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爷也是真魔尊 第80节
每一批新招收的弟子上山时,都是由师兄师姐召来仙鹤祥云将他们送上去,所以知微想到他们两人第一次下山,或许并不知道要如何做。
她踩在白云上,解释道:“只需将神识注入玉牌,想你心中所要,仙鹤和祥云便自会飞来,上山下山都一样。”
时知临:“谢师姐告知。”
知微点点头:“走吧。”
……
中州城中百姓,见惯了天山上或乘着仙鹤或腾云驾雾下来的修士,见又有一仙鹤两朵祥云落下,都见惯不怪,但初来中州城的凡人和修士们却都惊奇不已,一个个伸长了脑袋往天山弟子下山的登仙阁看。
登仙阁是一座建在湖边的小楼,本来也没有名字,只是天山弟子上下山时云鹤飞舞的场景太符合凡人对于仙人的想象,便自行为这座邻水的五层楼台取了名,后来叫的人多了,天山弟子也这么叫了。
时知临刚从飞鹤上跳下,就有小童子快步跑来,作揖:“见过师兄师姐,此次下山可是为解决城中妖邪频现之案?”
知微点头:“是。”
童子松了口气,亲昵地为他们送上茶水,又抱怨道:“师兄师姐你们可来了,再不来一楼都要被中州城的百姓坐满了,他们天天说见着狐妖了,还说那狐妖掏心挽肝,杀了不少人,现在人心惶惶,就连中州府的知府大人都亲自来了一趟,就等着师兄师姐们将那妖邪捉拿归案了!”
知微皱眉:“不是说没有出人命吗?”
童子点头:“昨日之前一直未发现出了人命,但今日早晨,一队路过的商队在城外的破庙里休息时发现了三具尸体,这三具尸体都是城内的普通百姓,还全被挖去了心肝,向来是狐妖作祟,师兄师姐必要为这些无辜惨死的百姓们报仇雪恨!”
时知临挑眉,“这还没查呢,怎么就知道是狐妖做的了?”
童子:“话本里都说只有狐妖吃人心肝,必定是狐妖做的呀!”
时知临:“那话本里哪有真话,你……”
时知临还没说完,白叙之淡淡打断:“现在尸体在哪。”
童子摸摸脑袋:“应该还在衙门里。”
白叙之:“走吧。”
时知临跟在他身后,经过小童子时,揉了下童子的脑袋:“话本里还说狐妖最喜欢吃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童子了,你还偷偷看话本不好好修炼,小心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童子吓得捂住了嘴。
时知临:“你相信吗?”
童子连连点头。
时知临笑了起来:“师兄我骗你的,话本里说的都是假的,狐妖根本不吃心脏,也不挖人心肝,更不会吃小童子。”
童子:“真的?”
时知临:“当然是真的,那话本里都是乱写的你都相信,为何不相信师兄啊?”
童子:“我相信师兄的。”
时知临拍拍他的小脑袋:“所以以后没查清楚之前,不要人云亦云,妄下结论,知不知道?”
童子点头:“知道了师兄。”
时知临满意地递给他手里最后一包松子糖,刚一起身,就听已经下了楼的白叙之淡声叫他:“时知临。”
“哎!”时知临朝童子摆摆手,飞快下了楼:“小白龙,你走慢点,等我下!”
三人一出登仙阁,立马就去了府衙。
门口的小吏一眼就从天山弟子特有的青衣狐裘认出了三人的身份,上前行礼道:“几位是天山来的仙师吧?”
知微点头,直奔主题:“之前破庙里的三具尸体可还在?”
小吏:“在在在,仵作验过后便一直放在了刑房,小的领几位仙师过去。”
小吏一边带路一边道:“知府大人此刻也在刑房,就等着仙师大人们来了。”
时知临挑眉:“此刻按理说该是处理公案的时刻,你们知府没别的事情做了?”
小吏愁眉苦脸道:“大人说下了,天山脚下,哪能有什么大事发生,左右不过是些鸡飞狗跳邻里之间的事情罢了,咱们处理来处理去也都是家长里短,现如今死了人,就是府衙的头等大事,可不就等着几位大人了吗?”
