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院长的小夫郎 第2节
即便是自己想象的痛楚感,可几十年光景下,他早不记得疼痛究竟是什么样一种感受了,如何会那么真切?
姜白蔹猛的强睁开眼,只觉得眼睛受到了白光刺激,下意识的伸手挡住了光。
随即上半身发凉,他低头发现潦草搭在胸口前的被子因自己猛然起身滑落到了腰根儿上,赤溜溜的,自己竟是一件衣服也未穿!
他大骇,急忙扯过被子复将自己裹起,这被褥一薅,旁头跟着也露出了个光膀子的来。
“啊!”
姜白蔹惊声叫出,吓得弹腿一脚,身旁的人闷哼了一声,缓慢爬了起来。
第2章
男子宿醉外被药物迷了后头脑不甚清明,要紧处又狠挨了一脚,蹙着似是按着描摹所生的墨色眉宇,面上露出了一丝难耐。
他缓缓撑着身体坐直,这才看见踹了他的始作俑者,此时把自己裹的跟蝉蛹一样缩到了床榻另一头。
四目相对,姜白蔹看着那双凛然又淡漠的眸子难以置信的凝视着自己,他也是呆呆的张开了嘴。
两人静默了好一会儿,谁也没有开口,直到白蔹看着男子试探的朝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微微有些发抖,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不、不会是想要对他动手吧。
他一扭身子想要躲开触碰:“咚!”
不想被子把自己裹的太严实,一个偏身竟然从床沿边栽倒了床底下去。
虽是裹着被子,白蔹还是被摔的生疼,却正因明晃晃的痛楚感让人清醒知道不是在做梦。
白蔹落地瞧见自己消失的衣服正凌乱落的满地,外头的贴身的,和男子的衣饰交叠在一起。
瞧得人双颊发红,白蔹有些羞赫,赶忙从被褥里伸出手来把自己的衣服捞到了怀里。
也是好心,把不是自己的甩去了床上。
床榻上的人正欲要倾身前去查看摔下去的白蔹,方才探头,几件衣裤便迎面砸在了脸上。
白蔹躲在床下手忙脚乱的把衣服往自己身上套,心中既是疑惑又是震惊。
他不是已经做阿飘了吗?怎么会突然跟他那不算多熟的夫君睡在一个塌上!?
环顾四周,再加上床榻上那个面容跟谪仙一般的年轻男子,此情此景——
这、这分明就是当年少时第一次见到宁慕衍的时候!
尚且未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耳朵警觉的听见屋外的长走廊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隐隐还喊着:“快些个找,若是寻不见了宁少爷,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白蔹心里咯噔一声,昔年便是因为有人打着寻宁慕衍的幌子闯了进来把两人抓个正着,从此他的命运经逢翻天覆地的改变。
回首往昔,他心脏紧缩,嘴里泛起苦涩,那条路实在是太苦了。
富贵也好,风光也罢,不过是门外汉看的热闹,真正的辛酸苦楚也只有经历的人才知道。
只堪堪一念心神之间,白蔹便决定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正值他想着如何藏身时,头顶却先传来了一声:“有没有摔着?”
白蔹哪里还有心思管露水情缘的夫君如何一反常态的关切,只赶忙从地上起来:“有人来了。”
他一边系着衣带,一边寻着屋里何处能藏人,听见越发逼近的脚步声和推门嘈杂声,他心里就越慌。
而今他倒像是占了人便宜不负责任的登徒浪子了。
在屋子乱窜的空隙,他瞥了一眼坐在床边上衣不蔽体的宁慕衍,像是在端详一件遗失多年,忽又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的眼神,不确信,又饱含奢望的看着他。
白蔹胸口团了口气,他理会不了这人作何眼神这般怪异,只晓得自己现在急的满头大汗他还气定神闲的坐在床边上什么也不干。
若是那帮子人闯进来抓奸,到时候被毁了的又不止他一个人,两人都是没跑的。
“你、你就不能把衣服穿齐整!”白蔹看着那结实的腰腹,脸红又气愤:“也不怕别人看多了长针眼。”
宁慕衍闻声,缓慢低头看了一眼尚且还赤着的自己,拧着眉心似乎在思索什么。
半晌后才埋头慢条斯理的穿衣衫。
“你是姓宁吧,外头好似有人来找!到时候撞见咱们如此可就完了,你还不想想办法!”
