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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倒计时 第67节

酒楼偶遇京都府衙门旧部,和赵白鱼打招呼,接着遇到康王和内侍太监高都知,二人并肩而行,也和他们打招呼。

十来张桌子拼一块儿,酒楼里属他们最热闹。

果子和开胃汤先送上来,接着是热腾腾的酒菜,不知谁先动筷,桌上很快觥筹交错。

赵白鱼喝了点酒,身体由内而外地暖起来,先夹霍惊堂喜欢的菜肴放他碗碟里,将他不喜欢的蘑菇挑出来,眼角余光瞥见右手边的康王自然地夹出高都知碗里剩下的菜放自己碗里吃掉,不由愣住。

康王和高都知?

赵白鱼心有疑惑,宴席间便多加关注,发现康王会吃掉高都知不爱吃的菜和肉,高都知则全程负责布菜、倒酒和盛汤,二人动作极为自然。

如果是主仆关系,高都知所行是职责之内,如果是朋友,则关系越线。但挑拣走家仆碗里吃剩的食物绝对不是主子,更不像是朋友。

康王年近不惑,至今未婚。

霍惊堂娶男妻,皇室和朝臣虽惊讶但都没跟天塌下来似的痛斥,有朝代开放的原因,也是因有前例吧。

猜到原因,赵白鱼便收回注意力和好奇心。

酒楼伙计上来一盘白灼河虾,赵白鱼刚拿起筷子,盘子就空了。

霍惊堂见状,问:“想吃?”

赵白鱼:“这时节河面都结冰了,没想还有新鲜的河虾……活虾白灼,肉质鲜甜弹牙。”他很惆怅:“可好吃了。”

霍惊堂:“再要一盘?”

赵白鱼:“分量少,怕不好抢。”

听到他们聊天动静的康王凑过来:“要不我拨一两只给你们?”

在和霍惊堂说话的功夫,康王就盯着白灼虾,至少抢走半盘。

赵白鱼不好意思要,霍惊堂就没有脸皮薄的时候,将手边的碗一推:“好歹是你侄子侄媳妇,还是亲上加亲的外甥,不翻两倍你有脸给吗?”

康王不仅有脸,还能更无耻,回头就把高都知剥好的白灼虾捧出来,假模假样地说:“哎呀,看我不提醒,虾头虾壳都剥开了,你们还想要吗?小白鱼,你还要不要?”

都这份上了,谁还能要?

赵白鱼抽抽嘴角:“不了。您自个儿吃吧。”

康王唉声叹气,摇头晃脑:“他小的时候被分到陛下身边,其实照顾我居多,吃饭的时候还满心满眼顾着我。”

“……”

赵白鱼心里默念,秀分快。

霍惊堂坐直身体,拿湿巾擦手,目光盯着楼道口说:“我刚看了菜单,咱们这桌点了两大盘白灼虾。等会儿端上来,你捧着碗,我来抢……准备。”

赵白鱼连忙捧起碗:“没这么快——”话音未落就看见酒楼伙计当真端来一盘白灼河虾,不由愕然:“你怎么知道?”

霍惊堂:“听到了。”

哦,习武之人耳力非凡。

白灼虾刚放下来,立时就有人拿筷子,赵白鱼根本没看清动作,就是虚影一晃,风卷残云似的,眼睛一定,盘子又空了,而他碗里的白灼虾堆满一座小山。

回头看去,没抢到的其他人都面露扼腕痛惜之色,反观霍惊堂,放下筷子,拿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手,满脸云淡风轻,但赵白鱼能看到他淡定表情下的得意。

霍惊堂乜过来,琉璃色的眼瞳里清晰倒映着赵白鱼:“小郎,为夫如何?”

赵白鱼竖起两个大拇指:“武艺高强,出神入化,迅雷不及掩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不愧是我的夫君!”

