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爷也是真魔尊 第23节
男孩脸上更红,连忙摇头:“不必麻烦小师兄了,小师兄每次下山带的零嘴已经够我们分了。”
时潜大手一挥:“不必多言,明日我就给你带。”
男孩好奇:“可小师兄明日不是有贺掌教的道法课程吗?”
时潜表情微不可查一僵,然后空手变出一匣子软绿豆糕,塞到男孩手里,笑眼弯弯:“小师弟,还未问你姓名道号呢。”
男孩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捏着算卦的龟甲,不好意思道:“我还没有道号呢,师父说要等我筑基之后才给我取道号。”然后小声说:“我名为天和,姓辛,无字。”
“那天和师弟,我先走了。”时潜挥了挥手,“日后师兄每次下山都给你带云片糕!”
时过境迁,从众星捧月到跌落云端只需几个朝夕,风光时他也曾友遍天下,去到哪里都前呼后拥,一掷千金有,两肋插刀也有。然而曾让他一掷千金两肋插刀的好友,在他落魄时恩将仇报,尽数背叛。
时潜从未没料到,当初最不值钱的一匣子软绿豆糕,收获的却是最真挚的友谊。
他垂下的眼帘,接过村长送来的米酒,开坛倒入两个碗中,他手轻轻一挥,其中一个碗浮于辛天和的牌位前,他拿起另一个碗,闭眼一口喝完。清新微甜的酒香溢满口腔,落入喉间,短暂的辛辣过后便再次回甘。
时潜放下手里的碗,浮在空中的酒碗也重新落于他的掌中。他后退半步,洒在水泥凝实的地面上,留下一片深色痕迹。
天衍脸色复杂看着时潜做完这一切,等他和村长一起离开了小楼,才从辛天和的牌位后飞出来,喃喃道:“时子稚还记得你只能喝米酒,倒也还不算太没心没肺……”
小楼外,村长看了眼祠堂,小心开口:“时先生,请问你和先祖……”
时潜打断他:“灵石准备好了吗?”
村长立即点头:“准备好了。”旁边的青年立即地上一个乾坤袋。
时潜接过乾坤袋,打开看了一眼,发现都是极品灵石后微微抬了下眉梢,转眸四顾,目光定在岛上最高的点。
“我去那边布置阵法,可能有些久,但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过来,记住了。”
村长:“我已经和村民说好了,绝对不会有人打扰您。”
辛南吃完早餐后就陷入了迷茫中,既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也看不懂时潜做什么,见他似乎要走,马上跟了上去。
“时潜。”
时潜没有回头,却有一个叠成三角形的符箓飞出,恰好落在辛南手里。
“拿着。”
他的声音远远传来,辛南在抬眼追去,已经不见他的踪影。
祠堂里,天衍絮叨一番也从不经意听到的对话里反应了过来,飞起追了上去:“七块极品灵石、最高处——时知临你疯了!你一个练气大圆满画星宿元极阵,是想再来次神魂俱灭吗!”
第21章
筑基
万象谷, 四神殿。
宫殿高耸如云,千百白玉阶梯自下往上看,云雾缭绕, 如同天梯。
最下方的台阶处,发白老者眉头紧锁, 脸上是化不开的愁云急切, 眼见有人穿云拨雾而下, 再也顾不了规矩,拾级向上:“陛下可有答复?”
青衣青年神色冷淡,不疾不徐微一作揖,站直才答:“陛下政务繁忙, 又恰有一魔兽在青山湖出世,抽不出时间。”
老者脸色一变, 目光凌厉射.向青衣青年:“青山近来太平,哪有什么魔兽出世,再说又怎会恰好在如此关口出世?是不是你没有传达准确?”
青衣青年:“青山长老刚走,若是有疑, 胡长老还可追上询问。”
胡长老:“陛下解决那魔兽, 最多也不过一两日功夫, 且青山靠近万象谷南面边缘,可顺道从黎梧谷的传送阵到百越, 现今人界的广西省……”
青衣青年打断胡长老的话:“胡长老慎言, 陛下不离万象谷,这是千年来的规矩。”老者脸色一变,正要说话, 青衣青年继续道:“不过‘妖皇不离万象谷是为妖族’还是胡长老说过的话, 想必长老应该难忘。”
老者听到前半句就变了脸色, 等到青年话落,手已化爪:“竖子尔敢!”
青衣青年面不改色,语气也一如刚才:“青林不过是为陛下传话而已。”
老者横眉冷竖,咬牙抬头,看向那云雾后方,气势磅礴的殿宇,抬起的袖子最终还是放下,倾颓往后:“这么多年了,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他是为了时潜连妖族存亡也不顾了吗?”
