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狼为患 第146节
宁倦略一沉默:“那我也有个条件。”
陆清则面无表情地呷了口茶,心道,你是在这玩套娃么。
宁倦凝视着陆清则:“怀雪,往后别再称呼我陛下。”
“叫我霁微。”
他从三年前就在渴求,陆清则能正式他的成长,不再叫他的乳名,也不要生疏地称呼陛下。
他满心憧憬地等着陆清则实现诺言,亲手为他加冠,写上他取的字。
但最后只在陆清则的离开前的那封信上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称呼。
这几乎是宁倦的一个执念,也是他为什么坚持让宁斯越叫陆清则父君的原因。
称呼并不重要,但接受了这个称呼,就意味着愿意承认他们的关系,承认他们之间的改变。
陆清则又有点想避开宁倦的眼神了。
答应和宁倦一起出席,可以说是为了让宁倦不至于在众臣面前难堪。
但答应了宁倦改变称呼,就真的是……另一重意思了。
他对宁倦有超越师生与亲人之情的感情吗?
三年前的陆清则可以坦坦荡荡地一口咬定,绝对没有,但如今……尤其是经过那晚上的事情后,他很难再有那么充足的底气肯定了。
看陆清则半晌没回应,宁倦眼底掠过点失望,但还是按下了那点情绪,微笑道:“怀雪不愿意也没什么,那就换个条件,若是嫌我咬你疼的话,往后你咬我也行。”
顿了顿,补充:“咬哪里都成。”
陆清则心底的那点复杂难言顿时就没了,又抿了口茶,冷冷道:“当谁都像你似的是只疯狗,我咬你做什么?你还想让我咬你哪里?”
从陆清则口中吐出这样的话来,实在叫人热血难抑,忍不住想些肮脏下流的东西。
宁倦盯着他的嘴唇看了会儿,愉悦地低低笑起来。
陆清则:“……”
这狗皇帝。
虽然条件没谈拢,不过最后陆清则还是答应了一同出席。
与此同时,远从蜀地而来的宁琮坐车马车,进入了京城。
宁琮还不知晓自己的底裤都被扒了。
听到京城来的消息时,宁琮和府中幕僚一顿分析,只觉得小皇帝召他入京,应该只是捕风捉影,加之算点陈年旧账。
他是宁倦的皇叔,宁倦就是想扣下他,拿不出证据,宗族里也会有意见,但他的宝贝儿子若是来了,指不定就要被扣下当质子。
要不是为了宝贝儿子,宁琮也不想来京城面对凶恶的小皇帝。
他故意拖着行程,只提早两三日到京城。
进入燕京时天色已暗,宁琮找到了理由不去见小皇帝,先回蜀王府休息。
既然回到京城,就难免会想到个人。
宁琮砸吧砸吧嘴,一想到那个早死的陆太傅,就感到几分可惜。
虽然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八九年,但他还将陆清则的容貌记得清清楚楚的。
真可惜啊,那身段那模样,还没搞到手玩玩,居然就死了。
对他下手的人也忒没眼光,生得那副容貌的可不多见,还是副如雪似月的高洁气质,这般相貌和这般气质,亵玩起来最有意思,弄死了多可惜?
抓到手囚藏起来玩弄不更有意思,真真是暴殄天物。
越回想陆清则的相貌,宁琮就越是感觉压不住邪火,干脆派人挑出副画卷,大摇大摆地去了京城最大的青口妓馆,包了个场,拿着画像,让老鸨照着上面挑个长得像的,便上包房里,边喝酒边等。
毕竟京城是小皇帝的地盘,安全起见,他难得没留青楼的人在屋里陪着,让侍卫到处守好,才放心地看下面台子上美人奏乐起舞。
丝竹管弦声中,宁琮感觉今日这酒好似有点太烈,喝了几杯,就有点晕乎了。
他有点烦躁,回头骂了一句:“怎么还没来,磨磨唧唧的。”
刚骂完,又听嘎吱一声,包房的门被推开,隐约露出片白色的衣角。
还真能找到和陆清则相似的人?
宁琮眯着眼上下打量,饶有兴致:“过来,让本王看看怎么样。”
那个人从门外走过来,步态稳健,身段精瘦,脸上蒙着布,看不清模样。
这老鸨还玩这种把戏?
宁琮看到他走到近前来,嗤了一声,伸手想去揭开这人脸上的布巾,却陡然察觉不对。
面前这个人,眼底都是嘲弄冰冷。
但是这时候才察觉不对,已经迟了。
宁琮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冰冷的刀片自他身下一闪而过。
因为喝了酒,痛觉迟钝了几瞬,才蔓延出来,爆炸似的扯痛了每一丝神经。
宁琮轰然倒地,双手颤抖着捂着胯间,浑身止不住地抽搐,撕心裂肺地痛叫出声:“啊啊啊啊啊!”
