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倒计时 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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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五皇子心烦意燥:“二哥,司马骄怎么回事?咱们不是提前通信,让他抢先拿到赈灾银,怎么还能被姓郑的截胡?”
太子按着抽痛的太阳穴:“那边回信,司马骄晚了一步,但他告诉我一件关于靖王和华氏的陈年旧事。”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以前的旧事?我现在就怕安怀德咬死是我们干的,他这些年明面是我们的门党,谁都不知道他和靖王有关系,洗脱靖王嫌疑容易,拉我们下水轻而易举。”五皇子说:“最关键是父皇的态度,在这节骨眼上,他还有让你监国的意思,大小朝事都扔给你,自己一个人整天在龙亭湖那儿钓鱼,不见母后,却隔三差五叫人要母后身边的侍女做的菜肴,到底是真信任母后和二哥你,还是让我们放松警惕?”
太子:“你也知道是火急火燎的时候,司马骄不知道?他会平白无故提旧事?他告诉我靖王手里有丹书铁券,就是谋反他也死不了。欸,你还记得四弟吗?”
“四哥?”五皇子不解这时候提几乎隐形的四皇子做什么,“四哥不得父皇喜爱,和这事儿有关系……我知道了,二哥是想借四哥当年为靖王说情而遭父皇厌恶,告诉我父皇有多厌恨靖王?”
“嗯。”太子:“天灾人祸,淮南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中,朝廷和父皇也不好过,靖王还朝里面浇热油,狂悖不足以说其恶,偏有圣祖遗训,谁也动不了他,任是哪个天子也忍不下这屈辱!我实在不敢想象父皇怎么容忍八叔这根硬骨头卡喉咙里卡了二十几年,换作是我,纵使落个天下骂名也要除掉八叔!”
“何况还有屯兵这档事没爆出来,要是爆出来,真不知道父皇会如何,更不知你我如何度过此劫难。”
五皇子:“兵在安怀德手里,司马骄碰不到淮南的兵,私底下没有任何往来痕迹,屯兵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安怀德不让司马骄碰私兵,常气得他跳脚,二哥还曾怀疑他别有用心,眼下反倒成我们脱困的契机,有什么好担心的?”
太子叹气,眉宇间有隐忍不住的蓬勃的怒气:“如果私底下当真没任何往来痕迹就好了!司马骄这蠢货真栽女人肚皮上,他私吞淮南公款的账本在安怀德那里,我们每年拨给安怀德的银子都被他记录下来,正好能比对司马骄手里的账本,那是切切实实能扳倒孤的证据!”
五皇子闻言如晴天霹雳摔倒在椅子上,六神无主地问:“那、怎么办?”
太子:“想办法套出安怀德手里的账本,实在不行就半路截杀!”
五皇子愣住:“可是这档口出事,会怀疑我们吧。”
太子:“只要死无对证,真相还不是任由活人来说?何况死一个安怀德,还有八叔顶在前头。”
五皇子思索一番,不放心询问:“要是这条路走不通怎么办?”
