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觊觎漂亮系统 第56节
两人前段时间经常会通过电话和网络交流一些专业知识,日渐熟悉起来。
“没事,你坐。”萧建平笑呵呵道,“我过来随便看看,可惜来晚了,只听到白老师的半场讲座,她很厉害吧?”
“嗯,很有收获。”
萧新晨旁边的同学则诧异地问他:“你爸怎么来了?没在宣传册上看到他呀,下午的人工智能讲座不是另一个姓齐的老师讲吗……”
“嘘!”萧新晨示意同伴小声,他接过萧建平手里的相机,翻看着里面捕捉到的瞬间,深情道,“我被拍得好帅,这就是伟大的父爱吧。”
“……”同伴一脸麻木,“你爸能每天忍着不揍你,真是够伟大的。”
出于对扫地僧组织的敬意,高傲的蘑菇主动伸出爪子跟萧教授握手,搞得他受宠若惊,还特意弯下腰回握:“这是小裴养的猫啊,叫什么名字?大美吗?”
蘑菇当机立断地抽回爪子,以示抗议。
裴清沅任由愤怒的猫咪往自己怀里缩,回答道:“他叫蘑菇。”
观众席这一侧其乐融融,另一侧的气氛却有些微妙。
白舒桥的讲座结束后,有一个穿着诚德校服的女生兴奋地翻开自己的手机相册,给旁边的同学看。
“我去过白老师说的那个地方,门诺人的聚居地,去年去国外旅行的时候,由当地导游带着去的,你们看,我还和那里的居民有合影……”
这些关于世外桃源的真实照片马上引发了小范围的轰动,不少学生都传阅着她的手机,面露新奇。
照片也传到了沈奕铭等人的手上,他们正好奇地讨论着画面里服饰和陈设的细节,却听到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世界很大的,别老盯着课本里那些东西。”
尽管这句略显阴阳怪气的话没有说完,但沈奕铭已经读懂了背后的潜台词。
书呆子。
他抬头,说话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学生,旁边坐着昨天在餐厅里嘲笑他的那几个人。
他们惹不起的姜瑶这会儿坐在后排的另一边,管不到这里,所以当然要借机发泄一下昨天的憋屈。
“只会死读书,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会活得很辛苦的。”
他们像是自顾自的在聊天,可目光满含轻蔑地扫过沈奕铭。
昨天的沈奕铭还想过要反驳,但这一刻,他突然说不出话来。
台上的白舒桥知识底蕴丰厚,旁征博引,深入浅出地将一个个不同的时代呈现给他们,台下这些衣着光鲜气质从容的学生中,则真的有人走进过那些截然不同的世界。
和他们比起来,他的世界里的确只有课本。
沈奕铭的大脑一片空白,被汹涌袭来的渺小感受充斥着,直到被一道冷峻的声音打断。
“在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有这样的人存在。”裴清沅冷冷的目光注视着他们,“那又怎么样?”
这几个人没想到裴清沅会开口帮腔,表情一滞,随即撇撇嘴道:“说明见识少呗。对了,可别觉得我们是看不起你们,回头又去告诉老师,陈述事实罢了……”
这一次,是一道温和有力的中年男声打断了他们:“我也不知道,但我也许知道其他一些你们不懂的知识,每个人都有长处与短处,都有知道和不知道的东西,这是很正常的事。”
他们皱起眉头看向说话的萧建平,立刻从他不起眼的装束和随身携带的相机包里判断出了他的身份。
这话由白舒桥来说还有几分说服力,可眼前这人不过是一个不知道哪来的生活老师而已,能知道什么别人不懂的知识?
他如果真有本事,就不可能只是拿着个相机追在学生屁股后面给他们拍照。
几人笑了笑,没再搭腔,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就在这时候,旁边那个拿出照片的女生站了起来,激动道:“白老师过来了!”