青林淡淡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在他重新隐入云雾之前,老者咬紧牙根,后退两步,躬身开口:“当年……是老胡错了,可洛九亦是九尾和月狐一族最后的血脉了,也算是时安或者说……时潜的血脉,陛下真的不管吗?”
青林脚步一顿,倏地转身,语气严厉:“胡长老,慎言。”
胡长老没有看向青年,而是一撩衣袍,俯跪于玉阶之上,颤巍巍将头抵在冰凉的白玉阶梯,声音嘶哑艰涩:“陛下,胡桓愿以全身修为散尽,自毁灵识,重新化作未开昧的妖兽,请陛下……救下洛九亦。”
青年皱眉,还未开口,云雾之间传来清冽嗓音,冷静平和。
“洛九亦有此一劫,不必多加干涉。”
胡长老一震,倏地抬头,又在刺眼金光中重新将头抵回玉阶上:“可是陛下……洛九亦已是九尾一族最后的血脉,半点差池都不能有啊。”
胡长老久久伏于玉阶之上,却再没有得到过回音,重新抬头,那金光已经消匿。
青林立于三阶之上,居高临下看向老者:“胡长老,您逾矩了。”
胡长老脸色灰白,宛若丧失了全部希望,眼底没有丝毫光亮,抖着唇喃喃:
“若当年……是不是眼下一切都不会如此。”
青林面色冷漠:“胡长老,请起。”
胡长老踉跄着爬起,失魂落魄地转身。
即将走出白玉神殿时,身后传来青林的声音:“陛下公正严明,万事皆以法度规则为准,以大局为重,还请胡长老不要多思多虑,免受心魔妨碍。”
胡长老脚步一顿,苍老的面颊上露出一个似悔似恨的笑,眼底已是癫狂:“公平严明……若是往日那个端方如玉的太子殿下自是如此,可我们的陛下早已被私仇蒙蔽了心智,哪还有往日的公正严明,他被一个人族!一个半妖!蛊惑了神魂啊——”
最后那几句,淹没在骤起的云雾之中,黑气骤起,发出尖啸,云雾卷起黑气,两相缠斗,卷起天边雷云,风雨欲来之前,殿中一道银光飞出,尖利之声也销声匿迹。
风云雾散,大殿之上,竟然洋洋洒洒立了百人,或掩面叹息,或面露惆怅,却都静静看着那雾气缭绕中,衣袍渐空,只剩一只红狐蜷缩于地。
青林收回视线,回首深揖:“胡长老入障太深已无力回天,属下已打散胡长老心魔。”
一道嗓音传出大殿,如松柏落雪,清冽干净:
“自去领罚。”
殿上有人垂眸,有人惊愕,躬身想为青林求情,青林却已经跪下行礼:“谢陛下。”
说完便利落地将身上法器递给了一旁的人,跟随执法者从偏殿离开,上面没有吩咐,其余人也跟着散去,只留两名青年相继走入殿内。
白玉神殿外看气势恢弘,进入殿内,却一室寒寂。
仙林冰玉雕铸就的长桌案置于上方,向后看去,是一副浮空的万里冰封雪景图,黑白为底,不见亮色。
接过青林法器的是个极为英俊的青年,他最先抬腿,却是最后进入殿内,动作缓慢,眼睛也半睁不闭,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等到座位上坐了一会儿了,才像是想起什么,慢吞吞道:“陛下,臣三日前似乎收到了百越辛氏器灵的求助,他说有妖族和人族邪修联手修炼邪术,屠戮了不少人族孕妇,是否需要派妖前去查看。”
这人一字一顿,说得旁边的人十分着急,好不容易等他说完,立即连.珠.炮似的一句句怼了回去:“他说有妖族就有妖族啊?这几千上万年来人族修士栽赃我们妖族栽赃得还不够多吗?玄八你好歹也有玄武血脉,怎么就这么容易上当?那些人类还有修士还有修士的器灵,有一个赛一个,比百花山的鸡妖都鸡贼,说不定就是把你骗过去想要扒了你的壳做法器!”
玄八缓慢地眨了眨眼,抬起一根手指,认真地反驳:“天衍和天和都曾与我有恩,不会扒我的壳。”
“你活了几千年都活你壳子里去了。”齐观翻了个大白眼,转头看向空荡的桌案时却收敛了神色,恭敬道:“陛下,臣以为有诈,即使真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死的也都是人族,和我妖族无甚关系,且吾族已经避世千年,不宜参与人世纷争。”
玄八也跟着扭头,看向上方。
雪景图中,光芒浮动,一位广袖白袍的青年从画中走出,雪白的肤色几乎与雪景相融,银灰色的眼眸,平静如浩瀚银河,星辰藏于其中,却无一丝光亮。
他与山水墨色融于一体,乌发由玉冠束起,唇色不点而朱,其昳丽至极的相貌,仿若画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他平静无澜的双眸,则是最淡写轻描的那一划。
触及他的目光,齐观又迅速垂下,不再言语。
“你可想去?”
