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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恐替嫁豪门后 第38节

郁沅缩在蒲团上一言不发,直到张妈提起他前一晚对顾劭承的“不敬”:“作为惩戒,需要您在此跪满十二个小时。”

郁沅:???

疯了吧,因为他吐到顾劭承身上就罚跪十二小时?

顾劭承是皇帝吗?大清不是亡了几百年了么?虽然郁沅嫁进来守寡的心很诚,但不代表他要无条件接受顾家的封建糟粕。

然而张妈作为顾家的老人,连王家这种小门小户她都看不上,更别说郁沅这个流落市井刚被认回的野孩子,她自然要从一开始就将人压住,以免他真把自己当正经主人托大,日后耽误她的正事。

张妈交代完便将门口的三名仆妇叫了进来,分别围在郁沅的左、右、后方全程监督,她则施施然坐进窗边的木椅中,轻啜一口杯中的十年老银针。

空间内陌生人瞬间激增到四人且距离极尽,郁沅立马放弃一切缓兵之计,小社恐可受不得这些。

患上社交障碍这么些年,他虽然至今没能走出阴影,但还是有些应对紧急情况的办法的。

就在郁沅准备发作时祠堂的门再一次被打开,轮椅滚过实木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

守在郁沅周围的仆妇闻声让开,按规矩靠到墙边低眉顺目站好。

被闷出一身冷汗的郁沅瞬间感觉好了不少,没了眼镜,郁沅只能眯着眼强行聚焦,看清轮椅上坐着的正是瘦削苍白的顾劭承,心里顿时好感动——这男人总算有点病人的样子了!

顾劭承淡漠地扫向冷汗涔涔的郁沅,青年杏眼低垂分外可怜,那双眼在看清是他后立即绽出明亮眸光,清凌凌的像是突然闪出火彩的宝石。

顾劭承微滞了一瞬,才将晦暗的眸子敛起。

见顾劭承突然出现,张妈也丝毫不慌,她慢条斯理地将茶盏放下。

当年顾老夫人难产而亡,顾大小姐是她一手带大,顾劭承疯得最厉害的时候也是认她的。

至于跪坐在蒲团上的冲喜男妻,只要她想,随便都能找些理由将人撵走,毕竟这处宅邸已经被她控制得铁板一块。

只要让顾劭承的病情出两次意外,起反作用的冲喜男妻就得滚蛋,而她留着郁沅也是看在他背景好拿捏,懒得再找其他人节外生枝罢了。

见顾劭承驱着轮椅越来越近,张妈这才笑盈盈地站起身,目光落向男人的手背,发现上面并没有药物注射的痕迹,眉眼微抬。

眼中的诧异转瞬即逝,她当郁沅不存在般一脸关切地问起顾劭承的病情:“小少爷现在好些了吗?厨房已经备好您最爱的甜汤,半夜就煲上了这个时间刚刚好,我推您去?”

顾劭承面上呈现着病态的苍白,状态比前一晚还要差上许多,闻言却眼皮都没抬一下,面无表情缓声道:“什么时候你都能做我的主了?”

虽然少了封建余孽张妈的晨间敬香活动,郁沅还是在六点多醒了过来,只不过这一次他是被饿醒的。

前一晚顾劭承吃药后,连带着一干人等一并消失,他饿着肚子天人交战了半晌也没鼓起勇气去敲保姆房的门,郁沅实在害怕一开门对上十几个保姆要帮他做夜宵,他宁愿空着肚子睡觉。

