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院长的小夫郎 第4节
刘五被甩了个冷脸,再不明白的也晓得是受了拒绝,这回倒是也没继续痴缠着追上去。
他只站在原地,还是仰着那张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脸,嘴里却道:“你敢不应承,以后你们父子俩就别想在村里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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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②出自《本草纲目》
本文出现的医疗知识都是在医理的基础上杜撰的,没有多少实操性,看个乐呵,切勿模仿噢。
第5章
白蔹有些悻悻然,上午原本还是愉悦的心情姑且是没了。
在山上待到了下午,他找了个石墩儿坐着吃饼,山上湿冷,在草木丛里蹿了一两个时辰,腿脚和布鞋早已经打湿了,一直走动着倒也不觉得冷,只是瞧着背篓里装着几株葛根和苍术,收获有些不尽人意。
经刘五那么一闹腾,白蔹哪里还有心思仔细采药,索然无味的吃了个打包上山的饼后,索性早早的就下山去了。
他想回去跟他爹谈谈,看如何跟刘家说明白。
回到小院儿,家里却正热闹着,他爹已经回来了,跟着在院子里的还有今日上午请他去看病的秦娘子。
“蔹哥儿实在厉害,不愧是姜大夫一手带大的,以后可就能帮着姜大夫出诊了,姜大夫可松口气不说,可也是咱们村的福气。”
“秦娘子哪里的话,这混哥儿未同我打招呼就去看诊了,还好未出茬子,否则可就害了二牛了。”
话虽如此说着,白蔹在院子外头却都听见了他爹的笑声。
白蔹进院子去,正在说谈的两个人止住了话头,秦娘子见着白蔹回来了,连忙上前笑呵呵道:“蔹哥儿可多谢你了,按照你的法子使了后,这才几个时辰的时间,咱家二牛又能活蹦乱跳了,瞧这下午就坐不住跟着他爹跑去别村买猪了。”
“孩子没事了就好,这都是我应当做的。”
秦娘子又拉着白蔹的手感激了好一阵,末了,留了一大块猪肉,既当是答谢又当是出诊费用。
村里人就喜欢拿些实际的东西。
等着人走了,姜自春才捻着胡子看着白蔹:“你的胆子可是愈发大了。”
白蔹知道这是他爹怕自己给人误诊了,怕出岔子,他也没觉气恼委屈,把今日诊的脉状和开的药如实说了一遍,姜自春听完,笑了起来。
“你做的很好,以前只要你打下手,倒是爹忽略了你的天赋。”
又还不忘连着自己也夸了一句:“我姜家的血脉,自是不会差的。”
白蔹嘴角也扬了起来,他哪里有多少天赋,只不过是勤能补拙罢了。
以前他不识得字,只能帮着他爹晒晒草药,研磨药粉,药方写的什么一概是认不得。
倒是也诊得来脉,但只能口述药方,自己写不下来,找人代笔多有不便,自己又不是名医,也不可能有个专门的药童,后头又被一轿子抬到了宁家,更是没有机会独当一面给人看诊。
他爹虽是识字,且不说大夫忙碌,日里难空闲出来,又还得养家糊口,便是有心教他却也没空闲。
倒是后头他进了宁府才因缘际会识了字。
书香门第人家,就连大丫头老妈子都是认得字的,厉害些的还通诗书,他大字不识没少被笑话嫌弃。
宁府重视读书,府里有私塾供宗族子侄的幼子开蒙,便是女儿哥儿都能前去听学。
这便就是大户人家的好处了。
那当儿白蔹在宁府无所事事,书塾恰好离自己的院子不远,隔着一堵矮墙,他便日日前去偷学。
因是稚子小童开蒙,自己一个白丁,恰好跟上进度,宁府的先生一流,外头是重金都难求到,他就此还真学会了认字,一路看着书塾里的幼子长大,下场科考上榜……
若不是那些日子找着了事情干,自己怕是早闷死在了那四方天里。
后来他识了字,书塾里又换了一批幼子开蒙,他自是不再跟着重头学习,便就在屋里翻看些医书文章史籍……左右宁府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想得到就像是农户挖颗小白菜一样简单。
府里人见他收集医书倒也不足为奇,以为是给他爹收揽的,老夫人说他倒是有些孝心,为此府中人便没有干涉。
他收集诗书史籍却让人不明所以,大家不知他识了字,还以为他是痴恋宁慕衍,特地拿他的书以解相思,为此又得了一番笑话。
有东西排解日子,他也没理会诸人调笑,毕竟他在府里的富贵闲人眼中本来就是个笑话,无论做什么都是笑谈之资,初始还有些羞愧,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他本来就出身农户,四处皆是粗鄙之人,脸皮自是本这些高门大户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娇贵之躯脸皮要厚,心态也更好,为此宁府破败的时候他也不似府中人想不开上吊吞金。
一番苦寒,今终有用武之地,他笑眯眯的搓了搓手:“爹,那以后我是不是能跟着你出诊看病了?”