“要是这条路走不通……”太子睁眼,看向窗外的天空说道:“要是走不通,只能拉下脸面找六弟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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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徐州。
赵白鱼和霍惊堂押送二百万两赈灾银亲自交给徐州知府贺光友,查看往年赈灾细账名目便放心交由贺光友,毕竟赈灾名目详多,还是交给有经验且尽心的人去办比较好。
赵白鱼同时提出放回三千渔民:“贺知府不必为难,安怀德是否是劫掠赈灾银的主谋,目前虽还未棺盖定论,但八.九不离十。有黄氏孤女作证死去的‘乱党’身份,还渔民清白只是时日问题,便先放他们回家,一切由本官担待。”
贺光友恭敬回应:“便是没有钦差吩咐,下官也会大开牢门放渔民回去。”
安怀德大肆抓捕渔家寨渔民时,贺光友极力主张证据不齐不能抓捕渔民,且竭力证明渔家寨世代安分守己,并无胡行乱闹、图为不轨之行,还因此被安怀德党派参奏,远在江阳县的赵白鱼亦有所闻。
“大人在任四年,忧民之忧,急民之急,而使治下清明,百姓安居乐业,此次洪患救灾赈灾,大人更是劳心苦力,夜以继日,陛下眼明心亮,都看在心里,白鱼亦是敬佩不已。”赵白鱼朝贺光友一拜。
贺光友受宠若惊,连忙扶起赵白鱼:“子谅何德何能,能得高义之人过谦之词?小赵大人救恩师、孤身入灾区,献千金方,为还一人公道而斥淮南官场,是子谅平生最敬仰的高义之士。能得您一句称赞,子谅三生有幸。”
子谅是贺光友的字。
大景朝堂汇聚天下聪明人,贺光友自觉置身其中并不突出,便不谋出路不钻研,只脚踏实地、埋头苦干,修得一个‘贤能清廉’的名声期盼有朝一日能入昭勋阁,求个名垂青史。
也因此,贺光友对高义和智绝无双之人毫无抵抗能力。
天知道他得知赵白鱼上徐州来有多激动,见面前沐浴更衣还在檀香前静坐半晌,才怀着忐忑激动的心情见钦差。见面第一眼就觉得不愧是高义之士,却比想象中更隽美,来此第一件事便是放渔民,更觉得心里的形象凝实巩固,感觉就是死了也能含笑九泉。
如果赵白鱼知道贺光友的内心活动就会知道这妥妥粉丝心态,但他不知道,只觉得欣慰,所幸淮南官场不是烂到无可救药。
“贺大人过谦了。”赵白鱼端方君子,温文尔雅:“我还有一事要请贺大人帮忙敦促落实,便是由朝廷出笔银子安抚渔家寨,如果有人在牢里受伤,或造成残疾,也请按照大景律给予相应补偿和额外照顾。按大景律,三千渔民无辜被冤,是可以得到朝廷补贴的,事后我会写折子奏禀陛下,从后年的徐州税收里扣除。”
贺光友欣喜若狂:“下官代渔家寨谢过钦差!不过,为何是从后年的税收里扣除?下官明年任期结束,唯恐继任者贻误此事。”
赵白鱼:“徐州遭此大劫,按理来说应该会免了明年的徭赋。你放心挪用,做好账目就行。”
贺光友脸上生红光,连连道谢,再三邀请赵白鱼过府一叙。
赵白鱼笑笑说:“我家里有人等着,实是不便,还望海涵。”
“海涵海涵,必然海涵。所谓齐家治国,大人重家室便使后宅祥和,家庭和睦,与妻鹣鲽情深,羡煞旁人……”夸着夸着,贺光友失去了笑容。
小赵大人好像嫁了个男人,那人还是名声暴戾、丑如修罗的临安郡王?
贺光友登时痛心疾首,委屈小赵大人了。
亲自送赵白鱼到门口,贺光友发现外边停着辆普通马车,里边的人撩开马车帘子跳下来,抬眼望来,连他看了也忍不住赞声轩然霞举。
贺光友:“敢问这位郎君是?”
问话间,赵白鱼走到霍惊堂身侧说:“临安郡王,我家里那位,来接我回去。”
贺光友下意识参见郡王,等回过神才惊觉临安郡王风姿特秀、相貌不俗,怎么民间都传他貌若夜叉修罗?难道京都府的人眼光普遍很高?
他还亲自来接送小赵大人,观他气势面色虽不太温和,倒也谈不上暴戾,莫非京都府众人都崇尚江南的温柔似水?
赵白鱼颔首:“大人留步。”
贺光友目送赵白鱼进入马车,在其低头时,眼尖地瞥见他后颈处似有密集的青紫痕迹,不禁愣住,身为男人自然明白那是什么痕迹,只是衣领处便如此密集,衣领下又该何等可怖?