实际上,当年林姨出事后保姆们都提心吊胆,生怕雇主哪天再发疯把她们也推成高位截瘫。

所以自那后,夜间除去张妈和保镖团队外只留两名保姆值夜,没事的情况下保姆会一直待在保姆房里,除非顾劭承或张妈夜间有需求,才会通过传唤铃将人唤出。

郁沅摸着饿瘪的肚皮,酝酿了一会还是坐起身,为了觅食不得不面对别墅里含量超标的保姆们。

就在他心里念叨着该如何劝顾劭承减少保姆人数时,房间的门被从外推开,消失了一整夜的顾劭承带着一身的寒气再次出现。

郁沅身上套着松松垮垮的浴袍,睡了一|夜的衣带松散着还未来得及整理,呈现一小片白皙莹润的胸膛,他努力吹到额前进行遮挡的碎发却被他睡得乱蓬蓬的,露出本就出挑的面容。

因顾劭承的到来,弧度圆润的黑眸微微眯起,甚至因为晨间光线不足,郁沅双手戳住眼尾上下调整焦距,确认后郁沅朝着顾劭承紧张地笑了笑,随即下床让出位置,并开始酝酿如何向尊敬的“老父亲”问早。

虽然两人间隔着一段距离,他对顾劭承也有了几分熟悉,但独处时突然冒出个活人还是让他难免紧绷,更何况门口还守了俩存在感极强的高壮门神。

顾劭承看到他眯眼调视力,立即想起前一晚对方说没眼镜看不清……他现在已经完全清醒,确认当时的一切都不是他的幻觉,思及此额角不免又跳了几下。

即便记忆混乱,但他依旧认为郁沅是故意为之,不过东西已经找回来,同样的借口对方只能用一次。

思及此顾劭承向后伸了伸手,站在门外的保镖立即会意,将牛皮纸袋递到他手边,顾劭承在郁沅的不断躲避中走到了床边,将纸袋随意丢在床上冷声开口:“你的东西。”

郁沅双眼微微睁大,立即就想到了遗失的眼镜和手机。

他瞬间顾不上社恐一脸雀跃地打开了纸袋,先将已经自动关机的手机放到床头的无线充电板上,随后在顾劭承的注视下拿出了一副从中间断掉的黑框眼镜。

顾劭承的眼底原本浮动着几许风雨欲来,见状戛然而止,断了?他刚想质问负责找回东西的保镖,郁沅先一步脱口而出:“呀,被摔断了。”

不久前刚将牛皮纸袋摔床上的顾劭承脸色黑了黑,郁沅后知后觉话中有歧义,立即将头摇成拨浪鼓,紧张地解释道:“不不不,我我不是责备您的意思,没什么这眼镜不值钱摔坏了也没关系,不是不是,您丢的那一下不算很重……”

郁沅一紧张,临时组织语言就颠三倒四的,听得顾劭承脸色越来越黑,直到门口的保镖解释道:“先生,眼镜在婚车上拿回时已经断了。”

郁沅闻言抢先附和:“我就说不是你弄的!”说完他还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一副我知道你可能会感谢我,但不需要,一切都是他应该的罢辽!

顾劭承:“……”

郁沅绝不冤枉好人,而且就算是顾劭承弄的他也真不会在意,镜片完好无损,花几十块换个同款塑料框就好,相较于顾劭承给予他的恩情实在九牛一毛。

顾劭承深吸了口气,将目光移向凌乱的大床,语气不善开口:“你昨晚在这里睡的?”

郁沅吞了吞口水缓解紧张感,然后乖巧点头,第一晚张妈说过大师要求两人同住,他不清楚后续还需不需要。

虽然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非常尊重个人信仰,对于相信大师的人来说,只要照着做就能起到安慰剂的作用,他获得那么多好处自然会尽可能地配合。

所以短暂地纠结后,即便他一百个不愿意和人同睡,还是顾及这些对顾劭承的影响留了下来。

顾劭承闻言摩挲了一下虎口,声音淡淡:“就这么想和我睡?”即便他不在也要做戏做全套……男人低磁的声线难免掺杂了一丝暗讽。

不过从郁沅见顾劭承的第一面起,顾劭承就一直处于阴阳怪气中,而且对谁都是这样,郁沅自然而然以为顾劭承天生如此,作为一个在别人眼中性格怪异的奇葩,郁沅社恐归社恐,但对他人性格的包容性还是很强的。

闻言不仅没听出一丝一毫的讽刺,反倒想和恩人老父亲坦诚解释一番,不过为了避免紧张颠三倒四他先酝酿酝酿。

顾劭承见他低头不语,便觉得是被自己戳到了痛处,冷冷地勾了勾唇驱逐道:“很可惜,你只能睡另一间夫人房。”

可惜?这有什么可惜的,郁沅听完嘴角都抿不住了,脸上写满了:好耶好耶!