“你有心学,爹自是愿意教你的。不说治他人,有个一技之长也能照料自己。”
白蔹赞同。
高兴之余,白蔹又想起正事儿,小脸儿又垮了回去:“爹,我今日上山采药遇见了刘五,不知是不是闹了误会。”
他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已经尽可能的把难听的话给婉转了,他爹听完还是竖起眉。
“这人怎这般,我不过是同刘老爷说了你的年纪,别的都未说,何来的就答应许了,他竟然就还来找你,往好的说亲事成了也就罢了,若是不成让别的乡亲怎么想。”
“刘家这可不行。我明儿便去回绝了,可别徒增事端。”
白蔹松了口气:“那我同爹爹一道前去吧。”
“不,这般事你别去,爹帮你料理了就是。”
姜自春背着手在屋里打了会儿转,始终还是放心不下,便在屋里坐不住了。
白蔹正在灶房里洗菜,偏头见他爹又出门去了,想必是要上刘家,他有些放心不下,在腰上擦了擦手,把围襟解下。
父子俩一前一后的朝着刘家前去。
刘姓是村里的大姓人家之一,宗族人丁兴旺,田产土地、牲口树木都多,房舍修的是城里那般的青瓦白墙,在村里很有些头脸,就是村长也要与之几分脸面,否则许多事情都无法传达下去。
白蔹远远的跟在后头,看着刘家的长工前来开门,听闻了他爹前去找刘金,并未让人进去,只在大院门口同他爹说了几句,好似是说的刘老爷没有在家,往村东的庄子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正想着是白跑一趟,忽而宅子背后又走来了一老一少,正巧是地主老爷刘金和他儿子刘五。
姜自春见到人微微一笑:“可巧,才以为刘老爷一时半会儿不会返回,倒是我好运气来的是时候。”
刘金背着手,虽是个地主老爷,但是常年在村野间穿走,即便比之村户的日子好过得多,可终究不似城中养尊处优的富贵人家,一张脸被太阳晒的黝黑,穿的再体面也掩盖不住村户之气,此时脸色又不多好,一张脸是更黑了。
见着姜自春也只斜了一眼,没有什么好脸色:“家中无人有病,没用得着大夫的地方,回吧。”
“刘老爷,我今日前来是想说我们家蔹哥儿的事。”
刘金以为是送白蔹的生辰八字过来想谈亲,可这当儿上他哪有这个心情,没好气道:“去去去,再有什么事也明日再说,我今天没空。”
言罢,刘金不耐烦的搡了一把身前的姜自春一把,扭身就进了自家院子里,刘五也紧跟在他爹的屁股后头,长工识趣的把姜自春拦在了门外。
白蔹见着他爹吃了闭门羹还险些被刘金撂倒险些冲出去,心里甚不是滋味,刘家当真是比城里的高门大户还要傲,他正欲要上前去,却来了个乡亲。
“姜大夫你在这儿可好,上回你同我那老头子换的药这朝又没了,可能再给我拿点?我正要上您那儿去。”
姜自春收敛起方才受了折辱而忿的神色,转而温和道:“上回开的药确也差不多是该用尽了,只不过我眼下还有事情,能否晚些,我再送过去。”
“您有什么事我等等也不碍事。”
姜自春应了一声,想去敲刘家的门,刘家长工却拦住道:“姜大夫您回吧,方才您也见了,我们家老爷今日心中不痛快。”
姜自春叹了口气,折身对村民道:“走吧,取药。”
村民见姜自春吃了闭门羹,长看了一眼刘家,走远了些村民才骂了一句:“这刘家用的着人的时候就客客气气,素日可傲着了。”
姜自春没说什么,只笑了笑。
白蔹见状收回了脚,没跟过去。
想着今日事情说不成,便就明日再来就是了,只是刘家这种态度实在是让人心寒,他又不是要上赶着嫁他们家,如此同他爹摆脸子作何。
等着他爹和村民瞧不见身影了,他也准备回去,却见着刘家开门出来个妇人,骂骂咧咧。
