意,特别是和蔡金珠上完公堂,第一次开铺子做生意的时候,他天天都来光顾,林真还记得他说的那句话,他是亲眼看着自己从一个小推车做到现在这样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长了眼睛,不需要其他的事情来证明。

连着他的妻子也一样,对岑掌柜的眼光很信得过,一来二去,两家就成了朋友,林真做小蛋糕还给他们送了两次。

第91章

镇子就那么大,哪家孩子乖哪家孩子调皮都知道个大概,对林真送顾栓子这个继子去徐夫子那里念书的有好几种说法,有说他有情有义,丈夫死了还对继子这么好,哪怕是对自己亲生的也不过如此了,也有说他傻的,顾栓子看着就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就算林真供他读书,以后出息了也不会孝敬林真,说不定娶了妻子就把他赶出去,还有一种是说这一切都是林真在做戏给别人看,要不是从钱景元还有顾大那里捞了银子,哪里开得起这个铺子,花在顾栓子身上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惺惺作态。

现在顾栓子去参加童生试,那些喜欢看热闹的又在天天说这说那,都等着看林真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笑话呢。

“可不是,他去年才去徐夫子那里念书呢,年前说要考童生试我还以为听错了,”林真和岑掌柜想法一样,顾栓子年纪不大,去练练手,锻炼一下胆子就行,能考中更好,考不中也没什么,“岑掌柜你先吃着,我去给孩子做点吃的,对了,我记得掌柜娘子上次说想吃小蛋糕,等孩子考完童生试我就做,到时候叫她来尝尝。”

“好,我回去就跟她说,她肯定高兴。”岑掌柜就是个妻奴,对自己妻子比对几个孩子还细心还妥帖,自从林真开了这个小食斋,他一个月要来半个月,不是麻辣烫就是奶茶,夏天那会儿酸梅汤就没断过。

前段时间林真做的那个小蛋糕更是不得了,见天地想着,恨不得一口只用牙齿缝沾点儿。

林真没管前面铺子的事儿,带着顾栓子回后院,蒸了白米饭,炒了几个菜,等他吃完让他去睡一会儿,看着时间到了叫他起来,跟他一起去县衙。

三天考试一眨眼就过了,连着顾栓子在内的几个孩子都脸色发白,显然连着三天的高强度考试很熬人。王钦小尾巴似地坠在顾栓子身后,不停地跟他对题卷的答案,一会儿高兴得要蹦起来,一会儿差点哭出声音,表情丰富得让林真想笑。

他拍拍王钦的脑袋:“考完了就别想着了,题卷上面的答案不会因为你想着它就改变的,这次不行明年再来,只要你下得去恒心,水磨的功夫也能把它磨透了。”

黄玉文陈幸等人也对自己能中没什么把握,做题的时候只要是挨着边儿的都填上去,也不管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了。

考完试,接下来便是等着半个月后县衙贴榜公布成绩。

县衙里,县丞主簿师爷三人是第一道审看题卷的人,把那些空了大片,答得牛头不对马嘴,或者一眼望去错得太多的题卷抽出来,这些就是第一批最先落榜的。然后把剩下的题卷抱到县太爷那里,由县太爷定出前六十名。

三百多份题卷花费的时间不少,这日主簿正坐在桌案后看题卷,看到走进来的师爷:“万兄那边的题卷都看完了?可比我快多了?”

万才一点也不客气地倒着桌上的茶水喝,走到他旁边看他桌案上的题卷:“没看完,这届学子的质量实在是马马虎虎,题答得不好也就算了,字也没几个能看的,眼睛疼。”

两人都是本地人,万才的师爷位子是家里传下来的,主簿不一样,他是科举多年中举无望的秀才,恰巧那时候县衙里招人,他就报了个名,经过县太爷的考校没花一分银子进来的,出身不同的两人平日里虽然看着你尊敬我尊敬你,但里头的事儿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知道。

所以万才来这里主播有些摸不着头脑,莫非这姓万的脑袋被马踢了,来跟自己套什么近乎。

但是万才来了他又不能关门叫出去,随意道:“我这边倒是有几个尚可的,没有万兄说的那般不堪。”

