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一颗星球罢了 第20节
一个没有继承可能的皇子,他也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了。
没人关心他的去留,倒是杜逸安在他离开前跟他说了几句话。
像是突然才想起的,杜逸安找到杜温云时耳朵上还别着一支笔,一手里拿着图纸,一手在他面前一挥:“差点忘了,不属于你的东西可不能带走了。”
比如什么幸运光环啊,颜值加成啊,一笑就容易让人晕头转向的BUFF等等,从系统那里得到的便捷,现在也该统统卸掉了。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像被这一挥给夺去了。
杜温云心底不安,面色屈辱,怒道:“我知道我们关系不好,但你也不能污蔑我吧?我有不堪到需要去偷窃吗?”
“没偷吗?”杜逸安第一次正眼瞧着眼前这人,将其好好地打量了一番,随即诧异道,“我也是头一回发现,你脸皮还挺厚的。你偷的,还算少吗?”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杜逸安的眼神并不凶,可被那双眼睛盯着,杜温云仍是承受不住地后退了半步,或许在失去系统后,他总算找回了心虚的感觉。
然后轻笑声传来,那双眼睛的主人挪开视线,就像刚刚只是在看见脚边路过的蚂蚁一样挪开,平淡的不带半点情绪。
“滚吧。”
杜温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咬着唇,快步离开这颗让他最为难堪的星球。
卡尔来到拿着纸张画画写写的少年身边,目视着离开的飞船,低声道:“不用处理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这位是个什么脾性,卡尔也多少了解了。像杜温云这样表里不一的人,又曾在同一个屋檐下,不可能不得罪杜逸安。而得罪这位的,会就这样轻松被放过吗?
少年头也不抬,“你觉得呢?”
卡尔不多问了。
杜逸安拿走的,除了一些光环加成,还有一件,这个外来者从系统那里得到最重要的一条便利,那便是,他本不该存于此世。
帝国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被各种称赞捧上云端的人,在失去所有助力后,会活成什么样?又受得了无人关注,逐渐被所有人遗忘,哪怕站在人前也不会被人发现的日子吗?
通常呢,杜逸安一般只回收垃圾系统,不会特意管宿主的死活,是同类垃圾失去助力后往往要不了多久就会现原形,而要宿主本身就优秀,失去助力也只是失去助力罢了,并不足以影响人生。
但谁让杜温云叫了他两天“逸安”呢。
他可是特意宽限了他一年时间呢,多贴心啊。
杜温云的离开不影响任何人,小镇的建设工作依旧热火朝天。
被河道围起来的空旷黄沙地,在人类和机械的共同努力下,一栋又一栋风格不同的古风建筑在上面诞生,它们填补着这片地方的空无,虽还只是未装饰的石砖木屋,但晋冥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就能想象出那些人类欢笑着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巷,归家或又去往别处。
而在这些房间落成的期间,他也不止一次听见那些人类谈论着那名姓杜的少年。
他们说,星主买的机械都是市面上最贵的,零污染或者污染量最低,建材也完全不打算用那些合成金属的,因为星球不能消化。也有人不小心掉了个营养液的包装袋在地上,然后吓得面无人色又慌里慌张地马上捡起来,模样是生怕捡慢一秒就会被处以极刑。
晋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以往人类每次这类建设都会给他带来不适,若是范围大,也会成为一道小伤,但这次没有新伤增加,旧伤在一点点被修复着。
“唔……这些都吃过了,这个星球上有什么特产水果吗?好吃的那种。”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说着话,他又在点着光屏,似乎没找到满意的东西,这会儿已经关掉了购物界面,窝在沙发里玩起了游戏。
好吃的,水果吗?
晋冥看了一眼后院那些被人类称为果树的树,上面挂着将红未红的果子,点缀在绿叶间,很是好看。
虚无的人影消失在房间内,一阵风从杜逸安身旁拂过,他视线瞟着风去的方向,等他再收回时,便发现自己的床头又长果子了。
破案了,那颗紫晶石也是这么长出来的。
那果子是深紫色的,模样看起来有点像黑蛋,表面光滑,果蒂断口非常新鲜,显然是刚摘的。
杜逸安满眼都是笑意,拿起床头的果子,研究一番怎么吃后,撕开了果子成熟透的薄皮,咬了一口里头嫩白的果肉,是甜度极高水分也足的水果。这样正常的口味又极佳的水果,怕也是只有某个“人”才知道生长在哪里,又能如此快速地摘回来了。
杜逸安赤着的脚尖点了一下地面,忍不住调笑道:“你好乖啊。”
晋冥摸了一下心口位置,疑惑看向吃上说想吃特产水果的人,乖,是什么意思?