“一般,失常发挥。”

霍惊堂擦手的动作频率瞬间加快,身板挺更直了,感觉要不是得维持形象,估计现在开始抖脚了。

赵白鱼剥光虾壳,想分霍惊堂一半。

霍惊堂说他吃了会长疹子,赵白鱼只好作罢。

但霍惊堂还是很刻意的在康王面前抱怨他不能吃河虾,可惜小郎一番心意。

康王隐晦地翻白眼,侧过身体懒得搭理霍惊堂。

霍惊堂凯旋,志得意满地喝小酒。

……是真的幼稚。

赵白鱼冷静地吃虾,懒得配合。

午膳用了一个时辰,其他人各有娱乐活动便就此散场,倒是高都知邀请他们一块儿到他名下一座梅园斗茶,还能打马球。

到了地方,才知梅园接连七天对外开放,无论何种身份都能进来赏梅斗茶和打马球,两边分别开了赌球局和赌茶局,而球场上最厉害的两支球队,以及斗茶大师均是高都知的人。

无论何种情况,基本庄家通杀。

高都知笑呵呵地说:“其实没挣多少,挣来的银子都花在梅园的维护上了。”

管天子私库的人说他没挣多少等于说不会挣钱,赵白鱼能信?不过财不露白,赵白鱼懂道理,便笑一笑表示信了。

高都知邀请他:“小赵大人不如赌一把?”

赵白鱼连连摆手,作态谦虚:“我不太擅长。”

高都知就喜欢赵白鱼这种霁月光风的读书人,输再多也不会闹大脾气,更不会轻易染上赌瘾,于是力邀赵白鱼玩一局关扑。

梅园也设置不少博具,关扑和骰盅最受欢迎,自然必不可少。

园子里不少朝官、官夫人、官小姐和平民百姓一样热衷于赌博,而除夕到元宵的这段期间是大景唯一不禁赌的日子,上至天家,下至贩夫走卒都可以玩。

赵白鱼俊秀的风姿和温和腼腆的笑容一出现在赌桌上,便吸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时下审美趋向于风姿俊秀、气质温和儒雅的文人,无论男女都爱这款,因此赵白鱼很是符合他们心里的审美,当下便有不少官夫人和官小姐们私底下谈论。

便是赵白鱼已嫁人也不妨碍她们对美人的欣赏和讨论,而大景此时的风化还颇为开放,对女子的束缚并不严。

高都知问:“牌九还是骰子?”

赵白鱼:“好几年没玩,都一样生疏,所以都可以。”

旁余人一听深感惋惜,也在意料之中,果然不会玩,同时可惜他今天怕得割肉了。可惜归可惜,有时候看别人输太惨也能横向安慰自己赌技还挺好,因此聚集过来的人很多,没一个提醒赵白鱼慎玩。

高都知替他选了骰子,玩法简单,赌大小就行。

别人都紧盯庄家手里的骰盅,绞尽脑汁地估算,在押大押小两边举棋不定,而赵白鱼却在骰盅落桌时就将银子抛到豹子。

他身旁一个小姑娘忍不住提醒:“我在这儿盯了三十盘,就没出过豹子,你别是不知道豹子什么意思吧?就是三枚骰子相同点数,很难摇出来。”

“是这样吗?”赵白鱼笑着说:“多谢提醒。”

话虽如此,赵白鱼还是没把银子拿走:“我看它赔率很高,要是能一把押中就等于玩了四十八次,所以就选它不变了。”

果然是新手,只有新手会被高赔率但基本不可能出的点数吸引。

小姑娘闻言红着脸颊支吾着说不出话,反倒是高都知告诉他豹子难出,押大中的几率比较高。

赵白鱼揣着手,摇摇头笑说:“我有预感,这次会出现豹子。”

只有新手才会在赌博时全凭直觉,不过反正是娱乐,随他去了。

高都知背着手站在赵白鱼身边,没再劝阻。

此时庄家喊着买定离手,打开骰盅,嘴巴比脑子快:“三个五,豹子——豹子?”诧异地看向唯一押豹子的赵白鱼,“一赔四十八,您的银子拿好嘞!”

高都知满目惊诧,赵白鱼一边收银子一边很平静地说:“看来我今天运气很好。”

……是运气好吗?

