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替嫁豪门后 第4节
顾劭承的余光刚好瞥见这一幕,眼底的暗芒浮动,挂断电话后漆黑的眼里满是冷意:“不离婚?”
郁沅下午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和顾劭承相处,但这会见他冷气全开,周身都是锋利无匹的戾气,又紧张得喉咙干涩呼吸微窒……看来他只是和气息奄奄状态的顾劭承熟悉了。
他眨了眨眼,慢半拍点了点头。
郁沅想告诉他自己留下的决心,但还需要一点点缓冲和酝酿的时间。
可顾劭承的眼神仿佛两道如有实质的等离子体光剑,一节更比六节强,让他的信誓旦旦全都卡在嗓子眼里,并且身|体又开始轻微地发抖。
这副抗拒却偏要屈从的模样,落在顾劭承的眼底很快化作一股隐隐带着愤怒的戾气。
不过下一瞬他便偏开目光,眼底重新归于淡漠冰冷,既然对方坚持要留下来,他就陪他玩一玩……
“推我去书房。”顾劭承突然没头没尾对着空气说了这么一句。
郁沅点了点头,但电动轮椅也用人推吗?那玩意不是跟老头乐一样简单便捷还能飙车么,不过这个想法一闪而逝。
想到顾劭承时日无多,郁沅用拳心拍了拍心口:再生恩情永不忘,临终关怀记心间!
等郁沅推着人走到书房时,里面已经等候了不少人,书房的双开门完全敞开,内部一览无余。
两人主卧的书房在郁沅看来已经是他见过最宽敞大气的书房了,而主卧夫妻房还分别各有一间这样的“小”书房,用于主人临时看书、处理文件。
所以他对二楼的正式书房已经有所准备,但真看到时依旧还是被壕了一脸,顾劭承的书房在郁沅眼中,几乎是一个小型图书馆。
打通两到三层的夸张挑高,周围的高墙上十分有设计感地横纵罗列了满满四面的书籍,除此之外内部宽敞明亮的活动空间,被划分为不同类型的阅读办公区域,正中央还有一处专门的会客区……
张妈正被两位保镖守着坐在其中的一个单人沙发上,老妇人鬓发凌乱,早上精光四射的双眼此刻正无力地下垂着,眼底的红肿像是哭了多次,看得出为了不被送去老宅,她选择的一整天跪罚着实让她吃尽苦头。
然而按照顾劭承的处罚,张妈应该跪到明早,但刚过九点保镖便奉命将她送到书房,这让她更加笃信之前的猜想。
顾劭承犯病后大脑紊乱,加上有几分厚待那冲喜的小玩意才会让她遭此劫难,等顾劭承病情稍缓,还不是立即将她放了?
张妈虽然跪在祠堂,但饮食如厕的工夫足够她掌握顾劭承的全部行踪,她清楚顾劭承离开后没多久就晕了过去,一直昏睡到九点才醒。
所以即便面上还是一副憔悴落魄的模样,但她心里早就稳操胜券。
张妈准备以退为进先卖一波惨,然后再像往常那般拖出顾大小姐说些酸话刺一刺顾劭承,让他深刻地意识到他今天的行为是多么的大逆不道。
而她会十分大度慈爱地将此事揭过,让这份悔愧一直存在下去,至于那上不得台面的冲喜男妻,再受青睐也不过是一两日的情分,她连从小带大顾劭承的保姆都能轻松处置何况一个郁沅?
