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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狼为患 第13节

小家伙一个人在宫里,也是很担惊受怕的吧?

而且宁倦说得也对,在宁琮离京之前,恐怕都不得消停,眼下还是留在宫里最安全。

这副身子再被砍一下,恐怕就彻底玩完了,他上辈子萦绕在死亡的阴影中,对自己的命还是比较谨慎的。

陆清则被说服了:“好吧,那我去和小刀说一说。”

宁倦本来因为前两个字开心起来,听到后一句,又很不是滋味,压着气道:“我扶你。”

陆清则出去一趟回来主意就变了,陈小刀欲言又止,在小皇帝凉凉淡淡的注视中,只能再三叮嘱陆清则注意身体,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长顺送上来熬好的药,宁倦亲自接过,试图以喂药来增进感情。

陆清则没看出来小皇帝的期期艾艾,截过来捏着鼻子闭上眼,一口气灌下去,动作十分熟练。

宁倦:“……”

醒来就折腾了这么会儿,陆清则已经有点精神不济,喝完药后困意又不断滚滚袭来,宁倦看出来了,扶着他趴下,贴心地给他掖好被子:“老师放心睡吧,不会再有人来打扰的。”

对比一下小皇帝从前和现在的态度,陆清则心里感叹一声,却实在没精力揶揄什么了,眼睫一眨,便陷入了沉沉的睡梦里。

这一觉睡得格外绵长,阖眼时外头天色还亮着,再迷迷瞪瞪醒来时,外面静悄悄一片,应当已经入夜。

他眼睛还没睁开,先感到了口渴,正想挣扎一下,爬起来去找水喝,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贴了过来,微微发着凉,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下他的鼻息。

陆清则:“……”

换个正常人,这会儿不被吓得原地起飞都是好的。

他睁开发涩的眼皮,呼吸依旧均匀,是以床边的人并没有发现他已经醒来。

那是道弯着腰的小小身影,陆清则一眼就看出来是谁了。

无言片刻,陆清则好笑地问:“陛下,试完了吗?”

他冷不丁一开口,宁倦吓得头皮一炸,差点跳起来,好险没叫出声。

随即才镇定下来:“老师什么时候醒的?”

“才醒,就看到陛下鬼鬼祟祟在我床边,”陆清则啼笑皆非,“我说陛下,大半夜的,你不在自己寝殿里好好睡觉,跑我屋里来做什么?”

宁倦抿了抿唇,片晌,才低声回答:“我怕老师死了。”

五岁那年,母亲就是在睡梦中离开他的。

他一觉醒来,静嫔已经没了呼吸。

宁倦的声音很平静,陆清则却听得心里不是滋味,伸手去拉他,这才发现小皇帝浑身都冷飕飕的,再一摸,只穿着件寝衣。

陆清则叹了口气,往床里面挪了挪:“死不了,这不活得好好的——赶紧上来,也不怕着了风寒!”

虽然屋里烧了炭盆,但没地龙暖和,夜里单穿着寝衣晃悠肯定冷。

宁倦矜持了三秒,便一咕噜钻进了被子里,被焐得温暖的梅香包裹起来。

陆清则昏睡的那几日,他一直睡在陆清则身边,好随时查探陆清则的呼吸,确认他还活着。

这个人瞧着像是用雪做的,略微经一点风吹日晒,便会无声无息化掉似的。

今日回去自己睡,他反倒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非得过来看一眼才安心不可。

陆清则睡了一觉,现在已经不大困了:“陛下……”

宁倦冷不丁道:“果果。”

陆清则愣了下:“什么?”

宁倦在他身边蜷成一小团,小声道:“我的乳名,母妃就是这么唤我的。”

他也想要陆清则像叫陈小刀那样,亲密地唤他。

而且要更亲密。

这孩子生在皇家,小时候吃过不少苦,对温情的渴望比一般人更强吧。

陆清则心里一软,嗓音便也放得更柔和:“那往后没外人时,我就这么称呼陛下,可以吗?”

宁果果。

暴君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小名,原著里可没提到。

宁倦知道他现在肯定笑得很温柔,睁大了眼,想在黑暗中看到陆清则笑的模样,可惜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小小声应:“老师现在就可以这么叫我。”

“好,果果,”陆清则含笑道,“你是在向老师撒娇吗?”

宁倦支支吾吾地没吭声。

几天前,他才在陆清则面前大言不惭地说了句“朕从不撒娇”。

陆清则猜出小崽子的窘迫,低低笑了声,不再逗他:“你还是孩子,拥有撒娇的权力,在我面前,不必拘束。”

夜色静默流淌许久,他才听到宁倦“嗯”了声,嗓音有些不稳,仿佛带着颤意。

陆清则改为拍拍他的背,哄道:“睡吧。”

宁倦好一会儿没说话,陆清则还以为他睡着了,重新闭上眼,将睡未睡时,忽然又听到耳边传来句:“老师喜欢我吗?”

