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进行时 第42节
赵忻坐下,微微抬手:“些许俗物,聊表心意,安公子万勿嫌弃。”
小橘抱着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箱上前,放在安然面前的桌案上,打开后躬身退下。
安然看了眼,咋舌:不愧是公主,连玉都是一箱子一箱子送的,这手笔……啧!
真该让安允儿来看看,她这一状告下来的惊人效果……一高兴不知道送他多少积分呢!
赵忻道:“这东西在中原虽价值不菲,但在赵忻先前呆的地方,却遍地都是,委实算不得什么,安公子安心收下便是。”
但这里,可是中原呢。
安然拿了一块在手中把玩:确实是最上等的羊脂玉,不过更好的他也不是没见过,倒不至于看花了眼。
又随手放了回去,道:“安某何德何能,让公主如此厚爱?”
总不能是遣散费吧?或者——离开我弟弟,这五百万,不,这匣子玉就是你的?
赵忻微一抬手,四个丫头悄然退出门外。
安然安静等着赵忻开口。
赵忻从袖中取出一个玉匣,放在案上,道:“这断续膏,原是我出嫁时所携,这么多年一直没机会用上,如今赠予先生,若是不够,赵忻回京之后,立刻进宫为先生讨要。”
先生?
安然看一眼赵忻,又看一眼玉匣:这东西有保质期没有?你也说“多年以来”了,确定还能用?
赵忻又道:“先生畏寒,赵忻在京城郊外,有一座避暑山庄,虽称避暑,却引温泉入庄。山庄地下埋有铜管,夏天过冷泉,冬天过温泉,冬暖夏凉,最是舒适不过……愿赠予先生。”
这一串串好处丢的……别的也就算了,玉他不稀罕,他空间内三十块钱一个的水钻饰品,随便拿一个出来,说不得就能换这一箱子,断续膏刘恒说了回京后会帮他找,而且不管是从系统,还是从安允儿那儿入手,要治好他的腿都不算难,可冬暖夏凉的房子……
“那么,”安然道:“我能为公主做些什么?”
赵忻看向安然,她眉眼距离稍大,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天然便带了几分凌厉,语气却温和:“先生以为,赵忻姐弟如何?”
安然缓缓道:“身份显赫、地位超然、富贵无极。”
赵忻自嘲一笑,道:“只恐要加上孤立无援、受尽猜忌、处境尴尬十二个字。”
又平静道:“先生以为,当初母亲为何会嫁入皇家?阿恒贵为皇子,为何会被送入定国公府?我身为大雍唯一一位嫡公主,为何会去蛮夷和亲?”
说这些就不好玩了啊……安然叹了口气,道:“公主是否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学过几天相术的穷书生罢了,只怕未必能帮的了公主。”
赵忻道:“先生过谦了,先生才只学了半年,算天相、测过往,便奇准如神,日后成就可想而知。”
她原本还在迟疑,方才安允儿一番话,倒让她下定了决定。
她是宫里长大的,从小被各种话术熏陶,安允儿表面诚惶诚恐,口口声声替安然请罪,但她如何听不出里面挑拨离间的味道?她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安然早就算出了他们的身份。
能算出他们的身份,可见是真有本事的,明知他们的身份,却依然坦然从容,可见心性。
安然道:“公主不如直说,需要我做什么。如果能办得到的,我绝不推辞,若是办不到,多说无益。”拍马屁就算了。
赵忻本也不喜欢兜圈子,颔首道:“入京之后,希望先生能给我几分薄面,见几位我想让先生见的人,说几句他们想听的话……放心,绝不会让先生砸了招牌,或做什么违心之事。相应的,赵忻会全力供奉先生,令先生名满京城。”
安然点头:“成……承两位救命、收容大恩,这些原是安然应该做的。”
艾玛,差点就说成“成交”了。
他明白赵忻的意思,他们兄妹地位显赫不假,但赵忻那十二个字,道尽他们的艰难:孤立无援、受尽猜忌、处境尴尬。
父亲对他们心怀猜忌,母族几乎死的一干二净。
刘恒身为皇子,又领兵权,无论哪个兄弟上位,都不可能对他放心。
以刘恒的身份,结交大臣是大忌,而赵忻离京时,还是个身居深宫的小姑娘,这就导致整个朝堂,几乎没有属于他们的声音。
所谓身份显赫,不过是看着好看,说来好听罢了,若再这样继续下去,先前空了的定国公府,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如今赵忻回国,她身为归国公主,行事没有刘恒那么多忌讳,然而经营人脉、拉拢人心、布局天下,手里便先要有筹码。
会卜卦算命的安然可为筹码之一。
医术精湛的安允儿也一样,只是价值不如前者罢了。
对这桩交易,安然没什么不乐意的,他原就准备以此谋生,赵忻主动替他扬名并筛选优质客户,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最重要的是,一进京就有冬暖夏凉的房子等着他!
只是如此看来,赵忻此前给他的种种优待,只怕除了笼络之外,更多是给人看的,以自己的恭敬,突显安然“高人”的身份。
前世赵忻青睐安允儿,嫁给周长宇,可能也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正事说完,赵忻却没有立刻离开,神情柔和了几分,手轻轻抚摸鼓起的小腹,问道:“可否请先生算一算,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儿是女?”
果然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哪怕身份再高……安然好奇道:“公主希望这孩子,是男是女?”