白蔹又急又气,还得保持着不认识这人一般,只恨屋里没有什么可藏身的,像是被特地处理过。
他听着越来越近的吵嚷声,心里一团乱麻,牙一咬,索性小心开了窗。
“你要做什么!”
正在穿衣服的宁慕衍看着小哥儿意欲翻窗逃走,这番才从床上下来。
白蔹回头再看了一眼墨发洒落双肩长身鹤立的宁慕衍,呼吸一凝,纵是这番鸡飞狗跳的,宁大少爷依旧是世家贵人的从容气派。
他急忙摇头醒神,他已经不是昔时未曾见过世面,垂涎美貌的无知纯良小哥儿了,美色是不能饿时果腹,寒时保暖的。
“这事儿还请郎君别说出去,你知我知,咱们相安无事,我以后定然不会攀龙附凤的找上门来赖着。”
见人急着同自己撇清关系,宁慕衍眸光变暗:“你一个清白人家的小哥儿,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会对你……”
话还没说完,白蔹便急急打断:“郎君切勿谦疚,是我占便宜了。”
话毕,白蔹见眼前的人非但没有认可他所言,甚至神色更为难看了,他心中有些打鼓。
不过哪里还有时间同他掰扯,好话不行,他立马拉下脸,换而警告道:“要是你同别人透露此事,我就……”
宁慕衍步步逼近,压下眸子:“就如何?”
白蔹一顿,别人一官宦子弟,又前途无量,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乡野小哥儿能拿什么威胁别人的。
他略做思量,故作粗俗,有点底气不足的:“我、我就四处宣扬你不行,诋毁你名誉,看千金小姐公子哥儿如何还嫁你,左右光脚不怕穿鞋的。”
宁慕衍闻言眸色微变,险些被自己落在地上的外衣绊倒,他正欲开口申诉,白蔹已经趁着空隙手脚并用的爬上窗户翻了出去,动作狡黠的像只小狐狸。
他赶紧拾起衣物追到窗边,急切道:“姜白蔹!”
白蔹落地跑的极快,只隐隐听到宁慕衍好似咬牙切齿的吼了句什么,一心想着跑,他也未听真切,想必是自己说了这样不知廉耻的话惹得大少爷发怒了。
他心中有一丝戚戚然,可想着昔时在宁府的孤苦日子,今日的决然也没有不对,如此反倒是让他更加厌恶自己,不会再起怜悯之心说要对他负责一类的话了,以后再无牵绊的人,他也无需多想。
一路平安回到了热闹的大街上,白蔹才叉腰长长的喘了口气,看着周遭的热闹,他面色红润欢愉。
晨时的街道陆续已经有店铺开张,小贩也在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音清晰的在耳边擦过,白蔹目不暇接的四处瞧看了好一会儿的市井热闹。
最后收回目光抬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常年劳作的手并不细滑,可却是活生生皮肉紧致的少年人的手。
死了许多年,他一直没上阎罗殿,也没喝孟婆汤,孤魂野鬼飘荡,本是不解自己一生也未曾杀人放火,怎的不能转生投胎,没成想原是上天怜惜,竟然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
只是……他小脸儿上的明媚忽然转阴云,只是怎么就那么倒霉偏是在自己丢了清白这一日?
便是早一些,多那么几个时辰能掉老天爷一块肉不成!
他偃旗息鼓的微躯着腰,慢慢往出城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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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宁慕衍:小姜怎么不按套路走!?