有点羞涩,问得很不好意思。

陆清则没想到幼年版暴君居然还会问这种问题,忍不住笑道:“当然了。”

没想到小皇帝下一句就是:“那老师喜欢陈小刀吗?”

……

陆清则睁开眼,挑眉:“喜欢。”

都是他的好孩子。

宁倦想想白日里的一切,就十分委屈:“老师是不是更喜欢陈小刀一些?”

心里忍不住道:快,说更喜欢我!

陆清则沉吟了会儿:“不,我一视同仁。”

宁倦:“……”

作者有话要说:

宁果果:陈小刀还活着,但在我心里,他已经死了。

第十二章

翌日,陆清则醒来时,宁倦正在外间低声与长顺说话。

他想起身,但伤到了后肩,没人扶一下的话,很难在不惊动伤口的同时爬起来,口中又实在渴得厉害,耐心等了会儿,听交谈声停了,方才哑声开口:“可以给我倒杯水么?”

外面窸窣一阵,小皇帝噔噔噔跑进来,不等长顺动手,就亲自捧着水凑到了陆清则嘴边:“老师今日怎么样?”

“好许多了。”陆清则就着小孩儿端着的茶杯喝了两口,干哑的喉咙得到滋润,舒服了点,抬抬眼问,“在外边说什么?”

宁倦笑起来:“长顺找来了几副面具,我在看哪副适合老师。”

面具而已,还有什么适不适合的?

陆清则唔了声:“拿进来我看看?”

宁倦拍了拍手,长顺便托着面具走了进来,当先就是一副格外花里胡哨的银面具,边上飞扬起一片银丝,宛若凤羽,精致华美。

宁倦眼睛亮晶晶的:“我感觉这个很适合老师。”

长顺也嘻嘻笑着拍马:“陛下说的是,陆大人仙姿玉貌,再适合不过了。”

“……”

陆清则感到了一言难尽。

这也太骚包了,哪儿适合他了?他又不是孔雀,戴着这么张扬的面具成天开屏么。

宁果果,你这审美堪忧啊。

陆清则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旁边一副朴实无华的银面具:“选得很好,下次不要选了。就它吧。”

“……好吧,听老师的。”

宁倦颇为不甘心地点了点头,放下那副花里胡哨的,拿起陆清则指的面具,小心地给陆清则试戴。

银质的面具微凉,贴合着上半张脸,只露出嘴唇与下颌,不妨碍说话喝水,也没什么不便。

但也是因此,宁倦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陆清则的嘴唇上。

因为失血,还没养回来,那张唇线优美的嘴唇依旧是苍白的,没有什么血色,像一片柔软却干涸的花瓣。

宁倦生出了几分心疼。

老师的身体如此孱弱,他一定要保护好他。

“卫鹤荣要过来,”宁倦小心地扶起陆清则,垫着脚给他披上轻薄柔软的外袍,“说要顺道看望老师,要不要我帮老师推掉?”

陆清则想了想,摇头:“不必,我们一起见见他。”

他越狼狈,卫鹤荣也会越放心。

陆清则半身不遂地被照顾着梳洗了一番,没多久卫鹤荣就来了。

京中来了两个藩王,靖王势小但阴狡,蜀王又母家势大,卫鹤荣最近注意力多半放在那俩人身上,也没怎么注意陆清则和宁倦。

屋内散发着浓重的药味儿,他扫了两眼陆清则。

距离上次见面也没太久,陆清则似乎瘦得只剩把骨头了,病骨支离,又遭了回刺客,脸上多了副面具,侧躺在床上,生机枯槁。

原本风光无限的小状元,可惜啊……

卫鹤荣心底凉薄地划过几个念头,冲宁倦随意欠了欠身:“微臣见过陛下。”

并未掩饰骨子里的傲慢与对宁倦的轻视。

宁倦坐在床头,似乎没看出卫鹤荣的无礼,露出笑容:“卫首辅为朕分忧国家大事,还要为这种事再跑一趟,真是辛苦了。”

“为陛下分忧,是微臣的分内之事。”卫鹤荣看向陆清则,“陆大人的伤可要紧?”

陆清则的声音虚弱:“多谢卫首辅挂怀,下官休养一段时日便好。”

说完偏头闷咳了几声,咳得沉沉的,仿佛全身内脏都在颤抖,听得人忍不住皱眉担忧。

卫鹤荣又看了他一眼,才别开视线:“微臣过来,是想禀报陛下,除了锦衣卫从刺客身上搜到的玉佩外,再没有其他证据能证明是蜀王殿下背后指使。此番蜀王被关,各地都有骚动,为安抚藩王,也不能再继续关下去了,陛下觉得,三日后请离蜀王殿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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