这让顾劭承按下传唤铃的手一顿,不等他开口吩咐保姆,郁沅已经迫不及待道:“好、好,那、您先休息!”

说完拿起手机转身便走,步下生风直奔两房之间的玻璃门,连头顶乱颤的呆毛都写满了喜不自胜。

顾劭承:“……”

同一时间传唤铃接通,保姆恭敬的询问声传了出来。

顾劭承闭了闭眼,还是按照原本的吩咐道:“把主卧的东西全换掉。”不过因为缺少了必要的观众,低沉的声线里并没有掺杂不必要的情绪。

*

郁沅飞速完成冲澡吃饭,一方面是尽可能缩短和保姆们相处时间,另一方面是出于和手机的分离焦虑。

王家真是纯纯地将他卖了进来,全身上下除了不能二次利用的喜袍就是穿在内部的打底T恤长裤,也许是嫌麻烦,他拿到王家的行李竟然一件没给他带过来。

要不是别墅里有烘干机他就只能一直穿着浴袍,所以他以为手机眼镜也回不来了,没想到顾劭承这么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彻夜未归还不忘帮他找回东西……除了嘴硬心软他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不愧是他恩情比海深的再生老父亲!

郁沅屏息凝神按下开机键,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他非常恐惧一开机就弹出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提醒,仅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万幸的是不仅没有未接来电和大串的语音未读消息,干净的聊天列表中仅有的几条留言都来自于他唯一的好友叶湫棠,对方正在帮他照顾重病的养母。

养母唯一的活路只有换肺,现在正躺在家中靠制氧机续命等待肺|源,对于王家的事情郁沅不想在这时候刺激养母,好在郁沅高二时进入国家集训队拿到了云大的保送资格,这次借口外出参加竞赛集训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养母自然无有不信。

只有叶湫棠清楚他冲喜的病秧子恶名远扬,不仅是个精神病还有暴力伤人史,虽然最初的留言尽可能地轻松打趣,告诉他不用担心养母这边一切都好,但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回复后对面就多了几分焦急。

叶湫棠:[人呢???不行别委屈自己,大不了我去卖屁|股帮阿姨换肺!]

看着后续的满屏焦急问号,郁沅先快速回了个:[在了]

然后回复叶湫棠的卖屁|股言论:[少拿我妈当你下海理由!!/指指点点.jpg]

叶湫棠秒回:[哎呀大零儿~你怎么才回人家啊,人家担心死了嘤嘤嘤!]

郁沅已经懒得纠正叶湫棠给他起的外号,发了个嫌弃表情包:[手机差点丢了,顾劭承刚帮我找回来。]想到前一晚看到的低清版大戏,郁沅指尖继续轻点:[放心这边很好,顾劭承人也很好,那些传闻应该都是假的。]

顾劭承虽然让林叔以牙还牙,但到底做不出张妈当年对林姨那般,直接将人撞出楼梯砸向玻璃茶几导致高位截瘫的程度,滚落后的张妈只是腿部骨折。

不过后来那些人连带着顾劭承都一起离开,后续如何他不清楚,但也许是出于恩情滤镜,他对顾劭承有着天然的信任,对方应该不是网上谣传的那种故意伤人取乐的豪门纨绔。

郁沅帮顾劭承解释完就想问问叶湫棠中午什么时候去养母那边,他想和对方视频一下,小半晌没回话的叶湫棠却先一步发来链接,跟着一连串的问号:[圆儿你别骗我,你在那边真的安全吗?!!]