第3章
白蔹越走身体越沉,先前在饮春馆里又是震惊又是害怕,精力集中的不在自己身上,这朝逃了出来,浑身松懈垮下才觉身子诸多不适。
尤其迈着步子时隐秘的疼痛让他面色潮红,可又不敢表现出来,只一步一口冷气的往回走。
他只悔自己方才没有多踹宁慕衍两脚。
做孤魂野鬼许多年漂泊无依,那家伙倒是好的很,不单是从岭南那般疾苦之地回到了府城,竟然还儿孙满堂!
果然,男人都是没良心的。
亏他四处奔走去天牢捞他,又在流放路上照顾他,本以为是石头也该捂出一丝热来,可到底宁慕衍人中龙凤终究是瞧不上他一个出身寒微的小哥儿。
支撑着破碎的身子,到了城门口,白蔹花了两文钱才挤上了一辆牛车。
瞧着一路上熟悉的景象,临夏路边树木葱茏,枝繁叶茂,他心中微微宽慰,既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又何故还拉扯到现世来,徒增不甘遗憾罢了。
牛车一路颠簸了一个时辰又多一炷香的时间,总算是到了白蔹少时生活的鹿口村,瞧着自己死后漂泊了几十年也没能回来看一眼的地方,而今又脚踏实地的踩在上头,白蔹不禁眼眶一热。
他咬着牙快步回到曾经和他爹相依为命的药堂小院儿,一切都还是最初记忆里的模样。
黄泥土坯为墙,青黑瓦为顶的乡野小房舍正安静的锁着,外里圈着个院儿,木桩相架,前前后后放了四五个晒着草药的簸箕。
白蔹打开院门进去,屋里静悄悄的,他记得他爹是去外村里出诊了,夜里宿在病患家中,而今还未回家来。
虽是思念亲人心切,可想着自己现在这幅不尽人意的模样,别人许是瞧着只是脸色差了些,他爹是大夫,怕是看出端倪来。
他赶紧开了屋门进去生火烧水,准备沐浴一番,好好拾掇拾掇自己。
烧水的功夫,白蔹瞧着家里常备的药罐子,他抿了抿唇,犹豫了一番,还是取了个药罐熬了一剂药。
临夏的天气已经热起来了,水滚的也快,白蔹费力提着水进了自己的屋子,他褪下衣物倒吸了口冷气。
先时见到宁慕衍吓住了他,只惊慌套好了衣服,而今回家细细查看,才见着自己身上许多青紫痕迹,在白皙的肤色上颇有些触目惊心。
白蔹挽起头发,这人是素日嫌麻烦八百年不肯来一回,一回要够八百年的本儿不成?
他把自己泡进了水里,也不怪一路上疼的厉害,都这样了哪里能不疼的,温水好在是得了片刻的缓解。
可也不敢在水里久泡着,怕他爹回来了,他只好清理好自己换上洁净的衣物,又把屋子给恢复了原样。
白蔹坐在屋里的小桌旁,看着碗里褐色的药汤,捏着鼻子不愿意看,药汤难喝,他再清楚不过。
他犹豫着要不还是不喝算了,想来那人也没那么厉害,不至于一次就有了,毕竟以前也没有。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真不小心的话,他还不得跟那人牵扯上,那可全然不行,想到此处,白蔹屏住呼吸捧起碗——
干了,就当是一刀两断!
白蔹睡了一觉,他实在是累着了,睡的极沉,是被屋外的开门声给吵醒的。
“蔹儿,你在没在屋子?”
白蔹听到熟悉的呼声从床上一骨碌爬起,连忙掀了被子把脚塞进布鞋,连脚后跟都未提上就匆匆跑了出去。
这一出门才发觉天色都不早了。
一身洗的发旧的青衫中年男子单肩挂着个木质药箱,因身材清瘦常年带药箱四处出诊,肩背微微有些倾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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