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科研老古板 第86节
白桑勉强睁开眼睛,就见有人立在床头,正在研究她放在床头的那一堆药。
看清楚那人的模样,白桑难得愣了愣,哑着声问:
“你怎么又回来了?”
见白桑醒了,戚白放下手里的药盒,没回答她的话,开口道:
“醒了正好,刚才护士送来了你今天要吃的药。”
白桑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化疗放疗,那些治疗手段对她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用医生的话来说,做化疗也是浪费钱,只能采取保守治疗,能拖一天是一天,
保守治疗让白桑每天把各种药片当饭吃,实在痛得受不了了,医生就给她开止痛针。
这是重逢以来,戚白跟白桑说的第一句话。
戚白把药和水都给白桑准备好了,把床摇起来让她吃。
白桑看着没什么表情的戚白,眨了下眼没动。
戚白望着她:“看着我吃不下?”
白桑摇摇头,端起水杯把药吃了。
那么多药片放在她没什么肉的手心,一只手都快拿不下,她眼也不眨仰头吃了。
在陈少角说白桑生病时,戚白其实没什么真实感,在看到瘦骨嶙峋的白桑时,他还有些恍惚,但此时看着白桑吃药,他忽然就觉得难过了。
吃药打针输液对白桑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可戚白还记得她以前感冒吃两粒胶囊都能吐。
每个人都有讨厌抗拒的事,而白桑以前最讨厌吃药,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一样。
已经快到饭点,看着白桑吃完药后,戚白又出去了,再回来时他手上拎着个保温盒。
戚白把病床上的小桌板升起,没什么情绪地开口:
“陈少角说你现在很多东西不能吃,给你买了粥。”
隔壁病床的大姐也在吃饭,见此笑呵呵对白桑道:
“妹子你还说你儿子跟你不亲,你看看多孝顺啊。”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附和,说儿子回来了就好,多少有个人照顾。
白桑的病情大家都清楚,左右不可能熬过今年,有儿子在身前照顾养老送终,总好过自己一个人悄无声息死去。
戚白动作几不可察的一顿,随即当没听到。
太久没见面,白桑也不知道乖巧懂事的儿子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只听陈少角提起他现在很优秀,过得也不错。
白桑打量着让自己感到陌生的儿子,坐起身捏着陶瓷白勺,问:
“你吃了吗?”
戚白回了一句吃过了,然后就坐在一旁玩手机。
白桑也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吃午饭。
戚白低头看着手机,心思却没在屏幕上,他注意到了白桑起身时下意识皱起,又很快松开的眉头。
他去问过医生,医生给出的结论和陈少角跟他说的一致。
长则半年,短则一两周都很有可能。
医生还告诉他,从上个月知道检查结果到现在,白桑情绪就没崩溃过一次,甚至都没人看见她哭过,很平静地就接受了现实。
换句话说就是,白桑的求生欲望不强。
医生埋怨戚白这个当儿子的对母亲不上心,这么久了才到医院,还让他多开导开导白桑,心态乐观一点,争取一下最长时限……
脑子里都是医生对他说的话,戚白心静不下来,就在这时,他手机响了一声。
【老古板】:没在家?
戚白想起自己和江鉴之约好今天在二十楼做饭——
江母江父又寄来一箱吃的,听说是两人同事送的家乡特产。
走得匆忙,还没跟江鉴之说他来夏城了。
【齐白石分白】:有点事,最近都不在南枫市,冰箱的东西江先生你看着处理。
自从江鉴之经常在楼上吃饭后,戚白就给了江鉴之一把备用钥匙,就怕自己哪天又把钥匙锁家里进不去。
反正他也知道江鉴之家大门密码。
收到戚白消息的江鉴之眉头微蹙,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齐白石分白】:不一定。
戚白酒店一订半个月,他也没想好什么时候回去。
【老古板】:你回夏城了?
【齐白石分白】:???
意外江鉴之怎么一猜就能知道自己在夏城,但对方能掐会算不是一两次了,戚白也没心情问,回了个‘嗯’。
提到夏城,很难让人不联想到素质堪忧一口一个‘小畜生’的戚瑞山,江教授眉头不自觉拧紧。
【老古板】:家里的事?
戚白看了小口喝粥的白桑一眼,也不确定现在他们还算不算家人。
……
白桑胃口不好,清粥喝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小菜更是基本没动过。
在白桑动手收拾桌板前,戚白放下手机沉默地把碗筷收走了。
没事做的白桑就盯着他看。
知道白桑儿子来了,还长得挺帅,有小护士抱来薄被子,说他晚上陪床可以盖。
戚白没伸手接,护士便给他放到了床位相应的柜子里。
母子俩之间没什么话,一直到了晚上吃了晚饭,见戚白坐在陪护椅上玩手机,没有要离开的迹象,白桑开口了:
“回去休息吧。”
戚白没理她。
等了两秒,白桑叹口气,低声喊:
“言言。”
戚白身形一滞,维持玩手机的姿势没动,闷声让白桑别这么叫他。
‘言言’是戚白小名,他小时候说话早,乳牙还没长两颗就想说话,白桑教一句他就学一句,像个小话痨,白桑就叫他言言。
自从白桑离开后,就再也没人这么叫他。
白桑依言改了口,还是让他回去。
陪护椅展开后没多大地方,又窄又短还硬,戚白长手长脚的,真睡一晚明天起来该全身都不舒服了。
戚白没动,宛如没听见。
白桑看着这样的戚白,有些无奈。
她以前整天围着老公儿子转,老公背叛了她,她日子就没办法过下去了。
十几年前她千疮百孔离开时没让戚白送,如今离开她也不想让他看见。
病房卫生间有镜子,她每天看着自己头发一把一把掉,迅速衰老。
镜子里的人怎么能这么丑?
白桑心里如是想。
比十几年前离开时还狼狈。
***
“我说了我当时是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非要离婚?好,离就离,我看你离了我怎么活!”
“儿子?他姓戚是我的种,怎么可能跟你走?”
“你嫁过来这么多年靠我养着,除了会做点家务还会做什么?儿子跟着你饿死吗?”
“白桑你能不能不闹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
白桑已经很久没梦到旧事了。
那段时光对她来说是噩梦、是人生中最昏暗的时光,朝夕相处的丈夫撕下假面,明明是过错方,却脸红脖子粗地冲她怒吼,说她胡搅蛮缠,不顾大局。
原本温馨幸福的家忽然就变味了,变得陌生,恶心,黏腻让人喘不过气。
白桑从梦中惊醒时,隔壁陪床大爷的鼾声如雷。
她有些疲,费力忍痛撑起身,就见床尾戚白蜷缩在陪护椅上睡着了,被子有一半落在地上。
借着走廊透进来的灯光,白桑能看见戚白皱起的眉头,可见对方睡得也不安稳。
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白桑弯腰把落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轻轻盖在戚白身上。
白桑没发出丝毫动静,盯着戚白的睡颜看了好久,才缓慢地挪回床上。
等白桑重新睡下,闭着眼的戚白眼皮才轻轻一颤,继而归于平静。
病房的鼾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在这个黑夜分个高下,这种环境下没有静音耳机,实在很难入眠。
四次,戚白默默在心里计算。
她不要自己,却能忍着身体的病痛,一晚上起来四次给自己盖被子。
戚白心中心中酸软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总归是不好受。
……
清晨有医生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来查房,问病人今日状况,轮到白桑时,她说一切良好。
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问:“良好?护士不是跟我说你昨天疼得睡不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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