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徒张三:他把对方律师送进监狱 第257节
买主是一个叫连春云的中年妇女,丈夫杨国汉是副镇长。两人刚结婚第二年,就有了个儿子,生下来八斤六两,小日子过得不错。
可是好景不长,随着孩子逐渐长大,夫妻俩发现,这孩子的嘴越长越歪,还止不住地往外流口水。身为副镇长的杨国汉,手里有点闲钱,就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去市里的大医院做了检查。一查,发现这孩子是个傻子,这辈子都只会有三岁孩子的心智。
杨国汉气得骂了几声造孽,就收拾行李去了镇上住,再也不回家了。
连春云也恼,也怨,可到底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一块肉,杨国汉不管,她不能不管。于是,连春云一边在地里干活,一边还要照顾着傻儿子。她常年在地里干农活,上山捡蘑菇打核桃摘蕨菜和水芹菜,脸上的褶子多得像六七十岁似的,用整整二十年的时间,攒出来了几万块钱。
傻儿子二十岁那年,连春云把攒了大半辈子的几万块钱,拿出来,给儿子买了个媳妇。
买回来的媳妇,就是钱玮那个被绑架的初恋,叫褚娜的。
褚娜是大城市来的姑娘,心高气傲的,被连春云锁在地窖里,没少挨鞭子挨打。有一年冬天,还被连春云用烧红的烙铁摁在腰上,逼着她答应嫁给连春云的傻儿子。
褚娜答应了。
结婚当晚,连春云摆了十几桌酒,把村里的人都请来吃席,连杨国汉都回来了。吃完酒,夫妻俩把村里的人送走后,却发现洞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夫妻俩过去一看,瞬间震惊地呆在了原地。
被五花大绑着的褚娜,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绳子,手里握着一把剪子。按照旧俗,村里结婚,新人的房间里是必须要放一对剪子的。褚娜握着剪子,狠狠捅进了连春云那个傻儿子的喉管,剪子的尖都从他后脖子穿出来了,血溅了遍地,连春云的傻儿子当场毙命。
有来吃席还没走的人,吓得腿肚子打晃,立刻就打110报警了。
“报警了?”宋惊国微微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拿起薛深给他的案子卷宗,翻开一页指给薛深看,“你不是跟我说,这个女受害者,在这二十年的时间里,怀了好几个孩子吗?”
在宋惊国的概念里。
既然报警了,买媳妇的人要承担罪责,拿剪子杀人的也要承担罪责。至于能不能判定褚娜是正当防卫,免除刑事责任,那就要看律师的水平了。
“你是要让我帮褚娜做无罪辩护吗?”宋惊国问,心里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这个案子要是真这么简单,区区一个正当防卫的案子,薛深用得着来找他吗?不是宋惊国自信,而是这种案子,他随便打个电话招呼一声,就能有人出面,上杆子帮他解决。
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薛深苦笑一声,摇摇头:“宋爷爷,您听我说完。”
宋惊国点点头,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说。
薛深就把后面的故事也和宋惊国说了。
有人报警。
警察倒是去得很快。
连春云的傻儿子死不瞑目,一把剪子横贯了整个脖子,刺破了大动脉,鲜血跟喷泉似的,喷出去了好几米远,好几米高,把杨国汉和连春云家的天花板,甚至是火炕四周的墙壁纸和年画,都给溅上了血。
警方做完了笔录,了解了下褚娜的信息,就开始寻找凶手。
这一找,就是十几年。
褚娜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不知所踪。
“褚娜到底去哪儿了?”宋惊国说完,在薛深眼底看到一抹悲哀和无奈的神色,心神一凛。宋惊国虽然老了,不中用了,但他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几乎一下子就想清楚了事情的关窍,问道:
“褚娜……是不是被杨国汉和连春云给关起来了?”