高都知没来得及发表疑惑,赵白鱼就去玩牌九,拿牌看牌的姿势确实很生疏,但他第一把就拿了至尊通杀。

玩一把就换博具,每种都是高难度通杀,杀遍全场无敌手。

高都知就是再蠢也不会觉得这就是单纯的手气好,不自觉来到康王身边感慨:“人不可貌相。”

康王大冬天拿把扇子装风雅,闻言回道:“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你看我今天容光如何?”

高都知打量他两下:“涂粉了?”

“欸。”康王啧了声,让他看脸:“我修鬓角了。瞧瞧,簪花是不是更好看了?”

高都知敷衍回应:“好看,特别好看。”

赵白鱼过完手瘾就揣着满袖口的银子来到刚打完马球的霍惊堂身边,霍惊堂则将他赢来的银袋递过来。

“没我赢得多。”

“我确实不如小郎。”

赵白鱼被哄得高兴,坐下来看马球比赛。

玩玩闹闹时,时间过得最快,不知不觉便到入宫参加宴饮的时辰,赵白鱼和霍惊堂先回郡王府换上新衣,再乘坐马车入宫。

宴饮在集英殿举行,殿里坐满朝官,家中有诰命的命妇亦受邀参加国宴,宴上有外邦来祝贺,元狩帝则按照流程发表感言和赐座。虽是与民同乐的宴会,但是天家举办,又有外邦在场,便算是国宴,该有的礼节和庄重一样不少。

朝官只与做得近的人聊天,元狩帝和同在上首的太后、皇后说话,因为礼乐和表演几乎同时进行,彼此座位离得有点远,总不能隔空大声喊话,引来全场注目吧。

赵白鱼啜饮甜得发腻的果酒,小心而好奇地观察国宴,有点像春晚,不过严肃了点,没有古装电视经常会出现的刁难或意外,毕竟是一国国宴,各个环节慎重以待,别说宫人侍卫提心吊胆,神经紧绷,就是朝官和命妇也不放松。

外邦来贺,哪怕有心怀不轨者,也不会蠢到在人家与民同乐的重大国宴上出言挑衅,当面打脸,真把一个大国惹怒了分分钟爆发战争都有可能。

打人别打脸,何况是一个国家。

电视剧是为了制造冲突、制造看点,现实是谨慎平安但无聊。

也许是中午喝了酒,之后在梅园跑动出汗,以至于在暖洋洋的集英殿和丝竹之乐的包围下,赵白鱼有点昏昏欲睡。

霍惊堂挡在他前面,同赵白鱼低声说:“靠在我后肩睡一会儿,等半刻钟后,我悄悄带你去我以前在皇宫里住的地方。”

赵白鱼勉强打起精神:“没事,我能等。”说着用衣袖掩面打了个哈欠。

半刻钟很快过去,霍惊堂悄悄带着他到十岁之前在皇宫里住的地方,宫殿门口落锁,自他离开皇宫就没有第二人住进来,像是元狩帝留给他的补偿。

朱红色大门紧闭,霍惊堂抱起赵白鱼就翻过墙落到里头的庭院里,正对主屋大门,门口上的牌匾写着福安殿。福安殿比郡王府的主院大了点,院落有假山和鱼塘,引进活水,哗哗流动,成为寂静夜间里唯一的声响。

路过鱼塘,里头有成群的锦鲤贴在岸边,一动不动,约莫是睡着了。

左右两边分别是厢房,正中间是主屋,两侧有耳房,飞斜而出的檐角下吊着两盏宫灯,竟是亮着的。

霍惊堂双手背在身后,看了眼宫灯,突然往回头,一把拉开大门,赵白鱼才知道大门的锁是虚扣着的。

赵白鱼了然:“是猜到你会来,还是希望你会来?”

霍惊堂关上大门:“不知道,我出宫后就没再回来住过。”

他不恨元狩帝,不代表原谅被一再放弃的过去。

锦鲤肥硕,地面和墙壁都很干净,屋里的棉被蓬松有香气,银骨炭和火烛都备着,说明一直有宫人定时打理,只等霍惊堂随时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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