时知临目光扫过府内偶尔走过的其他胥吏、书吏,倒还算是精神。
小吏带着三人一路到了刑房的正堂,经过门口通报,才将三人送进去。
刑房分了两个部分,外面有桌案卷宗,供官府的人拟写案牍,笔录,再往里走才是牢房。
牢房大门一开,阴暗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三人却都是面不改色,直接与迎上来的知府见礼。
知微性格直来直去,道:“可否让我们见见那三人尸体。”
三人都以为知府不会不答应,谁料他却道:“那三具尸体伤痕累累,实在是有碍观瞻,三位想知道什么可以问仵作,也可以看记录下来的文书。”
知微:“我们不怕有碍观瞻,你只管带我们去便是了。”
知府笑道:“三位达人自是见过世面的,只是我们官府办事也有官府办事的规矩,实在是……”
他话没说完,意思却十分明显。
知微显然没想到中州城的知府会不配合她们调查,一时之间竟然无话可说。
这时,时知临冷不丁道:“可是尸体出了问题?”
知府一愣,转头见是个十五六岁的俊俏少年,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尸体已经送到了府衙,自然不会有问题,只是中州城虽在天山脚下,到底还是天子辖内,即使是配合查案也是需要文书的。”
时知临:“我如何记得,九州之内,各府州县若是有仙门世家庇护,当地便是由官府与世家仙门共同管辖呢?”
面对他的质问,知府不紧不慢地笑道:“若是金陵时氏、荆州周氏那等世家,或是如无相寺那样的佛门大派,自然是与当地府衙合作紧密,然而天山却不是如此,天山不插手凡间事务,自然也就不参与共同管辖了。”
知府其实也不算说错,天山在仙门世家中要保持中立,便不能与任何势力成为同盟,即便是朝廷也一样。
只是……时知临道:“我怎么又记得朝廷曾下特令,若中州城出现官府无法解决的案件,府衙需配合天山呢?”
所谓的无法解决,自然是指妖邪等非人类做下的案件。
知府心下微讶,这条特令知道的人并不多,可以说除了中州城府衙外,就连皇城里也没几个官员知道,因为天山地位特殊,朝廷颁布特令时没有大张旗鼓,也是为中州城的百姓以及天山考虑。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之前天山弟子但凡需要中州城府衙配合,府衙大多没有不配合的,今天知府敢用这点打发时知临他们,也是因为确信天山上没几人知道这条特令。
倒是没想到,天山下来三位弟子,恰好就有知道这条特令的。
不过知府也不慌,他笑道:“确实如此,不过今日仵作验尸发现,这三人身上伤痕都是人为,调查走访后也定性为仇杀,所以便不劳几位大人了。”
知微也没想到还有这条特令,但想来这知府想尽办法隐瞒,必然是有什么事情,她道:“到底是妖邪要是被人所杀,我们看一眼便知。”
知府面带歉意:“实在是不合规矩啊,几位不要为难老夫了。”
时知临:“不过是看一眼尸体罢了,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又何来为难,除非那尸体有什么蹊跷。”他从储物戒中拿出一枚玉牌:“放我们进去。”
知府本是随意一扫,然后便倏地变了脸色,不复之前的漫不经心,恭恭敬敬深深一揖:“见过世子殿下,小臣竟然没能认出殿下,真是罪该万死。”
时知临从小就不耐烦听这些夸张的车轱辘话,收了令牌:“别说这么多,带我们去见那三具尸体。”
谁知这知府竟然犹疑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时知临跟着他走了一段距离,“说吧。”
知府:“这,臣听说修道之人能目视千里之外,耳听……”
时知临抬手放了个避音符,不耐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知府这才放下心:“殿下,臣刚才所言句句属实,那三人确实不是死于妖邪,而是死于人祸。”
时知临问:“那你为什么遮遮掩掩。”
知府似乎是无奈,好一会儿才道:“……这几人身份特殊,不适合深查,尤其是不适合天山弟子去查,殿下,您相信臣,还是别查了。”
时知临挑眉:“怎么?那几人特殊到本世子都查不了了?”