在外面守着的侍卫这才发现不对,慌忙推门进来,却只见到蜀王爷瘫倒在地,已经痛厥了过去,偶尔抽搐一下,身下一滩血泊。
一个侍卫上前去,小心翼翼地翻开宁琮的手,看了一眼。
顿时所有人都“嘶”了一声,同时觉得身下一痛。
被侍卫抬起来的时候,宁琮又给痛醒了过来,浑身都在发抖:“本王的、本王的……”
侍卫露出丝惨不忍睹的脸色,不敢回话。
宁琮一辈子风流,最在意的自然就是自己的大宝贝,尤其他还子嗣稀薄。
哪知道就是出来喝个花酒,宝贝被刺客划拉没了。
他霎时脸如死灰,嘴唇都在哆嗦,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不许传出去,封锁消息……一定要给本王查出是谁!本王要将他碎尸万段!”
说完,前头那个侍卫下楼时不小心踩空了,“啊”地一下摔下了楼梯。
后头那个侍卫心下大骇,来不及抢救,眼睁睁看着蜀王殿下飞了出去,在楼梯上滚了三圈,嘭地摔倒在地,沿途留下一圈的血迹,隐约还有什么血糊糊的东西飞了出来。
宁琮眼前一黑,彻底痛昏过去了。
蜀王刚到京城,就因一场风寒病倒了,参加不了乾元节为陛下贺寿了——就是京城现在天气正好,不冷也不热,也不知道蜀王殿下是怎么得的风寒。
没有不漏风的墙,外头传遍了蜀王刚进京就去嫖妓,结果被人剁了下面的传言。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很有意思。
继几年前“铁杵磨成针”这个流言过后,蜀王殿下再次给京城的百姓带来了茶余饭后的快乐。
陆清则倒是不清楚外头的流言,也不在意。
因为漠北也来人了。
为防鞑靼趁虚而入,林溪没有亲自回京贺寿,只让陈小刀回来了。
自从史大将军和陆清则陆续离开后,陈小刀就觉得京城是个伤心之地,一年到头也难回来几次。
看着京城巍峨的城门之时,他心里还有些唏嘘:一转眼,都快四年了。
陛下有派人时时清扫陆府,就好像公子会回来一样。
陈小刀知道陛下定然是很伤心的,或许比他还要伤心。
他人也不笨,去了漠北后,偶尔回想一些细节,自然也发觉了宁倦和陆清则之间的不对劲。
按着陛下那个性子,若是公子没死,恐怕就会被囚禁在宫中不得出吧。
陈小刀推开陆府的大门,即使离开了几年,还是感觉到难以磨灭的熟悉感,走到内院里,看到陆清则养的花,就不禁眼眶发热。
他正看着那些开得极盛的花发呆,身后忽然传来声:“小刀。”
陈小刀愣了一下,还以为是幻听,又感觉不太对,腾地扭过头,就看到身后果然站着道熟悉的清瘦身影,穿着身莲青色的袍子,看起来清贵无双,眼底含着带着歉意的微笑。
陈小刀的眼眶一下红了,但为了不让泪水模糊眼睛,还是将眼睛猛地瞪大了:“老天爷啊,公子?是你吗?”
陆清则含笑正要点头,就听陈小刀喃喃道:“原来老人说的,能看到一个人的鬼魂是真的……都三年了,您还没投胎吗?是不是我烧的纸不够?可是陛下烧的准够啊……”
“……”陆清则哭笑不得,干脆走到陈小刀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那老人有没有告诉你,鬼是碰不到人的?”
陆清则的手指虽然不算暖,但也有一点温温的力度。
落到头上,是很熟悉的感觉。
陈小刀呆了好半晌,脑子终于转过弯来,“哇”地一下就扑进陆清则怀里,差点把陆清则撞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公子你没死是吗?”
一边哇哇大哭一边小心确认。
陆清则笑道:“你不是感觉到了吗。”
陈小刀哭得快赶上给陆清则下葬那天了,眼泪哗哗流个不停,又哽咽得说不出话,好久才平息下来,揉了揉红通通的眼睛。
陆清则安静地等他哭完,才温和开口:“对不起,当年有所不便,便没有告诉你。”
陈小刀向来不记仇,痛痛快快地哭完一场,就过去了,闻言抹着眼泪摇头:“只要公子,还活着,比什么都好,公子不用向我道歉,您做什么,肯定都是有道理的。”
顿了顿,他左看右看,确认周围无人,才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陛下吗?”
陆清则愣了一下,看他大概是猜出什么了,下意识维护宁倦:“不是。”
或者说,不全是因为宁倦,更多的不过是因为,当年是个死局。
陈小刀在漠北呆了三年,人长高了不少,也变得壮实了点,比起从前的毛毛躁躁,也多了几分沉着,思维也不像从前那般单纯,陆清则说什么,他就相信什么。
他很清楚陆清则的脾气,看他的样子,就猜到肯定是和陛下有关。
唉,公子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师生悖德?
陈小刀心里叹了几口气,忍不住担忧:“公子既然已经离开了京城三年,怎么又回来了?京城可是陛下的地盘,您不怕……”
陆清则无奈道:“怕也晚了。”
陈小刀倏地收声,惊恐地睁大了眼。
意思是,公子已经被陛下发现了?
天哪,陛下那个性子,知道公子骗了他,得暴怒成什么样?
陆清则拍拍他的肩,拉着他一起在长廊边坐下:“陛下的态度……还算平和,不必为我担心。倒是你,怎么去了漠北?林溪怎么样了?你们有没有碰见秦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