“是。”薛深微微颔首。
连春云怕她买儿媳妇的事东窗事发,也不敢把事情闹大,她仗着熟悉山里的地形,比警察快了一步,找到了躲在山洞里冻得嘴唇发青的褚娜,从背后一闷棍把人给打晕了,然后,连春云把褚娜拖上拉化肥用的小板车,把人给拖了回去。
“褚娜被藏在他们家的地窖里,他们家地窖下边,还有一条地道,是战争年代藏粮食用的,警察下到地窖里搜查了几次,连警犬都进到地窖里了,可是地窖里霉味太重,又有些缺氧,根本查不出来。”
等警察走了以后。
连春云才把褚娜放出来,因为气恼褚娜害死了她的儿子,连春云剥光了褚娜的衣服,把她打得遍体鳞伤,把烧红的炭块塞进褚娜嘴里,又用针线一针一针地缝上。
褚娜受了不少的苦。
后来,连春云在地窖的地面上铺了一层被褥,就把褚娜锁在里面,收走了所有的利器,让她连结束自己的生命都做不到。
“那、那几个孩子是……”宋惊国脑袋瓜子嗡嗡的。
薛深语气沉重:“村里有不少打光棍的单身汉,想要孩子,但是又没钱找不到老婆,就……”就用了褚娜这个免费的孕子工具。
到最后,连春云还发现了商机。
她利用褚娜的身体,赚了一大笔钱,和杨国汉夫妻俩又是建二层小楼,又是承包了山上的一大片果园,甚至还置办了两辆代步车,在村子里的日子过得是风生水起的,好不滋润。
“瞎胡闹!”宋惊国猛地站起身,怒不可遏地叱道。
他是个文人。
清高孤傲了大半辈子,哪怕是气得想杀人,但是他的教养和习惯,也让他连半个脏字都说不出来。但是这三个字,语气已经很重了。甚至于,薛深隐约能看到,宋惊国眼底暴风雨降临前的阴鸷。
“这案子我接了。”宋惊国把手里牛皮纸袋装着的卷宗,都攥出了褶皱,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连春云,是吧?”
“宋爷爷,这个案子呢,连春云是肯定会被判刑的,只是判死刑还是活期,判无期还是有期,判多少年的问题。可是,褚娜被救回来后,整个人精神失常了,她在精神病院里待着接受治疗的这段时间,嘴里一直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谁?”
“杨国汉,而且她喊这三个字的时候,语气里都是恨意。”这很奇怪,甚至根本不合逻辑。能让褚娜精神失常了还恨之入骨的,那必然是对她伤害最大的那个人。
但是,薛深把这个案子的所有卷宗和资料反复看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杨国汉参与到这个案子里来的痕迹。
人,是连春云花钱买的。
婚礼,是连春云一手操持的,甚至还在她傻儿子和褚娜的洞房里,贴了一大堆的喜字,还在被褥下边洒了不少的红枣、花生、桂圆和瓜子。
再后来,甚至是利用褚娜的身体,做赚钱工具,也是连春云做的买卖。
在这段时间里,杨国汉要么是住他在小镇租的公寓里,要么就是服从上级组织的安排,出差去外地考察、学习。杨国汉,根本一直都不在家里,也和褚娜没什么接触。
那么,褚娜为什么那么恨他??
薛深不懂。
宋惊国也表露出了和薛深相同的疑问,“可是,从卷宗来看的话,杨国汉没有任何责任,甚至根本不知情,至少看起来……他是无罪的。”如果没有证据能证明杨国汉有罪,他们也不能硬给杨国汉扣上一顶帽子啊。
“谁说杨国汉无罪的?”一道声音响起在薛深和宋惊国的耳边。
紧接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门打开,钱玮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
和平时那副爽朗大方的样子不同,此时此刻的钱玮,整个人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济。不知道是不是薛深的错觉,薛深甚至觉得钱玮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阵黑雾,阴霾般的死气沉沉。
很瘆人。
“钱哥?”薛深知道,钱玮是来参加法庭的庭前会议的。
像是这种大案子,开庭之前,都会有一个庭前会议的程序,由控辩双方提交证据,并且要由法官对一些基本的案件事实做初步了解。
钱玮没说话,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一侧。
他拉开车门,从车上扶下来了一个女人。
薛深听到钱玮小声地在和那个女人说着些什么,钱玮叫那个女人,褚娜。
第297章 孰真孰假
褚娜穿了件过脚踝的长款大衣,高领白毛衣,脸上还戴了口罩和墨镜,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这副打扮,薛深以为是遭遇过性侵后有了心理创伤,就没多问,也没多想。他这时候还不知道,他没问问褚娜的情况,给自己惹出来了多大的麻烦。
薛深看了一眼钱玮和褚娜的头顶,两个人脑袋上边,各顶着一个蓝色的地址——丽城。
薛深在看钱玮头顶的IP地址。
钱玮则是在看薛深和宋惊国。