刚觉得赵白鱼和临安郡王颇为相配的贺光友顿时心疼,委屈小赵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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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赵白鱼低声说:“徐州知府贺光友爱护百姓,忠于朝廷和陛下,堪为良臣。”
霍惊堂:“贺光友在任四年的政绩确实可看。淮南眼下无人可用,小郎有意推贺光友一把?”
赵白鱼:“能不能得圣上青眼,还得看贺光友的个人造化。黄河改道,祸及淮南,并非一朝一夕,长此以往下去,水源和土地都会受影响,而且桃花汛很快又要到了,必须得为淮南留一个熟悉淮南还能干的官吏,带头修固河堤、河道,打好基础,以便后来人继任能好上手。”
要是直接留下个烂摊子,上任新官头疼,索性摆烂,捞一把就走,淮南真就没救了。
霍惊堂握起赵白鱼的手,往他手心里塞剥好的松子,“小郎顾虑周到,有你推荐,陛下会更放心任用贺光友。”
赵白鱼闻言就知道稳了,边吃松子边说:“淮南的事暂时了了,京都那边估计草木皆兵……松子哪买的?大案彻查到底,淮南官场肯定天翻地动,你说会不会还兴大狱?”
霍惊堂把他剥完的松子全给赵白鱼,慢条斯理地擦手指:“街头的果脯店里买的,等会再买两包。杀一批、罢免一批,寻常流程,但主谋是我的好父亲,我也说不准。”
赵白鱼皱眉,心生不忍。
霍惊堂的食指点了下赵白鱼眉心:“小郎心太软了。”
赵白鱼:“大狱之下,冤魂凄凄。虽然有为官不仁者,也有罪不至死者,官也是百姓,除了鬼神能定人生死便只有国法,不该因皇帝的一己之念、个人之私而枉死。”
霍惊堂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目光锐利,气势便陡然一变:“小郎,慎言慎脩。”
赵白鱼微睁大眼,这还是他头一次直面霍惊堂肃冷厉色的一面,莫名涌现一股委屈,低头拨弄掌心的松子,不言不语不看霍惊堂。
霍惊堂握住赵白鱼的手腕,赵白鱼没挣开就任他握着,捏着一颗松子咬了半口忽然觉得没那么香了。
“我知道我的小郎君有智慧、有见地、有悟性、有容人之量,更有忧国忧民之心,有体恤、怜悯民生之苦,有为百姓抱薪、为公道开路之志,但是身在官场,即便是对我也不能什么话都说。”
“我没那么好。”
赵白鱼还是低着头,闷声堵回去,不吃霍惊堂的马后炮。
“文人歌功颂德的圣人书写得再好,也掩盖不了皇权至高无上的事实。帝命曰制,帝诏曰告,国法不能杀的人,皇帝能杀,国法不能放的人,皇帝能放。就像律法杀不了谋朝篡位的靖王,因为他有圣祖的诏令护着,陛下动不了他,是皇权输给皇权。”
霍惊堂看见赵白鱼的赤子之心,虽然过于天真,不敢苟同,但是愿意保护它,前提是赵白鱼不能因此被连累。
拿走赵白鱼手里的半颗松子,咬进嘴里,霍惊堂下巴靠在赵白鱼的头顶,紧紧拥抱着他:“官场险恶,我愿你平步青云,也希望你平安无事。”
赵白鱼捏紧掌心,良久才低低说:“你别凶我,我会害怕。”
霍惊堂霎时心软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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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小鱼委屈的时候,我的感觉是,他可终于因为老霍凶一点就委屈啦,小鱼的委屈生气终于有人哄了。
PS:
小鱼知道皇权至高无上,但他是没办法认同的。
第43章
京都府驿站。
郑楚之擦干刀上鲜艳的血迹, 士兵过来搬走他脚下的两具尸体,幕僚前来禀告城门快开了。
“从扬州到京都府的这一路, 刺杀层出不穷, 还是大人英明,提前写信送到定州请三爷送来一批能人异士护送。”幕僚说:“越接近京都府,刺客越多,就越能说明东宫急火攻心, 这次定能叫他们翻不了身。”
郑楚之脸上没有喜色, 眉头深锁, 露出一副忧思的模样。
幕僚疑问:“大人似有疑虑?”