第26章
新下了场雨,这段日子高空清洁机器人的工作起了功效,雨水成功穿透了隔绝危险物的防护阵法落到了地面上来。
石板路上溅起水花,不再伴有“滋滋”的腐蚀声。雨水打着屋檐,风吹动檐角的铃草,水连滴成线,浸湿泥土,渗入地下;雨水也从细细的竹叶滑落,打在石桌上,发出特有的声响;还有后院的菜地,头一回享受天然的灌溉,也不必担心被淋坏;而已经修建好的河道将将被润湿,若雨下得久一些,雨量大一些,兴许就有河的样子了。
雨水很正常,但仅仅是这样正常的一场雨,却叫这里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站在屋檐下或窗台边或回廊里,再不然直接站在雨中,静静地欣赏着。
好似,这就是最美的一场电影。
杜逸安关掉游戏,走到窗边。他看着外头下的雨,吃掉最后一口果肉,打了个哈欠:“这样的雨天,最适合在家里睡觉了。”
晋冥跟着他来到窗边,屋外的雨下得不急但细密,淅沥的雨声却也遮不住对面房屋前那些外表不太一样的人类发出的声音,好些人跑进雨里,一脸兴奋地朝着还站在屋檐边的人欢呼着,像是遇到了什么十分喜悦的事。
“哈哈哈!这雨真的好舒服!”
“好爽!等河里的水涨起来了,我要去游泳!”
“这雨,真好。”
以前,这颗星球下的雨,是他们的催命符。他们也是人类,在星主来之前,也曾搭建过属于自己的庇护所,试过种植养殖,但一场雨就会将一切破坏殆尽。
是,他们的身体强度是高,不用担心在雨中受伤,但雨水会毁掉他们辛苦找到的食物水源,那些环境安全的人又怎么想象得到呢,在这个时代,还会有被活活饿死渴死的S体。
很幸运,也很惊喜,变异人们的目光隔着雨幕凝视着那栋朴素的木屋,在遇到杜逸安之前,他们从未想过,将来还有一天能住上正常的房屋,吃着从地里生长出来的作物,还能没有任何顾及地欣赏一场雨。
“大哥,你说,他真的是元帅家的那个吗?”蓝因站在院门前,也隔着雨幕看对面的木屋。
卡尔:“起初我也不信,但流言本就不可信。”
蓝因点头,“倒也是。元帅如果看见他现在这样,应该也会很欣慰。”
卡尔嗤了声,“欣慰?轮得到他吗?他要真的在意自己儿子,又怎么可能任由那些指责谩骂的声音出现在星网上,他一个元帅,连这点管理流言的能力都没有?呵,无非是他也那样认为罢了。自己亲生的不如领养别人的优秀,在那个家里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蓝因想到前几天杜温云对杜逸安的态度,自嘲着摇头:“哥你说得没错,有些人,就是不配当父亲。”
卡尔侧过头,看弟弟多出来的那一对耳朵,眼里闪过浓烈的恨意。
的确,杜家这个爹如是,他们那个也一样。
母亲刚去世,三弟还是个婴儿,那人便迫不及待地娶了新欢,听说还是什么曾经的白月光。而与杜家不同的是,他们三兄弟处处都强于老四,但那人却满心满眼都是幼儿。
偌大一个帝国,身为统治者,那人会找不到自己吗?JM星离首都星能有多远?无非也是嫌弃厌恶罢了,他这副变异人的模样,还有什么资格跟他的宝贝儿子争权?到现在,竟连三弟也不放过。
卡尔伸手接着屋檐滴落下来的雨水,捏紧在手中。
总有一天,他要那些人付出代价。
雨像是听见了人们的心声,连续下了两天,以往觉得恐怖的事,现在却令这里的人都欢喜不已,甚至包括那些个奴隶——雨天,他们终于可以不用干活了呜呜呜。
而杜逸安也就着催眠的雨声睡了两天,睡到骨头都发软了,天终于放晴了。
这场雨后,天空明显像是被洗过一样,干净了许多,不再是灰扑扑的,有雨水的滋润,地里洒下的种子也冒出了一茬又一茬的嫩苗。
终于下床的杜逸安大大地伸着懒腰,走出院子,看见的便是远处生长起来的一片草地,草地只浅浅的一层嫩绿色,零星生长着小野花。
另一边的果树叶子舒展着,绿色要深一些,它们都被雨水洗过,这会儿正是颜色干净又鲜艳的时候。
路过的或者朝远处看去的,视线中掠过那些色彩,嘴角都忍不住挂上笑来。
真漂亮啊,再生长一段时间,那一定是一片柔软又美丽的草地。
草地和果树林都是种在河道外的,小镇是填满了,但郊区要还是一片黄沙,看着也未免太秃了。
