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替嫁豪门后 第66节
前一天是他母亲真正的忌日,他的病情比往常失控得更为猛烈,以至于他没有发现止痛药出问题。正常情况下他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他应当觉得恶心才对,可事实上完全没有。
男人眉宇间越蹙越深,片刻后他拿起佛珠,将一切异常都归咎为药物作用。
顾劭承拿着佛珠离开了很久,回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全亮了。
他再次隔着对方幼稚的小熊睡衣袖口,将佛珠戴回少年的腕上。
晨光让皎白手腕上的痕迹变得更加清晰,顾劭承动作一滞,与此同时他还在这一节软白的细腕上,闻到一股夹杂着药味的淡香。
和佛珠上浓厚的檀香截然不同,是一种很独特很舒服的香气,鬼使神差间,顾劭承抬起细腕深吸一瞬。
削薄的唇几乎贴上温软的皮肤,才细品出香气中还杂糅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甜,让他紧绷已久的神经莫名感到少许松弛。
男人长眸微眯,突然觉得沾上这小病秧子也许不全是坏事。
*
郁沅吹了一|夜的冷风,第二天一早就发起高热。
顾劭承将人留下照顾,所以玲姨又没能将人接走,好在许医生来得及时。
许医生是顾家的家庭医生,一直负责原身的健康问题,小病秧子能活到十八全靠他妙手回春。
这一次除了药性温和的退烧药外,许医生还给郁沅开了一盒新药,是原身之前吃完又吐又昏的那种白色糖丸,但大小却只有之前的十分之一,说是上次的改良版。
许医生临走前叮嘱玲姨,让她看着小少爷一日三次服药,但玲姨想到小少爷上次吃完又吐又晕,还是没舍得马上喂他,自作主张推延到退烧后再说。
郁沅就这样迷迷糊糊时醒时睡地晕乎了一整天,吃过晚饭体温才缓降到正常水平。
顾劭承来看他时他刚喝完日常补药,正皱着一张潮润绯红的脸蛋,在糖盒里翻找着夹心果汁软糖。
玲姨走前趁着将止咳含片放到郁沅手边时偷捏了他一把,示意对方别忘了和顾劭承提搬回去的事情,毕竟他已经退烧了。
郁沅朝玲姨点了点头,不过他肯定要阳奉阴违就是了,他住得越近才越容易找到机会给顾劭承“下药”治疗。
玲姨一走郁沅开始装可怜,眼角向下一耷拉,配上被虚汗打湿的两鬓和苍白的脸蛋,细声细气地向男人道歉:“对不起小叔叔,泉泉没帮到您,还麻烦您照顾……”
少年一呼一吸间,带出少许尚未散掉的甜味。
顾劭承听着郁沅软乎乎碎念了半晌,修长的食指挑起腕上的乌木佛珠转了又转。
因完美继承上一代的混血基因,男人的五官看起来尤为深邃,近乎完美的皮相结合与生俱来的贵气,薄唇微抿便生出森冷又锋利的疏离感。
郁沅内心不以为意,面上却惶然得很,但他没料顾劭承是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的性格,而他歉意不诚也没准备那么多水词儿,叭叭一会就没话说了。
他只好掩唇轻咳起来,软瓷般的颊边很快染上一层薄粉,打开药盒,葱白的指尖捏起盒中薄薄的半透明含片,贝齿轻衔继而将药送到舌底,舌下血管丰富,这样含服药效会发挥得更快些。
郁沅见对方还不搭理自己,就伸手将许医生新开的药瓶拿了过来。
刚拧了一圈就被顾劭承拿走,郁沅虚弱又倔强地说道:“我自己能拧开的。”
顾劭承打开后假意轻闻了下,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你想嫁给顾永行?”
郁沅小鹿眼圆睁:“呃???”
顾劭承淡漠的黑眸无一丝波澜:“不然,为什么吃变性用的激素类药物?”