郑楚之:“我有一事想不明白。”
幕僚:“何事?”
郑楚之:“你说东宫为什么要抢赈灾银?”
“这……”幕僚被问住了, “兴许是贪墨习惯了。淮南官员都知道安帅使不爱色不好赌,唯独贪钱, 每年治理河道的银子不知贪墨多少, 还杀了掌握他贪墨证据的章从潞。正因安怀德贪钱,才有今年淮南洪灾之祸。”
“我左思右想觉得不太对”郑楚之摇头:“安怀德是贪财,但他贪墨河道银子这事就算不是东宫示意,也是五皇子默认,而这两位皇子王孙再糊涂也知道在赈灾的节骨眼上不能碰赈灾银。最让我奇怪的是司马骄,他为什么和我同时到寄畅山庄抢银子?我当时以为他是提早得到消息,前去转移银子, 看来不是。还有一点,他是从两浙调的兵。”
“有何问题?”幕僚细思, 猛地反应过来:“司马骄也是那时才知道赈灾银的下落!他信不过安怀德才从两浙调兵,东宫和安怀德闹内讧?!”
郑楚之点头:“我才想通其中关节。你想想,如果安怀德忠于东宫, 他为什么在没有知会东宫的前提下抢了赈灾银?他哪来的胆子这么做?他就不怕东窗事发,连累东宫?还有司马骄的态度也让我想不通, 安怀德抢赈灾银此举无异于背叛东宫,最好的做法便是在淮南寻机定安怀德的罪,但是司马骄在斗安怀德时,仿佛有所顾忌……他在顾忌什么?”
“寄畅山庄被抓时,司马骄说的话也让我担心。自食恶果……破了这桩通天的案子还能结出恶果?越接近京都,我这心越不安稳,总感觉有哪里被我忽略了。”
幕僚:“或许没有旁的原因,只是安怀德私自行动?咱们审问孙负乙为什么抢劫赈灾银的时候,他极力否认主谋,把罪都揽在自己身上时说了,他是追查淮南民间遍传安怀德烧杀章从潞的‘谣言’时,发现黄氏孤女和黄家旧部潜藏在徐州渔家寨。所以他劫掠赈灾银,嫁祸渔家寨,铲除当年留下的后患,顺便解决章从潞一案……没有安怀德示意,孙负乙一个参议官敢杀人放火?”
“你意思是说,安怀德早就发现黄氏孤女,怕夜长梦多,所以私自制造泼天大案,杀人灭口?”
“无不可能。”
郑楚之勉强接受幕僚的说法,但心里总觉得不对,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提笔将事件的来龙去脉和细节统统写进信里,送去定州,请精明老辣的父亲即郑国公看一看。
天亮后,一干人等押解人犯进入京都,将他们都送进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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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
五皇子想进大牢看安怀德,被狱卒拦在外面。
“放肆!你们看看我是谁!什么东西也敢拦我?”五皇子怒极,拔刀就准备砍向拦路的狱卒。
刑部司郎中立刻从大牢里跑出来:“殿下息怒,殿下息怒,他一个小喽啰没见过世面,不开眼得罪殿下您,回头我罚他,您千万别为这一小喽啰气坏身体。”
五皇子扔掉刀:“哼!你来正好,我要见安怀德。”
刑部司郎中一脸为难:“安怀德是本次大案的主要人犯,除了主审官和陛下……一般不让外人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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