“哦,叫什么名字?”万才露出一副自己也想知道的样子。

主簿摇头:“都是随意扫一眼,我这脑子哪记得住这么多,不过好不好的最终还是要看大人那里怎么定,咱们说的可不算数。”

有问题,主簿看万才的样子,觉得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而且这件事的引子可能就在自己身上,所以万才这老小子才这么积极,可是想了一圈他还是没想到最近有什么值得万才关注的事情,只能静观其变。

而万才其实在找顾栓子的那份题卷,现在是下手的最好时机,题卷在他们三人手里,只要找出来销毁,那么多题卷其他两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少了一份半份的,要是呈到县太爷那儿才麻烦,想动手不容易。

万才装作对主簿说的那几份尚可的题卷很感兴趣的模样,凑近了一些拿起主簿手边的一份:“王钦?我记得与陆兄交好的王家的儿子就叫王钦,字写得不错。”

王钦在徐夫子那里读了快两年了,被耳提面命地抓着练了两年字,再不好看徐夫子的名声都要不保了。

主簿也不遮掩自己和王家的交情,道:“确实是他。”

“我瞧瞧,”万才拿着王钦的题卷,跟主簿道,“答得也好,写得满满当当的,头六十名里肯定少不了他。”

“……”主簿听得一脑袋黑线,虽然王钦是他好友的儿子,但是对着王钦这份题卷,连他自己都说出万才这番话,王钦答得不算很差,但也算不上好,只能说是马马虎虎,卡在可以打成不通过,可以呈给县太爷看一眼的线上。

要是不认识王钦的爹,主簿说不定由于几秒就选了第一个选项,但是看在多年好友的份上,他还是放下了。左右呈给县太爷的题卷没有定数,自己多呈一份也不算对不住其他学子,在不在那六十名里的生杀大权主要看县太爷,自己在王钦爹那儿也有个交代了。

而万才想到,王钦和顾栓子在一个考场,两人坐的位置还不远,既然王钦的题卷已经在最上面了,顾栓子的就在下面几张或者主簿看过的那叠里。

他状似随意地翻了翻,一份份题卷在手指下翻过,上面的名字接二连三地映入眼帘,突然,他手指停住了,眼里冒着光。

顾凛。

没错,就是这份。

万才立刻就像把顾凛的题卷抽出来,题卷上面却压了一只手:“万兄,你这跑大老远地来我这里翻翻找找,莫非是这届学子里有你的亲戚,想给亲戚走条路。”

万才的手已经捏着顾凛的题卷了,他皮笑肉不笑地道:“陆兄这句话可真是冤枉我了,我这不是听陆兄说看了几份还不错的题卷,也想瞧瞧吗?”

主簿把手底下的题卷抱到另外一边:“再不错,不都是考童生试的题卷,万兄实在是太在意了一些。”

万才眼神不善地看着主簿,收回手,知道这个和自己常年不对付的老东西已经起疑了,销毁学子题卷这事儿要是悄无声息地做了,天知地知他自己知,那就只是芝麻大的小事,但要是让这个老东西知道,一顶扰乱科举的名头扣下来,自己扛不住。

他笑了笑道:“陆兄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些,不过是看两份题卷罢了。”

“既然陆兄不给在下看,那在下就回去了,改日再请陆兄喝酒。”

“万兄慢走,我就不送了。”就两人这关系,喝酒,喝他的葬礼酒还差不多,望着万才离开的背影,主簿在椅子上坐了会儿,把刚刚万才揪着的题卷抽出来,只见姓名那儿写着顾凛二字,再看该学子答的内容,主簿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点头,“好,好啊,这确是此意。”

然后突然想起这是万才来找的题卷,原先他以为万才是想把这份题卷塞到初次审看的堆里,给这个走后门的博几分机会,但现在他有些不确定了,这份题卷绝对能在他看过的排名第一,那万才为何要多此一举。

主簿想不明白,先是把顾凛的题卷放到过了的那堆,片刻后又拿起来放进弃了的竹篮里面,他和万才根本不可能和解,两家也绝无握手言和的可能,这个学子的题卷递上去,无疑是让万才得偿所愿,要怨,就怨此人跟万才扯上了关系。