结果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顾劭承主动认错,张妈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先哭着道歉,结果她刚开口,站在书房门口的保镖走了进来:“先生,林叔到了。”
张妈动作一顿,抬眼看清来人的长相后面色一凝,立即察觉事情的发展方向不太对劲。
林德峰夫妇也是在顾家干了一辈子的老人,林叔是顾家的司机,妻子林姨是从小照顾顾劭承的保姆。
林姨对顾劭承不亚于顾大小姐对张妈,所以张妈被指派到别墅照顾顾劭承后,一个是关系更亲一个是资历更深,两人暗中机锋不断。
直到林姨被犯病的顾劭承推下旋转楼梯,整个人飞出砸碎了茶几从此全身瘫痪,张妈才正式成了别墅说一不二的女管家。
林叔走进书房后,只看了顾劭承一眼便将头撇开,明明才四十多岁头发却几乎全白了,枯黄的面颊微微凹陷看起来比张妈更显老态。
他对顾劭承的态度十分复杂,他和妻子一直膝下无子,虽然知道顾劭承是顾家金尊玉贵的大少爷,但多年相处到底是有些特殊的情分,林姨更是对顾劭承视如己出无微不至。
可一切都在顾劭承疯癫无状对妻子痛下杀手后戛然而止,看着全身瘫痪的妻子他无法不恨顾劭承。
但他清楚顾劭承不仅有可以为所欲为的病症作保,顾家也会将一切压下,他除了认命什么都做不了。
顾劭承见人到齐了,给了保镖一个眼神,对方立即示意无关人等离开。
进门后一直龟缩在木架和墙壁缝隙的郁沅见状也要跟着离开,尽管他也很好奇被称作林叔的男人和张妈有什么联系,能让张妈的脸色越来越灰败,但人太多了他宁愿放弃八卦机会。
顾劭承将他一把拦住,郁沅不明所以,见顾劭承也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便重新缩回角落。
虽然书房里只剩下五人,对郁沅来说依旧超标,他缩在墙角屏住呼吸勉强看戏。
顾劭承余光扫了郁沅一眼,只觉得这样就让对方如此恐惧,到后面岂不是会吓晕过去?不过他给过机会,现在再怕也要陪下去。
男人修长的食指按下播放键,正前方的投影出一段模糊的画面,当年的针孔摄像头还达不到今日的高清程度,但模糊间已经足以看清推林姨下楼的人,并非顾劭承而是张妈。
因为张妈一直照顾同样患病的顾大小姐,所以对病情的了解要远胜于林姨,在来到顾劭承身边后直接负责他的用药和治疗方案。
林姨出事的那天顾劭承刚好犯病,妄想幻觉幻听让他在疼痛中无比混乱,前半段残存意识他记得他砸碎了很多东西,心中像有猛兽要出笼般。
所以等他在医院醒来得知林姨被他推下楼时,既难以置信又无比悔恨,那段时间他吃了很多药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也因此被乔装的记者问起时瞬间崩溃,险些对记者动手,他的疯癫暴戾就这样被记录了下来。
即便顾老爷子第一时间命人进行处理,但消息一经走漏便引起轩然大波,顾劭承从此恶名远扬。
也是从那之后,他的药量与日俱增状态每况愈下,到死都不敢再见林姨一眼……
顾劭承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翻涌的猩红,他看向气到浑身涨红青筋偾起的林叔,意有所指道:“张妈潜心敬香,跪久了腿脚不便,上楼时踩空也是常有的。”
他的声音轻缓淡漠,却让面如死灰的张妈猛地瞪大了双眼:“小少爷!您不能这样对我!!”
“我当年是一时糊涂,您您看在我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大小姐的份上求您饶过我!”老妇人完全没了在郁沅面前立威时的眼高于顶,头隔着地毯依旧磕得哐哐响。
顾劭承将目光移向唯一留下的保镖队长,声音阴沉冰冷:“你去帮一帮林叔。”
一身扎实肌肉块的壮汉立即颔首,紧接着便像提小鸡仔一样将张妈提了起来。
张妈已经被吓到六神无主,林姨当年的惨状她比谁都清楚,她这把老骨头……顾劭承这是要让她死!
被保镖提起顿时不管不顾地吼了起来:“大小姐多年不肯见你!要不是我从中搭桥你以为她会愿意听到你这怪物的消息?!大小姐每次犯病都恨不得掐死你,就像当年一样!”