赵忻脸上第一次露出迷茫之色,神色复杂难明,许久才叹道:“我不知道。”
如是女儿,就是她赵忻的女儿,她最贴心的宝贝,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宠她爱她,让她这一生一世都无忧无虑、平安顺遂。
如是男儿,就是夷王之子,她教他文韬武略、帝王心术,日后时机成熟,扶持他为蛮夷之主,对大雍,对她,对刘恒,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母子之情,在大局面前,便只剩了“利用”二字。
她低头看着高高隆起的小腹,轻声道:“幸好此事,并非是赵忻能决定得了的。”
此刻若安然说一句“公主定能如愿以偿”,只怕日后不管赵忻生下来的是男是女,都会觉得安然测得很准……所以神棍就是这样炼成的。
不过安然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不必这样忽悠人——他看过剧情嘛!
并不故弄玄虚,道:“是位公子。”
赵忻低眉敛目,沉默了好一阵,再抬眼时,已经恢复一惯的清明凌厉,道:“多谢先生。”
又微微一笑,道:“我如今才相信,先生的确并非欺世盗名之辈。”
即便替她把脉安胎的妇科圣手,也只敢说——“八成是为公子”。
从身上摘下一块玉佩,道:“这是卦金。”
安然并不拒绝,颔首道谢,坦然接过。
赵忻又道:“先生和允儿的关系,并不太好?”
安然点头:所以?
赵忻道:“若是先生应允,我可以立刻派人送她回去。”
安然微微一愣,而后恍然,为安允儿叹了口气:都说让你别在赵忻面前装神弄鬼了,人家宫里出来的,能看不透你那点把戏?真当自己是影后呢?
道:“不知国公大人有没有转告过公主殿下,公主此番生产,需有安允儿在侧。”
赵忻道:“非她不可?”
安然点头:“非她不可。”
赵忻问道:“为什么?”
末了又微微一笑,补充道:“先生勿要以命数敷衍,赵忻相信确有命数一说,却不信,命数能让人在临产时,因无一人在侧,就由顺产变为难产……总有别的什么缘由吧?安允儿身上,有什么?”
这个公主,不好忽悠啊!
安然想了想,问道:“不知公主可曾从安允儿口中,得知当初安家分家之事?”
又道:“有些事,若公主已经知道,说说无妨,若公主尚未得知,那就家丑不可外扬了。”
赵忻似笑非笑的看了安然一眼,道:“据允儿所言,她父亲得了急症,瘫痪在床。安家明明有钱,却不肯替他医治,还嫌他们一房拖累,将他们分了出去。”
安然颔首:“表面上看,确实如此。”
赵忻“哦”了一声,语气不明。
安然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公主听听便罢,无需尽信。
“安家家贫,全家供我一人读书,已是竭尽全力,加之父母偏疼,吃穿用度上,家中兄嫂和几位侄儿侄女,确实受了不少委屈。
“尤其三叔家的两位侄儿,天分甚佳,然条件所迫未能进学,唯有我放学回来,偶尔教他们识几个字,读两篇文章。
“后来安允儿与其兄长安楠,卖了一支八十年的人参,得了二百两银子,却不知为何,连我三哥三嫂都瞒着。我也是偶然得知。
“再后来,三哥莫名发病,家里为了替他医治,花光了积蓄,独剩下准备用来给我交束脩的五两银子,爹娘怕耽误我的学业,便迟疑了。”
赵忻不语。
有些事,从不同角度去听,给人的感受便不同。
譬如安然不事生产,由父母供养的事,她先前极为反感,后来见识过安然的手段,想法便又不同:以安然这般天分,不在家苦学,反而去地里劳作,才是鼠目寸光、暴殄天物。
又譬如这五两银子,到底该用在哪里。
先前知道安然人品恶劣,连童生试都要舞弊,自然觉得安家父母偏心太甚,但如今,唯一的一点银子,是用来为幼子、为全家甚至全族博个前程,还是拿去救治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治好的儿子?
怎么选都是错,也都没错。
倒是安允儿,手里既然有银子,为何不肯拿出来救治父亲,反而看着一家人犹豫挣扎?
只听安然继续道:“后来我说服爹娘,拿着银子去找他们,不想听到安楠和安允儿的对话。
“安楠催促安允儿,把钱拿出来给父亲治病,怕拖久了,就好不了了。
“安允儿劝安楠不急,说她手里有药,不管拖多久都能治好父亲,如今机会难得,若趁机不分家,以后还要被压榨多久?难道你就不想读书,不想出人头地?你就甘心一辈子给人做牛做马,让人吸血敲髓?”
“再后来,因为……”安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因为安允儿一连几天杀老母鸡给三哥补身的事儿,和大嫂闹了起来,吵着吵着就提到了分家……”
他没继续说细节,只道:“分家之后,三哥的病迅速好了,买了地,盖了瓦房,后来又搬去了府城,然后安允儿在府城,传出神医之名。”
安静听他说完,赵忻才问道:“安允儿学过医?”
安然摇头:“不知道。”
安然说的是“不知道”,听到赵忻耳里,却和“没有”二字无异——同是一家人,又非深宅大院,如果安然都不知道她学过医,那便是没有学过了。
没学过医,药从何来?又为何那般肯定,那药一定能治好她父亲的怪病?
沉默片刻,起身道:“多谢先生指点,赵忻告辞。”
又道:“先生有任何要求,只管告诉小桃和杏儿两个丫头就是。”
安然颔首:“好。”
赵忻点头,转身离开。
安然看似说了一些毫无关联的家长里短,但赵忻是什么人,轻易便读出其中的信息,两个字——“有药”。
安允儿手里,有药。
安然打了个哈欠:你告我一状,我告你一状……又扯平了。
都叫你不要招我了。
看一眼那箱子美玉,这么好质地的东西,看着就手痒,想在上面刻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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