主簿望着竹篮里这份名叫顾凛的学子的题卷,开始看下面的。

两百多份题卷到第四天便要进入尾声,眼看着自己再不出手就没有机会了,万才坐立难安,但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日他突然听闻陆主簿家里出了什么事,急匆匆地出去了,不由得拍着手感叹连上天都在帮自己,立即找个理由把陆主簿办事的地方的人支开,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

县衙地盘不大,除了前面的公堂,就是他们附属人员的地方,大小布局都一样,万才与县太爷监考那日就见到县太爷看过顾凛的题卷,还随嘴提了一句尚可,想来通过初次审看是没问题的,所以他连看也未看其他地方,直接去陆主簿分出来的通过了初次审看的题卷堆里找。

可是翻了大半都没有。

“怎么没有?”万才翻完了所有的题卷,却连顾凛题卷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不可能啊?”

还以为是自己眼睛花错过了,万才放慢了速度重新翻了一遍,“那老东西难道知道我要拿他的题卷,提前把题卷藏起来了。”

突然,门口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伺候的人给陆主簿行礼的声音:“主簿老爷。”

万才没想到陆主簿会回来得这么快,暗骂了一声眼睛在房间里一扫,挪动着身体藏到房间里配备的歇息的床底下。

陆主簿推开门走进来,他才走到半路就遇到家里的下人,说事情已经解决了,不需要他再回去,便转身回了县衙。

他望着初次审看后留下来的题卷,往弃掉的竹篮里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

所有题卷都审看完了,现在就能交到县太爷那里,由县太爷进行最后的定夺。

陆主簿拿上通过的题卷,往县太爷办事的地方走去。

万才战战兢兢地躲在床底下,等看不见陆主簿的脚了,赶紧从下面爬出来,看到桌案上初次审看通过的题卷已经不在了,暗骂这老东西急什么急,耽误自己想办的事儿。

他也不敢留在这里让陆主簿逮个正着,趁着外边下人去茅厕的功夫溜出去。

师爷,主簿,县丞,三人初次审看的题卷很快全都交了上去,懒懒的县太爷要在接下来的十一天之内完成前六十名的选取。

这是县太爷羽}西#<整最不喜欢的活儿,每天重复一样的事儿,还要看参差不齐的题卷,浪费自己休息的时间,但也耽搁不得,故每天看完几份吃喝一会儿再看。

时间缓缓流逝,半个月的时间对许多人来说只是眨个眼睛的功夫,对牵挂着童生试成绩的学子来说度日如年。

县衙要张榜公布成绩的这一日,王钦黄玉文陈幸一大早就跑来叫顾栓子了,王钦黄玉文身边跟着奴仆,陈幸一个人,王钦左转右转,恨不得把后院都踩凹下去:“完了完了,我觉得我过不了,怎么办啊,刚才我娘要跟我去,我赶紧带着人溜。”

黄玉文道:“你总要回去的,伯母总要知道。”

“我不管了,能晚一会儿都行。”

“我要是顾凛就好了……”王钦看着和平常一样,一点也不着急的顾栓子,只想嘤嘤嘤哭一会儿。

其实不止他,黄玉文还有陈幸心头也差不多,今年的题目实在是过于难了一点,二人答题的时候只觉得吃力,对自己能通过五场考试的可能很不乐观,但两人都不是王钦咋咋呼呼的性子,憋在心里不说。

顾栓子走到他们跟前:“走,去看榜。”

林真自然是跟着去的,几人一出铺子的门周围同样开铺子的老板掌柜们纷纷道:“林老板这是要陪顾小子去看童生试的成绩吧,先给林老板道声恭喜了。”

“顾小子去年才读书吧,今年就去考了,听说童生试可难了,好多人就没考过呢,林老板怎么不拦着点,不能贪快啊。”

第92章

这些话林真听得太多了,比这更过分还有,无外乎觉得顾栓子考不上童生,白折腾,再有就是那些至今仍抓着林真和钱景元的事儿不放的,把林真说成了想靠顾栓子考上童生,从而扭转自身名声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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