“你这样对我!大小姐只会更加厌恶你这怪物!!”她太了解母子之间的旧事,知道说什么能刀刀入肉,让顾劭承再也无法保持理智,等他疯了她也许还有趁乱逃跑的机会。
保镖原打算堵了嘴直接拖走,看到顾劭承阴森可怖的眼神,动作一滞才让张妈有机会说了这么多。
顾劭承直勾勾地看向疯癫无状的老婆子:“放心,你受伤的事我会亲自致电管家,让他转告母亲的。”
等张妈被拖走,林叔也从血仇中恢复了理智,对着顾劭承磕了头便也跟着出去。
顾劭承正对着书房大门,坐着就能欣赏到陈妈的现世报。
尽管他不想着了这老婆子的道,但太阳穴不可避免地疼了起来,距离上次犯病不到二十四小时他再一次感到熟悉的疼痛。
这意味着他清醒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不过也足够他将这些人一个一个拖进地狱……顾劭承眼中涌现近乎失控的疯狂。
听着张妈尖锐的惨叫声,他伸手将身后的郁沅拽到怀中。
郁沅被眼前的一切震惊得差点忘了社恐,直到突然坐进男人怀里,感受着男人身上略带苦涩的木质气息,以及不断升温的怀抱,郁沅全身的血都冲到大脑,整个人无法自抑地抖了起来。
顾劭承却不肯就这样放过他,大掌捏住郁沅的双颊,迫使他抬头看向远处即将发生的一场意外。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张妈失足滚落,顾劭承满意地感受着怀中人的颤抖和无助。
男人的薄唇几乎贴上郁沅耳后的皮肤,阴戾低沉的声音慢条斯理地问道:“看到背叛的下场了?”
得不到怀中人回答,顾劭承眼底的猩红翻涌,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既然不肯离开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而这不过是一个寡淡的开始罢了。
在顾劭承的威吓下,郁沅哆哆嗦嗦开口:“没……”
呵,逞强还是不敢面对?
下一瞬,郁沅哭丧着脸鼓起勇气实话实说:“眼、眼镜丢了……真、真真看不清……”不仅如此,他被顾劭承抱着整个人都吓得抖成筛子,哪里还顾得上张妈怎么样了?
郁沅给出的答案实在和顾劭承所想南辕北辙,甚至还提起什么眼镜?他下意识回想起前世,太阳穴猛地一震暴痛,像被钢钉锥入翻搅般。
虽然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痛楚,但依旧厌恶思绪被强行断开的感觉,越想越痛,除了郁沅于他别有所图外,一切相关记忆都被无法打破的屏障隔开。
顾劭承闭了闭眼试图让自己清醒些,紧接着他清晰听到怀中人肚子发出响亮的:“咕噜咕噜——”
顾劭承有些恍惚:“嗯?”
郁沅以为对方是在问他肚子为什么叫得这么响,他的肠鸣音确实比其他人的响一些,每次都饿得“人尽皆知”,也不是第一次被问及此。
对于过于熟悉的知识性叙述,郁沅完全不过脑就可以脱口而出:“这是饥饿造成的肠鸣音,越饿胃收缩越强烈症状就会越明显,另一方面你抱着我,声音在空气传导的基础上还会叠加固体传导,音量自然会加强。”
说完郁沅又抖了起来,少了男人大掌的桎梏他重新将头埋得低低的,整个人像是个小写的“c”字扣在男人怀中,因过分抗拒亲密接触而瑟缩气喘,完全没注意到男人冷峻面容上波诡云谲的复杂神情。
顾劭承头疼欲裂,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否则眼前这个胆小怯懦的骗子怎么会说没看到,还讲什么肠鸣音……
第一次听到这种诡异的“幻听”让他眉头紧蹙,身|体微微晃动,他的病情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
片刻后,顾劭承默默将人推开,恍惚间从一旁的抽屉中翻出一瓶备用药。
第 5 章 第 5 章
虽然少了封建余孽张妈的晨间敬香活动,郁沅还是在六点多醒了过来,只不过这一次他是被饿醒的。
