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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倒计时 第39节

“杀了大概八.九个人,剩下渔民被押进大牢,要定他们窝藏罪犯、勾连乱党的罪名。”

“走吧。出去后别说你见过我们。”

“三娘明白。”她连来过渔家寨都不会说,眼下谁敢跟乱党有勾连?

犹豫地向前走几步,三娘回头见那十几名重甲骑兵停在原地,伟岸身姿与身旁高大的骏马相得益彰,乌泱泱仿若话本里惩恶罚贪的天兵天将,不怒自威,令人心颤。

三娘不敢久留,速速离去。

“将军,我们来迟一步。渔家寨还是被当成替罪羊,安抚使那边的人证物证估计都已经准备好,就等三堂会审、画押定案,章从潞和两百万灾银被劫的案子恐就此了结。”

解开连接头盔遮住脸的披面锁子,露出霍惊堂俊美出尘的脸:“渔民得救,案子得查清,赈灾银也必须找到。”

重骑兵散指挥:“但现在我们只知道章从潞是死在安怀德手里,不知道赈灾银在哪里,也没有安怀德贪墨河道银子的证据,完全是一头雾水,无处下手,更别提救渔民。”

霍惊堂翻身上马:“先留徐州暗中调查。”

“是!”散指挥回身,手指抵在唇边发出尖啸。

十几名重骑兵原地解散,没入山峦,不见踪影,连来过的痕迹也被抹除干净。

***

京都大内,龙亭湖。

元狩帝在钓鱼,旁边站着康王,不一会儿便有大太监匆匆跑来小声说皇后身边的内侍太监送了甜汤,正在外面候着。

元狩帝:“端进来,就说朕突然想吃皇后身边人做的炙鸭,晚上过去。”

大太监领命去回话,很快端回甜汤,元狩帝直接接过。

康王劝道:“陛下,汤热,还是放凉为好。”

元狩帝:“我倒觉得喝完能凉心。”

话外有话,但事关帝后,康王可不敢随意接话。

元狩帝喝完甜汤,盯着鱼竿,倒是主动开口:“皇后是来试探我,看我对赈灾银失踪的态度。”

康王:“太子真敢碰赈灾银?”

元狩帝:“他不至于糊涂到这地步。”

康王:“是五皇子?”

元狩帝:“虽然老五蛮横霸道,没什么仁爱之心,但他听太子话。”

康王皱眉:“不是太子也不是五皇子,难道真是乱党?可从未听过徐州出现敢劫官银的乱党——安怀德传回来的奏报里说有乱党持械杀官兵,后被尽数剿杀,而窝藏乱党之人也被抓进牢狱,只是还没审问出赈灾银的下落。”

元狩帝:“还是晚了。”

“陛下早就预料到安怀德的行动?”

“徐州知府贺光友奏报提到渔家寨,朕就料到它会被当成替罪羊,同时解决章从潞和赈灾银被劫两桩事,所以令子鹓带十五唐河铁骑快马加鞭到徐州渔家寨。朕这边得到消息的时间本就晚于安怀德,传讯一来一回,有所延误也在预料之中。”

元狩帝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向前走:“所幸安怀德还不敢屠杀一个寨子数千人,他只会挑出几个人当乱党就地格杀,让他们死无对证,没法开口喊冤。其他渔民则背上‘窝藏’的罪名,得等三堂会审,但人家罪名都罗织好了,数千人也是有口难言。”

康王心惊不已:“安怀德真就无法无天?”

他越想越觉得不太对,赈灾银被劫都不是太子和五皇子干的,安怀德是太子的人,所以赈灾银也不是他劫的。

安怀德是利用赈灾银被劫,将章从潞被烧死的锅扣在乱党头上?

所以赈灾银被劫究竟谁干的?

康王百思不得其解,却听元狩帝说:“赈灾银被劫是图穷匕见。”

“什么?”

元狩帝摆摆手:“待我传个手谕,令子鹓留在淮南查明白,查不出来就留那儿别回来了。省得一天天闲着不干事,碍眼。”

康王:“……”

***

东宫。

太子摘掉官帽摔在桌上叱问:“你是不是碰赈灾银了?”

五皇子:“我没有!风口浪尖,我怎么敢?我要是真碰赈灾银,就是皇子王孙,父皇也绝对会摘掉我脑袋!”

太子见他诚挚:“真不是你?”

五皇子觉得自己很冤:“我不至于无状至此!我知道赈灾银被劫的时候,后背都凝出一层冷汗,娘老子的,谁胆子大到敢碰赈灾银?他是跟整个朝廷作对啊!”

太子:“不管怎么样,得让安怀德处理好这件事,两百万赈灾银必须由我们找到。只要我们先找到赈灾银,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

五皇子:“我明白。”

***

徐州彭城外一山寺。

霍惊堂拆开江阳县寄来的书信,信里先简单说明江阳县疫情已基本得到控制,幸得神明保佑没被感染,身体康健。

第二张信纸不写相思却通篇说相思,赵白鱼细数他在江阳县吃到的每一餐饭,聊起那儿的特产五香糕,说‘健脾养胃,于尔有益。每日三次至店家与之畅谈,店家终慷慨赠糕方’。

他说他本想努力一把,差点烧了厨房,被砚冰赶出来,自觉没有厨艺天分,无法为郎君洗手作羹汤。

旁人在救火,赵白鱼在庭中观看,觉月色如水,忽然想写诗,可惜词穷气短,没作诗天赋,‘只是朝山谒水,百转千回,我仍有为你作诗的心情,便不觉孤单’。

一记直球正中霍惊堂心口,反反复复看这一句,食指摸得沾了墨痕才挪开,喃喃自语:“小郎才华横溢,怎么能有不会作诗的短板?淮南事一了,便请大儒教小郎如何作诗。”

信的末尾提及缠花藤,仅一句‘存于心口,珍之重之’,就够霍惊堂靠窗对庭中花草笑个没完。

换了身便装刚从外头调查回来的散指挥远远见状,同旁人说:“将军心情挺好?”