周围人的目光跟着看了过去,见到刚才还十分遥远的白舒桥果真快步向这里走来,脸上带着笑容。
学生们霎时热闹起来,同这个常常上电视的著名教授打招呼,有人拿起了早就准备好的纸笔,想请她签名。
可白舒桥似乎没有根本留意到其他的喧嚣,径直走到那个不起眼的生活老师面前停下,主动伸出手,笑着感慨道:“好久不见了,萧老师。”
第51章
在白舒桥温和亲切的声音里,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静了,许多学生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又很快地收敛起来,目光仍流连在这个不起眼的生活老师身上。
萧建平脸上没有意外,笑呵呵地伸手跟白舒桥握了握:“得有两三年了吧?我白头发都冒出来了,你倒是一点都没有变。”
白舒桥闻言,不禁看了一眼规规矩矩站在旁边的萧新晨:“新晨都快高考了吧?又长高不少,是个帅小伙了,替我跟你妈妈问声好。”
“白阿姨好。”萧新晨深谙商业互吹之道,“您真是越来越年轻了,等我上了大学,就该叫您姐姐了。”
白舒桥被他逗得笑了起来,气氛越发松弛,她好奇地问萧建平:“你这是带学生来了?”
下午的第一场讲座是人工智能主题,她对主讲人齐绍这个名字隐隐有些印象,记得应该是萧建平的得意门生。
萧建平点头道:“算是吧,看看年轻人的风采。”
两人相谈甚欢,不过落到别人耳朵里,就成了另一番意思。
刚才还出言嘲讽的几个男生这会儿都消停了,直到听见白舒桥说带学生,才低声鄙夷道:“还真是个生活老师……”
“是跟白老师私下有点交情吧,搞得像自己有多厉害似的。”
尤其是他们看到萧建平开始跟白舒桥介绍裴清沅等人的时候,表情更加难看。
“白老师,给你介绍几个我最近认识的小朋友,这是清沅,还有他的几个同学……”
他们发现白舒桥似乎格外给这个生活老师面子,不仅一一跟这几个来自二中的交流生问好,还笑吟吟地问起了他们对这场讲座有没有什么意见建议。
眨眼间就跟以往高不可攀的知名学者有了接触的林子海和沈奕铭一脸梦幻,互相掐了掐对方以确定这不是做梦。
“白老师,我从初中起就看你的节目。”林子海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我爸妈也跟我一起看,他们都很喜欢你,他们肯定不相信我今天跟你握手了!!”
“谢谢。”白舒桥笑着应声,还语气轻快地提议道,“正好老萧带了相机,要不要趁现在合个影?这样回去跟爸妈说的时候就有证据了。”
本想跟白舒桥多交流一下的诚德校领导和记者被晾在一边,手捧书本纸笔想要签名的其他学生,也只能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白舒桥跟这几个二中的学生聊天合影。
一时间,无数羡慕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们。
裴清沅的表情一直很平静,直到上午第二场讲座即将开始,萧建平和白舒桥先后准备离场的时候,他才很认真地向两人道谢。
在今天之前,萧建平只认识他,并不认识沈奕铭等人,却在刚才主动跟白舒桥介绍,显然是想安慰这几个素昧平生的高中生。
而白舒桥也很配合,或许她在走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了那些不和谐的杂音,所以选择用这样不动声色的方式帮遭受奚落的陌生孩子解围。
萧教授的老朋友跟他一样,都有着相似的性情。
白舒桥离开后,与林子海等人的兴奋截然不同,前排那几个男生始终心有不忿,前一秒还在被他们嘲讽的几个没见识的学生,后一秒就被万众瞩目的知名学者亲切问候,那种陡然产生的落差感让他们耿耿于怀。
“仗着一点私交就开始没完没了……”
“别人是给面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
毕竟是在公众场合,几人没敢再大声嚷嚷,只是小声发泄着怨气,裴清沅和沈奕铭他们都没有听见。
但季桐听见了。
他不仅听见了,还喜滋滋地打开了黑历史狠话大全相册。
又将是一份珍贵的素材。
季桐已经开始期待这群人知道萧建平的真正来历后必然精彩纷呈的脸色了。
第二场讲座开始,场上的主讲人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哲学教授,与白舒桥浅显易懂的风格不同,他谈到的东西对一般人而言会显得有些晦涩,但别有一番魅力。
裴清沅听得很认真,趴在他腿上的蘑菇悄悄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坐在旁边的沈奕铭则动作很轻地起身离场。