“薛深。”钱玮走过来,故作轻松地朝薛深招了招手。眼底的乌青和眼睛里的血丝,却足以看出来,钱玮对褚娜这个初恋的事,有多么上心。
“宋爷爷,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重案三组,钱玮钱组长,我的朋友。”薛深跟宋惊国介绍道。
“钱哥,这位是……”
薛深还没介绍完。
钱玮已经上前一步,主动伸出两只手,握住了宋惊国的手,险些热泪盈眶:
“我知道我知道,您就是国内刑法学界的奠基人,刑法学终身教授,九次参与刑法修正案制订的宋老,宋惊国老先生吧。”他做梦都没想到,能跟这位宋老面对面说话,幸亏有薛深帮忙。
“你起来。”宋惊国一把扶住要给他跪下的钱玮,他不喜欢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开门见山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还没应承你什么,别跪我,有事说事。”
“宋老,褚娜没有杀人,她真的没有杀人。”钱玮脱口而出道。
宋惊国不轻不重地瞅了钱玮一眼,把卷宗扔到他怀里,“这上面有死者照片,剪刀都把死者喉管扎穿了,剪刀上还有褚娜的指纹,有不少目击证人都亲眼看到,褚娜用剪刀杀了人。现在,那把剪刀还作为物证,存放在重案七组。你是重案三组的组长,不能为了包庇纵容自己的心上人,就颠倒是非黑白!”
宋惊国想帮薛深这个忙。
但是,宋惊国可不打算把杀人凶手辩成无罪。
钱玮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情急之下,低吼道:“不是的!不是包庇!褚娜之所以用剪子杀人,是因为她被绑架后又被逼着结婚,而且杨国汉父子俩想对她……她才……”
顾忌着褚娜就在旁边,钱玮有点说不下去了,他暗暗地拉薛深的袖子。薛深和宋惊国都不是蠢的,钱玮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不知道钱玮说的话有几分真实性,宋惊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为心上人强行洗白,瞥了他和褚娜一眼,没开口。
薛深知道这人的性格,到底是个重案三组的老刑警了,有一说一。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哪怕是机关枪架在他脑袋瓜子上,钱玮也不会胡言乱语半个字,薛深就拍了拍钱玮的肩膀,替他解围道:
“如果杨国汉父子两人真的想对褚娜不轨,那么他们构成强奸罪,褚娜杀人也可以认定为正当防卫。”
“只不过,口说无凭。钱哥,我虽然是信你,但是你要做的不是让我相信,而是怎么能拿出证据来,让检察官和法官也相信。”
钱玮沮丧又懊恼地狠狠拍了自己脑袋两巴掌。
时隔这么多年。
褚娜又有些神志不清,连嗓子都被药物弄哑了,根本盘问不出什么可靠的话来。就连杨国汉父子想要对褚娜不轨这事儿,还是钱玮根据自己几十年的刑侦经验,以及他对褚娜的了解,连蒙带猜,一通推敲之后,又反复印证,才勉强猜出来的。
他根本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
钱玮忙别开眼,不经意地伸手在眼角用力地抹了下。紧接着,钱玮就听到了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的一个声音。
“不好意思,县委那边儿临时有个棚户区改造的会议,来晚了。”是个镇定自若的声音,在这么多人面前,也显得从容不迫。
县委?薛深挑了下眉,看着身后稳稳停下的一辆黑色轿车里,有个穿着黑色领带正装的中年男人,在司机拉开车门后,从车上走了下来。
“你好,我是杨国汉。”那人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又掏出在县委的工作证,一起递给法院门口的门卫,“今天有个关于我妻子连春云女士的刑事案子,有个庭前会议,我作为证人,过来配合法院调查取证。”
杨国汉?门卫在校对他的身份,让他过安检门,那人也很配合,态度平和地过了安检门往法院里走。薛深心中疑惑,杨国汉的儿子讨不到媳妇,杨国汉的妻子会花钱买媳妇,在大多数的固有印象里,杨国汉应该是一个穿着邋遢,畏首畏尾,佝偻着脊背贼眉鼠眼的市井混混。
倒不是薛深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毕竟,谁会相信一个在县里工作的体面人,媳妇在农村种地,因为儿子娶不到媳妇,还要铤而走险,花钱去买被拐卖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当媳妇?
薛深不动声色地看一眼钱玮,又看一眼杨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