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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烈成性 第117节

连布置战术时,也渐渐果决自然起来。

这时才发现,他们的步调开始奇异的相似。

这天卫瓒提议夜袭的时候,只起了个话头。

沈鸢便下意识道:“穿着他们的衣裳去。杀敌多少还是次要,弄出声势来搅乱他们。”

卫瓒抱着枪笑了一声,道:“有地图么?”

沈鸢便取出早预备好的一卷:“深处的探子探不到,但我猜着粮仓就在这么几处,你届时……”

卫瓒截了他的话头:“若能烧了粮草辎重最好。”

沈鸢点了点头。

四目相接,像是两人都笑了一下,又像是谁都没笑。

旁人接不上他们俩的话,待事情都已敲定了,连细节都布置得差不多了,白振铎看得一愣一愣,说:“你们倒有默契,我还没想清楚来着。”

屋里头柳军师笑了一笑。

照霜眉目几分危险,慢慢擦着手里的佩剑。

白振铎说:“怎么?只有我跟不上么?”

柳军师瞧他一眼,狐狸眼翻了个白眼,说:“你能跟上什么。”

沈鸢慢慢笑道:“我与小侯爷在国子学是一个博士教出来的,自然想法相像一些,商量起来也快一些。”

卫瓒却懒洋洋将桌上的图纸一抖一卷,拿起来说:“行了,我这便布置去了,白日好好睡一觉,晚上行动。”

说着顿了顿,似是想说什么,只是见着左右都有人,却还是没开口。

深深瞧了他一眼:“余下的事……交给你了。”

沈鸢微微点了点头,慢慢看着卫瓒修长的身影出去。

又喊了一声:“照霜。”

照霜肃然应了一声。

沈鸢低声说:“守军之事交给白将军,你带着兵多做出些动静来,迷惑一二,叫他们以为我们晚上疲劳,放松些警惕。”

照霜思忖了片刻,一拱手,利落道:“是。”

柳军师见着照霜出去的身影,低声道:“照霜姑娘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接连几次行动,只要吩咐下去,照霜都能立下功劳,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在成长,越发稳重干练。

沈鸢眉目便渐渐温柔了许多,说:“倒没有出乎我的意料。”

照霜本就是难得的将才。

可这世间能够给照霜的机会很少。

所以每一次机会,她都抓得很紧很牢。

……

这次夜袭很是顺利。

卫瓒率了一批精锐,趁夜穿上辛人的衣裳、做辛人兵丁的打扮,趁夜潜伏至兵营附近,黑灯瞎火鼓噪乱杀一气。

惹得辛人梦中惊醒,一时也乱了阵脚,分不清谁是敌人,自相残杀了起来。

就趁着这功夫,卫瓒一路摸至粮草辎重处,放了一把火。

他向来运气不错。

天干物燥,辛人救火不及,方寸大乱。

直至回城,仍能见着辛人营地之处大呼小叫,火焰熊熊。

卫瓒心道怪不得沈鸢爱用火攻,这一把火不知烧得有痛快,连带着心里头也松快了许多。

夜里到了休息的时候,他去了一趟沈鸢的房里。

他好几日不曾私下来见沈鸢,却一进去,便撞着一屋子的水汽。

沈鸢刚刚洗了个澡。

正是夏日,沈鸢依旧是不耐热,刚刚洗过了,衣裳只穿得薄薄一件,襟口松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莫说背后的红痣了,就连锁骨都能见着轮廓。

沈鸢自己浑然不觉,只翻了茶杯来倒茶,问他:“你怎的这会儿来了?”

卫瓒轻轻咳嗽了一声,坐在桌边,却是不自觉挪开了目光。

沈鸢这才反应过来,半晌咳嗽了一声,说:“平日不见你这样规矩。”

“再说,这会儿哪有那么多讲究。”

天热,又是战时,好些士卒累极了都赤着上身纳凉,沈鸢见得多了,自己也懒得将衣裳穿得规规矩矩,做那些没用的贵公子做派。

卫瓒接着他的茶,懒散说:“平日跟这会儿怎么一样。”

他与沈鸢之间悄无声息地变了什么。

卫瓒将那凉茶一饮而尽,才轻声说:“京里来了信儿,说粮草已调集好了,到时候随援军一起来。”