知府连忙道:“自然不是!只是您身份……也敏感。”
这话说得时知临皱起了眉头:“有话就说,不要在这和我绕来绕去。”
“实在是……”在时知临的逼视下,知府只能熄了再劝劝的心思,不得不说了出来:“这三人均是云家嫡系弟子所杀,说是仇杀……也不算欺瞒,那云家嫡系弟子是来参加天山三年一度的论道大会的,只是论道大会还未到时间,他们便在中州城找了地方住下,不巧他们所住客栈与那平康里没有多远距离,所以不知怎么就看中了南巷一位花魁娘子,那娘子有了相好,本已准备赎身,自是不愿再接客的,但那几位修士不愿,便起了争执……”
时知临皱眉:“那百姓们说妖邪作祟,看见了狐妖是怎么回事?”
知府摇头:“那云家嫡系弟子中一人变豢养了一只狐型灵兽作为灵宠,前几日专门让那灵宠上门吓那花魁和她相好,左邻右舍见着动静,自然便以为是妖邪作祟了。”
时知临:“那你又如何知道是云家弟子所为。”
知府低头:“花魁报案了。”
时知临:“你如何处理那花魁了?”
知府声音低了些:“臣让那花魁回去了,这案子,哪怕花魁说自己便是人证,她也无法找到物证,论道大会在即,臣以为还是……”
时知临打断他,语气难辨:“所以说不是妖邪所为,而是修士所杀,你不但隐瞒重要部分,半隐半露说给我们听,还打算直接将这桩命案揭过?”
知府一凛,他初见时知临三人时,目光只在这少年身上停留一瞬,便将视线转到了另外两人身上,因为他太过年幼,又生了张讨喜面孔,让人亲近的同时,自然就放下了防备。
后来得知时知临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世子,他心中也是惊愕大于惶恐,世子令牌与当今圣山腰上玉坠为用一块玉料打造,世间仅此两枚,只要是见过的人便不会错认,他不会怀疑时知临身份,只是也不认为这一看便涉世未深的小世子能有多精明。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知道自己错了。
能得刚正不阿的当代大儒亲口夸赞“聪慧过人”,能得当今圣上的青眼相加,甚至在八岁未测出修炼天赋之前,曾动过传位与他的念头,这位世子哪可能真如表面一般单纯无害。
若说他这双含笑的双眸带着笑意是春日灿烂,当他收敛笑意时,便如倒春寒,莫测难辨了。
倒是可惜了……
想到时知临能够修炼,注定不会继承大典,知府心底叹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比之前更为恭敬,推心置腹道:“殿下,请听臣一言,此案即便要查,您也不便出面,臣见您两位师兄师姐都气质非凡,想来修为也深厚,能明察秋毫,不如直接将此案交给他们调查,您退居幕后,既能够还帮那死去的三人找到真凶,也不影响时氏和云氏难得的平静。”
时知临没想到知府会说这一番话,他也清楚知府会说这番话是真的为他打算,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应该躲着,杀了人的人都不躲着,他一个查案的凭什么躲着。
“张大人好意,知临心领。”时知临不是不知好歹的,这位知府张大人虽说之前有所隐瞒,却也并不是为了自己私欲,而是顾全大局,此时此刻他也是真正为他着想,只是那三人性命也是生命,容不得以“顾全大局”之名,随意掩埋:“只是今日之事,张大人渎职,您可认?”
知府深深躬身:“臣认罪。”
时知临点头:“此事本世子自会上报圣上,如何裁决由圣上决断。”他顿了顿,又道:“你的思虑与担忧,本世子也会一并上奏。”
知府显然没想到能如此,顿了顿,才深深道:“谢世子。”
时知临点点头,将避音符收了:“既然如此,就带我们去看尸体吧。”
知府没有再推脱,直接将三人带到了验尸房,这里有十几具尸体,都盖着白布,不用走近就能闻到腐烂的臭味。
时知临:“今日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
知府道:“这段时日来中州城的人络绎不绝,城外护城河每到此时便会淹死一批人,臣都已经习惯了。”
时知临好奇:“何出此言?”
知府道:“天山论道大会开启,便会有无数修士和平民百姓涌入中州城,尤其是那些商人们,都想趁着这段日子发一笔横财,然而中州城哪要塞之地,哪能随意进出,所以那些没有路引的便会想写别的法子。”
时知临余光瞥见一只肿胀发紫的手,有些不适的移开视线:“护城河内有可以入城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