杜逸安沿着河道走着,郊区他也早有规划,花费这么多时间做出来的河道自然不能只是个景就算了。
大片大片的空地,桃林,梅林,竹林和普通的小树林,梯田沟渠通通可以安排上,先前因为条件有限,水源也有限,他都没能种上水稻吃上大米,现下总算可以购水稻种了。
走过河道,杜逸安又沿着河道走进小镇街道。
雨一停,不需他这个星主主动出声,工人们就已经积极地忙碌了起来。房屋已经大部分都建成了,而雨水也成功让在镇子里种上的一些风景植物生长起来。现在工人们在做的,主要就是装饰和给一部分绿植围上围栏。
一路走到小镇中心,这里还有一片空地,他捏着某人送他那枚果子的果核,选定一小块地,将其埋进泥土中。
正巧围围栏的工人在旁边,见状便问杜逸安需不需要给这粒种子周围也围上,绿植虽然普通,但在星际尤其是JM星上,也是珍贵的,他们又都是变异人,力气大,一个不小心踩到,刚生出来的小嫩苗可能就没了。
“围上吧,”杜逸安看着工人拿来简单的木围栏,又道,“算了,我自己来。”
杜逸安让工人将余下的木材留下,自己从空间纽拿出工具,坐在一旁,细细将木材改成想要的模样。
虚无的人影立于其侧,也低头安静地看着。
片刻后,与镇上其它围栏都不同,带有雕花和样式的围栏将一小地方围了起来,里面是一棵这颗星球的特有果树。
杜逸安也是临时起意,这边道路还未铺设完毕,树就种在几条街道交汇的正中心上,刚好又有那么一小块空地,他便想着,若是在这儿种上一棵树,等树成后,在上头挂着什么平安牌啊,许愿带啊,也是一道□□。
要是有小情侣来旅游,他还可以营销一波这树结出来的是情人果之类的。
杜逸安乐了一下,给果核浇水施肥完,拍拍手上的灰,起身继续闲逛。
刚走两步,他便注意到新建成的一栋建筑。
是个祠堂。
先前画图的时候,杜逸安就想着既是古风,也少不了这类建筑,反正有地有材料。不过落成后,里头空荡荡的,工人们也不知道这是拿来做什么用,也没有人进去搞装修。
“杜哥,你起来啦!”田山山也在这边负责拍摄。
好一部分工人也都在这里忙活。河道除了镇子外的宽的,里头也引了两条小的进来,这两条就是工人们用机器挖的了,因为图纸上小镇还有个小湖,湖边有栋华丽的楼阁,湖上有亭子,而湖中还会种上荷花芦苇,之前看图时杜逸安一时兴起,还给画了一张荷花池与华灯初上的花楼。
那种美一下摄到了每个人的心神,因而小镇建筑完成得差不多后,他们第一个想要完成的景便是这个湖。
而恰巧,祠堂就在湖边上。
虽说是古建筑,但建筑的用途,他们这么多人你看一些我猜一些,也能猜出多数建筑的用途。比如商业街那边的,厢房在后,铺面在前,明显是用来售卖物品的;客栈一楼大厅宽敞后又备有不少功能性房间,楼上更多,也不难猜出是酒店住宿;还有书院学堂,香坊染坊,就连佛塔这类,他们也能猜出一二。
但这个祠堂,他们就真不晓得是干嘛的。
见杜逸安就站在祠堂外头,田山山便好奇发问:“杜哥,这是用来干嘛的啊?”
杜逸安抬头看了一眼空白牌匾,道:“祠堂,用来供奉祭祀祖先的地方。”
他抬脚跨过门槛,朝里走去,附近的人也都好奇跟进来看。
进来大堂便是一张空供台,杜逸安从空间纽拿出一牌位,上面刻着一位女士的名字。牌位的材料是从异植乐园那边取的,某个无事的晚上,杜逸安便把名字刻了上去,但比较可惜的是,时间实在太久,他早已不记得母亲的模样。星网帐号原本存有的照片和影像也出于某种原因,被人恶意删去,只留了一张模糊的侧脸。
逝者已矣。经历过无数个世界的杜逸安自是明白,没了就是没了,在世的人做得再多,已经离开的也听不到看不到。
他只是有些遗憾。
牌位放在供台上,杜逸安无声注视着,周遭也无人打扰,也无需杜逸安再多解释什么,他们已然明白了这里的意义。
也没人去问,为什么杜逸安只放了母亲的名字在那,没有父亲的。
良久,杜逸安收回视线,就见田山山又不知怎么的一副要哭的样子。
田山山吸了一下鼻子,哽咽道:“杜哥,我能把我爸妈的名字也放上去吗?”
“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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