郁沅疑惑地点开链接,标题醒目:《知名富二代无法无天再次恶意伤人!!!》

配的视频仅几秒钟,正是张妈滚落哀嚎的后半段,即便拍摄距离很远,画面已经拉近得就快出现马赛克了,但张妈杀猪般的嚎叫依旧十分响亮。

博主表示是有人用小号向他爆料的,画面中受伤的老人正是顾劭承的女管家,五年前保姆瘫痪案的悲剧再次在超级富二代家中重演。

郁沅打开视频重新看了一遍,从画面的拉近和抖动能大致推测应该是有人手持手机偷拍的,这明摆着是有内鬼啊,郁沅突然福至心灵——是时候减少保姆数量了!

第 43 章

张妈慈爱的笑容一顿,完全没想到顾劭承会为相处不过几小时的郁沅开口,一时间僵在原地面皮发胀。

不过她到底是看着两代小主人长大的,而且自认为手里有底牌,虽然被顾劭承噎得不轻,还是抿了抿嘴角强笑道:

“怎么会,我只是替大小姐守着您,要不是新夫人冲撞您也不至于又吃了那么多的药,今早又……我这老婆子只是心疼您……”

因母亲的原因,顾劭承前世十分信任张妈,从没想过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其实是佛口蛇心。

他习以为常的不规律犯病实则有迹可循,每次痛到意识模糊都会服下远超上限的过量药物,抗药性将他逐步推入深渊,无法忍受时再送到医院急救一番。

不过对方有心将他逼上绝路又怎么会留下后手,躺在医院里也不过是注射一些糖水充当安慰剂……一个保姆都能这样肆意践踏他,隐在暗处的那个人一定快活极了吧?

顾劭承嘲弄地勾了勾唇,瘦削到病态的面颊以及全无血色的薄唇让他看起来十分孱弱,可当浓黑的眸子抬起时,冷肃目光带来的压迫感却让张妈遍体生寒……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送张妈去老宅。”冰冷的声音细听之下还透着几分沙哑。

守在门口的保镖立即应声走近,作势要将张妈直接带走。

顾劭承说完便走下轮椅,跪坐在蒲团上的郁沅已经因“人山人海”进入假死状态,整个人内缩成c字,就快于蒲团融在一起了。

他在努力地让自己意识抽离,这样可以尽可能避免他陷入一些讨厌的回忆,没办法,他这种程度的社交障碍总要想些小妙招才好混日子。

就在他的思绪飘到近期科普读物中提到的,木星周围的那几颗冰雪覆盖的小卫星时,只觉得身|体突然一轻。

郁沅难以置信地抬起双眼,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发慌,而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大哥!您病入膏肓了您知道吗喂!然后才开始因男人过度亲密的举动眩晕发抖。

顾劭承将跪坐在蒲团上的郁沅打横抱起,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单薄骨架比想像中还要轻些。

他不是可怜郁沅,做戏而已,但感受到对方的身|体如前一晚那般抖动起来时,眼底的冷意还是结了霜。

顾劭承抱着人走了两步,身后便传来一声闷响,是张妈用膝盖猛地砸向地板。

“小少爷,是张妈错了!我不该僭越,这是对新夫人不敬请您责罚,我不想去老宅,求求您让我留下来照顾您……”张妈说了两句便涕泗横流,怎么看都是个一心为主的忠仆。

她以为自己是错估男妻在顾劭承心中的分量,顾劭承刚犯完病精神异常也是常有的,只要她哭一哭把事情揭过就好。

男人闻言步伐微顿,他也猜到对方舍不得离开多年的布置,既然不肯那就留下来由他亲自处理,必定要让她后悔错过老爷子的菩萨心肠。

顾劭承侧头对门口剩下的保镖冷声吩咐:“看着她,要么跪二十四小时,要么滚回老宅。”

身后的张妈闻言一抖,二十四小时她这把老骨头怎么撑得住……但张妈依旧咬牙跪了下去,她苦心经营多年,没理由临到收网时放弃!

*

出门左拐走了几步,顾劭承就将人放在了会客室的长沙发上。

长期发病服用的大量药物让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早上又在医院折腾了一遭,现在还在低烧,郁沅虽然不沉但还是让他有些吃不消。

顾劭承将气息压得很低,但郁沅是贴在他怀中的,还是察觉到他在气喘,眼中消散的光芒重新点亮:好兄弟,你果然病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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