玄八知道是在问他,慢慢点了下头:“臣想。”
“此事或与九亦相关,吾遣你相助,却不可插手劫数,可能做到?”
玄八:“臣定不辱使命。”
“那便去吧。”
白袍曳地,明明累赘,却仿若剑光自眼前轻盈划过,玄八抬起眼时,画作已经归为平静,画中出来之人,再次成了画中人。
玄八轻轻转头,看向齐观。
齐观抿唇,过了一会儿才倏地站起:“走吧。”
*
万里晴空忽然乌云密布,紫金色闪电酝酿在云层后方,震耳雷鸣四面八方传来,激起惊涛拍岸,海浪翻滚。
时潜双手结印,以常人不可见的手速,将一道道灵气化成的符纹打入七块灵石组成的星宿阵中,每一道灵气打入,天上便多一道惊雷,电光雷鸣下,他的脸色也从苍白霎时转为惨白。
天衍被拦在阵外,驱使着八卦盘想要往里冲撞,可不论如何也冲不进去,只能扯着嗓门嘶吼:“时潜你不要命了!你给我下来!马上给你爷爷停止布阵!停下你听到没有!给我停下!”
时潜双目紧闭,对阵外动静充耳不闻,再次凭空画出金色篆纹,双手结印打入灵石之中,紫电狂闪,犹如等待已久的魔龙,咆哮而下,直直向这岛上最高点冲来。
天衍没有心跳,却觉得此刻心脏马上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他张大了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切。
电光辟下,自头顶灌入,电光火石间,山顶的少年倏地弯下了腰,吐出一口伴着内脏碎片的黑血。
天衍目眦欲裂,咬牙发动全部灵气,再次驱使八卦盘,想要做最后一击。
山顶的少年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撑着膝盖再次站起,紧闭的双眸也缓缓睁开,向天衍晃了下手指,嘴边甚至勾出一点散漫笑意:“别让我这心肝脾肺肾白碎了啊。”
天雷再响,少年指尖丢出符箓,重新结印。
天衍看清那符箓,发红的眼眶更红,“狗屎的时知临,还有力气丢符来挡我……都说祸害遗千年,你要死了这天下第一祸害的名声就毁了。”
他自言自语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时潜,现在是最后一道篆纹,只要这道篆纹成功落入星宿阵,这阵就算成了,只是这道符文需要的灵气比起其他六道都要更多,甚至是这六道符文之和的几倍。
——就连元婴期修士布下这道阵法也会被抽光全身灵力,在灵力重新充盈之前就如普通人一样手无缚鸡之力,这也正是这星宿元极阵没几人用的原因。
可最后一道符纹已画出第一笔,到了这个时候,做什么都已经晚了,天衍只能寄希望于时潜每次大难都打不死的体质,硬生生熬过这一劫。
乌云围绕着辛家岛的这片天空,电闪雷鸣交错,岛上最高点的少年每笔纹路成型,便有一道闪电向他劈下,最凶险的渡劫雷云也不过如此了。
当少年将最后一笔画完时,云收雨霁,滚滚雷电渐渐消弭,伴随着阳光初现,仿若刚才恐怖的场景已经结束。
然而时潜和天衍却都提起了最高的警惕,星宿元极阵成需要最后一道雷电,这道雷电从晴空中劈出,以风驰电掣之势,凝实整合阵中灵气,也降下天罚淬炼惩罚阵中之人。
这道雷电,才是布阵最凶险的一环。
时潜抬眸,嘴角的血迹已经凝固,他手指轻轻抹去,勾唇看向上天,笑意中还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漠视。
一次又一次复活,这次会让我死吗?
雷电在晴空凝聚,白光闪烁在晴空之上,肉眼难见却带着恐怖气势直冲而下,无风无雨,岛上树木却仿佛被狂风吹得摇曳欲倒,就连石堡都隐隐震动,居民们闭门不敢出,却通过窗户看到了外边骇人景象,不禁在这地动中瑟缩发动,深怕下一秒就要在电光石火间灰飞烟灭。
天衍看向上空,坐下的八卦盘发出金光,他双手结印,调出积攒的全部功德和那一丝鸿蒙之气,还没来得及为时潜抵挡这最后一击,就见那遮天蔽日的骇人电光一点点化为溪流般细小的分支,似温和又似安抚地一点点从时潜头顶散落而下,落在他周身的光芒闪烁刺眼,却没有伤他分毫,反而一点点淬炼他的身体,恢复他的修为,治愈他的伤口。
阵中之人本是寻常的白皙肤色转为美玉雕铸似的润白,周身沉积地凡尘污垢在电光中击碎消散,短发渐长,光芒一点点微弱,气质样貌也微不可见的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