前一晚顾劭承吃药后,连带着一干人等一并消失,他饿着肚子天人交战了半晌也没鼓起勇气去敲保姆房的门,郁沅实在害怕一开门对上十几个保姆要帮他做夜宵,他宁愿空着肚子睡觉。
实际上,当年林姨出事后保姆们都提心吊胆,生怕雇主哪天再发疯把她们也推成高位截瘫。
所以自那后,夜间除去张妈和保镖团队外只留两名保姆值夜,没事的情况下保姆会一直待在保姆房里,除非顾劭承或张妈夜间有需求,才会通过传唤铃将人唤出。
郁沅摸着饿瘪的肚皮,酝酿了一会还是坐起身,为了觅食不得不面对别墅里含量超标的保姆们。
就在他心里念叨着该如何劝顾劭承减少保姆人数时,房间的门被从外推开,消失了一整夜的顾劭承带着一身的寒气再次出现。
郁沅身上套着松松垮垮的浴袍,睡了一|夜的衣带松散着还未来得及整理,呈现一小片白皙莹润的胸膛,他努力吹到额前进行遮挡的碎发却被他睡得乱蓬蓬的,露出本就出挑的面容。
因顾劭承的到来,弧度圆润的黑眸微微眯起,甚至因为晨间光线不足,郁沅双手戳住眼尾上下调整焦距,确认后郁沅朝着顾劭承紧张地笑了笑,随即下床让出位置,并开始酝酿如何向尊敬的“老父亲”问早。
虽然两人间隔着一段距离,他对顾劭承也有了几分熟悉,但独处时突然冒出个活人还是让他难免紧绷,更何况门口还守了俩存在感极强的高壮门神。
顾劭承看到他眯眼调视力,立即想起前一晚对方说没眼镜看不清……他现在已经完全清醒,确认当时的一切都不是他的幻觉,思及此额角不免又跳了几下。
即便记忆混乱,但他依旧认为郁沅是故意为之,不过东西已经找回来,同样的借口对方只能用一次。
思及此顾劭承向后伸了伸手,站在门外的保镖立即会意,将牛皮纸袋递到他手边,顾劭承在郁沅的不断躲避中走到了床边,将纸袋随意丢在床上冷声开口:“你的东西。”
郁沅双眼微微睁大,立即就想到了遗失的眼镜和手机。
他瞬间顾不上社恐一脸雀跃地打开了纸袋,先将已经自动关机的手机放到床头的无线充电板上,随后在顾劭承的注视下拿出了一副从中间断掉的黑框眼镜。
顾劭承的眼底原本浮动着几许风雨欲来,见状戛然而止,断了?他刚想质问负责找回东西的保镖,郁沅先一步脱口而出:“呀,被摔断了。”
不久前刚将牛皮纸袋摔床上的顾劭承脸色黑了黑,郁沅后知后觉话中有歧义,立即将头摇成拨浪鼓,紧张地解释道:“不不不,我我不是责备您的意思,没什么这眼镜不值钱摔坏了也没关系,不是不是,您丢的那一下不算很重……”
郁沅一紧张,临时组织语言就颠三倒四的,听得顾劭承脸色越来越黑,直到门口的保镖解释道:“先生,眼镜在婚车上拿回时已经断了。”
郁沅闻言抢先附和:“我就说不是你弄的!”说完他还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一副我知道你可能会感谢我,但不需要,一切都是他应该的罢辽!
顾劭承:“……”
郁沅绝不冤枉好人,而且就算是顾劭承弄的他也真不会在意,镜片完好无损,花几十块换个同款塑料框就好,相较于顾劭承给予他的恩情实在九牛一毛。
顾劭承深吸了口气,将目光移向凌乱的大床,语气不善开口:“你昨晚在这里睡的?”
郁沅吞了吞口水缓解紧张感,然后乖巧点头,第一晚张妈说过大师要求两人同住,他不清楚后续还需不需要。
虽然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非常尊重个人信仰,对于相信大师的人来说,只要照着做就能起到安慰剂的作用,他获得那么多好处自然会尽可能地配合。
所以短暂地纠结后,即便他一百个不愿意和人同睡,还是顾及这些对顾劭承的影响留了下来。
顾劭承闻言摩挲了一下虎口,声音淡淡:“就这么想和我睡?”即便他不在也要做戏做全套……男人低磁的声线难免掺杂了一丝暗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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