虽然少了封建余孽张妈的晨间敬香活动,郁沅还是在六点多醒了过来,只不过这一次他是被饿醒的。
前一晚顾劭承吃药后,连带着一干人等一并消失,他饿着肚子天人交战了半晌也没鼓起勇气去敲保姆房的门,郁沅实在害怕一开门对上十几个保姆要帮他做夜宵,他宁愿空着肚子睡觉。
实际上,当年林姨出事后保姆们都提心吊胆,生怕雇主哪天再发疯把她们也推成高位截瘫。
所以自那后,夜间除去张妈和保镖团队外只留两名保姆值夜,没事的情况下保姆会一直待在保姆房里,除非顾劭承或张妈夜间有需求,才会通过传唤铃将人唤出。
郁沅摸着饿瘪的肚皮,酝酿了一会还是坐起身,为了觅食不得不面对别墅里含量超标的保姆们。
就在他心里念叨着该如何劝顾劭承减少保姆人数时,房间的门被从外推开,消失了一整夜的顾劭承带着一身的寒气再次出现。
郁沅身上套着松松垮垮的浴袍,睡了一|夜的衣带松散着还未来得及整理,呈现一小片白皙莹润的胸膛,他努力吹到额前进行遮挡的碎发却被他睡得乱蓬蓬的,露出本就出挑的面容。
因顾劭承的到来,弧度圆润的黑眸微微眯起,甚至因为晨间光线不足,郁沅双手戳住眼尾上下调整焦距,确认后郁沅朝着顾劭承紧张地笑了笑,随即下床让出位置,并开始酝酿如何向尊敬的“老父亲”问早。
虽然两人间隔着一段距离,他对顾劭承也有了几分熟悉,但独处时突然冒出个活人还是让他难免紧绷,更何况门口还守了俩存在感极强的高壮门神。
顾劭承看到他眯眼调视力,立即想起前一晚对方说没眼镜看不清……他现在已经完全清醒,确认当时的一切都不是他的幻觉,思及此额角不免又跳了几下。
即便记忆混乱,但他依旧认为郁沅是故意为之,不过东西已经找回来,同样的借口对方只能用一次。
思及此顾劭承向后伸了伸手,站在门外的保镖立即会意,将牛皮纸袋递到他手边,顾劭承在郁沅的不断躲避中走到了床边,将纸袋随意丢在床上冷声开口:“你的东西。”
郁沅双眼微微睁大,立即就想到了遗失的眼镜和手机。
他瞬间顾不上社恐一脸雀跃地打开了纸袋,先将已经自动关机的手机放到床头的无线充电板上,随后在顾劭承的注视下拿出了一副从中间断掉的黑框眼镜。
顾劭承的眼底原本浮动着几许风雨欲来,见状戛然而止,断了?他刚想质问负责找回东西的保镖,郁沅先一步脱口而出:“呀,被摔断了。”
不久前刚将牛皮纸袋摔床上的顾劭承脸色黑了黑,郁沅后知后觉话中有歧义,立即将头摇成拨浪鼓,紧张地解释道:“不不不,我我不是责备您的意思,没什么这眼镜不值钱摔坏了也没关系,不是不是,您丢的那一下不算很重……”
郁沅一紧张,临时组织语言就颠三倒四的,听得顾劭承脸色越来越黑,直到门口的保镖解释道:“先生,眼镜在婚车上拿回时已经断了。”
郁沅闻言抢先附和:“我就说不是你弄的!”说完他还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一副我知道你可能会感谢我,但不需要,一切都是他应该的罢辽!
顾劭承:“……”
郁沅绝不冤枉好人,而且就算是顾劭承弄的他也真不会在意,镜片完好无损,花几十块换个同款塑料框就好,相较于顾劭承给予他的恩情实在九牛一毛。
顾劭承深吸了口气,将目光移向凌乱的大床,语气不善开口:“你昨晚在这里睡的?”
郁沅吞了吞口水缓解紧张感,然后乖巧点头,第一晚张妈说过大师要求两人同住,他不清楚后续还需不需要。
虽然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非常尊重个人信仰,对于相信大师的人来说,只要照着做就能起到安慰剂的作用,他获得那么多好处自然会尽可能地配合。
所以短暂地纠结后,即便他一百个不愿意和人同睡,还是顾及这些对顾劭承的影响留了下来。
顾劭承闻言摩挲了一下虎口,声音淡淡:“就这么想和我睡?”即便他不在也要做戏做全套……男人低磁的声线难免掺杂了一丝暗讽。
不过从郁沅见顾劭承的第一面起,顾劭承就一直处于阴阳怪气中,而且对谁都是这样,郁沅自然而然以为顾劭承天生如此,作为一个在别人眼中性格怪异的奇葩,郁沅社恐归社恐,但对他人性格的包容性还是很强的。
闻言不仅没听出一丝一毫的讽刺,反倒想和恩人老父亲坦诚解释一番,不过为了避免紧张颠三倒四他先酝酿酝酿。
顾劭承见他低头不语,便觉得是被自己戳到了痛处,冷冷地勾了勾唇驱逐道:“很可惜,你只能睡另一间夫人房。”
可惜?这有什么可惜的,郁沅听完嘴角都抿不住了,脸上写满了:好耶好耶!
这让顾劭承按下传唤铃的手一顿,不等他开口吩咐保姆,郁沅已经迫不及待道:“好、好,那、您先休息!”
说完拿起手机转身便走,步下生风直奔两房之间的玻璃门,连头顶乱颤的呆毛都写满了喜不自胜。
顾劭承:“……”
同一时间传唤铃接通,保姆恭敬的询问声传了出来。
顾劭承闭了闭眼,还是按照原本的吩咐道:“把主卧的东西全换掉。”不过因为缺少了必要的观众,低沉的声线里并没有掺杂不必要的情绪。
*
郁沅飞速完成冲澡吃饭,一方面是尽可能缩短和保姆们相处时间,另一方面是出于和手机的分离焦虑。
王家真是纯纯地将他卖了进来,全身上下除了不能二次利用的喜袍就是穿在内部的打底T恤长裤,也许是嫌麻烦,他拿到王家的行李竟然一件没给他带过来。
要不是别墅里有烘干机他就只能一直穿着浴袍,所以他以为手机眼镜也回不来了,没想到顾劭承这么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彻夜未归还不忘帮他找回东西……除了嘴硬心软他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不愧是他恩情比海深的再生老父亲!
