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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狼为患 第150节

所有人都献上了生辰礼物,奇珍异宝,价值连城。

但他要的是陆清则的礼物。

哪怕陆清则只是在地上捡了朵花、摘了根草给他,那也是陆清则送的,他也开心。

陆清则愣了下:“不是给你写了副字吗?”

他现在的吃穿用度,都是宁倦的,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些了。

宁倦抿着唇,不喝茶,心里有点委屈,伸出三根手指:“三件。”

离开了三年,三个生辰,三件礼物。

陆清则顿时失语。

宁倦似乎当真有些醉了,不然也不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他巴不得在陆清则眼里他成熟稳重又顶天立地。

看陆清则不说话,宁倦更委屈了,忽然拉着他,站起身:“我带你去看个地方。”

陆清则见他半醉着,走路也还稳当,不像是会胡来的样子,便由着他拉着自己,钻出暖阁,走到一间小耳房前,推门而入。

耳房里倒是没什么,陆清则正疑惑,就见宁倦不知道拧动了一下什么,耳房的墙壁便哐哐动了起来——里面竟然有个暗室。

一走进去,陆清则不免震愕。

这耳房的暗室里,是一排排架子,上面放满了东西。

全部是与他有关的东西。

编给宁倦的五彩绳,在江右时写的治水方案,他从前写的奏本,随手写的几句词,甚至是穿过的衣裳……零零碎碎的,归类明确。

有点变态,还有点感动。

陆清则默默想。

宁倦从后面慢慢地将他搂进怀里,指尖眷恋地轻轻摩挲着他后颈上的咬痕,低声道:“你走之后,我就只剩这些东西了。”

很多次,他都把自己关在这间暗室里。

长顺焦心地带着人找遍陆府和郊外的墓穴附近,最后才想起这里。

“怀雪,你为什么要回来?”

皇帝陛下已然是半个醉猫儿,小声道:“你明明知道的,回来很可能会被我捉住。”

陆清则抿了抿唇,肩颈微微绷着,没有吭声。

他知道吗?

他的确知道。

段凌光在他出发之时,也一遍遍提醒过他。

“这三年里,你想过我吗?”

宁倦低低地道:“你明明说过,你会主持我的加冠礼……你这个骗子。”

听到那声控诉,陆清则心里莫名的窒闷,又想起他将小雪送回鹰房时,来往的空寂宫道。

那么多明烛燃尽的长夜,宁倦多少次因他而头痛欲裂、产生幻觉过?

因为身体和性格,强烈的爱恨似乎从来与他无关,他不曾被人这么爱过,除了宁倦。

那些强烈的感情在一遍遍洗刷着他。

宁倦埋头在他颈间,喃喃道:“你说过,过生辰的人可以提出愿望,你抛弃了我的那三年,我都没有许愿过,现在三年的愿望,我只提一个……老师,答应我吧,答应我吧?可不可以?”

低沉的嗓音萦绕在耳边,语气有些患得患失的急切,像是在独断霸道的下令,又像是撒娇征求。

扰得陆清则心里很不太平。

从重逢之后,宁倦就是势在必得、胜券在握、攻击性极强又步履款款的。

除了上次宁倦头疼,陆清则还是第一次见到沉冷的帝王这么接近脆弱的表现,嘴唇动了动,低声道:“……你说。”

“和我试一试好不好?”

宁倦将他抱得更紧,胸腔内的心脏剧烈跳动着,隔着两层衣料,陆清则都能感觉到,他听到宁倦在他耳畔小声道:“怀雪,就当是可怜我。”

明明没有喝酒,陆清则却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些醉了。

在这个遍布他存在痕迹、被宁倦小心翼翼收拢在一起珍藏,陪他度过了冷寂空洞三年的房间里,他忽然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断掉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也不知道自己都思考了些什么,又回应了什么。

好似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没有明确的答应或拒绝,但否定的意思更为弱些。

箍着他的那股力道陡然加大了不少,旋即他被一把按在架子上,撞得夹子晃了晃,宁倦一条手臂护着他,捏着他的下颌,带着些微酒气的炙热便亲吻落下来。

陆清则被迫尝到了宁倦的气息,蹙着眉心,差点没透过气。

宁倦满眼笑意:“怀雪,你没有拒绝我,我好高兴。”

陆清则的手指按着身后的架子,指尖攥得发白,看宁倦那么高兴的样子,头昏脑涨地想:只是没有拒绝而已……他也没有立刻答应啊。

心里却又有另一道声音回答了他:因为你不再拒绝。

他心里那条警戒的红线,悄无声息地又往下掉了一格。

第八十四章

回过神时,陆清则深吸了口气。

若不是宁倦现在当真有些醉醺醺的,他几乎怀疑这狗崽子就是故意的,带他到这个地方,可怜兮兮地撒娇卖可怜,打乱他的心防。

但宁倦看起来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真的有些醉了,便坦坦荡荡说出心里话。

陆清则和他相反,他很少能将心里的话宣之于口,对方才的松动有些躁动的不安稳感,抿了抿发红的唇瓣:“陛下,该回去了。”