“你干嘛去?”正在尝试理解抽象的哲学世界的林子海抽空问他。
“去上厕所。”
但沈奕铭离开报告厅后,并没有去厕所,而是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发起了呆。
虽然平易近人的白舒桥让他体会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惊喜,可在这种兴奋褪去后,那种抽离感却越发明显地涌了上来。
他不笨,看得出来白舒桥和那位不知来历的萧老师关系很好,也看得出来萧老师与裴清沅十分亲近,他能和那样一个曾经只在电视里见过的人平等地对话交流,并不是因为他自己有多出色,完全是沾了别人的光。
沈奕铭能体会到隐藏其中的那份善意,也同样更深地察觉到自身的孱弱无力。
那几个诚德学生的话很难听,可他们说得对。
他的世界的确很小,除了那叠厚厚的课本,其他只剩一片空白。
他能把课本上印有的规整知识倒背如流,那些闪烁着无数名家智慧结晶的哲学理论对他而言却宛如天书。
可刚才的报告厅里,明明有那么多学生都听得沉浸不已。
沈奕铭很难厘清这一刻自己的复杂心情,只能垂下头,呆呆地盯着从脚边默默爬走的蚂蚁。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有一道声音不太确定地叫住了他。
“沈奕铭?”
沈奕铭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一张尚算熟悉的面孔,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回应道:“林言?”
沈奕铭之前一直是二中的年级第一,跟成绩相邻近的几个学霸也会有往来,所以认识林言,不过暑假结束后林言就转走了,他知道这背后的故事似乎在学校里风靡一时,但从没有分心关注过。
听见这个已经弃之不用很久的名字被唤起,裴言怔了怔,没有纠正。
他抱着一大叠纸,正步履匆匆地向某栋教学楼走去,突然看到许久未见的旧日同学,本想转身离开,却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沈奕铭身上散发出一种他很熟悉的失落气息。
“你怎么坐在这里,没事吧?”
沈奕铭摇摇头,努力让语气显得正常:“没事,就是听讲座听得有点困,出来透透气。”
“你呢?”沈奕铭转而问候他,“怎么没有来听讲座?好多厉害的老师。”
“我挺想去的,可惜这几天在忙社团的事。”裴言笑了笑,“过段时间要办个活动,现在在筹备。”
他看似明朗的笑容转瞬即逝,不敢维持太久,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在说谎。
他不敢出现在这个交流周上的各种活动里,是因为裴清沅来了。
尽管裴清沅会重返诚德这件事最初因他而起,可后来事情微妙地一路失控下去,从因为某种固有的高傲反而比他更执着地要将裴清沅请来的校领导,到他得知裴清沅受到人工智能领域的专家青睐后也想跟着学,再到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裴言很难说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于是只好自欺欺人似的逃避。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没有直面裴清沅的勇气。
听裴言这样说,沈奕铭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纸,瞥到了弦乐团、乐谱等字样。
“好厉害。”他由衷道,“你新学的吗?”
在这些陌生的字眼面前,沈奕铭本来就没有完全挺直的背像是变得更弯了。
报告厅的侧门口,没有其他人走动,紧闭的大门里隐隐传来音响的声音,微风吹拂即将凋落的叶子,沈奕铭有些丧气地坐在花坛边,而裴言抱着一叠精心印刷的乐谱站着,他们穿着完全不同的校服,仿佛分别处于两个世界,在这个分割了一切的交汇点上,裴言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幻觉,听见空气里弥漫着轻轻的碎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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