郁沅屏息凝神按下开机键,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他非常恐惧一开机就弹出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提醒,仅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万幸的是不仅没有未接来电和大串的语音未读消息,干净的聊天列表中仅有的几条留言都来自于他唯一的好友叶湫棠,对方正在帮他照顾重病的养母。
养母唯一的活路只有换肺,现在正躺在家中靠制氧机续命等待肺|源,对于王家的事情郁沅不想在这时候刺激养母,好在郁沅高二时进入国家集训队拿到了云大的保送资格,这次借口外出参加竞赛集训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养母自然无有不信。
只有叶湫棠清楚他冲喜的病秧子恶名远扬,不仅是个精神病还有暴力伤人史,虽然最初的留言尽可能地轻松打趣,告诉他不用担心养母这边一切都好,但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回复后对面就多了几分焦急。
叶湫棠:[人呢???不行别委屈自己,大不了我去卖屁|股帮阿姨换肺!]
看着后续的满屏焦急问号,郁沅先快速回了个:[在了]
然后回复叶湫棠的卖屁|股言论:[少拿我妈当你下海理由!!/指指点点.jpg]
叶湫棠秒回:[哎呀大零儿~你怎么才回人家啊,人家担心死了嘤嘤嘤!]
郁沅已经懒得纠正叶湫棠给他起的外号,发了个嫌弃表情包:[手机差点丢了,顾劭承刚帮我找回来。]想到前一晚看到的低清版大戏,郁沅指尖继续轻点:[放心这边很好,顾劭承人也很好,那些传闻应该都是假的。]
顾劭承虽然让林叔以牙还牙,但到底做不出张妈当年对林姨那般,直接将人撞出楼梯砸向玻璃茶几导致高位截瘫的程度,滚落后的张妈只是腿部骨折。
不过后来那些人连带着顾劭承都一起离开,后续如何他不清楚,但也许是出于恩情滤镜,他对顾劭承有着天然的信任,对方应该不是网上谣传的那种故意伤人取乐的豪门纨绔。
郁沅帮顾劭承解释完就想问问叶湫棠中午什么时候去养母那边,他想和对方视频一下,小半晌没回话的叶湫棠却先一步发来链接,跟着一连串的问号:[圆儿你别骗我,你在那边真的安全吗?!!]
郁沅疑惑地点开链接,标题醒目:《知名富二代无法无天再次恶意伤人!!!》
配的视频仅几秒钟,正是张妈滚落哀嚎的后半段,即便拍摄距离很远,画面已经拉近得就快出现马赛克了,但张妈杀猪般的嚎叫依旧十分响亮。
博主表示是有人用小号向他爆料的,画面中受伤的老人正是顾劭承的女管家,五年前保姆瘫痪案的悲剧再次在超级富二代家中重演。
郁沅打开视频重新看了一遍,从画面的拉近和抖动能大致推测应该是有人手持手机偷拍的,这明摆着是有内鬼啊,郁沅突然福至心灵——是时候减少保姆数量了!
第 63 章
一人一统在脑中几乎同时开口。
郁沅:[卧槽?!顾永行还是人吗?!!]
楚清昀:[卧槽?!说这我可不困了。]
郁沅:[……你爹的。]
缓了半晌,郁沅才讷讷出声:“怎、怎么可能?许医生一直负责照顾我的身|体,顾叔叔……”
脆弱的美少年仿佛突然想起曾经种种,比如顾永行曾提及十八岁后要给他做个大手术,他一直以为是修复心脏瓣膜的……
再比如原身母亲曾是红极一时的歌星,哪怕是嘴巴毒辣的香江媒体,也赞其有石破天惊的美貌。顾永行更是无数次感慨他与母亲极为肖似,也曾私下说过对方是他这辈子最欣赏的女人,每每提及都迷醉不已。
少年眼底湿意潮涌……他实在无法接受被他视作养父的男人,竟然藏了这样歹毒龌龊的心思。
郁沅属于体验派,心里模拟着原身的痛苦情绪,很快哭成了一只红眼睛的小兔子,从身到心都被肮脏的恶意寒得发抖。
顾劭承垂眸,眼底淡漠,等了片刻耐心告罄。
男人站起身将药瓶放回床头柜上,又从口袋中翻出一支拇指大小的玻璃瓶。
随后,冷白修长的手指,捏起少年新换的草莓睡衣的袖口,向上拽了拽露出一节柔软腻白的皓腕。
微凉的瓶底缓慢滑过皮肤上暧|昧的斑驳,最后轻敲在乌木佛珠上。
“嗒嗒嗒——”
郁沅的心尖跟着一同发颤,他吸了吸鼻子,秀致的眉头不解地蹙起。
顾劭承淡声说道:“老爷子这佛珠的味道不能散,要三天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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