外面还等着宾客群臣呢,宁倦不能走开太久。

宁倦就是恨不得把陆清则扑在地上再咬几口,也得知晓时间场合不适合,只得遗憾地放过陆清则,替他理了理被弄乱的衣裳。

陆清则看宁倦的动作略微有些迟缓的样子,无奈地拉着这个醉鬼,走出暗室,回到方才的暖阁里,把醒酒的茶递过去。

宁倦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不接。

陆清则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他的意思,略微静默了一下。

平日里都是宁倦在百般讨好他——虽然大多时候居心不良,但今日是宁倦的生辰,顺着点他吧。

就像方才在暗室里,他面对宁倦的愿望,给出的一点纵容。

只是一点。

陆清则已经冷静下来了,顺便收起了之前的躺平思维。

过了今晚,他不能再被宁倦这么牵着鼻子走了。

从回来后,宁倦就在他身边织就了这么一张大网,将他笼罩其中,陷在这片情巢里不得出,几乎没有给过他喘息思考的间隙。

对他而言,“试一试”是个难以回头的选择。

陆清则不喜欢没有退路的感觉,他向来会给自己留下余地。

况且,即使看过了许多情情爱爱的故事,陆清则依旧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是如何的。

他只能从宁倦炙灼热烈的感情里,依稀感受到那种喜欢的热度。

他可以不再将宁倦当作自己的学生、弟弟,以看一个男人的目光来看宁倦,但除去那些难以割除的暧昧纠葛,他对宁倦真的有那方面的心思吗?他能回应宁倦的喜欢吗?

陆清则压抑情绪太久,感知淡漠,自感做不到那么强烈的爱恨。

他从未为谁失态流过泪。

要不,搬回陆府住一段时日,或者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吧。

他得不在宁倦干扰的情况下想清楚,仔细斟酌衡量他和宁倦的关系……尤其是宁倦,他还那么年轻,他作为年长的那一个,不能跟宁倦一样胡来。

陆清则心里想着,端起茶盏,亲手喂给宁倦喝了。

宁倦的神经被酒精麻痹,感知没平时那么敏锐,没发觉到陆清则细微的情绪变化,满意地喝下陆清则喂的茶。

缓了一会儿,再睁眼时,宁倦眼底朦胧的醉意已经消退下去,又恢复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陛下了。

陆清则也收敛好了细微的情绪,笑了笑:“走吧。”

宴席上歌舞依旧,下头的陈小刀难得没到处叭叭。

陆清则和宁倦离开了好一会儿,他担心陆清则担心得坐不住,见陆清则和宁倦总算回来了,松了口气。

他从陆清则醒来,就一直跟在陆清则身边,打量了陆清则几眼,总觉得陆清则看起来,好像和往常的平和从容不太一样。

陈小刀的心不免微微提了起来。

公子费心离开京城,如今又被抓回来,被强迫着待在陛下身边,心里定然不好受吧。

他应该是一只闲云游鹤,不应该是被关在宫里的金丝鸟。

何况陈小刀能感觉到,公子将陛下视作亲弟弟,现在被陛下“娶”了,这真是……

陈小刀想想都替陆清则感到别扭。

宴会平缓地渡过许久,大概是见用海东青发难失败,鞑靼使团私底下商议了一通后,冷不丁又开始了:“我们听闻大齐贵族自小修习六艺,文武双全,我草原儿郎也自小熟知骑射之术,不知能否有幸与陛下比试比试?”

此话一出,方才放松了点的众臣又提起了点心。

谁不知道,当今天子从小不得先帝宠爱,一直被关在冷宫之中?

若不是其他儿子因为几次动荡死光了,崇安帝也不会想起宁倦来。

皇帝陛下于治国方面的确很有建树,帝师教得好哇。

但帝师自个儿都病病歪歪的,哪能教得了宁倦其他的,陛下少年时期都笼罩在卫鹤荣的阴影之下,蛰伏着装作愚钝,没见陛下在武艺方面有多厉害。

而起陛下还从未参加过狩猎。

这鞑子一看就是提前打探过消息,故意这么说的。

鞑靼本来就与大齐有着累积的世仇,乌力罕带来的使团里还有两个鞑靼将领,与在座一些武将有过交锋。

一个武将当即拍桌而起,冷笑道:“陛下贵为一朝天子,哪能随意与人比试,要比,不如让在下来跟你们比。”

乌力罕看了眼那个武将,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语气诚挚:“这位将军何必激动,我等来自番邦小国,只是想领略一番大齐天子的风采罢了,不知道陛下可愿与我比试一番?”

乌力罕很会放低姿态,话说到这个份上,其他人再激烈拒绝,反倒显得是因为陛下不行,他们才紧张的了。

众人不免皱起眉头,视线纷纷落到高座上神色莫测的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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