沈鸢眉眼便露出几分喜色道:“这是好消息,你跟白将军他们说了么。”

卫瓒道:“说了,柳军师这会儿还在盯着城里守备,待明日再一同商讨后事。”

沈鸢轻轻“嗯”了一声,半晌说:“今晚夜袭打得漂亮。”

卫瓒不觉笑了笑。

又抬眼瞧了瞧沈鸢,却见这人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水珠一滴一滴乌黑的发顺着淌下来,洇湿了好大一片衣裳。

不觉间,已起身扯了布巾,面对面替他擦干。

卫瓒皱眉说:“沈折春,你一会儿还得换衣裳,不然湿着衣裳又要着凉。”

沈鸢“啊”了一声,轻轻说了声:“好。”

擦头发用得好大一块布巾,将沈鸢的脑袋都盖着了。

卫瓒见不着沈鸢的神情,便自在了许多,一面细细替他绞干头发,一面拧眉道:“你素日还说我娇生惯养,你连个头发都自己弄不干净,也没人管着你。”

沈鸢声音有些闷,慢吞吞斟酌着说:“知雪照霜这会儿都顾不大上我。”

照霜如今白日里带兵,夜里睡还来不及,知雪也是,与林大夫换着班,带着城中大夫照料伤兵,都须得好好休息。”

卫瓒说:“那你就胡乱过是吧,又不是没别的人帮你。”

“你一句话的工夫,这康宁城谁不能来照顾你两天。”

沈鸢说:“我不习惯叫旁人近身。”

卫瓒好笑说:“你就挑吧。”

沈鸢便冷道:“我可不配挑来着,病人有什么可挑的,有人乐意照顾着,我就该感恩戴德了。”

自打康宁城战事起来,卫瓒已许久没听着沈鸢这阴阳怪气的口吻了,这会儿一听,还是有些好笑。

连手上绞干头发的动作都柔了几分,好笑说:“我哪句话惹你了?”

沈鸢在那布巾下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皱眉说:“你……最近有些避着我。”

卫瓒不说话了。

沈鸢垂眸,从布巾底下,打量着卫瓒的一双锦靴。

隔了好一阵子,才听见卫瓒沙哑隐忍的声音:“我现在……哪敢碰你。”

他俩如今都担着责任,日日悬着心,生怕被什么变故分了心神去。

若只是只是相互依靠也就罢了,偏偏还有许多悬而未决、一触即燃的东西,在这燥热的夏日里无声积聚着。

他不是和尚,也不是圣人。

沈鸢忍不住笑了一声。

隔了一会儿,沈鸢说:“旁人也都这样?”

卫瓒说:“哪个旁人。”

沈鸢犹豫了一下,说:“你从前在北疆,军营里,就没有那样……相好的?”

卫瓒不觉有些好笑:“我又没有相好的,我哪儿知道他们什么样,咱们跟他们,也不一定一样。”

军营里不是没有男子成对,却有许多都为了疏解寂寞。

他跟沈鸢怎么一样。

沈鸢又想起什么似的,喃喃说:“我爹我娘就一直一起。”

卫瓒说:“你爹娘那是成亲多久了,若像咱俩这样没着没落的……”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好半晌也没说出后头的话来。

他见着沈鸢巾帕下的耳廓红了,像一簇小小的红火,滚烫得惊人。

他魔怔了似的,伸手轻轻碰了一下,沈鸢却没抵触他。

那一股火就像是从指尖一路窜到了脑海。

只需要一阵风,便要烧得熊熊烈烈。

他以前曾说过许多糟糕的戏言,说沈鸢若有一日到了军里,非得要整治他,说沈鸢别落在他手里。

这会儿却全都想起来了。

用了片刻的功夫,连打带消,硬生生被他按捺了下去。

却还是有些坏心,慢慢将沈鸢的头发擦干了,低低笑了一声,说:“不早了,休息吧。”

卫瓒这会儿已不跟沈鸢睡一起了。

他将巾帕折起的时候。

不自觉腰间一紧。

沈鸢坐在那儿,将他拥着,微湿的发贴在他的腰腹。

卫瓒低下头,便瞧见那总立在城楼之上,稳重万全、智计百出的小公子,如今却露出旁人不曾见过的一面。

那低垂着的眉眼几分别扭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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