同僚:“小赵大人来信,将军一大早看完一封信,在庭中耍枪,一整套招式全耍完,便拿起第二封信看完,就是眼下这模样,跟被什么山精鬼怪附体一样瘆得慌。”推搡散指挥,说道:“欸,有什么事趁现在说,就是出大纰漏,将军也不会发脾气。”

散指挥摇头:“可惜我带的消息不好不坏,浪费一大好机会。”

言罢就朝霍惊堂走去,而此时霍惊堂已经拿起第三封信看。

散指挥悄无声息地上前,静静伫立在霍惊堂身后,想着等会儿再汇报,冷不丁听到将军问:“何事?”

心不由咯噔一下,听着声音怎么跟结了冰似的,错觉吧?不是刚看完小赵大人的来信,心情大好吗?

“已查到赈灾银的下落。”

“在哪?”

“……在扬州寄畅山庄。”

霍惊堂蓦地转头:“没查错?”

“标下跑死了两匹马,不眠不休三天,动用所有江湖人脉才追查到赈灾银的下落,绝无出错可能!”

霍惊堂抬手搭着窗框,目光落在窗外茂盛的草木上,面无表情,只凝着一层薄薄的杀意。

“派人盯着吗?”

“全程有人盯着。里头守备森严,守卫像是禁军出身。事关重大,属下不敢轻举妄动!”

“嗯。”霍惊堂:“下去吧。”

散指挥斗胆提议:“将军,趁现在立刻出手,迅速控制寄畅山庄,抢回赈灾银,才能戳破安怀德甩脱章从潞之死的打算,解救被关押在牢里的渔民。何况这件事要是被其他人先查到,赈灾银落在别人手里,用来大作文章,恐会连累将军您——”

“下去!”

猛然呵斥,惊得散指挥哆嗦两下,连忙退出房间,直到退出院子还不敢抬头,同僚悄悄凑过来问怎么回事。

听完描述,同僚不由惊奇:“将军心情不是很好?是因为赈灾银在寄畅山庄……可是这跟将军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说它会连累将军?”

散指挥抹着额头冷汗说:“寄畅山庄是元丰七年,先帝赐给当时的八皇子靖王。”

“!”同僚倒吸口凉气,压低声音:“赈灾银被劫和靖王有关……那不是会连累将军?”转念一想:“可将军跟靖王关系不好,父子相处跟仇人似的,怎么会因此生那么大气?我刚在外头都听到将军呵斥了,自从将军开始拜佛,很少生这么大气了。”

“到底是父子,血浓于水。要真跟靖王有关,不是置将军于死地吗?”散指挥也觉心寒:“大义灭亲是不孝,包庇则是不忠,境地两难啊。”

二人同时看向庭院,深感唏嘘。

然而此时的霍惊堂恼的不是靖王,那老东西跟他仅有的一点父子情分早在层出不穷的刺杀里耗干净,他真正气的是赵白鱼的第三封信。

赵白鱼在信里提及李意如和徐明碧的事,虽没明说,但能看出他的态度是不赞同李意如赠出代表婚约信物的如意簪,还说李意如是一个独立的人,不该拿她来当说服徐明碧出山的工具。

当然言辞没霍惊堂解读的那么犀利,实际温和而隐晦,甚至体谅霍惊堂当时是为他解急、救急,才借李意如请徐明碧出山。

可霍惊堂还是不悦。

拨弄佛珠试图令烦躁的心重归清静,以往很有用,眼下却失效,越拨越乱,霍惊堂禁不住猜想赵白鱼为何为李意如特意写一封信来?

送来的信件拢共才三封,满打满算只有一封在说相思,第三封满纸满语还都是别人。

他对李意如是何感情?

霍惊堂可不是会生闷气的人,当即提笔回信,就一行字:

“小郎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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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霍:生气了。

很快就会哄好啦,闹闹矛盾就是闺房情趣。

第33章

扬州府, 江都县。

人烟稀少的老巷仅有一户人家还住着,风吹着门口的灯笼发出吱呀声响, 仿佛风中残烛的老人在苟延残喘。

突然有道颇为瘦小的身影脚步蹒跚地倒在挂着灯笼的门前, 门从里面打开,有个头发花白的老伯走出来,翻过地上的人影,看到一张在散乱头发衬托下仍不掩俏丽的脸。

老伯定睛瞧人影的耳朵, 有两个明显的耳孔, 果然是女子。

他四下张望, 片刻后将昏迷女子带回家。

夜色降临, 人迹罕至,晚风穿过长巷发出呼呼声响, 盖过行人的脚步声。一道高大壮硕的身影停在灯笼下方, 抬手敲门,便听里头有人问是何人敲门。

“请问这是不是江阳县那起轰动扬州府的冤案,邓汶安的家?”

过了一会儿,有窸窣脚步声靠近门,门外高大身影藏在草帽下的脸勾起得逞的笑,有道苍老的声音一边开门一边回他:“这是邓汶安的家,请问你是?”

门外的人抽出刀, 铮亮的刀身倒映着草帽下凶狠的眼神:“我是江阳县抚谕使大人派来接您去公堂对质的衙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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