“那庄子里头的贵人不肯见咱们这样的乡下人家也不是什么怪事,自己上赶着去讨好巴结吃了闭门羹便同我甩脸子,算个什么男人,我这就回娘家去。”
白蔹闻声细下想再听两句,妇人年纪不小了却还哭哭啼啼的,也不掩面,似是就想让人晓得刘家待她不好一般。
这妇人是刘金的正头娘子,村里人私下说她是妒妇,因不满刘金有好几个小的总是闹腾。
三言两语的,白蔹大抵琢磨出了为何方才父子俩回来脸色都不好看,原来是在别人那儿被拒之门外了,这朝回来就摆谱儿也让别人吃回闭门羹。
白蔹远望了一眼东边,平垛上有一片修建宽敞的宅子,比刘家修的还漂亮阔的多,那是城里富贵人家在村野修的庄子。
像是这种庄子在村野也是常见,大户人家为了方便管理土地粮食牲禽所设的,日常都有管事的出没,时常能见领着雇农。
虽是同处一个村子,但庄子上的管事少有同村民来往,毕竟大户人家的奴仆也不是一般平头老百姓能与之比拟的,倒是村子里的地主喜欢去讨好巴结,毕竟攀上了关系就能和庄子背后的东家牵上一根线。
白蔹一直都晓得他们村有个大庄子,可却不晓得那庄子背后的东家是谁,听着刘家娘子说是有贵人,莫不是庄子的东家来了?
他一边走一边猜想着,可是又摇了摇头,便是那庄子的东家来了又关他什么事呢?左右那庄子里的人从来没请过他爹去看病,也拉不上什么生意。
白蔹正出神的走着,身后猝不及防响起了一道清雅的声音:“姜白蔹。”
第6章
这个点的村间小道人并不多,白蔹回头,只见身后立着个身着搪磁色交领锦缎的男子。
许是前来乡野,未佩多少珠饰,可贵气之人即便是轻车简装有意低调,行在这乡野之间也是出类拔萃至极了。
白蔹见到面如冠玉的人,左右竟也未带随从,既是惊讶他怎么会在此处,又有些心虚,索性一脸茫然无知,当眼前之人只是个问路的一般:“郎君找谁?”
宁慕衍轻挑疏淡的眸子,凝视了片刻面前睁着大眼睛装着无辜样的小哥儿,一语戳穿:“穿上衣服不认得我了?”
白蔹眸子一睁,微微张口。
“?!”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也是能拿出来说的?
宁慕衍不咸不淡道:“看来也并非如此。”
既是对方都这么说了,白蔹也不好继续装,换了个不慕权贵微有些气势的语气:“若是郎君是为着先前那事儿前来找我,实在是用不着。”
“为何?”
白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因为我已经打算忘记这件倒霉事,并且不知好歹的想和宁少爷能再没有任何瓜葛。”
宁慕衍眉头一拧:“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白蔹闻这略带一丝幽怨的质问,倒很像是自己始乱终弃了一般,他咬牙道:“便是郎君人中龙凤,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不讨厌正常人还能喜欢上不成?”
宁慕衍深看了他一眼,白蔹是看不透那双眸子下究竟想些什么,也就闷着由他看,半晌后才听人道:“我知道你不高兴,虽你我皆是受人构陷,但于情于理你都是吃亏的一方,我应当有所表示。”
白蔹有些闹不明白历来高傲的宁大少爷如何一改秉性,对一个折辱过他的小哥儿这么有耐心了,可不管如何,他不能被表象所迷惑走了老路。
“要表示是吧,也行。”白蔹手一摊,厚着脸皮道:“我一穷苦人家的小哥儿别的不贪,就好点银钱,郎君拿点碎银子就当把事情摆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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